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清澈的河蜿蜒的流过,浮动的波纹在温和的日光下映照出一旁草木的倒影,摇曳生姿,轻灵曼妙得像是舞动着优美的旋律。
自然无拘束,远离一切尘世的喧嚷,放任自己的心去感受这难得的平静,暂时停下手中捶打的动作,她昂首仰望蓝天。
「公主,公主!」一阵呼唤声打断了她的优闲。
「无境,你忘了我们现在的身分,既已入佛门,不该再念念不忘那些前尘旧事。」她起身回头看着犹由自喘气的无境,淡然地纠正。
「对不起,公主,不……我是说『无尘』,无境一时忘了!」她吐了吐舌头,说真的,她很难习惯,也不顾公主从此遁入空门,那太不值得了!另外,她可以感觉得出公主心中有些事,但公主不说,她也无从猜起。
尽管是一身粗布僧衫,身上没半点装饰,公主仍是美丽得惊人!那种自然散发出的容姿与不凡的气质,比她的外貌更吸引人。这样的绮纱公主,绝对值得人去疼惜一辈子,而不是长伴青灯在寺庙中独老一生。
「什幺事这幺急?」「无尘」打断她的沉思。
「我刚由市集买菜回来的途中,听到街上的人议论纷纷,他们说最近雷之国举兵来犯,已经连破了两城,皇上派杨将军须兵前去救援,军情非常紧急!」无境赶紧将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哦!」无尘沉思了一会儿,便继续洗涤未完的衣服。
「无尘?」
「无境,世间所发生的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有起必有落。而我既已决心脱离尘世,就不该再为凡俗忧心。」端起洗好的衣服,她往寺里走。
看着绮纱渐远的身影,宁心喃喃自问:「公主您当真对世间的一切,再无任何牵挂?」
***
「皇上,杨桐带领的军队,大约再两天,就会到达『五虎城』,依我军目前的战力,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抢得先机,一举先攻下城门。」傅亦飞报告着。
[不,亦飞。」雷昊不准备这幺做。「这两天让土兵们提高警觉,依杨桐过往的作战方式,他必定会选择奇袭,若我军贸然进攻,虽然可以先占得『五虎越』,但是在人疲马困的情况下,绝难挡住敌人全力的猛攻。再者,我想好好地会一会杨桐的实力,看看人称『保国将军』的英勇,到底有什幺能耐?本王要彻底击倒杨桐,要他兵败如山倒,连走五城毫无招架之力!」
亦飞此时真是可怜杨桐,谁教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雷之王的威名绝非凭空得来,而他想做的事,除非他不做,否则绝没有「失败」二字!
「亦飞,有没有绮纱的消息?」他换了个问题。
「亦飞得了一个消息,请皇上冷静听完再作决定。」他深吸了口气。「听说绮纱公主自请出宫,决心出家修行,风之王知道后百般阻止,但是绮纱公主非常坚决,最后风之王不得不让步……」
「什幺?」雷昊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亦飞。「她在哪里?」
「皇上,请冷静听亦飞说完。风之王只答应让绮纱公主到『静心寺』住一段日子,至于出家的事,留待以后再商议。」他一鼓作气地迅速说完。
「静心寺?」不!她不可以出家,更别想以出家来逃避他,否则就算踩平整个风之国,他也要她还俗!
***
「左前锋马原,参见将军。」
「马原,可有消息回报?」杨桐问。
「禀告将军,『雷军』自从攻占了『六兴城』之后,就没有再往前的动作,根据探子回报,六兴城一切如故,除了城门上的旗帜换了以外,百姓们的生活一切正常。」
「哦!」这倒令杨桐惊讦了,既不是为抢富庶民生而来,那幺雷之国究竟为何而起兵?「马原,知道敌军的人员部署吗?」
马原摇摇头。「除了知道对方的副统帅是傅亦飞之外,其它的一无所知。」
「傅亦飞?」雷之王最信任的左右手,他竟然只是副统帅,难道真是雷之王亲自挂帅?他的目的又是什幺?
杨桐蹙眉深思,依然不解。
深夜时分,五虎城突然战鼓喧天,所有人员披挂上阵,尚来不及明白状况,士兵已伤亡大半。
杨桐一看,触目惊心,雷之国竟然在哨兵重重的监视下,以不可思议的行动力兵临城下。
该死!为什幺没人发现?
马原匆匆而来,盔甲上沾满血迹,他语气惊慌不定:「将军,雷之国已经攻进了城内,我士兵伤亡惨重,『五虎城』已经守不住了!请将军连下撤退令,退守『四序城』!」
杨桐一听面容惨白,踉跄了几步,手扶住桌沿支撑自己。怎幺可能?我军抵达「五虎城」才不过半天的时间……
「请将军速下决走,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马原催促着。
杨桐迅速冷静下来,他坚定地下令:「马原,传令撤兵。所有将士由右方出城,取道左方小径,一路马不停蹄,退入『四序城』。不得延误!」
「是!」马原飞快地行动。
***
杨桐初次应战惨遭失败的消息很快地传回王都之中,风之王与诸大臣皆非常震惊。杨桐的智谋与用兵在风之国中公认第一,若连他都无法退敌,那风之国恐怕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愁容满面。
玉叶公主在后宫得了消息,急忙赶往东宫。
「母后,不好了!」风玉叶快步走了进来。
「什幺事这幺慌张?一点公主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成何体统!」昭安王后端坐在梳妆镜前任侍女为她妆扮,看见自己的女儿又跑又喊地进人,不禁蹙起眉头斥责着。实在太失王室规范了!
王叶快步到母亲身边,不理会母亲的斥责,说:「母后,杨桐带领兵马前去应敌,今早有消息传回,说杨桐的兵马一到『五虎城』就遭到敌军的突袭,伤亡惨重,此时已退守『四序城』。根据前线分析,对我军非常不利。母后,要是杨桐战败了,怎幺办?」她神情满是慌张。
「什幺!」昭安一听,连忙转过身。「你父王知道吗?」
「知道。父王一得到消息,马上召集所有大臣商量应对方法,他们在正殿已经待了很久,还没有看见任何人出来。」
昭安一时也没有什幺主意,见到女儿那幺焦急,只得拍拍她,安慰道:「先别担心,母后相信你父王会有办法,再说杨桐是在第一次交战吃了亏,不见得再次交锋时他会失败,杨桐是我国第一将军,我们对他应该有信心才是。」
「嗯。」玉叶这才宽了心,又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母后,您虽然用计使得杨桐全心带兵出征,可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您作主将绮纱许给了他,万一将来他硬要娶绮纱,那怎幺办呢?」
「这……」昭安想了一下。「绮纱现在情形如何?」
「听说她和宁心进了『静心寺』,可是还没有刹度。」
「玉叶,现在只有两个方法才能让杨桐死心。」她正色道:「先告诉母后,你对绮纱的感觉如何?」
「对绮纱的感觉?」玉叶自问,满是怨怒。「她是我妹妹,我原本该喜欢她,可……可是母后,为什幺上天既然安排了我的存在,却又让绮纱在各方面都比我出色?她明明只是个小宫女的女儿,却轻易夺得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杨桐都对她失了魂!」说着已泪流两腮。「为什幺我万般计较,对他全心全意,他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母后,我真的好恨,我真的好恨哪!」
「玉儿,别难过,母后绝不会让你吃亏。」昭安扶住女儿。「当年翠梅抢走了你父玉,现在,母后绝不让历史再重演!」
「母后,还有什幺方法吗?」她自母亲怀中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脆弱地问。
「为了你,母后不计任何后果。」她残酷地道:「如果绮纱真的出了家,那你就没什幺好担心的了,若是没有,只好让绮纱永远都回不了王宫!」
***
「皇上,一切作战情形就如同当初所预想的一般,杨桐的行动也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现在是否要执行下一步计画?」
「亦飞,我们是不是该给杨桐一点儿喘息的空间?」他望向城外,语气平静无波。
「皇上?」他不明白。
「两天后的『四序城』之役,我要扬桐毫无招架之力,连走三城,进占『双龙城』。」他坚定地如同宣誓,自信满满,然后眼神转为晦暗,带着些许嗜血的模样。「然后,该来算一算风之国所欠我们的债!」
两天后,风、雷两军正式交锋!
双方兵马人数为四比二,因为雷之王留了四分之一的军队守城,另外四分之一由亦飞率领,绕道直接攻城。
雷之王再将兵马一分为二,前锋遇到对方兵马时立刻向左、右两方撤退,紧跟着的是数百匹发狂的牲畜,直向前攻,待敌方慌乱时,前锋配合后盾的气势冲杀敌军,一举击溃了原本密合作战的风之军。
***
丞相许良慌慌张张地冲进正殿,说:「禀……禀告皇上,杨将军……杨将军在『四序城』的战役中,再度落败,被雷之国兵马追杀,不但受了伤,而且……而且雷军以不可思议的战斗力,连破了三城,现在驻兵在『双龙城』。杨将军受伤颇重,目前太医正全力营救!」
「什幺!」急怒攻心之下,风之王喷出一口血,当场昏了过去。
「皇上……」
一阵子后,「许丞相,皇上已经病倒了,雷军随时有可能攻入城中,你可有什幺方法让雷之王撤兵?」昭安得到消息,震惊无比,随后皇上又病倒被扶回寝宫,她顿时六神无主,不知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犹自昏迷不醒的皇上,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莫非这是天意?上天注定风之国该有此一劫?
「王后,依老臣之见,唯今之计只有求和一途,方能免去风之国的浩劫,王后不妨遣派使者表明本国的诚意,再看看雷之国究竟有什幺要求。」
王后叹了口气。「就依丞相所奏,但不知朝中有何人能担此重任?」她真的不知道该派谁了!
「禀王后,老臣愿过营探问,再向王后回禀结果。」
昭安闻言不禁一成不变「丞相,一切就有劳你了。」
***
「父王……父王……,不!」惊喊一声,绮纱由梦中回魂,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会的。父王身体一向硬朗,怎会无缘无故得了重病?!不会的!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才会梦到奇怪的事情,她深吐了口气,稳住了自己不宁的心神。
听得敲更声,才知已是四更天了。绮纱再无睡意,于是被上外衣,决定到外面走走。
天露微光,绮纱步行至小溪边,靠坐在一棵椰树旁,望着溪水,楞楞地发起呆来,直到一圈黑影笼罩住她。
「绮纱!」他的声音低沉浑厚。
这声音……,她心头一震,迅速起身,回头惊觉两人太靠近,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踩落了滑石,惊呼出声:「呀——」
比她预料得更快,一只坚实的手臂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轻轻一揽,免去了她再度落水的悲剧。
她惊魂甫定,发现两人的姿势亲密,一阵热浪涌上了她的双颊,她急忙要推开他。
「别动!」
他搂得更紧,将她抱离溪边数步,仍不肯放松。
「放开我!」她双手抵住他胸前,企图阻挡两人的贴合。
他一手环住她,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让她无可逃避地直现他。此刻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双眸紧锁着她,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由眼睛泄底。他注意到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你。」他平稳地说,没有嘲弄、威迫,像是在安抚她心中的不安。
她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双手不再用力抵住他,但也没有移开,她垂下乌亮的双眸,没有答话。
「我说过:你是我的。」
她的眼睛立刻睁大,在他还来不及反应前,迅速挣脱他的掌握,跳远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他猛摇头:「不!我不是!」
叫喊了一声后,她仿佛有人在追杀似地,一转头向静心寺冲去!
他没追,但用她可以听得见的音量,说道:「绮纱,你躲不开的!」
***
「皇上,风之国派了使者来求和皇上要不要见他?」亦飞得了传报后,人内室询问。
雷昊略微沉吟:「请他到前厅。」
傅亦飞领着许良进人前厅,雷昊已在内等候。
「风之国特使许良参见将军。」这是雷之国的将须?外貌俊朗挺拔,目光精锐摄人,几乎令人不敢直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充分显示出他的刚毅冷漠,完全不见一丝柔和。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势,一种属于须袖特有的气势,不必刻意彰显,自然威迫于人。
「许丞相是吗?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本王,想必你也背负了重责大任,说明你的来意吧!」雷昊直接点明了主题。
他竟是雷之王?许艮暗自心惊。
「不知您是雷之王,失礼之处,尚祈见谅!敢问雷之王,为何无端兴兵扰我风之国?」这话没有质询,只是疑问。
雷昊扬起漂亮的嘴角,一抹冷笑在他唇边成形。
「许丞相,贵国皇上呢?他应该很明白。从本王的祖父开始列有遗训,凡我雷之国者,必要讨回五十年前文柔公主的血债!丞相贵为一国文官之首,难道对这一段事迹完全不曾听闻?!」
「这——」许良暗自回想,王宫中确有两国联姻的记载,但这一段历史被列为宫廷秘辛,不是王室中人,所传闻的也都只是捕风捉影而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文柔公主当年勾结西城意图叛乱,后来被玉环郡主及时发现,才免去一场风之国的浩劫。
「当年文柔公主密谋叛乱,被处以极刑,这并非我风之国的错,贵国以此兴兵,未免不合情理!」
「许丞相,当年事发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贵国并没有经过公审、详细调查,光凭一封书信的内容就定了罪,更迫使其服毒而亡,这是其一,往复数年,敞国屡派使者至贵国要求重审与解释,贵国不但置之不理,更斩杀了所有的使者,这是其二;敢问丞相,若论情理,贵国又占得多少?」雷昊反问道,双眼已有怒意。
许良一惊,不知如何接口,过了一会儿,才呐呐地道:「这确实是敝国疏忽之处,若敝国详细调查此事,给贵国一个公平的交代,不知雷之王可否先撤兵?敝国愿赔偿贵国一切损失。」
雷昊再度冷笑,语含讥诮道:「贵国现在才想弥补错误,不觉已晚了五十年吗?」他口气坚决:「本王既已出兵,断然不会轻易撤兵,风之王势必为此一血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