“对,他一定打算这么做!”神秘人激动低语,“宝石里虽然封着妖经,却也存了活佛一半的法力,只要他夺得宝石,再得到白玛体内的力量,他就可以将分散的神通力合而为一,据为已有!”
尉迟靖脸色铁青,眼中烧起了烈火,要是迦罗在白玛的胸口挖个洞,她还活得成吗?他一定要把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碎尸万段!
而这时,底下的迦罗狠毒一笑,挑了一柄最锐利的金刚杵,赤金色的杵尖对准白玛的心坎,准备一刺而下;尉迟靖见了立即由平台翻飞而出,身如疾电,迅速无比地朝地面扑去,狂啸声回荡在偌大的殿中。
迦罗高举的手倏然停顿在半空中,他抬头迎视,眼中杀气腾腾,“臭小于,你终于出现了!先前让你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这回一定要逮住你,众弟子,替本座将他擒来!”他朝尉迟靖喝道。, 但话才刚完,一阵邪恶的笑声便疯狂响起,让殿中的空气降至冰点。
“呵……我见过你,那一爪没杀死你吗?”嘶哑的声音直冲迦罗而来。
迦罗悚然低头,发现本该不省人事的白玛居然睁开了眼,脸上挂着狰狞的邪笑,瞳色浓稠似血。她眼一瞪,一股妖气倏然卷起,轻而易举地破坏了束缚在她身上的蓝光,接着她的眼睛朝迦罗手中的金钢杵射出两道红芒,金刚杵登时震成碎片,好像只是一个脆弱的瓷器!, “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挣脱了封魔咒?!’,迦罗倒退两步,惊骇大吼。, 但他没机会逃得更远,啪的一响,白玛的右掌已在瞬间贯穿了他的胸口,“封魔咒?拿这种低等的法术对付我,你死有余辜!”
迦罗来不及惨叫,心脏就被挖了出来,接着在白玛阴残的狂笑声中,那颗心嚓的一声被捏成了碎片,进散的血肉飞溅而出,血淋淋地洒满地面。四周的喇嘛们看见这幅惊心动魄的景象,吓得三魂掉了七魄,没有人胆敢施法收服白玛,而且说句实话,除了封魔咒,他们也没别的法术可以对付妖经了。
他们恐惧惊叫,争先恐后地往殿门口逃去,而白玛则甩开了迦罗的尸体,整个人由石台上飘浮而起,轻飘飘地腾在半空中,邪魅的红眼兴奋地扫视着逃窜的人们。
她长长的发放射状地蓬散在身后,血红的舌头舔了舔掌上的鲜血,而后迫不及待地朝逃命的人们追去。她见一个杀一个,双手就像两柄利刃,狠狠地砍下人头,或是将人体活生生地削成两半!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当尉迟靖回过神时,殿中已成了血腥的地狱。妖经似乎想杀光所有的人,地上到处散落着惨死的尸首,殿中回荡着一阵阵阴寒的邪笑声,以及喇嘛们恐惧的尖号。
尉迟靖想要阻止她,却迫不上她移动的速度,“白儿!”于是他开口大喝,故意吸引妖经的注意。
眼前一闪,白玛果然飘到他的面前,红眼虎视耽助地瞪着他,散发出可怖的光芒。
“呵,你也在这里,这次你想怎么对付我?继续让这丫头当个活死人,永远别醒来吗?”邪恶的笑声扩散在空气中,令人听了寒彻入骨。
“不,那只是权宜之计,假死的极限是一个月,超过了便会没命。”尉迟靖双眉紧绞,眸光深深地望进那双红眼,似乎想在血红的邪光下,望见白玛的灵魂。
“那你还有其他方法阻止我控制她吗?虽然说的很好听,但你真的舍得杀她?”白玛笑得更加张狂,扭曲的脸看起来根本不成人形。
尉迟靖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捧住白玛的双颊, “总之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他咬着牙,眼中弥漫着寒冷的杀气。
“真可笑,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只虫子,也想阻止我,”白玛猛地推开他,瞥眼看向那些侥幸还没死、趁着现在赶紧逃命的喇嘛们,“你更是令我厌恶极了,我要把你留到最后,一片一片削下你的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就趁现在好好享受仅剩的时间吧!”说着,她狂笑地转身而去。
眼看她疯狂地追向逃散的人们,继续残忍的屠杀行为,尉迟靖的眼前突然浮起白玛绝望伤痛的模样。灵魂被困在体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残杀无辜、沾满人血,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滋味?她看得到、感觉得到,他知道她正在受苦,他不能坐视不管!
“妖经,不准再杀人了!”尉迟靖怒喝,拿起石台上剩余的金钢杵用力射向白玛的腿,并且迫了上去。
“啊!”金钢杵擦射而过,划伤了白玛,也激起了妖经的怒气。
她愤恨地回过头来,“你这么等不及想死吗?我可以成全你!”红眼妖气暴射,她举起血淋淋的手掌,像个厉鬼似的飞向尉迟靖。
尉迟靖毫无惧色,不避反迎地朝她前逼,在两人贴近的一刹那,他竟然把自己的身体直直地朝她的利爪送去——
他必须靠近她,他只有一次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他再也不能实现对她的诺言!
“呃啊——”随着尉迟靖痛苦的嘶吼一白玛的左掌不偏不倚地插进了他的腹中,鲜血狂射而出,一滴滴染红了地面,但他咬紧牙关,死命地抓住白玛的手臂,不让她将手从他的体内拔出。
他一定要拖延住,绝对不能让她退开!
“臭小子,你是不是伤心过头了,居然自己跑来送死?”感觉到手掌深埋在温暖的血肉里,白玛的喉中发出嗜血的狂笑。
但尉迟靖似乎没听见妖经的嘲弄,他眼神狂烈,就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嘴角的笑容既是痛苦却又执着,“白儿,我知道你听得见,不用担心,我会实现对你的承诺……”他悲恸狂啸,伸手朝白玛的天灵盖重重击去!
没料到他真的忍心下手,白玛怒吼一声,用力把手由他的腹中拔出,在最后一刻侧身避过了攻击,“可恶的家伙,你以为我会让你毁了这副身体吗?我现在就杀了你!”她尖吼道,右掌砍向他的颈子。
望着闪电般削近的手掌,彼此间的距离又这么接近,尉迟靖知道自己避不过这致命的一击,眼中不禁盛满了绝望。
什么都完了,他再也没机会解救白玛的灵魂了,难道她千年、万年……永远都得沉沦在妖经的魔爪之下吗?
眼前浮起她美丽的笑靥,他心如刀割,万分痛恨自己!
但就在他即将被砍中的一刹那,白玛突然仰天狂号,声音由邪恶阴哑转为凄厉的女声,“不要!不要杀尉迟大哥,”她痛苦大叫,挣扎地抵抗妖经的控制力。
她困在自己的躯体里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妖经将她的手插进尉迟靖的身体,她的心早已碎成片片,而它现在居然还要夺去他的性命!
不行,她不要他死,这只手是她的,她宁愿杀了自己,也没办法忍受挚爱的人死在她的手中!
她用尽最大的意志力阻止妖经的控制,紧咬的下唇鲜血淋漓,只见那只原本砍向尉迟晴的手掌,竟然在她强大的意念之下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而她的眼睛也在这一刻慢慢回复成黑色。
“不准反抗我!你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白玛的喉中又传出了妖经的怒吼声。
听见这个声音,尉迟靖心头一骇,生怕好不容易清醒的白玛又要陷入妖经的掌中。
但邪恶的力量再大,终究抵不过她顾全尉迟靖的决心,她抵御住了妖经想再控制她的意图,并且终于了解到一件事原来对付妖经惟一有效的武器,是她和尉迟靖之间的爱。
她虽然受制过,但她的心还是羸了妖经,能够再清醒地看他一眼,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趁着主控权还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她想,该是永远了结这一切的时候了。
“尉迟大哥,永别了!”她凄绝一笑,伸手往自己的心坎狠狠戳去,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的手整个插入了胸口!
“白儿——”尉迟靖心神俱碎,狂吼声震动了殿堂,在她的血由胸口狂喷而出之时,他看见她拼尽最后一口气,硬是由体内挖出了那颗血淋淋的红宝石。
而后,她就如—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随着飞洒的血滴,一起落向地面。
尉迟靖的眼中涨满了血丝,脸孔痛苦扭曲;他知道死亡对白玛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解脱,但要不是因为他的无能,她怎需自己了结生命?
他的心好痛,她不该死得这么苦的!
在白玛倒地之前,他接住了她,她的小脸苍白若云,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终至完全停止,
“白儿……”他埋首在她纤细的颈侧,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不受控制的热泪由眼角溢出,沾上她被散的黑发。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让他能永远闭着眼停留在她的身边,不用去面对她已死的事实,也不用去面对没有她的人生。
但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在地上,让他抬起头来。
只见掉在地上的是那颗红泼泼的宝石,它由白玛的手中滑落,上面还沾满民她的鲜血。尉迟靖眯起眼,眸中凶光大露,正想一脚踢碎这死的东西,却听见白玛的胸口中回绕着一阵隆隆共鸣声。
他愕然低头,只见由她左胸血淋淋的伤口中,倏然射出一簇刺眼的金光,而后那光束如箭一般的窜出了高空,停顿半秒之后,咻地朝落在地上红宝石射去。
两种光泽撞出耀眼的光团,在金光笼罩之下,红宝石散发出璀璨的亮度,原先妖异的血红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光泽,直到最后,所有的光芒全部渗到宝石深处,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尉迟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撕裂般的疼痛。他知道那金光应该是活佛的法力,现在终于回到宝石之中,十年前阴差阳错发生的意外,总算都归位了,但他和至爱白玛,却永远也不回来了……他闭上眼,拥紧怀中渐渐冰冷的躯体,无力地跪倒在地面的血泊中;热流蔓延在腹部,但他麻木的没有知觉,黑暗中,他的神志越漂越远……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活着,否则白玛一定会自责不已,但是,他真希望血就这么流干,让他随她而去。
第十章
知觉恢复了几许,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火烧般的痛苦,尉迟靖紧绞着眉,全力抵御弥漫在腹部的剧痛,意识徘在幽黯和清醒的交界。
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他知道徊自己没死,腹部的伤口已不再流血,而且好似被紧紧包扎住了。他的耳中听见胸腔深处的心跳声,还有一阵远远扩散而来的悲痛哭号。
“我苦命的孩子!”
是谁在哭?哭得这么心碎?
“是我不好,让你来世上受苦……”
这么瘠挠低怆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究竟是谁?
“带你进宫,真是天大的错误,是父亲对不起你,白玛!”
白……玛?尉迟靖撑开沉重的眼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袭破旧的黑斗篷映人他的眼中——只见正在白玛尸体边痛哭的,正是那个神秘人。
“你到底是谁?白玛的爹不是已经死了?”他艰难地坐起身来,望着神秘人的背影。
她爹早就被迦罗杀了,她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难道还会有假?
“我……”听见他的声音,神秘人转过身来,像一尊石像般黯然静立,良久后,他拨开了头上罩着的兜帽,露出他沧桑瘦权、充满裂痕的脸,“我是丹萨一白玛的父亲,我没有死。”
尉迟靖凝视着丹萨的眼,没有露出讶异的神情,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了,他默然不语,等丹萨继续说下去。
“我被迦罗砍成重伤,照理说应该必死无疑,但也许上天并不想收留我肮脏的灵魂,我居然没断气。后来我被人扔进宫后的云谷里,也没摔死。我在谷中不知昏迷了多少日子,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丹萨的声音就像一柄凄冷的刀,在尉迟靖的心板上刮下了凄凉的痕迹。
尉迟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腹部尖锐的疼痛,由石块叠成的平台上起身。这是一间狭小的封闭石室,除了他身下的这张石台,对面还有另一张石台,白玛的尸体就被安放在那里。
他一手按住腹部,来到了丹萨的面前,就着室内昏黄的油灯凝视着对方。近看之下,丹萨脸上一条条的伤痕更清晰了,在腊黄皮肤的包裹下,他的头骨扭曲得十分明显,一看便知曾经摔断过。
而最吸引尉迟靖眼光的,是丹萨喉上那道食指般粗的刀痕,照这样的深度来看,他的气管应该被割断了才是,居然还能捡回性命,实在是天大的奇迹。
“你没死的事,连白玛也不知道,难道从来没有人发现你潜伏在这里?”
“当然没有,在这座宫里,我熟悉太多不为人知的密室和密道,像此处,就是我十年来的藏身之地。”丹萨回顾四周,露出一丝飘忽的苦笑,“在这十年中,我一直想找机会放走白玛,但监禁她的密室外总是守着迦罗的手下,我连靠近也不行。直到经书被盗之后,迦罗派出所有的人手去追窃贼,白玛终于有机会逃出密室,而我总算能为她指引出宫的密道。”
尉迟靖心头一痛,把脸侧向一边,不想让丹萨看见他失控的表情。
白玛说,他是改变她一生的恩人,要是他没有派人盗经,她永远也不可能脱离那个人间地狱,但是他能给她的为什么这么少?他希望她能摆脱所有的噩运,从今以后尽情享受他的爱与呵护,但老天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的眼中因痛楚涨满了血丝,丹萨看在眼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看到你们,立刻认出了白玛,因为她和她母亲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说实话,放她逃出去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丹萨难过地说,看起来更加苍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尉迟靖。”他哑着声说,觉得喉咙紧得发痛。
丹萨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感激,“我看得出来。你爱白玛,对吗?虽然她的生命很短暂,但能遇上—个真心爱她的男人,这孩子也算不枉此生了,我真为她高兴。”他轻拍了拍尉迟靖的肩膀,手指因激动而颤抖,“不要再难过了,虽然不舍,但死亡是脱离妖经邪恶控制的惟一方法,对白玛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我只要想到白玛再也不用受苦,我就不会难过。”尉迟靖走向那座石台,无限怜惜地望着躺在上面的白玛。
他伸手抚着她冰冷的小脸,就像过往一样,只是这一次他的温度再也无法温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