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伦!”紫盈一回神便慌张的低喊。
他抱着她腰的手就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呀!而他居然抱着她滚了一圈,不让她先落地。
“唔……我没事。”尚伦皱了下眉,明显感觉到肩上肌肉的拉扯。
“你流血了!”紫盈一发现他肩上染了血迹,急得快哭了。“一定是扯到伤口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能让你烫伤的。”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瞧,事实证明,即使我受了伤,还是能救你吧!”
又一次。
他又为了救她而不顾一切,不顾自己就快要痊愈的肩伤,宁愿自己再受一次皮肉病也不要她有任何差错。紫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还得起他这份感情。
她红着眼眶坐起来,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掉泪,小心翼翼的检查他的伤,两人坐在地毯上,无视于旁人的存在。
“别担心,我没事的。”尚伦低声安慰。才怪!他明明痛死了,只不过没让痛苦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而已。
“江婶,立刻打电话请严医师过来一趟。老江,你帮紫盈将尚伦扶回房间,小心他的伤口。”韦母充满威严的下命令。
江婶立刻去拨电话,而紫盈与尚伦相扶着站起来,然后在老江的协助下回房。
韦母走下楼梯,越过地上那一摊打翻的碎片与鸡汤,向着还呆站在一旁的明若芬走去。
“若芬,你这次的作为实在太过分了。”韦母叹了口气。
“韦妈妈,我——”她嗫嚅着,对上韦母了然的眼神,她心虚的低下头。
“你也是女孩子,应该明白外貌对一个女孩来说有多重要。那么烫的鸡汤泼洒下来,对紫盈的皮肤会造成什么影响,你不应该不知道。”韦母走到她面前,表情虽然没有改变,但语气中的不赞同已经近乎指责。
“我……”明若芬抬起头。“我只是看不惯她那么嚣张,所以才一时气愤……我并没有存心要伤害任何人。”
“若芬,你有着良好的家世和教养,不应该做出这种事。但为什么你会对紫盈这么反感?”
“我只是不希望……她一直缠着韦大哥而已。”她低声喃道,“韦妈妈,你不也认同韦大哥应该娶一个家世相当、又配得上他的女孩子吗?”
“如果能两全其美当然最好,但是尚伦挑的是伴侣、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并不是挑对方的家世。每一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美满,我也不例外。”韦母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明若芬忽然白了脸色。“韦妈妈,你是在指责我吗?”
“如果今天紫盈真的受了伤,依尚伦的个性,你不可能还完好的站在这里。若芬,就因为你有着比别人幸福的家庭,所以你做任何事更应该谨慎,而不是只凭自己一时的冲动。很遗憾,韦妈妈无法再欢迎你来这里。”她话说得虽然温和,但是神情有着不容违抗的坚决。
“韦妈妈……”明若芬红了眼眶,几乎不敢相信平常那个待她亲切的长辈会突然变得不再喜欢她。
“你回去吧!”免得待会儿尚伦回过神后跑来找她要人,依尚伦对紫盈充满保护欲的举动,难保他不会一气之下做出什么暴力的事。
“我……”她呜咽一声,转身冲出韦家大门。
唉!若芬真是被惯坏了!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儿子会中意一个什么都没有、曾经生活在复杂地方的女孩子了。
“夫人,我赢了喔!”江婶忽然走了过来,笑着对韦母说。
韦母皱了下眉头。“真是的。”她毫无刚刚那副尊贵模样的咕哝了一声,然后掏出一千两百元给江婶。
江婶喜孜孜的收下。
“我就说少爷不会喜欢明小姐那种富家千金的,因为少爷本身就不是个骄纵的公子哥儿,他喜欢的对象一定是个性和他相近、充满生命力的女孩。”
在韦尚伦还没回家之前,她们两个因为持相反意见而打赌,而江婶一向就不看好这个千金小姐,偏偏韦母希望儿子能娶个优雅的老婆。
“夫人,要不要再赌一次?”江婶问道。
“赌什么?”
“赌少爷会在什么时候将范小姐给娶进门呀!我认为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
“我不赌。”韦母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的看法跟你一样。”韦母笑了笑,将目光转往楼上。
依尚伦对紫盈的保护程度,她一点都不怀疑儿子极有可能押着紫盈上礼堂;但紫盈会那么听话吗?
她现在只等着看紫盈是不是会乖乖听话的让尚伦娶到手,如果不,她儿子又会怎么将未来老婆诱拐到手呢?
☆☆☆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内湖的韦家大宅。老大,我们要立刻去将人带回来吗?”
“不必。”灰狼抽了口烟,再望望自己缚着绷带的右肩。
“先将后天晚上的买卖完成,再来讨论其他的事。”
范紫盈是他个人的事,而买卖却关系着所有兄弟养家活口的大计;他身为老大,必须将兄弟的事摆在最前面。
“老大,韦尚伦敢伤了你,你的事就是所有兄弟的事,你的仇,兄弟们也有份。”一名手下说得义愤填膺。
“我明白你们的意恩。”灰狼没让太多的感动浮在脸上。“眼前最重要的事,是顺利完成后天晚上的买卖,至于报仇,就等我们有空了,再找韦尚伦清算。”
“是、是。”赞同声此起彼落,兄弟们对灰狼的拥戴全写在脸上。
灰狼满意地点点头。
“关于后天的买卖……”他话题一转,随即投入买卖的计画中,将范紫盈的身影暂时抛出脑外。
第九章
“如果我每一个病人都像你一样,复安医院就算连开三家都不够。”看着自己亲手缝合的伤口再度裂开,严流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才离开医院两天,尚伦表哥就有本事将拆线的伤口再度拉裂,破坏力之强实在令人惊叹。
“当院长的人应该只怕没病人上门,哪有人会嫌病人太多的?”韦尚伦动了动重新上药包扎好的肩膀,似笑非笑的回应。
“托你们的福,身为复安医院院长的我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病人太多,让我忙不过来。”严流莹扮了个鬼脸,收拾好医药箱。
“流莹,他的伤口要不要紧?”紫盈面露忧心之色,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流莹将伤口又重新处理一次。
“不要紧。”严流莹笑着回道,“尚伦表哥的皮肉一向比别人厚,一点点小伤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喂、喂,什么叫‘我的皮肉比别人厚’?”韦尚伦不太满意这种形容词。
“我只是想让紫盈别为你烦恼嘛,要是她知道你过去辉煌的伤病纪录,一定会被你吓到的。”严流莹一手拿着医药箱,一手挽着原人浩。“尚伦表哥,出诊费用我会请医院的会计一并寄给你,你要记得付喔!”
“你确定你是医生吗?”韦尚伦哭笑不得。
哪有医生不关心病患的伤势,开口闭口都是叮咛别人收到帐单要准时付款的?!就算真的缺钱,也没必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我当然是,不然你以为你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严流莹瞄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我还满有医德的,不然你的伤口要愈合起码得再等一个星期。”
她话才说完,门口立刻出现了一阵不客气的大笑声。
“表哥,这个事实是告诉你别跟医生争论,不然小心再有下一次,莹真的在你的伤口上动手脚喔!”裴影彤不等人请就直接走进来。
“又来一个。”韦尚伦咕哝,觉得自己真的满可怜的,在家养伤不但没能跟紫盈好好享受两人时光,反而每天都有人来打扰他们。这时候他真是想念紫盈戒毒时两人在公寓的相处时光。
“彤,我看除了紫盈之外,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受欢迎的。我和浩很识相的准备走了,不然我怕尚伦表哥拿这个当藉口不付医疗费。”严流莹眨了眨眼,说得自己好像是受恶势力欺压的小可怜。
“他不会的。”紫盈突然冒出一句,所有人的注意力统统转向她,让她有一点不好意思。“他不会……赖帐的。”
“还是紫盈最了解我。”尚伦伸出手将站在床边的紫盈拦腰往后抱,让她半躺在自己身上。
两对未婚夫妻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忍住笑。
“我看我还是告辞了。”严流莹拉着原人浩就走。
恋爱中的人总是需要别人给他们多一点空间,他们两个是很有良心的,不会真的那么不识相,到现在还留着当电灯泡。
不过,裴影彤就没那么合作了,她甚至拉着靖君一起在椅子上坐下来,一副准备留下来的模样。
“放开我啦!”紫盈挣扎着,她不太习惯在人前和男人这么亲昵。
“别动,不然会弄疼我的伤口。”尚伦低喊。
“紫盈,你别不好意思了,待会儿如果有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出现,我和靖会当作没看到的。现在你就别再挣扎了,否则表哥可就有藉回赶我走了。”裴影彤打趣着。
“我哪敢赶你走?你是裴家的掌上明珠、靖君心头上的宝贝,要是惹了你,我可没把握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台湾。”拜托,他才可怜好不好?裴影彤可是裴家三代最受疼爱的小女儿,谁敢动她无疑是跟整个裴氏家族作对,他觉得生命还很美好,可不想找死。
“表哥,至少我是很帮你的,你怎么可以老是觉得我像祸害?”裴影彤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不敢。”尚伦举起一只手表示认输。“你们两个今天应该不是特地来取笑我和紫盈的吧?”
论口舌,他自认为还不足以赢过表妹,所以最好的应对方式是赶快将话题导入主题。
“我是来找紫盈,不是来找你的。”裴影彤说道。
“找紫盈就等于找我,有什么事?”韦尚伦搂着紫盈腰身的手臂紧了下。
“尚伦,别闹了。”紫盈回头瞪他一眼,直到他以眼神表示会乖乖闭嘴,她才又转回来。“小彤,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灰狼的事——”
“灰狼?!”韦尚伦又突然出声,“灰狼的事你应该找我说,而不是找紫盈!”他几乎是用吼的。
他一出声,两个女人同时瞪向他。
“尚伦!”紫盈略微提高了音量。“你要听就别打岔,否则我就和小彤到外面去讲。”
她是很感动他的表现没错,但不表示她就会从此当个没主见的女人,他最好明白这一点。
“好嘛!”尚伦表情委屈,像是紫盈多不体谅他似的。
裴影彤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这像是她的表哥吗?“铁汉”敌不过“柔情”,任何刚强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可能变成“绕指柔”,这个道理果然是古今不变的定律。
“小彤,灰狼怎么了?”紫盈的问话拉回了裴影彤的心思。
裴影彤面色一整。“你说过,你和灰狼的事必须做一个解决,得不到你,灰狼绝不会死心的。所以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灰狼贩毒的证据,让他进监牢去孵蛋,这样才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和表哥。”
没办法,韦昕和洁幽坚持不管这件事,他们必须自己来。不过韦昕倒是小小透露了一点办法来解决表哥和未来表嫂的危机。
“要怎么做?”紫盈问道。
“我们必须想办法查出灰狼和别人做买卖的时间,再和警方配合埋伏,来个人赃俱获。灰狼的手下很多,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很小心。”裴影彤看着面前的两人。“其实逮捕的行动并不难,最难的是该怎么知道灰狼下一次买卖的时间,如果时机抓得不准,别说要解决灰狼了,恐怕连我们自己都有危险。”
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灰狼不是没有原因的;灰狼对自己兄弟的重视在道上是闻名的,也就因为如此,他能在帮派林立的黑道占有一席之地。而且灰狼做事向来不偏私、有着道义,所以韦昕才会决定不介入这件事。
韦昕和洁幽不能提供帮助,那么他们的计画要成功就困难了点儿。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她是银色组成员之一、靖在日本黑道也有点小名气、而表哥更是国际有名的探员,如果连这样的组合都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帮派,他们三个人可以去买块豆腐来撞死了。
“不能从线民那里知道消息吗?”尚伦问道。
“很难,”裴影彤回答,“因为前阵子扫黑的缘故,道上很多线民都被人暗杀,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线民还敢在这个时候提供消息。”
“我去。”紫盈忽然开口,“只要我单独出现,灰狼一定会派人抓我,只要接近他,就有机会探出他的买卖消息。”
“不行,这太危险了。”尚伦一口否定。
紫盈回头看着他。“除了我,你认为还有更好的方法可以知道灰狼的事吗?”
“要消灭他不急于一时,我不许你冒险。”他口气坚决无比。
“可是我不想再等,”紫盈低喊。“尚伦,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会保护自己的,不会再让灰狼有机会伤害我。”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再说了。”他将她的脸压人自己的胸膛,阻止她再继续往下说。“小彤,有没有别的方法?”
“这……”裴影彤与靖君对望了一眼。
“无论如何,我不许紫盈冒险,你明白吗?”他语带警告地说,她别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带紫盈去涉险。
“我知道了。”裴影彤本来想赞成的,可是看到表哥阴沉的脸色,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拉着靖君站起来。“我再去试试别的方法,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如果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的。”
“嗯。”尚伦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一等他们离去,紫盈就挣脱出他的怀抱。
“为什么不让我去?”他不满的质问。
“我不要你受伤。”他回答。
“这次我不会受伤。”
“要收拾灰狼有很多种方法,不用你冒险。”他坚持己见,对于她的安全问题,他绝对不让步。
“尚伦,你讲讲理好不好?灰狼要找的人是我,要报复他的人也应该是我。”
“如果角色对换,你会让我去冒险吗?”他反问。
“我……”她一顿,心里很明白答案。
“你不会,对吧?”尚伦抬起她的下已,轻柔地说道:“紫盈,我宁愿消极的保护你,也不要你再受一点伤害。”
望着他充满感情的双眼,她企图说服的心一点一滴的瓦解了。
“尚伦,”紫盈主动投入他怀里。“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能老是懦弱的躲在你背后,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不是吗?你的身分特殊、也会有遇上危险的时候,这是我以后必须面对的生活,你不能希望我过得安逸,然后眼睁睁看你去冒险,我做不到。”她深吸口气。“与其现在一味的受保护,不如让我有勇气与胆量去面对一切;如果我连面对自己危险的勇气都没有,你怎能期望我追上你、与你共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