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姐。”霜情兴奋地说:“自从你失去消息,我和姐姐不知流了几缸的泪水,找遍整个曲阳城,都快疯了!后来,因为烟萝小姐被云截用下接去宫中,怕她人生地不熟会更思念你,才连我和姐姐一起接进宫的。”一连串说了一堆话,一点也不见她口喝。
提起烟萝,白烟沉又蹙起眉来,“萝儿在宫中可好?”
一阵静默——
整个落月亭全安静下来,就连聒噪的用情都噤了口。
霜冷开了口:“二小姐以为您死了……刚开始是茶饭不思,身体状况很差,后来搬到皇宫后,经过太医细心调养就好多了,听到您没事,她人就更精神了。
原本她是要同咱们一起回来的,可是不知道和殿下闹什么别扭,惹得殿下不肯让她回来。殿下还要奴婢告诉小姐,他会和烟萝小姐一同回来看你的。”
白烟沉心中的一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从第一次看到云截见到烟萝时的眼神,她就知道那是一种情人的眼神。
云截殿下虽然看似不羁、玩世不恭,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一定会好好待烟萝的。
一整夜,白烟沉冷落自己的夫婿,让他独守空闺,自己跑去和霜家姐妹挤,因为她太急于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妹妹和她们在宫里的情形。
霜冷好笑地看着霜清拉着白烟沉说东道西的,说到好玩的地方还径自大笑。
她捧着刚沏好的茶,放在白烟沉面前。
‘’小姐,先喝杯热茶吧!”
白烟沉握住霜冷的手,“冷儿,幸好有你们,否则萝儿铁定熬不过!”
霜清告诉白烟沉,她们既没身份又没啥地位,在宫中是处处遭排挤,有一回烟萝还差点被人害死。
白烟沉听得提心吊胆,幸好最后她们三个人都平安无事。
“小姐,打从十岁那年,我和清儿的生命就只有为你而活,失去了你,简直令我们痛不欲生,差点也跟着去跳闲梦湖。若不是因为还有烟萝小姐的存在,恐怕我们姐妹俩早就熬不下去了。”霜冷红着眼诉说。
白烟沉无法不感动,多年来,她和冷儿、清儿其实一直凭着默契和感觉生活。
她们没有过多的语言,亦没有什么亲密动作,靠的就是一颗真心。
很少有机会能让彼此坦白说出心里的感受,尤其是个性和她相似的霜冷。
“看来,萝儿在短时间里是无法回来和我相会了。”她有些沮丧。
“是啊,殿下看她呀,可盯着紧咧!”霜清压根没受到她姐姐的影响,还沉浸在皇宫中快乐的回忆里。
“多告诉我些萝儿的事,虽然没法子见到人,但能多点了解她过得如何也好。”白烟沉说道。
夜里已深,但三个人却都不觉疲累,反而因重逢而欣悦地无法人睡。
霜冷眯着眼望向主子,久久沉重的心才又轻松起来。
感谢老天爷!让小姐毫发未伤地回来。
☆ ☆ ☆
“上回要不是你骗我,说什么那只是不重要的账册,不见了也没有关系,要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去偷的。瞧!现在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对不起她,真是怪别扭的。”
“你怎么怪起我来了,我又怎么会晓得是那么重要的文件嘛!”
曲倩噘起红艳的唇,和言韶华互推责任。
言韶华原本还想争,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的问:“哪些文件呢?你怎么处理的?”
一边小声地问,她一边还小心地引颈看向窗外。
曲倩就没她那么紧张,不过是一堆纸罢了。
‘放心啦,你一拿给我,我就叫香阁处理掉了。”说完,她还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
“你可别太大意,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大罪呢!”
曲情闻言,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她是想整倒白烟沉,可万一最后害到自己,那可划不来。
“香阁、香阁!”
听到呼唤,香阁缓缓走进来。
她稍一踏脚,行了个礼,恭敬地说:‘小姐!”
“我问你,上回我拿给你一卷手稿,你怎么帮我处理的?”声音因为太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
香阁仍是一派冷静,似乎早料到曲倩会问。
“那些手稿吗?香阁把它们烧了。”
“有没有被人瞧见?”
“没有!”
曲倩这才松口气,她得意地睨韶华一眼,“我就说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物证都没了,谁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言韶华稍稍放了心,但心中老是无法踏实。
曲倩太不了解他哥哥,四府之首哪是当假的?说不定他早就看出一切。
“但愿如你所说,一切都没有问题。”
“放一百个心吧!对了,韶华,我们想办法再整整白烟沉吧!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
“我不想再做那种事,以后你也别去招惹她,这样对你比较好。”言韶华兴趣缺缺地丢下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栖函小筑。
“喂……真是的!”
没关系,这臭丫头不帮,她就自己去解决她!
☆ ☆ ☆
傍晚时分。
白烟沉趁着理完家务的空档,一个人静静地在落月亭休息。
通常府里的人是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她的,因为大伙都知道,言韶奕多半挑这时候单独与心爱的妻子独处。
可今天偏有人不识相,硬生生要破坏人家小两口谈心,那人就是言韶华。
她老早就看见白烟沉一个人待在落月亭,个性别扭的她,其实是想趁没有人时,向白烟沉坦白所有她犯的错,可是又怕被撞见,所以缩头缩尾了好一阵子,眼见没时间了,才鼓起勇气走向前。
“韶华?”白烟沉回过身,原以为是言韶奔,怎知竟是躲自己将近一个月的韶华。
“大嫂……”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白烟沉依旧用她软软的声音,亲切地问道。
“我……其实我,我是想告诉你……”明明练了许久的话,怎么一上场就全吞进肚子里。
白烟沉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早就有谱了。
她给韶华一个鼓励的微笑,“你要说的话我全知道,也全了解,事实上,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言韶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知道?
“难道你不恨我?我害了你和你的孩子。”哪有这么宽大的人。
“曾经!”白烟沉的脸上未露出任何憎怨之色,“曾经我恨过、也怨过,但事过境迁,我不希望仇恨成为我下半生推一活着的目标。我还得用下半生去爱你的大哥,去疼惜我们的下一个孩子,所以我决定忘了它。”
言韶华望着她那充满希望光芒的脸,霎时觉得自惭形秽。
“我……大嫂……对不起!”她流下感激和感动的眼泪。
白烟沉一笑,轻轻拍了拍韶华的手。
“我一进言家,第一眼见到你,天真、坦率是对你的第一印象,虽然当时的我,并不了解你为何会有敌意,但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言韶华只是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她了解大哥为何会弃曲倩而就烟沉大嫂,严格来说,大哥从来就没喜欢过曲倩。
曲情外表虽然美艳,但她的心却是空洞的。
烟沉大嫂就不只是相貌绝尘灵美,她的心更是纯净无瑕,如果她是男人,大概也会爱上她吧!
第八章
说出一切的言韶华,头一次真诚地与白烟沉深谈,才发现自己以前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要不是接近晚膳时间,她还真舍不得回房去。
白烟沉笑着目送韶华的身影离去,才转身面对柱子,“还不出来!”
“没想到我这善解人意的小娘子,竟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侠客,居然知道我躲在这儿偷听。”
语气中不闻半点惊奇,日落西沉时刻,一向都是他们俩的甜蜜时光,烟沉会知道他躲起来,一点也不稀奇。
窝在丈夫温暖怀中的白烟沉,流露出娇媚的风情,“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
“那……听见了,有什么感想?”
言韶奕搂紧怀中的娇躯,“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你不让我处罚韶华,事实证明,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事实上,他们夫妻俩早知道是谁偷了密函。
原本言部奕相当生气,当下要找韶华质问,却被烟沉拦下来,直说她有办法。
“这就是你的办法?守株待兔?”他邪佞地问。
白烟沉有些好笑地直视他,“妹妹是你的,怎么你比我还不了解她?”
“小时候,父亲长年征战沙场,娘一个人又要整理家务、又要一肩担起教养我的重责,所以对韶华,才会补偿性地宠了些。”
“我明白!”她点点头,“娘是因为怕韶华误会,认为她只疼你而不疼她,才会尽量什么事都依她。”
“只是连累了你。”言罚弈拢了挑白烟沉的乌丝。
白烟沉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正如同你听到我对韶华说的,我并不是在安慰她,我说的是心里的话,我不希望下半生只剩下仇怨!我还要用以后的日子去爱你,去疼惜我们的孩子。”
听见妻子赤裸裸的表白,言韶奕狂喜地拥住她,情不自禁地印上她的红唇。
他热切地需索着,两个人的气息也相混,直到她再也喘不过气为止。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看天边彩霞,浓用蜜意中却疏忽躲在花丛里的一双情恨的眼睛,怨怒地瞪着他们。
“世子,你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要让我回到您身边,但是已经过了那么久,都未见您有行动,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柔腻的嗓音里,夹带着些许怨怼。
原以为世子会对她展露出心疼的表情,怎料他只是淡漠一笑。
“世子?”声音的主人有些讶异,亦有些瑟缩。
“我所说的事成,指的是让白烟沉离开言家,由她来顶偷密函的罪,你,做到了吗?”朱云旗讥讽地一笑。
女子倒抽一口气,“奴婢不知道密函竟是假的,更不知道白烟沉是怎么又回到言家的。”她开始有些紧张,“要不,我马上回去杀了她。”
“不准你动她!”朱云旗嘶声大吼。
那女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了下来。
“我要你再回到言府去,把四府的一举一动丝毫不减地回报,记住,不许伤白烟沉一丝一毫!”语毕,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正在发抖的女人,径自离去。
着素色行装的女子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无踪。
都是那贱人害的,我不会饶了你的!白烟沉!
☆ ☆ ☆
玉澜堂里,四府的接班人皆聚集在此。
“韶弃哥哥,照你这么说,偷假密函的是韶华和曲倩啰!”岳莲楼说。
她早猜到是她们。
“是的,傍晚时韶华亲口向烟沉认错的。”
“那么这件事和八王爷是没有关系了?”任无欢正色地问。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
“那韶奕哥哥你准备怎么处罚那两个人?”她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莲楼,你可真是够毒辣的,韶华好歹也跟你从小玩到大,怎么你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连风落芜尔一笑。
岳莲楼不服气地嘟起嘴,“谁让她们那么过分!害得我未来的小侄子、也许是小侄女不见了——”
“莲楼!”任无欢捂住她的嘴,向她使了使眼色。
一哦——哦,对不起嘛厂吐吐小莲舌,岳莲楼偷偷瞧了言韶奕一眼。
“大嫂的身子最近好多了。”连风落兀自倒了杯茶。
茶水溢出的热气弥漫一室,言部奔缓缓吁了口气。
“身子是好了,只是心上那口子可能还要时间疗伤,所以,莲楼你跟烟沉说话得更加小心,别再提那早逝孩子的事了,知道吗?”
岳莲楼重重地点点头,“嗯,我明白!只要是会伤烟沉姐姐的,我绝对不会去做的。”
四个人又继续讨论着关于八王爷的事。
☆ ☆ ☆
当言韶奔谈完事回到沐风居时已是深夜。
原以为烟沉早睡了,一进屋才发现,她竟然蜷着身子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看来,她是等他等到睡着了。
言韶弃的眉眼间净是温柔,他利落地抱起她走向床。
一落人言韶奔温暖的怀抱,白烟沉下意识地更靠紧他,依赖的行为惹得言韶奔轻笑。
“晤,你回来啦!”一碰到冰冷的棉被,白烟沉立刻就醒了。
“以后我到玉澜堂时,你就别等我了,早早上床睡,别像这样蜷着身子睡在躺椅上,很容易着凉的。”
“人家没有你一个人睡不着嘛广她撒娇道。
看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言韶奔真无法想象她差点就是一个孩子的娘。
“你哦2”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俏鼻。 “你们讨论的结果如何?”她强打起精神问。
“你想知道的是什么?韶华的事、还是小王爷的事?”提到小王爷,言韶奕虽然面无表情,但白烟沉仍在他眼中看到忌妒。
不可否认的,她是有些窃喜。
“当然是韶华的事。至于小王爷嘛——”她故意停顿一下,瞧言韶奕脸色变了,才接着说:“不可改变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见言韶奔的脸色更臭了,白烟沉赶紧补充道:“但我个人的恩情不比全国人民的福祉,如果他真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我是不会干涉的!”
言韶奕深邃的眼凝视着她,轻叹口气,“真不明白,朱云旗怎么没爱上你?” “事实上,他表白过好多次了。”她老实地说。
“什么!”那该死的朱云旗,居然敢向他的女人表白!
“可我从来没有动过心呀!”
“那是因为你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小王爷。”
“那又怎样?”白烟沉柔声地问。
“也许你当时是碍于身份不明,才不敢接受他的。”
这些话其实已埋在他心里多时,只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因为他怕结论会令他心碎。
白烟沉却没有他预想中的大怒,她反倒舒了眉头。
“我还在想,你要到何时才会问呢!”
“烟沉?”真是奇怪的反应。
白烟沉依旧窝在他怀中,“曾经我多次考虑过接受他。”感受到他身子的僵直,她坐起身来,两眼直视着他的,“但是,每当我想答应他时,一道颀硕、霸气的身影,自然而然就会跃进我的脑海,使我明白,世子并不是我依恋的人,我不该为了报恩就拿自己的终生相抵。他永远是我的思人,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夫君,不管他是不是世子广 言韶奕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就这么简单地被她收服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拿韶华怎么办?”她懒懒地打个呵欠。
“还能怎么办?你都原谅她,而她也知道错了,就算了吧!”
“哦!”白烟沉的声音变小了。 “烟沉?”
“嗯?”声音又更小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软玉温香在抱,惹得他心猿意马。
咦?怎么没回句话?
言韶奔低头一看——这小妮子居然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