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满意的点头。「过来让本将军瞧瞧。」
君心咬着唇,迟疑着。除了石生,她不喜欢靠近其它人;嬷嬷与金全在一旁紧张的流着冷汗。
「将军,君姑娘……她怕生——」
话未说完,石虎一声重击拍向桌面,截断了金全的解释。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将军是毒蛇猛兽,会伤了她吗?你不说本将军还没想到,她来历不明,依侍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迷惑住大哥、留在军营里,寻常女子怎会无缘无故在城外逗留;也许,她是刘曜派来盗取我军情报的奸细!」他一步步逼近。
「右将军,君姑娘她……」
「让开!」推开挡在身前的金全,石虎大步向前跨,一把攫住直往后退的君心。「大哥被你的美色所迷,我石虎可不会;跟我走,本将军要好好的审问你。」
「我不是奸细,放开我!」君心挣扎着。
「右将军!」嬷嬷也抢上前。「小姐是左将军的人,您不能随意带走她。」
「你敢拦着本将军?」他一把便将嬷嬷推倒在地。
「嬷嬷!」心儿急喊,想奔上前查看嬷嬷有无要紧,却怎么也挣不开石虎的箝制!
他怒目威胁的开口。「谁敢再拦着本将军,就是以下犯上,一律依军法论处!」
说完拖着犹在挣扎的君心大步走出营地,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全跨上马,一群人随即绝尘而去!
「金副将,右将军是存心来找麻烦的,以他对将军的不满,他对小姐绝对不安好心眼;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将军交代?」嬷嬷又急又担心。
金全也同样着急。事到如今,我立刻出发去找将军,你留在这里,若是将军回来,就由你告知将军有关君姑娘的事。」
「好,你快去吧!」
「嗯。」带着几个人,金全直奔出营。
「但愿来得及!」嬷嬷祈求着。
***
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石虎毫不顾忌的命人将君心带至专有的帐子中。
此刻,石虎大剌剌的坐在将军的座椅上,一双眼溜溜地直在君心身上打转,很明显的表示出他的企图。
从被带离石生的营帐、一路快马奔驰到现在被强迫站在这里,君心发现自已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为什么?感觉上,她似乎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她的表现沉稳的不像一个身处险境的人;她疑惑的想着,她有能力再使用一次琉璃珠救自已吗?
「『君心』,听说是我那亲爱的大哥亲自为你取的名字!」恣意的打量够后,发现伊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用嘲讽的语气打破沉默。
「右将军,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君心抬起头,没有初时的慌乱,双眸清澈、毫无畏惧的看向他。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身走向她。
果然是不一样。鲜少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镇定若此,尤其她只不过是个女人;如果她不是个脑袋空空、以为有几分婆色便可以保自己安全的女子,那么就真是有超过常人的勇气与智能;那么,君心是属于何者?
他走到她身前,支起她的下颔。「什么原因你看不出来吗?我要你!」他含笑吐出尖锐的话语。「我要你——成为我石虎的女人!」
君心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惊退了一步,她用手擦拭自已被碰过的地方,像抹去什么不洁的东西。
「我不是你的!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你敢抗拒?」他一把再度攫住她。「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谁的,你读知道一旦你不顺从我,会有什么后果!」
不料她眼中的拒绝更为明显。「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倒我吗?君心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但是,谁也没有权力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你……喜欢上石生了?」
她一怔!他在问什么呀!
她的迟疑让石虎当成是默认,他的怒火猛地扬起。
「石生、又是石生!」他狂怒的眼逼向她。「再说一次,你从是不从?」他的力气,几乎捏碎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休想!」她忍住疼,咬着牙回答。
「好!」话声未落,他将她抱到柱子旁用绳索绑住,不理会她手腕沁出的血丝,不服从他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石生,哼!
「我再问一次,你从是不从?」他扬起手中的鞭子。
挣不脱绳索的她,更加不屈的抬起头,迎向他的威胁,「你作梦!」
咻!一阵无情的刺痛袭向她不及防备的身体,她紧闭双眼,几乎要咬破了唇,她倔强的不肯求饶,石虎再不容情的将怒气全发泄在鞭子上,一下、又一下……
「住手!」」声石破天惊的大喝迟疑了石虎的动作,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鞭子已被夺下,人被逼退至一旁。
「心儿!」他颤抖的唤道,迅速解下她手腕上的束缚,扶住她虚软的身子靠着自己,无法置信的望着她背上数条血痕,有几处几乎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而她双目紧闭,人早已昏述。
「石生N」石虎错愕,他没想到石生会在这个时候赶来。
「心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她?」石生怒目沉问,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冷肃与杀意;三十年来第一次,他显示了内心真正的情绪,不再平静无波、不再淡然处之。
「她……她是奸细。」石虎困难地回答,努力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但石生的神情却叫他不寒而栗。「她不肯从实回答,对待奸细原本就不必留情」
「所以你鞭打她?」将心儿交给身后的金副将,他一步步逼近石虎。「你如何肯定她是奸细?在左营中你又为何执意强带她走?在左营中她便是我的人,就算是奸细也由我处置,你为何不知会我,就任意将她打成重伤?」他几乎是当缝间迸出问话。
石虎被逼的脑羞成怒。「石生,我敬你是兄,你别太过分,难道我身为右将军,连处罚一名女子的权力也没有?」
「你要处罚谁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唯独我左营中的人你不能擅自决定;心儿是我的人,她有错没错都与你无关,就算要处决,也请由我来决定;石虎,你这次太过分了!」长年忍让,石生不再客气。
「区区一个女人算什么,你居然为了她伤了我们兄弟间的和气,未免小题大作。」打都打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你——」
「将军,君姑娘的脉息愈来愈微弱了!」金副将突然喊道,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心儿!」石生回身一探,心中一惊,抱起君心,即刻与金副将跨上座骑狂奔离去。
石生一离开,石虎才彷如失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完全没了方才的强逞威风。想不到石生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失控至此,可想而知君心对他的重要性已超过了往昔的一切。回想起方才的对峙,石生的怒气实在可怕!
镇定过后,石虎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微笑。石生呀石生,你终于也有弱点了;君心对你而言既然那么重要,我就非要得到她不可!
***
在途中石生暂时止住了君心背上的血,在尽量不剧烈震动的情况下,迅速的奔回营。
「小姐!」天呀!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离开没多久,竟然伤成这样!嬷嬷忍不住悲从中来。
石生下令众将士休营待命,令金副将巡视各哨不得轻心后,立即大踏步的回自己的营帐。
他小心的将君心安置在铺好的软垫毡上,尽量不扯动背部的伤口,却仍见昏迷中的她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再一次揪紧。
「嬷嬷,准备些温水进来,,另外,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嬷嬷依令退下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除去心儿的上衣。
不一会儿,心儿的背完全无掩的呈现在眼前,石生狠狠闭了闭眼,强忍住一股杀人的冲动。
白皙的皮肤上青紫、血红的痕迹交错,有些伤口上的血迹已凝固,他仔细观察,幸好没伤及肩胛骨,他紧锁的心稍稍放宽。
「将军,水来了。」嬷嬷放下水盆,抬头瞥见的景象,叫她忍不住惊呼着落泪。「天哪!他们是怎么待她的,小姐」
「嬷嬷,先别难过,我需要你的帮忙,心儿的伤有些发炎,待会儿我帮她上药时她可能会因痛而挣扎,我要你抓紧她,可以吗?」
嬷嬷点点头。「好。」
他回身取出需要的伤药,对嬷嬷道:「我们开始吧!」
***
折腾了半天,总算将心儿背上的伤处理完毕,交代嬷嬷随侍着,石生才放心的走出营帐去看看外头的情形。
金副将尽责的将一切事务安排妥当,石生随后巡视一遍,再交代些不周的地方,这才放心的回到营帐内。
此刻,他坐在床沿,伸手拂开她脸上散落的发丝,眼神里满含疼惜的注视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回想起今日的一切。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情绪反应,直到眼见心儿受伤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在他心中竟然占了这么大的分量。
身为一方霸主的义子,即使他没有正式娶妻,身边亦有王爷赏赐的美人为伴。对女人,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直到心儿的出现,所有以往认定的一切完全不同了。她害怕任何陌生的人,独独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一双清澈的眼眸仿若不解世情般只依附着他,展现在怯懦背后的真性情聪颖而慧黠、倔强而冷静、以及偶然陷入回忆迷思的脆弱,都引发他不为人知的柔情。
他知道,心儿绝非一般寻常的女子,即使是失去记忆,却没有失去她过人的才情,在遇事时,她不慌不迫;遇险时,她反射性的予以反击、动作俐落无误;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疑惑,然而在这一切尚未清楚前,他的心已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他是不会再放开她了。
「唔……」一声轻吟惊动了沉思中的石生,他立即蹲下来与趴着的她平视。
她虚弱的睁开眼睛,一见是他,努力扯出一抹笑:「石生哥。」
「心儿!」他低喊。「让你受苦了!」
「不!」她想摇头,却不意扯动背上的伤口
「别动!」他急忙稳住她。「你背上伤的很重,必须好好休养,这段期间,你不能任意行动,否则伤口会更难复元。」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上身竟是不着寸缕,只在背上盖了一条软被,在无法有动作的现在,她微低头、闭上眼睛不敢再与他对视,苍白的脸上覆」潮红。
他禁不住心动,倾身啄住她红唇,却见她惊愕的瞪大眼睛,他不由得低低的笑了。
「心儿,我不放你走了。」
她再度望向他,不明白他的语意。
石生轻抚她面容,脸上没有冷漠的表情,凝视她的眼神,有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深情与温柔。
在真正吻住她之前,他只来得及说一句:「心儿,我渴望的……」
第四章
「石生——」他点住她的唇。
「叫我君毅,石生只是义父为我取的名字。」
自她红唇上寻足安慰后,他才不舍的离开,小心地将她兜衣的带子绑好、轻裹上一层软毯子后,在不扯动伤口的情况下,他抱她靠在自己身上,取过小桌上备好的清粥,一口一口的喂她。
待她吃完大半后,他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君毅?义父?」她不明白。
对她的疑问他只是一笑,抱她躺回床上的内侧,眼神瞥见她忍疼紧锁的蛾眉,心中满是疼惜,「明天醒来后,就不会再那么难受。」
心儿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表示还受得住。
「那人……是你的兄弟?」几经犹豫,她终于问出口。
除去外衣,石生脱鞋躺上床外侧,偏头与她对视,「是的,义父有三个儿子,除了石虎之外,另」个叫石弘,但我们之中只有石弘是义父的亲生子,他的年龄也最小。我幼年失估,幸运的碰上义父,他收留了我、认我为义子,教授我各种技能;石虎在晚我三年后也被义父收养,名义上我与他确为兄弟,但他与我始终处不来。后来,为了超越我,赢得更好的战功、更受到义父的重视,他对我的敌意一天比一天深,从前我对他一直不多加理会,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今天你会这样,有绝大的原因谁也是为了我——」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心儿仍听出他语气中隐含的无奈与身不由己。
她努力抬起手,抚上他拧皱的眉。「不是你的错。」
「心儿?」他握住她的柔荑。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他不能接受你胜过他的事实,那是他该检讨,为何能力不足。」她轻言道,却说出了他们都避免面对的事。「既能为手足,本应珍惜友爱,却因一时的名利之争,破坏了一切的美好,你真的乐见吗?今天的事,也许只是个开始,若真无法挽回,毅哥,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避着他。」想起石虎对自己的誓在必得,心儿有些惶恐,她微转头,想甩去不安的感觉。
「心儿!」他扳正她,坚定的望进她眼底。「若是石虎再不知收敛,那么往后,我将不再退让!我绝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他粗厚的手掌与她的交握,轻易的将她的纤弱包围住,静静相依片刻;心儿轻轻的开口:「毅,你怀疑过我的身分和来历吗?」
「你想问什么?」
「在我仅有的记忆里,只有你和未遇见你之前那几天被追捕的日子,其它的一切完全没有印象,对我突然出现在你扎营的地方,难道你没有想过,我也许真如石虎说的,是个奸细、是个敌人派来盗取军情的人,我所表现的一切只是为了取信你的假象——」
「心儿!」他的手蓦然握紧。「不,你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来自何方,但我相信你的失忆不是假象。就算你是来盗取情报的人,但从我带你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再也不是了;不要怀疑自己,不要贬低你自己。」
她被他语气中的深情与信任所感动,双眸凝泪,正是,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许哭。」他霸道而温柔的命令着。「你的过去是谁并不重要,就算你真的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你只要记住,从我遇见你开始,你是君心,我君毅唯一在乎的女子。」「毅!」连暴力酷刑都无法逼下的泪水,此刻终于落了下来。
「别哭!」他拭去她的泪水,轻轻环住她,圈她在自己的气息中,坚定的诉说:「待长安的战事结束,我立刻带你回府,请义父为我们主婚,正式娶你为妻。」
「你真的不在意我的身分?」她仍有些担心。
「傻丫头,我几时骗过你?」他爱怜的轻拧她小巧的鼻。「无论往后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只能永远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