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自以为能解救生命的科学家天真得近乎残酷,根本不了解一个克隆存在于这世上会是怎样荒诞的情景。
她望着,有些呼吸困难。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吗?为了研究疾病,许多科学家拿复制动物来做实验,为了解决器官问题,世界各地的实验室纷纷展开人体器官的复制研究──难道这些最终目的是为了延续生命的研究都错了吗?
难道他们自以为是的使命,只是对复制生命的一种残酷?
真的错了吗?她──错了吗?
一念及此,燕琉彩神思更加恍惚,她朦朦胧胧地想着,怔然望着高耸入云的研究大楼,丝毫没注意到附近正有几个男人逐渐包围她──
不到一分钟时间,她便被几个彪形大汉架进车里,连求救的叫喊都来不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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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乘坐私人飞机越过捷克边界,一通卫星通讯便接上路西法面前的屏幕。
一张线条刚硬的男性脸孔逐渐在屏幕上清晰,浓密的眉,方正的下颔,炯然有神的黑瞳──
路西法看着,瞬间,思绪有些恍惚。
他没料到,没料到自己能再看到这张脸,没料到他会主动要求会谈。
「堂本彻。」他低喃着这个名字,蓝眸,在最初的迷惘过后立即锐利,绽出逼人的辉芒,「有什么事吗?」
他冷然问,瞪着屏幕上英挺的男子。
是的,他是堂本彻,曾经是他孤苦的人生路途上唯一信得过的旅伴,他曾经以为两人的友谊会永远不变。
但,终究是变了。他背叛了他,就连他也因为看不过他所做的一切弃他而去……
「好久不见,路西法。」堂本彻静定望他,眸底,隐隐闪过一丝怀念。
怀念什么?
路西法扯开讽刺笑弧,「真高兴你还好好地活着,堂本,我以为你为了救那个女人葬身于爆炸过后的瓦砾。」他冷冷说道,冷冷地打开烟盒,取出雪茄,「我知道你会赶去救那个女人,所以我才故意告诉你飞弹瞄准的目标。」
「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对他的挑衅堂本彻只是淡淡响应,「一次又一次在内战的炮火中生存下来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不是吗?」
「哼。」路西法冷哼一声,听背叛者提起哈斯汀内战期间两人并肩作战的过去,他只觉得更加生气,「你今天找我究竟什么事?」
「要求谈判。」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并不是路西法意料听到的,他轻轻扬眉,瞪着屏幕上的男人,「谈判?」
「以哈斯汀王国使者的身分。」
「这么说,是安琪莉雅那丫头要你来的?」
「不错。」堂本彻点头,「是女王陛下的旨意。」
「原来你已经跟她站在同一边了。」路西法漠然地,听不出喜怒。
「不,在你跟她之间,我依然选择中立。」黑眸澄澈而坚定,「也许你不相信,路西法,但女王之所以请我帮忙,是因为她知道我是唯一能跟你谈话的人。」
「你该庆幸我还愿意听你废话。」路西法点燃雪茄,深吸一口,「她想谈什么?莫非她要我把到手的猎物吐出来?」
「陛下没这么天真。她派我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
「她希望与你合作,路西法。」堂本彻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她知道现在哈斯汀境内仍然有不少复制人,也知道大多数人掌握在你手中,她希望你能给她一份名单。」
「给她名单?我干嘛给她名单?尤其其中还有不少是我底下的亲兵?你确定那丫头精神没问题吗?」路西法问,一面吐落讽意明显的笑声。
可堂本彻并没有笑,他严肃地望着路西法,「别瞧不起安琪莉雅,她其实不笨──她已经发现了当初哈斯汀制造复制人的真相。」
蓝眸忽地锐利,「你告诉她的?」
「我没说。她自己查出来的。」
是吗?这么说那年轻的女王已经发现当初她的堂叔为了日后叛变的需要,秘密召集了一群科学家研究复制人的真相──他们的目的是创造出一支所向无敌的克隆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很可惜的是,因为几个科学家内部分裂,这个计划最后成了泡影,十年前跟随她堂叔掀起政变的骑士党终于还是被保皇党打败。而他,正是在十年前的内战一举成名──
一念及此,路西法嘴角讥刺地一扯,「她是不是害怕我暗中创造另一批克隆军队?」
「不,她知道你不会,她知道这世界上最恨克隆的人也许就是你。路西法,事实上你跟女王陛下的目标有些相似,你们都想阻止复制人的壮大──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我看不出合作的空间。」路西法冷然说道,「她想控制的是复制人,我想做的,是毁掉那些创造克隆的人类。」
「路西法……」
「这件事不必再谈,堂本,你告诉那女人,我对与她合作完全没有兴趣,也不可能还给她国库的资金,要她以后别来烦我!」
干脆利落的回话令堂本彻一怔,他不禁叹息,「路西法,你最好多考虑一下,女王陛下不是好惹的,你搬空了国库,她不可能置之不理──听说那个达非已经盯上了你,那家伙不简单,他有日本最强的财阀做后盾,再加上又愿意为安琪莉雅付出一切。」
「我知道他们已经盯上了我。」路西法淡淡地,状若悠闲,可蓝眸闪烁的锐光却凌厉无比,「达非已经借着某个人之口警告我了。」
「某个人?谁?」
「你不必知道。」
「既然如此,你还……」
「他们动不了我。」路西法似笑非笑,「想在捷克境内动我,除非他们有发动战争的准备。捷克高层多的是亲近我的人,他们连外交援助都别想得到。」
「这么说你已经买通了捷克政府?」堂本彻自然听出他言外之意。
「我只是适当地提供他们一些经济援助而已。」路西法毫不愧疚。
「也许他们在捷克境内真是动不了你,但你现在正准备离境不是吗?」
「哈哈。」路西法高声大笑,蓝眸闪过类似有趣的光芒,「堂本,你的意思是要他们在他国领空绑架民航机吗?安琪莉雅那丫头再异想天开,也不至于敢这么做吧。」
「在空中当然没办法,可只要你降落陆地──」堂本彻蹙眉,「不要忘了,如果连我都能找到你,他们当然也可以。」
「你──」路西法不再笑了,薄唇紧紧抿着。
他并不担忧哈斯汀的女王可能在中亚境内找到他,关于这一点他早已做了万全准备。哈斯汀的军部仍然有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留在那里为他收集情报,同时也监视女王的一举一动。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内得知。
不,他并不担忧那丫头可能会对付他。他只是讶异为什么堂本彻愿意警告他这一切,莫非他还没完全抛去两人的过往?
「我当然还记得从前的一切。」彷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思绪,堂本彻淡定开口,「就算我们现在人生理念大不相同,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听闻此言,路西法只是不屑地一撇嘴角。
「不管你怎么想,路西法,总之我仍然希望你平安。」堂本彻微微一笑,微笑流动着淡淡怀念,淡淡温暖,「保重。」
随着最后的叮咛落下,屏幕上的影像亦逐渐逸去。
路西法瞪着空白的屏幕,良久,良久,扣着雪茄的手指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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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好不容易重见光明后,燕琉彩直直瞪向面前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语气凌锐。
几个清一色留着小平头的男人听闻她勇气十足的质问,同时一阵大笑,笑声尖锐刺耳,还蕴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燕琉彩咬紧牙,「回答我啊!你们绑我来做什么?」她瞪着他们,虽然神情仍然倔强,可心底已然逐渐攀上恐惧。
这荒唐的一幕忽然让她联想起之前路西法的手下绑架她的时候──当时,那些男人对她虽然也是粗鲁无礼,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到一种属于军人的森冷纪律,可这些人……他们只是单纯的亡命之徒而已,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游戏规则。
一念及此,她忽地打了个寒颤。
她弄不懂自己怎么会成为这样一群亡命之徒的目标?唯一明白的是,这儿,绝对没有另一个路西法会替她叱退他们。
「怎么?小姐,害怕了吗?」
她正狂乱想着时,一个尖利的嗓音忽地响起,细细刺入她耳膜。
她扬起眸,瞪向那个正缓缓朝她走来的男人,他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
眸子里,写满贪婪与野心。
她深吸口气,极力抑制过于急促的心跳,「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人拧笑,「至于我想做什么,很明显,不是吗?」他挑挑粗眉,「我想用妳交换某些东西。」
「交换什么?」
「这个嘛,小姐,这就不是妳这个漂亮的小脑袋该担忧的事了。」他嗓音轻柔,抚向燕琉彩脸颊的手却冰冷湿黏。
她直觉地撇过头,躲开他令人恶心的抚触。
「怎么?这么怕我碰妳吗?」他讥讽。
她不语,只是冷冷回望他。
冷漠的反应激怒了男人,他忽地扬手,狠狠向她细嫩的脸颊挥去。
莹白的左颊,迅速爬上五道红色指痕,毫不容情地烧烫着她。
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蓦地笑了,「不知道路西法看到她的女人成了这模样,会是怎样的反应。」
路西法!
听闻这个名字,燕琉彩凝眉瞪他,「你绑架我是为了要挟路西法?」
「不错。」男人点头,彷佛赞许她的反应,「妳还不笨嘛,小姐。」
「你想要他做什么?」
「这个嘛,还不急,要看他愿意为妳付出什么代价了。」
「你!」她怒视他。
他却不理会她愤怒的瞪视,径自转向其中一名部下,「契可夫,你来联络路西法。」
「我?」被他点名的部下微微一愣。
「当然。」男人冷冷响应,「在不确定他愿不愿意救这女人前,我是不会冒险让自己的身分曝光的。」
「可是……这样的话他就会认出我──」契可夫眸底闪过一丝畏惧。
「放心吧,你怕什么?就凭你这样的小人物,他就算认出你又如何?他根本懒得动你一根汗毛。」说着,男人诡异地一笑,「路西法很忙的,不会在不值一提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是……是吗?」契可夫依然犹豫。
可男人已不耐烦等他下定决心,「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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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又有一通卫星通讯。」
亨利利落的报告让路西法若有所思的眸光自窗外白茫茫的云雾收回,他端正脸孔,毫无表情地望向属下。
「谁?」
「不知道。」亨利摇头,「他自称是契可夫。」
「这是怎么回事?」听闻这个陌生名字,路西法冷冷一哂,「全世界都掌握了我的通讯频率了吗?」凌锐的眼神像是指责。
亨利一颤,眼睫不觉低垂,不敢迎视长官。
「问清楚他是谁,我不跟名不见经传的人说话。」
「是。」
直到亨利领命离去后,路西法才允许自己露出微微烦躁的表情。
方才与堂本彻一番对话几乎夺去了他所有残余的冷静,从昨晚开始便起伏不定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多年来第一回,他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在脸上挂牢冷静的面具。
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收束心神,否则一向沈稳的神情也许就会在机舱内,在多年跟随他的属下面前逐渐崩毁──
他深深吸气,正感觉自己就要重新主宰理智时,亨利慌乱的身影忽地冲入他私人房间,慌乱的嗓音拂过他耳畔。
「长……长官,她在他手上。」
「谁在谁手上?说清楚一点。」
「燕小姐。她在契可夫手上……」
还没来得及等亨利把话说完,路西法挺拔的身躯便蓦地从舒适的沙发中立起,他迅速冲到桧木书桌前,按下书桌上的通讯控制钮。
屏幕上出现的,是路西法从未见过的男人脸孔,猥猥琐琐,一看就非大将之才。
「你是谁?」他瞪视男人,如果目光能杀人,后者早被碎尸万段。
「契……契可夫。」
「你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
「我……我──」脸色发白的契可夫脑海一片空白,他没料到路西法会如此干脆。
「我要见她。」
「什……什么?」
「我要见她!」路西法嗓音凌厉,「她在你们手上不是吗?」
「是……是。」彷佛这才听懂路西法说些什么,契可夫连忙让开身躯。
在他身后,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密室,几个男人交错站立,形成一道道灰色阴影。可路西法完全没看到他们,他的目光只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琉彩!
他心疼地望着她,望着她被粗绳紧紧捆住的手脚,望着她凌乱的头发以及脸颊上怵目惊心的紫红色指痕。
她被甩了耳光,而且不只一回,瞧她的脸颊都浮肿了……
一股愤怒的杀气蓦地在路西法胸膛中窜起,他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量才没让自己当场咆哮。
「你、们、想、要、什、么?」一字一句冰冷地自他齿间掷落。
契可夫忍不住颤抖,他眨眨眼,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们要……要你过来,单……单独来。」
「单独?」路西法瞇起眼,「你们想要我自投罗网?」
「总……总之,她在我们手上,要来不来随……随便你。」
路西法不语,沉默地瞪视契可夫,那眼神足以卸去任何一名勇士的盔甲,更何况本来就称不上勇敢的契可夫。
他几乎要举起双手投降了,要不是角落一枝亮晃晃的长枪忽然对准他,他真会就此认输。
「你……你可以不来,可她就……我们会……」
「我会去。」路西法冷冷响应,打断契可夫毫无说服力的威胁。他瞪着他,知道负责与他交涉的这家伙绝不会是幕后的主使者,他也知道,唯有他亲身赴会,才有可能见到真正的主使者。
「我会去,单独一个。」他微微笑,笑意不及眼眉,「你们可以准备迎接我。」
契可夫松了一口气,「那很好。我们……」
他还没机会说完,高大的身躯便被某个纤细的人儿狠狠撞开。
「路西法!你不能来!不能单独一个来!」是燕琉彩,她对着屏幕,惊慌地喊道,「他们会要了你的命的!你绝对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