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一见着皇上,立即诚惶诚恐的点膝着地,「皇」,徐先生自您摆驾未霄官后就不知去向,只留言说,他决意辞官离开这里,还说……说……」
「说什么?」刘曜大吼。
「他说皇上若要守住自己所打下的江山,除非您不再纵情于欢乐、眼中只有醇酒美人,整日不理朝纲;还有,请皇上以宫内的那名美人为饵,才能够退敌。」胡将军呐呐的说完,内心对自己必须承担皇上的怒气而担忧不已。
「住口!」刘曜果然大怒,「朕乃堂堂一国之君,这徐机也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说朕不理朝纲,分明是指责朕是一名昏君,胡将军,朕命你率领东城出口的守兵打开一条通路,传朕旨意,要城外的窦将军立刻领军回城救驾,不得延误。」
「遵旨!」胡将军领命而去。
刘曜步回未霄官,君心的眼神立即变得戒慎,她双手护在自己身前,掌心中紧握着一颗琉璃珠——她唯一找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他有如猫戏老鼠般的逼她入死角,再也没有退路。
「朕现在有事,不过你也别以为你能逃得出去,等朕击退了来犯的敌军,你就是朕的慰劳品,美人儿,你好生净身沐浴好等朕吧!」
差人进来看住她,刘曜转往前殿。
***
长安城一片烽烟,刘曜一看见这情形,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而他所派出欲搬救兵的胡将军也被狼狈的打回城内。
「皇上,微臣尽了力,可是依然冲不出城门。」胡将军被搀扶进来。这模样看得刘曜怒火更加高张。
「饭桶!全是一群没用的家伙,朕平日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出了事没人能替朕分忧解劳、勇猛退敌,朕要你们这群人做什么?」
所有的人士噤声不语。
「禀皇上,是石勒座下的左将军石生率军来攻,他已经完全封锁了我军的求生之路,我们根本联络不上城外的责将军,如今城门的守兵也挡不住多少时候了。」
话才说完,城外的守兵已紧急来报。
「皇上,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什么!」刘曜惊怒不已。
「皇上,您快由北城门出长安,只要能到得了窦将军驻兵的地方,您就安全了;皇上,您快走吧,臣等愿为您断绝后方的追兵!」
刘曜此时才明白自己的过失,这些日子来的贪享安逸,居然让他忘了身旁的危机;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逼得对自己最尽忠尽职的军师不得不离开以保全自己的生命,他——错——了!
军师曾交代,以那美人为饵!
「来人,到未霄官把那名女子带上城门,声明如果石生再不停下攻势,就先杀了她。」
「皇上……」
「快去!」刘曜亳不犹豫。
来人不再迟疑的冲了出去,不久却又慌慌张张的进来。
「启禀皇上,未霄宫的守卫以及所有的宫女们全被迷昏了,而您要找的那名女子也不知去向!」
「这……怎么可能!」刘曜急急的下令。「快分头去找,务必要找到,以她一个弱女子绝不可能逃出去的,快去找!」
众将分头去找,刘曜提起久未使用的配剑也登上城门。
***
君心使用了最后一颗琉璃珠,让散开的迷香迷昏了所有未霄宫的宫人,趁着没人发现前离开了未霄宫。
她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出城门,却一步也不敢停留的直往前奔,至少,她不要待在这里让人再有机会捉住她!
然而,就在她快接近长安城西面时,追寻而来的胡将军发现了她。「在那,快围住她,别让她逃了!」胡将军大喊。
君心寻声回头一看,心中惊骇的一步也不敢延迟的直往前奔。
「来人,快追!」
就在君心以为自己快要再度被擒时,攻破长安城西门长驱直入的金副将也率人一路打到这里。
君心看见前方的一群人接近她,几乎要认为自己失败了,难道她真的逃不开这里了吗?但为首的金副将已先认出她,喜形于色的立即冲向她,「君姑娘!」
君心闻声仔细一看,「金副将!」她奋力的奔向他。
「君姑娘,末将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道将军为了你失踪的事有多着急!一确定你是被刘曜派人捕走,便不顾一切的下令攻城。」金副将扶住已快失去力气的君心,话尚未完全离口,已注意到了君心身后的追兵。
「金副将,他们……」
「君姑娘不必担心,将军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他安慰道。抬头迎视急追而至的胡将军。「就凭他们,休想从我手中再抓走你!」
胡将军率人在他面前两军对峙,心中盘算着有多少胜算。
「原来是你,金副将军,交出你身旁的这名女子可保你安然无事,否则,莫怪本将军手不留情!」
金副将冷笑道:「胡大将军,你认为你自己还有多少胜算?就算你今日毫发无伤的与我兵戎相见,你都未必能赢我,更何况你方才在东门已被将军打伤,现在还领着这些残兵败将的来跟我要人,你的确有气魄;只可惜你忽略了一件事,君姑娘本来就是石将军之人,你凭什么要我交出她,休说如此,今日我主上下令攻城,长安城在明日破晓之前,必定会挂上我石家军的旗帜。而你,只有俯首称降的路可走!」
「好大的日气!既然你敬酒不吃,本将军也不再客气了!」
话声一落,胡将军立刻举兵动手,金副将也毫不迟疑的迎战!一西吩咐后头的几位士兵:「立刻护送君姑娘去找将军!」
士兵们随即听令的将君心带离现场,而在场两批人马的战斗也随即展开。
***
以区区几千兵马就冒然下令攻城,既要能牵制住对方城内的守兵,更要能阻断对方往外求援,尤其援军又仅在离城不远的地方。
石生没有多迟疑,若是军机稍有延误,君心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上危险,更何况刘曜的目标本来就是心儿,心儿一失踪,石生心急如焚,就算冒着只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他也要试一试。
西城门一破,金副将立刻领兵进入长安城内,石生也由城门边围针对各岗哨守兵一一击破。就在东城门上,他与刘曜正式对上。
「刘曜,你终于露面了。」
「哼!石生,你无端挑起战事,朕要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刘曜手执长剑,一脸怒气杀意。
「无端?刘曜,你也未免太会为自已脱罪了吧,若非你放纵下属一再扰乱我方居民,又视我方的警告于不顾,义父也不至于忍无可忍的派军征伐长安;就国家而言,你我之间原就势不两立,而现在你又掳走了心儿,刘曜,你我的恩怨就在今天做个了断!」
「笑话,你以为朕会怕你吗?心儿?朕根本不知道谁是心儿,你攻打朕的城邑、伤害朕的臣民、现在又污蔑朕抢了你的人;石生,就算你想善了,朕也绝对要你用命来赔偿,否则难消朕满腹的怒气!」
石生唇边只噙着一抹冷笑,对刘曜的恶言恫吓丝毫不加理会,整个人宛如一尊战神般的缓缓步向前。
「君毅……」
突来的声响震散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众人的目光全转向声音的来处。
「心儿!」石生惊喜的望着来人冲进他早已敞开的双臂。
「毅、毅……」她在他怀中频频低唤着。
「心儿、心儿……」
离散后重逢的两人紧密相拥互唤着彼此,有些无法置信却又无比庆幸着他们终于能再相见,然而待石生看清楚心儿有些狼狈的模样后,他的怒气完全被引发,他脱下披风披在心儿身上。然后将心儿重新揽入怀中,眼神冷肃的瞪向刘曜,肯定不会瞪错人。
这一连串的景象看在刘曜眼里,更是刺红了他已沾怒的双眼。
「放开她,她是朕的人!」他怒喊着。
「你的人?」石生冷笑着,完全不将他的怒气放在眼中,现在心儿已经回到他的身旁,他再也没有顾忌;冷凝的气息自他口中疾射而出。「来人,攻下长安城!」
石生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一致拔起武器向前冲,准备一举歼灭敌人。石生本人则护着心儿退到安全的地方。
刘曜这一方的人马也在主帅的带领下全面迎战,刘曜手中的剑一路见敌则杀,他全无后退的前进,目标是退至人群之后的石生。
石生早料到刘曜的目的,他让君心待在安全的地方,「心儿,待在这儿,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回来!」低声交代完,石生也举起创迎向刘曜的挑战。
双刃相交,点点金光在其中闪烁;一个怒意横扬、新仇旧恨难抹平,一个为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军令在身也难违背,恩怨夹杂在两人之间,相视之间杀意满盈,手中的兵刃挥动更是招招毫不留情。
刘曜自从称帝后,整日纵情于酒色之中,对于带兵作战、手执武器与敌人一较长短已然生疏,不若石生重于平时的演练,因为身为武将之首,长年在外征战,故而兵器鲜少离身,一出手、一挥创皆带有相当的准确度与力道,不多时,刘曜渐渐露出颓败之势,虽是因狂怒而使得手中兵刃多了些许的杀伤力,但对石生而言,这只是敌人临败前的挣扎罢了,左将军自成名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他已看出刘曜攻势中的缺失,他一转守势为进攻,出手之间干净俐落;刘曜心中一惊,疲于隔挡其招式而使得自己的狂猛在瞬间弱了气势。
城门上兵对兵、将对将,两方打得如火如荼,另一方面,金副将已抢下胡将军拘在一旁,赶到这里。
「君姑娘!」金副将来到君心的身旁。
君心听话的待在一旁,虽然明白石生不会输给刘曜,但仍是为他的安危悬心不已,一看到金副将赶来,不禁松了口气。
「金副将,你快想办法帮帮君毅擒下刘曜!」
金副将站定后,仔细观看交战中的两人,他原本的担心转为微笑,「君姑娘请别担心,将军一定会打胜的,凭刘曜的实力要赢过将军根本是不可能的,君姑娘只要待在此地好好看着就行了,不用多久,将军一定会擒下刘曜的。」
谈话间,石生已一剑挥开刘曜手上的兵刀,须臾间已将创抵上刘曜的脖子。
金副将一见此势立刻趋向前押下刘曜,大声说着:「长安城的兵士们听着,你们的皇上刘曜已在我手上,各位要想保住性命就丢下兵器投降,否则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长安城的守兵们个个面面相观,一时之间投降不投降的私语充斥整个城门。
一会儿后开始有人丢下手中的兵器表示不再抵抗,渐渐的有人陆续放下兵器,不久,所有的守兵已全部弃械投降。
石生满意的看着这情形,交代着,「众将士听着,长安城上的标帜换上我军的旗帜,所有人开始整理方才一战后所造成的破坏,将战俘全部暂时押入大牢中;除了继续驻守长安,将军营移入城内之外,不许打扰到城内居民的日常作息,违令者一律以抗命处置,绝不宽待。金副将,将刘曜单独关入长安城的地牢中,等义父来时再行处置,派人巡守各城门,慎防城外的赵军趁机反攻。」
「末将遵命。」金副将明白自己该做的事。
见各人员大致依令行事后,石生这才放心的带着君心步下城门,善后的事则交由其它各部的领导负责。
***
虽然攻城的决定下的匆促,但幸好早在这之前石生便已掌握了所有长安城内的部署及守兵的位置;再加上赵国军师徐机的出走,剩下的其它人根本不足以为惧,所以这一仗能赢得顺利。
隔日一大早,同样驻守在长安城外准备攻城的石虎、以及扎营城外守护长安的赵国窦将军全得知了长安已被攻下的消息。
「昨夜石生下令半夜攻城,不到三个时辰已抢下刘曜、拿下了长安城!」石虎得了消息惊愕不已,这……这怎么可能?!驻守在城外这么久,石生不但没半点儿动静,甚至对战事避而远之,而长安城中又有个可媲美诸葛的军师徐机,再怎么说,徐机都不可能让长安这么轻易的被攻下呀!
「这怎么可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禀将军,听说在左将军下令攻城之时,刘曜一向仰重的军师徐机已提出辞官返乡之事,虽然刘曜并没有正式同意,但徐机却坚决的在留了口讯之后,毅然的离开长安城,让刘曜连阻止都来不及;尔后没多久,左将军便下令要拿下长安城。」
「喔!」石虎仔细推想着,自语似地道:「石生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没道理这么反常,不但没知会我,甚至仓卒之下就发动战事;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呢?」
「将军,左营里还流传着一种说法,但是没有人证实,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负责留意前方消息的探子试问着。
「说。」
「听说在攻城之前,左营的粮仓附近发生了一起火灾,虽然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下来没再蔓延,但是左将军最重视的君心姑娘却在此时被捕走,左将军得悉自己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后非常生气,一查出是谁抢走了君心姑娘,立即不多迟疑的便下令救人,以奇袭包围之计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救回了君心姑娘,并且攻下了长安城、生擒赵国的皇上刘曜。」
「君心被擒!」石虎脑中浮现了一张清艳的面孔,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心中对石生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难怪,难怪石生会不惜一切代价下令攻城,做出了他从来不会做的事。」
石虎身旁的副将提醒道:「将军,左、右两军同时受命攻打长安,如今左军已顺利在没有外援的情况攻下了长安;王爷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对左军有更多的荣宠、对左将军更加倍任,这对您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这一番话提醒了石虎,义父曾经允诺过,若是谁能抢先攻下长安城,便可以任意向义父要求一件事;虽然义父有一个亲生子,但义父从不曾对他有任何偏爱,至今也尚未决定将来接任他王位的人选,对三名爱子他平等视之,反而是石生能力屡受义父肯定,这对他而言,的确是一大威胁;一思及此,他不禁想起上回他让人传消息告知义父石生违乱军纪之事,义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是间接表示了义父对石生确实是有所偏爱,否则怎会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不下任何裁决呢?
「依你之见,本将军现在该怎么做呢?」石虎问着身旁的副将。
「依属下之见,将军不妨先写封信给左将军,恭喜他旗开得胜、顺利拿下长安城,然后探探左将军的口风,伺机也将右军移科城内驻扎;如此一来,若王爷前来这里,我们也有协助防御长安的功劳,王爷不会只注意到左将军的胜利,同时也会发现将军您的配合;届时如果要论功行赏,至少也有您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