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着心,众色女子排列着、面露喜色准备待寝的模样不断重复浮现,她攀着柳树,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她不该相信水梵天会是个如龙修罗一样的男人,而她也永远不会变成即使四肢皆残,仍有人护宠、怜爱不止的绝儿——
一天滴食不进,无情根本吐不出任何食物,但腹部翻腾的绞痛却令她干呕不已。
心很痛、很痛,却流不出泪来。
直到此刻,无情才发现自己在和自己对抗的时候,水梵天的身影已经不知不觉地攻占她的心房。直到此刻,她也才发现自己坚持修行,以为可以远离人间情爱,结果……根本只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在面对绝儿的挣扎时,她能看得那么清楚,知道绝儿的盲点,但是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时,她却再也没有那种看透人心的本事?因为在意,所以她会心痛、会舍弃不了吗?
绝儿能下定决心离开自己所爱的男人,甚至不冀望会有奇迹让他们再度重逢,而她想走……却下不了那种决心……
原来她还是脱离不了女人最悲哀的宿命,注定得为情爱付出。
“无情!”终于找到她了,水梵天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强忍着冲动直到将寝宫里的事解决了才追出来,几乎找遍了整个王宫,没想到她却躲在入夜后最不会有人来的杨柳池畔。
“无情,你怎么了?”他边问边走向前。
“不要过来。”她低哑地喊道,强忍下作呕的感觉,缓缓站起身。
“无情,她们不是——”
“不要向我解释,我已经看得很明白了。”她打断他的陈述,不想再听他说出任何话,“如果王上允许,能否请你离开,给无情一点安静的空间?”
“无情,你误会了,她们并不是——”
“够了,我不想听。”无情旋身,连头也没回就走。
“无情!”水梵天拉住她,扳回她的脸,却意外瞧见她的苍白,登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的话,“无情,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无情挣开他的手,“与你无关。”
他要是会就这么放开她,那他就不叫“水梵天”了。
“你在生气?”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细细打量她的表情。
挣不开,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胸口:“放开我。”
“无情,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所看见的。”她冷然地抬起眼,“你做的,已经比你说的多得多,你还想解释什么?”
“无情,你听好,我只说一次,那些女人并不是我要的,是仁长老的自作主张,目的就是要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她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软化,“你是你、我是我,无情只是雪山上的孤女,高攀不上堂堂的水之王。”
“无情,”水梵天被她的故态复萌弄得快耐性全失,“就为了一个误会,你忍心这么绝情地对我?难道我这些日子来的付出,就抵不过一个小小的错失?”
他是一国之君,何尝需要低声下气向人解释?更何况那根本不是他的错!
无情看着他,母亲苍白绝望的模样再度浮现——
“放开我!”她突然猛力一挣,脱离他的怀抱后,转身就跑。她不要再相信了!不要了……
“无情!”水梵天大吼,仗着对环境的熟悉,轻易地再度追上了她。
无情闪躲开他想搂抱的双手。
“不要再靠近我,否则别怪我出手伤你。”她冰冷地警告。
“无情,你真的对我这么绝情?”水梵天不敢相信,她居然听不进他的解释,也打算将他们之间的一切一笔勾消?!
一个半时辰之前他们还亲眼地拥吻,而现在她不但将他拒于心门之外,甚至陌生得比初相识时更不如。
无情看见了他眼里的伤痛,却还是咬着牙,选择漠视。
“如果原本就无情,何来绝情之说?”
“你……”水梵天瞪着她,“好、好……这就是你的回答,那么我还需要顾忌什么?”
他气疯了,心思移动的瞬间也同时出手。她要离开,他绝不允许;她要绝情,他就偏要让两人的牵系更深。
无情闲避着他的攻击,并不意外他会出手擒下她。但即使是在盛怒之中,他出手仍是有所保留,不愿真正伤了她,这让无情有机可乘,在挡住他的同时也出掌击中他的右肩。
“唔!”他闷哼一声,后退了数步,神情痛苦地捂着肩。
无情怔了下,她掌力并不重,只在于逼退他,应该不可能伤到他……
“无情,你……”他抬起脸,又是痛楚又是无法置信。没想到无情居然真的出手打伤他。
“我……”无情可以乘这个机会逃走,可是看见他痛苦的神情,不知为何怎么也移不开步伐,反而朝他走近了几步,“你……还好吗?”
“被你伤了心、被你伤了身,我……还能好吗?”他笑得苦涩,肩靠着柳树,状似站立不稳。
无情轻咬住唇看着他,心情复杂难辨,而后,她一转身——
水梵天迅疾地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无情毫无防备,整个身体虚软地往下滑,倚进他大张的怀抱里。
“我说过,绝不放你走。”含笑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
“你……”他居然使诈骗她?!
水梵天看穿她心里所想的,“如果不这么做,你会停手吗?”
“放开……我……”
“不放。”他横抱起她,“我原想等到立妃之后,但现在……我不想再等了。”他眼里闪着异样的炽热。
“你……”他想做什么,
水梵天低下头,啄吻了下她的唇瓣:“我想要你,也要你永远不再有离开的念头。”
无情还来不及意会他话里的意思,他已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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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王上。”看着王上大踏步朝寝宫的方向走来,早已依令更换完寝宫用品的福官连忙行礼。
“退下。”水梵天直接走进寝宫,连脚步都没有停。
“是。”福官会意,将寝宫大门关上后,站在寝宫外守候。
一扇门隔绝了寝宫内外,水梵天将浑身酸麻无力的雪无情放置在床上,然后坐在床沿,由上往下地俯看着她。
“你不会知道,就在这里,我夜夜独眠,只为了等待你。因为除了我真心想要的女人之外,我不要任何女人来打乱我的期望。”他低喃,伸出手指不断抚着她的面庞。
“你……”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很想问,却无力得连话都说不全。
他燃着炽热光芒的眼神让她心慌,他似倾诉的深情话语令她的心又起了震颤。她不是决定放下了吗?就算那是误会一场,有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回?她不要再尝一次那种痛彻心扉的苦——
“我等了五年、找了五年,才终于找到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他突然低下头,两人气息相拂。
“你——”她才开口,他的唇便堵了下来。
爱一个人是祝她幸福、鼓励她去做她想做的事……这是哪门子的屁话?!他水梵天爱一个人,倾尽所有的力量都要留住她,绝不许她有离开的念头,连一点点都不可以!
所以他不介意用卑劣手段,只要能够留住她——
他狂烈的吻突然柔了下来,而她已是满脸羞怒的瑰红。
“不要——”趁他的唇离开之际,她蠕动着微肿的唇瓣说道。
而水梵天不理,眷恋与探索的细吻往她耳后、颈项磨蹭而去,然后缓缓拨开她的衣襟,吻上她的锁骨处。
“梵……天,停……”她低喊,睁着泫然欲泣的眼眸看着他。
水梵天停住了,抬起头看见的便是这副模样的她。
“我说过,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留住你。”他的手臂撑在她两旁,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如果强迫是惟一能动摇你冷静面孔的方式,我不介意成为一个卑劣的男人。”
无情瞪大眼。
“不要!”她低叫,身体想动却动不了,“我不想……恨你……”
“无所谓。”他再度俯下头,目标是她细致的耳垂,在他张嘴含住时,她浑身不自觉地起了一阵阵轻颤。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动摇了她的心,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看得出来,无情已经铁了心要舍弃感情、舍弃他,那么他何必再多费唇舌?反正是容不得她走,那么他又何须再等?
她是他的,这辈子体作他想!
“不、不要……”她低哑的声音发挥不了任何阻止的功效,狂霸的男人依然侵略着她未识情欲的身子。
该怎么办才好呢?
令无情惊恐的,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发热,在他的轻吻下,两具相贴的身体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热力,她就算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知道两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她又气又急,心中更有一股悲哀的感觉隐隐形成。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苦?为什么爱一个人非要占有不可?她不想要为推动心、不要爱了可不可以?
她哀切的感觉逐渐扩大,内心由伤痛与失望堆积成一种深沉的悲哀,流不出泪了。
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在水梵天拨开她上身的中衣后,露出了她粉白色的兜衣,未曾示人的细白肌肤更引诱着观看者的情欲。
“无情……”他低吟着,难止欲望地在她胸前烙下一连串的吻——
“生……不由人,死…该由我。”她扯动唇瓣,几乎是无声地说,然而他的心却蓦然一揪。
水梵天抬起头。
由无情的右手无名指上发出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银色光芒,在银色光芒退去后,水梵天惊愕地瞪大眼。
无情惨白着脸,双眼紧紧阖上,一道血红自她唇角滑落,持续溢出的殷红无止无休,仿佛要流尽她的生命。与她相贴的水梵天竟然一点也感受不出她还有生存的气息。
不、不可以,无情不可以这么对待他,不可以!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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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梵天发出撼天动地的大吼之后,整个水之国王宫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守在门外的福官被王上的大吼几乎吓去半条命,,而办完水梵天所交代的任务再度回来的末龙一进宫,看到的就是王上抱着雪无情,拼命以真气救她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寝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问,所有人全守在寝宫门外待命。
看着这种情况,末龙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也只能守在王上身边消极地对老天祈祷:雪无情绝对不能出事。
听到传唤的御医十万火急地赶人宫。水梵天将真气不断输人无情的体内,希望能挽回她一点点的脉象,然而她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焦急,双眸依然紧闭,血液仍不断自唇角溢出。
“无情,你不能死,你别想以这种方式摆脱我,我不许,不许!”
眼看着急救罔效,她一点都无法接收他的真气,水梵天不肯死心,真气依然源源不绝地灌入她体内,直到御医进宫,他才暂时停手。
“参……参见王——”御医从来没有看过王上失态成这般,才想要行礼,立刻就被水梵天打断。
“不必行礼了,快救无情。”水梵天低吼道。
“是。”御医连忙向前,握起无情的手腕把脉。
才一接触,御医立刻为难地皱起眉,勉强仔细把完脉之后,他迟疑地放下,小心翼翼地看向君王。
“怎么了?”水梵天急问。
“雪姑娘她……她……”
“怎么样?”
“她已经断气了。”御医硬着头皮说出事实。
水梵天不信地呆住,然后爆出大吼——
“你胡说,无情不会死,她不会死!朕命令你救她,否则就拿你的命来抵!”他搂紧怀中的人儿。
无情还在他怀中,她不会死,不会,绝不会!
御医惶恐地跪下:“王上,臣不敢欺骗王上,雪姑娘……是真的断气了,臣……臣实在无能为力——”
“住口!”水梵天喝斥道,“无情不会死,不许你胡说。你是御医,朕要你救她,你就得救她!”
“臣……臣实在无能为力——”
“庸医!你滚,朕不想再看到你!”
“是、是。”被骂了的御医连大气也不敢喘,连滚带爬地奔出寝宫。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水梵天持续的吼叫——
“把全王城的大夫都给朕传进宫,只要谁能救无情,朕就给重赏;如果没有人能救无情,朕要全城的大夫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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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一团混乱,水之王暴怒的情绪随着更多大夫的束手无策而更加高涨,让深夜的王宫处在一阵惊恐的惶乱里。
有一道人影在离水梵天寝宫的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一个个大夫被传进,然后又逃命似的跑出来,如此重复了不知几次后,月上中天,这道人影就趁着宫里的守卫分心时,飞快窜出宫门。
身着夜行衣,她矫捷地跑到西宫门外的一座宅邸,在里头守卫的引导下,到达宅邸的一个房间。
“参见王爷。”一进门,她立刻拜见里头的人。
“嗯。”他随意点点头,示意她站起来,然后看见她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那么明显的伤痕,是谁打的?
“没事。只是皮肉之伤,王爷不必担心。”她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王爷会关心到她脸上的伤。
“小心些,别弄伤自己。”夏虹跟着他许多年,既忠心又懂得怎么伺候他欢心,他暂时没有更换女人的打算。
“虹儿明白。”她低声应道。
“宫里的情况如何?”
“如王爷所料,一片混乱。水梵天虽然拒绝了众美女的待寝,却惹怒了他最心爱的雪无情,弄到最后,雪无情竟然在水梵天面前自杀,让水梵天几乎在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
“是吗?”他深沉地笑了笑,“那么,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王爷……”她瞪大眼。王爷要亲自出手,会不会太冒险?
灭天看向她:“怎么,你认为我会输给水梵天?”
“不是,虹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王爷现在出现,会不会太过冒险?”
“你错了,现在出手正是好机会。”灭天笑着,“雪天清自杀的事必定重重打击着自命多情的水梵天,现在的他不但自责,也会担心雪先情是不是能活下去,在他最不能专心的时候,正是本王的机会。”
事情虽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不过能让水梵天急得失去理智,同样也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现在水仲天的生命也在他的掌握中,水梵天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他相抗。
该是去与水梵天一较长短的时候了!天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多年。
“请王爷一定要小心。”
“本王自有打算,你先回宫吧,继续盯着水梵天的情形,有任何变化,随时回来告诉我。”
“是,虹儿告退。”夏虹又如来时一般,窜回王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