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她反对。
「会吗?」他蹙眉,每样只挑一点点而已呀!
「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那幺多。」
「那妳说,妳想吃什幺?」他让她决定。
「全部由我决定?」
「嗯。」君子一言,四台跑车都拉不回--时代进步,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骑马追人了。
「你有没有什幺不吃的?」她先问。
「大概都吃。」他很好养的。
「好。」纪冬情纤手指呀指的,把他挑出来的东西至少去掉一半,然后吩咐煮鱼场,外加两道青菜加一盘炒面。
裴克雍含笑的看着她架式十足的挑选、指明煮法,然后换她拉着他到靠海的窗边坐下,在等菜送来前,他们可以浏览一望无际的大海。
「累不累?」他关心的问。
「有一点。」她老实回答。
「那待会儿吃完,我们就回饭店休息。」他把她头移靠到自己肩膀上。
「不要。」她舒服的咕哝一声。
「不要?」
「我还想去玩。」
「玩?!」他失笑。「妳累得眼睛都快张不开了,还想玩?」
「我想去见识花莲的夜生活。」闭着眼,她很清楚的说。
「这里的夜生活,肯定比不上台北精采。」
「可是这里一定有PUB那类的地方吧,我想去。」这辈子就属现在最疯狂了,所以她不要放过任何增长见识的机会。
「妳想去PUB?!」不能怪他讶异,因为她的型跟PUB绝对搭不上边。
「嗯。」她张开眼,笑得很兴奋。「我长这幺大,从来都没有去过耶,那里一定很热闹、很多人。」
热闹?那叫吵吧!
裴克雍眼神有点怪异的看着她。
「妳真的想去?」
「嗯。」她用力点头。
「PUB虽然是时下流行的去处,但有些PUB经营的不太正当、又沦为青少年堕落的场所,如果要去,妳一定要先清楚这家PUB的声誉好不好,否则别随便去。」
她这幺一个花不溜丢的娇弱女子,一踏进PUB门口铁定会被里头的狂蜂浪蝶淹没。
「我知道,因为有你在,我才敢说要去见识呀。你带我去好不好?」她兴致不减的直问。
「好。」他无奈的只能点头同意。
她难得主动要求,他怎幺舍得让她失望呢。
☆ ☆☆
她来错地方了。
吃完海鲜,裴克雍开车转回市区,然后车子一停,就牵着她的手登上某家位在二楼的PUB。
音乐,实在有够吵。
人,实在有够多。虽没有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是放眼望去找不到一张空桌,纪冬情不禁有点呆住。
裴克雍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
「不是妳说要来,既然来了,就进去看一下,光是站在门口多没意思。」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过来,他带着她往里头走。
他直接带她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而且特地选在角落,她坐里头,他坐在外头将她 「别说,这没什幺。」裴克雍不让她说完,眼里满是柔情和体谅。其实,是他很没风度的笑她,才惹得她生气。
不过,她生气的模样,双颊红嫣嫣的、嘴唇翘嘟嘟的,真的好可爱;碍着这里是公共场合,她最好别有这幺可爱的表情出现,否则只怕他会把持不住。
纪冬情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嗯,甜甜的。」还满好喝的。
「慢点喝。」他阻止她想一口喝完的举动。「你不常喝酒,别喝太猛。这酒虽然甜,可是像你这样喝也会醉的。」
「哦。」她乖乖放下杯子。第一次来的人,最好听他这个老经验的话比较好,他不会骗她的。「那你点的是什幺,跟我一样吗?」
她的酒是橙色的,他的也是,可是颜色比较淡。
「这是 SCREW DRIVER,材料也是有柳橙汁,只不过酒从香槟改成伏特加,酒精浓度比妳的 MIMOSA稍微高一点点。」
「 MIMOSA?!」
「翻成中文叫含羞草。」他不正经的瞄了她一眼。「像你的人。」很容易脸红,动不动就害羞。
「我?! 」她先是瞪大眼,然后意会他在调情,脸蛋再度泛红。
跟他在一起的这几天,肯定是她这辈子脸红最多的时刻。
「可是,我很喜欢。」他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腰靠向自己。
「克……克雍。」她僵了身子,不敢乱动。
「嗯?」他低头看她不自在的模样。
「有……有人在看。」
「随便他们看。」在这种地方,谁有空理别人呢?
「不……不太好吧?」虽说不排斥他亲近的举动,可是在人前她……她就是不习惯嘛!
「我们好就好了。」他低头以鼻子摩挲着她的嫩颊,两人之闲的气氛变得亲昵不已。
「裴克雍!」
「知不知道妳每回生气的时候,都会连名带姓的喊我的名宇?」
咦?好象是哦。
趁她呆愣的时候,他飞快的啄了下她的唇瓣。
「你……」她回过神,正好瞧见他可恶的得逞笑容。「我不理你了。」忿忿的娇容一转,立刻背对她。
「真的不理?」他的下巴搁到她肩上。
「不理。」她专心生气,没发现他的举动。
「那我就要吻妳,吻妳吻妳吻妳。」他边说边在她颈窝处嬉闹的轻吻,弄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不要闹了啦。」讨厌,她要生气也气不起来,只怕他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因为脑充血而送医急救了。
「好吧。」妀天再吻个过瘾。
他将她的高脚椅旋转回来,让她能看见PUB里愈来愈多的人潮。
「今天虽然不是假日,可是时间愈晚,像PUB、KTV这类的店就会愈来愈多人。有的 PUB里会有人驻唱,有的则是提供场地给客人跳舞,不过 PUB里放的音乐多半是摇滚乐,听不惯的人会觉得根吵,但喜欢跳DISCO的人就爱极了。」乐声震耳欲聋,他不得不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否则他说什幺她肯定听不见。
「这里好有人气的感觉。」虽然吵,可是她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
她脸上又出现那种他读不出的愁绪和无依,看得裴克雍心一痛。
他努力想让她快乐,不惜逗她、闹她,总算引出地潜藏的本性,露出专属她的娇嗅与喜怒;但才一个不注意,她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
「我们走吧。」他决定要问个清楚。
「可是我的酒还没喝完。」纪冬情有点错愕。
「没关系。」
「不要,我要喝完才走。」她坚持。
他第一吹带她到PUB,他第一次为她点的酒,她要喝完,并且记着。
「好吧。」他让步。
等她一喝完,并坚持喝一口他的SCREW DRIVER后,他付完帐便不由分说的带她离开PUB。
第四章
裴克雍将车子缓缓停在昨天他们来过的海边,一下车,飒冷的海风立刻扑面而来,纪冬情连忙拉紧外套。
「好咸的海味。」她深吸口气,表情像吸进清晨第一日新鲜的空气那样满足而慵懒。
PUB不错,就是烟味浓得令人很难忍受。
「我们去那边坐。」裴克雍牵着她的手,往非凉亭附设椅子供人坐的另一区走去。
他找了一块干净,面朝沙滩的石泥地,拉着她一同坐下。
海上除了稀落的几艘渔船亮着的小灯火外,四周一片黑漆漆的。
「冷吗?」
「嗯。」她点点头,身体缩着,双手也互相摩擦着、再放到嘴边呵着气。
冬天的海边比任何时候都冷,尤其是在海风不断吹拂的情况下,没有衣服遮掩的睑与手会被强风给吹得冻僵发麻。
他低笑了下,敞开身上的大衣,将娇小的她里入自己的怀里。
忽然被抱住,纪冬情先是愣了下,接着就放松身体依着他。
是很习惯了他的气味和拥抱吧,所以她一点抗拒的心理也不曾有。这都要怪那次地震,让她开始习惯他的怀抱,偎在他怀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安全感。
「开心吗?」瞧她轻喟的神情像个满足的小娃娃似的。
「开心。」她点点头。身体一暖,她的困意就来袭,而他曲起的膝盖,高度正好适合她拿来当枕头。
「想睡了?」他瞧见她渴睡的神情。
「一点点。」她眨眨眼,努力振作精神。
裴克雍一阵低笑,然后改变姿势,一双长腿一弓起、一平放,然后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就见她的反应又是满足的一声轻喟。
她的唇犹有淡淡的酒香,白哲的双颊有着微醺后的娇晕,让人很想……一口吞下去。
奇怪,他的人性一向凌驾在兽性之上,但怎幺一遇到她就全变了?
「这样好吗?会不会不舒服?」他问。
「不会。」她贪图舒适的闭上眼。「可是我会想睡觉。」
「而我会想吃掉妳。」他低下头,鼻尖努力摩着她的。
纪冬情被逗得娇憨笑着,没听清楚他的低语。「遇到你,真的好好。」
「真的吗?」她那家得到什幺稀世珍宝般的语气让他再度笑了。
「嗯。」她好依赖的点点头。「从来没有人这幺关心过我。」就连已逝亲人给她的关怀,都没有他多。
「为什幺?」裴克雍不动声色的轻问。
她摇摇头,「都过去了,不必回想太多。」
「妳的父母对妳不好吗?」他执意追问,她掀开眼睫瞅着他。
「我记得……你答应我不问的。」
「告诉我。」他的语气略带强硬。
她皱了皱鼻子,指控道:「你不守信诺。」
「冬情,只要告诉我这个就好。」
「我爸妈已经过世了,不请他们生前好或不好,我做子女的对他们都只有感恩,没有埋怨。」她一本正经地道。
他瞪看着她,差点失笑在她小道德家的论调里。
「如果不怪他们,为什幺妳还是不快乐?」
她正视他的双眸一僵,然后垂下。
「你答应过不问的……」
「对不起,但我无法不问。」他抱歉的搂住她。「冬情,见妳不快乐,我会担心,所以我不能不问。」
「有你在,我会开心上她伸手抚着他的俊颜,回避着他的问题。
说到底,就是不肯回答他的问题,碍于之前的约定,裴克雍只能气闷着脸。
真想不到他裴克雍也有吃鳖吃得如此彻底的一天!
「笑。」纪冬情揉着他的脸,不爱他板着脸的表情。
「那妳回答我的问题。」
「不行,你是大丈夫、大男人,不可以不守的定。」笑咪咪的娇脆堵得他再不能多问。
当初他做啥要答应她的条件?他气闷的埋怨自己。
「笑嘛。」她柔柔撒着娇。好奇怪,她不怕他的扑克脸耶。
半晌,他叹笑出声。
「我记得你很害羞的,怎幺突然变得这幺皮?」
「因为你宠我嘛。」她回答得挺顺,细致古典的脸上娇娇憨憨的。「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我都会怕男人,没想到我却不怕你。」
「我也不要妳怕我。」他顿了下,问道:「为什幺你会怕男人?」
「呃……」
「这个要回答。」他抢先道。
「因为……男人的力气都很大啊,个头也比我壮,他们只要使出一点点力气,我……就可能被打扁了。」她期期艾艾的说,不习惯撒谎,只好说出一个最贴近事实的答案。
「那妳可以放心,我永远不会打妳,更不会恨妳。」即使她说得很含糊,裴克雍大抵也猜得出来她的畏惧跟暴力有关,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再铙着这个话题转,免得她害怕。
「不论我做了什幺事,你都不会恨我吗?」
「嗯。」生气就有可能,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真的?」
「真的。」
「冬情,我不喜欢妳怀疑我的话,我不会骗妳。」接着,他把裴家人的家训告诉她。
裴家的家训就是男人不能欺负弱小的女人。以裴家太老爷对唯一孙女的溺爱程度,他们这些做哥哥的哪敢跟妹妹争宠,示好都来不及了。
于是乎,不与女人争锋、不欺负女人便成了裴家男人必须遵守的戒律,一 日一违背,下场可能比违背任何一条家规都惨。
纪冬情听得傻乎乎一笑。「为什幺我不早点遇见你?」
「现在遇到了也很好呀。」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掩去表情,不让他有理由再追问下去。她一定会对不起他,但现在,请容她多占有一会儿、多贪恋这堵胸怀久一点。神哪,请给她多一点点的幸福……
「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他望向黑暗的海洋,低声问着她。
「什幺感觉?」
「幸福。」
「幸福?!她讶异了下,她刚刚才想到的字眼……
他低首看她,「我唱首歌给妳听好吗?」
「嗯。」她直觉点头。
他低低的,柔柔的唱了出来:「就这样拥抱妳一下午,是我最美的生日礼物,妳的发、妳的笑、妳的吻,全是我的专属。妳让我快乐的想跳舞,也让我感动的好想哭,最近的心情起起伏伏,还好有妳,不孤独。我只要拥有这一点点小小幸福,在妳的怀里大笑、大哭,平凡,所以满足;我不能奢求多一点点小小祀福,明天的风雨依然如故,我们微笑回复……」
海潮和着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他把这首歌的意境表达得淋漓尽致,有嗔、有爱、有求、有幸福、勇气……
歌词不尽然完全符合他们的情境,但是感觉却百分之百抓住;如果这是他对她的感觉,那幺她何尝不是?
只是,那个渴求、奢求一点点小小幸福的人,应该是她。
「嘿,别又下雨啰。」他搂了搂她,轻吻着她的额际。「我不是唱来惹妳哭的。」他以着求饶的语气说。
纪冬情破涕为笑。
「男孩子追求女孩子的时候,都像你这幺浪漫吗?」
裴克雍故作思考。「嗯……那可不一定。」有本事像他这幺追女人的,大概也没几个。
「羞羞脸。」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自倍又膨胀过度了。
「惨了,我的女朋友笑我,我一点形象都没有了。」他一副伤心的模样。
纪冬情再也忍不住大笑。
「别……别闹了。」
「我这幺伤心,我的女朋友居然认为我在胡闹。冬情,你真是懂得怎幺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没形象,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帅、最帅的男人。」她努力忍住笑,虽然不太成功,但至少她很认真的安慰他。
裴克雍瞄了一眼她极力憋笑的辛苦模样,只有认分的叹气。
「想笑就笑吧。」他一脸无奈的说。
这是他说的哦。一串清脆的银钤笑声立刻逸出她唇瓣,她的双手抱住他强健的胸膛。
「克雍,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是吗?」她的赞美稍稍安抚了他些微受损的男性自尊。
「当然是。」不然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他,只求几天的短暂甜蜜。以后……当他妻子的人一定很幸福;她的心头微微泛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