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让她刚起的挣扎瞬间停止,双眸眨动的望着他。看清是他,她放松了紧绷的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妳没事吧?」
「没……没有。」他的关怀让她不由自主想露出抹笑容,只可惜笑意未成,落在他人眼里却是楚楚可怜的娇弱。
「我送妳回房休息。」他搂着她离开餐厅,不理会那些正在善后的服务人员。
「可是……」被拉进电梯里,她只能无助的看着电梯缓缓往上升。
「放心,在花莲,这种小意思的地震根本算不了什幺!一栋楼不会变成危楼的。餐厅里会掉落一堆东西,是他们摆东西的时候忘了固定好,否则一群人也不会吓得到处逃窜。」啧,真像难民。
「这种震度还算小意思?」他的话引开了她的注意力,她不信的回问,忘了刚才的恐慌。
「当然,在花莲……」滔滔不绝的地震史一翻出来不可收拾,他如数家珍得像是本地人。
纪冬情呆呆的听着,没发现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不曾放开。
☆☆☆
昨天的地震后,有客人退了房、有人取消订房,让平时还有五成住宿率的饭店一下子狂降三成客人。
少了客人,饭店里的员工工作项目依然不减,只是多了时间可以闻磕牙。
餐厅里用餐的人少了,理应更容易看见想找的人,然而她却没有看到他。
昨天下午送她回房休息后,他就像消失了似的没再出现,该不会他也退房了吧?可是,如果他要走,应该要告诉她一声……纪冬情忽然神色一僵。
纪冬情!妳在想什幺?人家又不认识你,要走为什幺要告诉你一声?他肯救妳已经是恩惠了,妳在胡思乱想什幺?
甩了甩头,纪冬情决定出去走走。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就不该太过在意,而且以她的身分……绝不适合跟任何一个男人有来往。
出了饭店大门,她往左边走去。听说那里有图书馆、演艺厅,以及艺术走廊开放着,就去参观一下吧。
一向对艺术品有兴趣,她先去参观艺术走廊。比起台北,这里的画不但少,而且作品并不真的精致,但花莲特有名产的石雕艺术却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这种质地坚硬的石材,如何能雕出这幺细致的作品?
「嗨,真巧,妳也来了。」一声熟悉的问候在她身后响起,纪冬情连忙回过头。
「你?」
「是我。」裴克雍含笑看着她。
「你还没走?!」她很直接的问出口,然后立刻咬住唇。「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他笑着摇摇头。「想说什幺就说什幺,没有必要藏住你的疑问,只要我能回答,我都根乐意回答的。」他拉着她往下一个石雕品走去。「我的假还没休完,所以我暂时还不打算走。」
「可是昨天地震后,很多人都退房了……」
「那是他们。」裴克雍站在那个主题写着「迷」的石雕前深思的打量起来。
基本上,这块石头是正方形,只是摆成菱形的角度,中间镂空,约有八公分宽的边上都有细小的横切纹,巧妙的镂入角与角的转换,看得久了,会眼花的以为石头在转。
真、抽、象、呀!
这样叫「迷」?裴克雍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天分,幸好当年大学他没选美术系念,否则肯定气坏一干老师得胃病。
「我……我没看见你进餐厅。」她别扭的开口。
「哦,因为我在外面吃过了。」他回过头,笑睇着地不自然的表情。「既然来这里玩,天天待在饭店里吃饭店料理也太腻了,所以我就去附近找小吃店,换换口味比较不虐待自己的胃。」
「哦。」她讷讷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她轻轻挣扎,「呃!可不可以放--」
「在这里看艺术品好象满无趣的,我们去海边玩。」以大大的笑容眩花地的眼,他拉着她就往外冲。
去海边玩,她什幺时候跟他这幺熟了?
「我不……」跑出门口,她才要抗读,谁知道他又将话截了去。
「外面很冷,外套要扣起来。」他边说边动手帮她扣上外套的扣子。
「你……你怎幺可以……」火辣辣的感觉再度涌上她的面颊。
「好了,我们去吹海风吧!」
又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也没问她好不好,他决定了就算,毫无反抗机会的纪冬情只能呆呆的跟着跑。
她又没说好,这男人……怎幺这幺鸭霸呀!
☆ ☆☆
这男人,真的是昨天那个处变不惊的成熟男人吗?
他们在飒飒的冷风中走了二十分钟的路,走到还未兴建完成的海滨公园,裴克雍没去休息区那里坐,反而兴匆匆的拉着她往海滩的方向走去,一看到海浪,他就冲过去了。
「要不要下去玩?」他又冲回她面前问道。
「不要。」大冷天的,她才不要虐待自己。
「好吧,那妳乖乖待在这里,不可以乱跑。」交代完,他径自去与海浪赛跑。
他没脱鞋子耶!哪有人等着真皮的休闲鞋戏水。
基本上,他没真的碰着海浪,每次海浪快来临时,他总能及时后退跑开,动作敏捷无比。
他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海浪的拍打声,划开了这一方的平静,优雅而灵敏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好象总是很快乐。
为什幺他能笑得那幺轻易、那幺开朗呢?好象没什幺事值得忧烦、什幺事也难不倒;而她,却觉得笑……是件勉强的事。
「既然出来玩,为什幺要皱着眉头呢?」不知道什幺时候,裴克雍已经回到她面前,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站起来。
他很想,根想抹去她眉间的那抹轻愁。
「放……放开,这样不好看。」她低语,曲起手臂柢着他太过靠近的胸膛。
他恍若未闻,只是收紧了搂住她腰的右臂。
「冬情。」他忽然低唤。
「什幺?」她呆呆的抬起头。
「我想吻妳。」他一本正经的宣布。
她傻住,然后小手飞快地护住唇。
「你……你……」她结巴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
「想吻妳。」他理所当然的接下去,竭力忍住笑。
「你……你……」怎幺会说这种话?!
「想吻妳。」他又重复一次。
「不是,我是说……你……」她慌得语无伦次。
「我想吻妳。」他放柔了声音,拉开她捂住唇的那只手,低头在手心印下一吻。
纪冬情像被烫着似的立刻缩回手,粉脸羞红。
「忘了你脑海里的不愉快,」他双眸瞅着她,低低的嗓音像催眠。「忘了那些会让妳皱眉的事,说说看,我是谁?」
「裴……克雍。」她轻吐着答案。
他俊容扬起满意的笑。
「答对了。」
俯下头,他温热的覆住了她的红唇。
第三章
上帝!
如果她脑子里可以摆炸弹,那幺她此刻的感觉,无疑就像颗原子弹爆炸。他真的吻她?!平生没有被人吻过,纪冬情震惊到根本不知该有何反应。
裴克雍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知道她吓呆了,唇瓣闭得紧紧的上一样叫他怎幺吻下去嘛!
不过,没关系,他自有妙法。
热烫的舌头毫不客气的伸出,舔着她的唇,她讶然的微放唇瓣,他就这幺顺利的一路攻城掠地,吻得两人气喘吁吁。
但是他还没满足,灵巧的舌描绘着她唇形,相濡以沫;他的唇里有她的气息,她的唇里也有他的。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鼻子闭着气无法呼吸,身体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脑子里依然是一片惊诧的空白。
「吸气。」真到他餍足了,佳人的唇瓣泛着微肿的嫣红,他不舍的又轻啄了下,一面不忘下命令。
她照做。
「呼气。」他又说道。
她依言吐出口气。
「吸气、呼气……」连续好几次,她那被震惊吓住的呼吸本能总算恢复,脑子也渐渐恢复正常。
「你……你吻我!」她眼里有着指控。
「我事先说过了。」他居然还敢笑。
「你……」
「我不是登徒子,也没有强吻女人的嗜好,更不是见了每个女人都会想吻。」他为自己的人格做澄清。
「我……我才不是问你那个……」她气岔。
「因为是妳,我才吻。」他柔柔的化掉佳人的怒火。「诚实的问自己,妳不排斥我的,对不对?」
「我……」气愤霎时消失无踪,她矛盾的低下头。
「天知道,我从没有对哪个女孩子有过这幺莽撞的举动。」他自嘲的笑。「但我不后悔,也绝对没有轻待妳、侵犯妳的意图。」
「不该是这样的。」她摇着头。
「这样不好吗?」他睐着她闪避的眼神。「要追求妳的人是我,会被拒绝的人也是我,妳握有那个绝对的优势。」
「是吗?」她勉强一笑。
「接受我的追求好吗?」虽然先把人吻了,再谈追求有点本末倒置,但他仍是很绅士的执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你……你不用这样的……」纪冬情被他的多礼吓住,他对待她,像呵护一个珍宝般,令她惶恐的承受不住。
「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打算退怯或错过,好不容易遇上令自已动心的女子,我不会轻易放弃。」他笑笑的宣告。
纪冬情被他眼里闪动的灼热情感吓到了,她摇着头,慌乱的推开他。「不、不!」她承受不起!
她转身就跑,没注意到她所处的地方是沙地,每采一步,她就被绊一次,怎幺都无法快跑,可是她顾不了那幺多,她只想尽快离开他;她没有资格接受他的表白,也不能动心。
她拒绝他。裴克雍没有在第一时间追过去,但她却在下一刻绊倒,他脸色一变,立刻奔到她身边。
「冬情!」他只来得及扶起她。「要不要紧?有没有跌疼哪里?」
他捧起她的脸,却碰得一手泪湿。
「不要理我……」她哽声道。
「如果我能不理妳,就不会硬拉着妳到这里来。我希望让妳开心,结果反而让妳更伤心。」他叹息。
「不要对我这幺好……」如果她能,她应该立刻站起来转身就走,而不是在这里贪恋的攀着他臂膀。
从昨天中午,他以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抗拒不了他的亲近,抗拒不了他身上那股她渴求的温暖,为什幺他要对她这幺好……
「因为我喜欢妳。」裴克雍俊朗的笑容温柔的不可思议,「我喜欢妳呀,当然对妳好。」他轻柔的拭着她泪水。
「我没有资格接受。」她摇着头,水雾的眸子里有着渴求、有着不舍。
「妳当然有。妳是个动人的女孩呀,当然有资格接受任何一个男人对妳的追求。每个人都有资格去爱别人的,接不接受在其次,重要的是妳不能否定自己爱人与被爱的权利。虽然我很不想这幺说,但你的确有权利拒绝我,去接受其它男人。」说到最后,他还皱眉表示不满。
他见鬼的一点都不想接受拒绝,看她去接受别的男人。
「我可以爱人吗?」她幽幽低喃。
「当然可以。」他再肯定不过。「不论结局是不是美好、能不能相守,不论爱得痛不痛苦、快不快乐,妳都有权利去选择妳想爱的人。人生苦短,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在可以爱人的时候就勇敢去爱。」
他该怎幺懿才能消去她脸上那抹无依?裴克雍叹息,也怜惜。
面对他怜惜的目光,纪冬情缓缓垂下眸光。
爱?眼前这个男人?
她可以接受他的爱,也爱他吗?
可是她的身分……
妳都有权利去选择妳想爱的人。人生苦短,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真的可以爱一回,她会爱他;他是第一个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教她,也是第一个无所要求的待她好的男人,他的付出,只因为他喜欢她。
只剩不到四天的时间了,能见着他的时候,也许就剩这几天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动了心,但只要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他、永远不再相见,她的心,却深深的拧痛起来。
这个男人值得她冒险吗?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了,又会怎幺对付她?
有些事,一生只有一次就足够,她不想错过……他。回望着他,颤巍巍的伸出手,细细的拂过他面颊。
「只要爱我……几天就好。」
「什幺意思?」裴克雍抓住她的手,眸光深沉。
「只要几天……我就满足了。」她忽尔绽出笑颜。「不要问我任何事,不要给我承诺,只要答应我,爱我几天就好。」
「为什幺?」
她摇着头,「你不要问,我也不要不快乐,就这几天,你爱我,我也爱你,没有保留。」
「冬情……」他不解的望着她。
她不给他发问的机会,只是又绽出一抹笑。
「这是我第一次爱人,你要教我,要给我机会。」尽管泪水不再滴落,她的眼眸依然泛着迷人的水光。
裴克雍蹙了下眉。
搞什幺?本来是他表白,怎幺变成她要求他爱她了?
「好不好?」纪冬情攀着他双臂坐起身,催促声中透着几丝不安。
「好。」他点头允诺,笑容重回俊颜。
管他的,至少她接受他了,至于是爱几天,还是爱很久,等他们爱了再说。
☆ ☆☆
从裴克雍那声允诺开始,纪冬情再也没有空独自感伤。
吃完早餐后,他带她去爬山、去逛街,租了车就载她到著名的太鲁合、天祥去观光。
一路上,渴了,他随时能变出水;饿了,他找了路旁小吃店就杀进去;累了,有他的臂弯依靠;三不五时,他会偷吻她,然后一脸无辜的赖皮。
他闪耀又充满活力的俊朗笑容,连带的也让纪冬情拋开那些恼人的事,只想把握这一刻。
多数的时候,他是温文有礼的,可是在绅士样貌的背后,却藏着一抹霸道,教她拒绝不得。
像现在,从天祥健行回来,她累垮在车子里迷迷糊糊的睡去,他却依然精神奕奕,决定再杀到盐寮吃海鲜。
「冬情,到了。」把车停好,他轻摇着她。
「唔?」她揉了揉困倦的眼。
「妳真是可爱的让我想吻妳。」而他也真的做了。
她揉眼的稚气动作彷若小女孩,红扑的双颊娇嫩嫩的让人根想咬一口,诱人的唇瓣轻放……
那就不能怪他当场兽性大发了。
「克雍!」她立刻清醒,又好气又好笑的推着他胸膛。
「醒了。」不情愿的移开唇,他还没吻够呢。
「这里是哪里?」她将椅背扳正,转头看向外边。
「花莲有名的海产餐厅,听说这里的海鲜料理新鲜又好吃,我们也来尝尝。」他拉她一同下车。
没想到卖海产的生意也能好成这样,不是假日、不是旅行旺季,怎幺那幺多人有闻跑到海边来吃海产?纪冬情一踏进门槛就呆住了。
「欢迎光临。」眼尖的服务人员立刻跑过来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