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交给你了。」
「什么?」达非瞪大眸,手指可笑地指向自己,「又是我?」
「当然。」安琪莉雅理所当然地,「除了你还有谁有办法把燕琉彩弄出来?」
「啧,妳就舍得我去冒险犯难,也不怕万一我失手怎么办?」他喃喃抱怨,望向她的眼眸淡淡哀怨。
「怎么可能失手?」她朝他眨眨眼,又是俏皮又是淘气,「你不是号称神偷吗?偷个人出来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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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是号称神偷,理论上要偷个人出来是没什么难的。
可他号称的是亚洲第一神偷,现在可是在欧洲的地盘啊!更何况,还是路西法的地盘。
想着,达非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他苦着脸,伸手将挂在脸上的镜片一调,转成望远镜,观察着对面豪宅的动静。
该死!那家伙的房子警卫超森严的,都已经夜深人静了,还随时有一群身材剽悍的男子四处巡逻,还装了一套完善的电子保全系统。
保全系统是没什么,他随随便便几个按键就能破了,只是那群高头大马的汉子可不好对付。凭他一个要摆平他们,比登天还难。
「唉唉,安琪莉雅,安琪莉雅,瞧瞧妳给我出了什么难题了。」他喃喃念着,一面伸手拿起身旁的无线通话机,「拆弹小组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随时都可以,阁下。」话机传来清晰的回应,「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开始。」
「注意,我们的目标不是真的要拆除那些炸弹,只是声东击西而已。告诉你底下那帮人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是。」
「开始吧。」
「是!」
放下话机后,达非瞇起眼,再度观察屋里的动静。
如果他料得没错,几分钟后,宅邸内所有人便会因为会场里传来有人试图拆除炸弹的消息而一阵忙乱。而那时,也就是他潜入的最佳时机。
接下来只有求老天保佑快点找到燕琉彩了。只要找到了她,她就成了他最好的挡箭牌,那些家伙应该不会朝她开枪的……等等,那是什么?
一个白色的影子蓦地闪过他眼角,他连忙转动镜片,对准焦距。
看到了!那是个人影,是──燕琉彩?
领悟到这一点,他几乎要惊叫出声,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正悄悄爬出三楼窗台的纤细身影。
她攀出窗台,接着垂落一条用床单结成的粗长绳索。
她想就这样逃出来?
达非愕然,既为她的天真摇头,却又不禁佩服她的勇气。
他连忙探手入怀,取出像一本笔记本般薄薄的计算机,拿着光笔迅速在屏幕上点画着。
为避免她不小心触动警铃,他得赶快帮她解除保全系统才行。
正在他忙碌的时候,原本陷入沈静状态的宅邸忽地开始苏醒,一个接一个房间亮起了灯。
看来,他们已经接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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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非?」燕琉彩瞪着眼前协助她逃出来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很高兴妳还记得在下,燕小姐。」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需要妳的帮忙。」
「我?」她困惑地,「我能帮你们什么?」
「阻止研讨会场爆炸。」
「什么?」燕琉彩惊喊,瞳眸流转难以置信的辉芒。
这难道就是路西法打算做的吗?引爆会场,让所有与会的科学家命丧当场?
她闭眸,胸膛漫开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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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长官,我们已经驱离了那些妄想捣蛋的人,捷克警方也被我们打发了。」
「是吗?」路西法微微颔首,眸光依旧凝定远方逐渐泛白的天际,「这么说,今天的一切依然可以顺利进行了?」
「是的,长官。」
「很好,你辛苦了。」
亨利行了个礼,正想退下时,一个手下忽地急急忙忙冲进来。
「不好了!长官,不好了!」他呼天抢地喊着,苍白的神色彷佛世界末日。
亨利怒瞪他,「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燕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路西法蓦地旋身,两束凌厉的眸光逼向他。
他不禁牙关发颤,明知出口的话肯定会让长官暴跳如雷,却又不得不说,「她──不见了。」
「不见了?」路西法无法置信地吼道,「你们该死地是怎么回事?要你们看好一个女人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吗?」
「是……可她是趁乱逃走的……」他微弱地辩解。
「别对我找借口!」路西法冷冷瞪他,接着,转向亨利,「马上加派人手盯紧会场,只要看到她,马上给我带回来。」
「是。」亨利微微一愣,「长官,你是说燕小姐会到那里……」
「她肯定会去的,一定会去。」路西法冷着嗓音,想到那笨女人也许不惜跟那些科学家同归于尽的傻气,他便止不住怒火翻扬。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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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办此届国际复制基因研讨会的大楼外,逐渐热闹起来,一辆又一辆轿车接连驶来,停在大楼附近的停车场。
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们陆陆续续来了,他们有的单身一人,有的带着随行助理,多数脸上都带着笑意,热切地与同行攀谈寒暄。
看他们的模样,根本不晓得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燕琉彩忍不住焦急,她躲在大楼外一幢民房,透过望远镜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容色苍白。
她很想冲进会场,跳上讲台,抢过麦克风,高声对所有人宣布这里被埋设了炸弹,要他们尽快离开,可达非却告诉她这样是没用的。
「捷克的警方已经被路西法收买了,只要他说要继续研讨会,他们绝不会让它停止,妳只会被当成疯子架离会场。更何况,只要妳一现身,路西法的手下绝对会想尽办法把妳带走。」
「那我该……怎么办?」
「只要静静留在这里。没确定妳不在会场前,路西法绝对不会引爆炸弹,就能确保所有人平安了。」
只要路西法以为她身在会场,就可以解救全部的人?
因为不舍得伤害她,所以他不会引爆炸弹?
一念及此,燕琉彩的心不禁狠狠一扯,她望向达非,眸光苦涩,「他不会停手的,达非,他曾经说过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
达非一愣,「他这么说?」
「……嗯。」
「天!这可麻烦了。」达非搔搔头,陷入两难。他很想相信路西法为了她不会引爆炸弹,可偏偏连她自己都不信自己有此能耐──
正沈吟着,房间的门扉蓦地开启,走进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燕琉彩吓了一跳,可达非却如蒙大赦。
「米凯,堂本,你们来真是太好了。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怎么回事?」两人扬眉,不约而同将眸光调往燕琉彩。
他们打量着她,评估她究竟有何能耐能让路西法对她如此执着爱恋?
可他们还来不及仔细评量,达非焦虑的嗓音便硬生生拉回他们,「刚刚这个女人告诉我,路西法警告过她,不会为了她放弃一切。」
「他这么说?」两人闻言,眉头同时攒紧。
「是,他是这么说。」燕琉彩轻轻开口,语调凄楚,明眸又是伤痛,又是恐慌,「所以你们别太寄望我,快想想办法救救那些人吧。」
对她的恳求,两人都是默然摇头。
半晌,米凯终于哑声说道:「如果连妳都无法阻止路西法,我想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了。」
「该死!」听闻米凯的话,堂本彻蓦地诅咒一声,他走向沙发落坐,神情满是懊恼。
燕琉彩看看他,又看看同样神情阴暗的米凯,恍惚的神智忽地一凛,「你们是谁?」
「他们一个是路西法的哥哥,一个是他的好朋友。」达非替他们解释。
「路西法的哥哥跟好友?」燕琉彩惊呼一声,她抚住胸口,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他们是他的哥哥跟好友──一股又是酸苦又是亲切的滋味在她胸口缓缓渗开,她忽地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们是路西法的亲人跟朋友,是他强迫自己抛弃的亲人跟朋友……
泪珠,静静地坠落。
「你们……恨他吗?」
「……不。」两人同时摇头,「但他恨我们。」
他恨自己的哥哥,因为他只是他的复制品;他恨最好的朋友,因为连他也不肯帮他继续报复这个世界。
他恨他们,恨所有的人,他的心里装满了仇恨与毁灭,只有仇恨与毁灭……
想着,燕琉彩再也忍不住哭泣的冲动,她伸手摀唇,试图找个地方悄悄痛哭一场,可当她狂乱地拉开房门,却一头撞入某个冰冷的胸怀。
她扬起头,映入泪瞳中的脸庞令她停止了心跳。
「路……路西法?」
路西法!
房内其它三个男人同时震动了,他们迅速绷紧了身躯,达非甚至掏出手枪直直指向他。
察觉到屋内紧张异常的气氛,燕琉彩蓦地神智一凛,她立刻紧紧抱住路西法的腰,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达非的枪口,也阻止路西法反击。
「走开!琉彩。」路西法冷声命令她。
「不!我不!」她摇头,更加固执地紧抱他。
「走开!」他几乎是在怒吼。
「不!」她同样拉高嗓音,拼了命地抱住他。
她的执着暂且缓和了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人有动作,达非没有扣下扳机,路西法也凝立不动。
终于,米凯沈哑的嗓音打破静寂的空气,「安东……路西法,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路西法冷冷一哂,「想必几位谈话谈得太入神了,都忘了遮掩望远镜头。」
望远镜?
燕琉彩一颤。她记起了自己方才观察完会场后,忘了让窗帘盖住镜头,一定是玻璃镜面的反光吸引了路西法的注意力。
是她的错,都是她粗心大意才让路西法找到他们……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这间民房已经被我的人占领了,你们插翅难飞。」
路西法冰冷的言语方落,几个手持灭音手枪的大汉便蓦地在他身后出现,枪口皆是指向房里三个男人。
「不!」燕琉彩惊恐地尖叫一声,她蓦地离开路西法胸怀,往后退了几步,展开双臂,试图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后头三个男人,「不要伤害他们,路西法,他们是你的哥哥跟朋友啊!」
「他们不是。」
「路西法……」
「把她带走!」
随着森冷的命令落下,两名男子冲进房里,一左一右架住燕琉彩,把她往外拖。
「不!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男人的箝制。
室内,路西法冰锐的笑声冷冷回旋,「好好地看着!米凯,堂本,达非,会场马上就要爆炸了,再五分钟,这些该死的科学家就得乖乖去见阎王!你们也是,活不了太久的……」
会场就要爆炸了!就要爆炸了──
听闻路西法无情的宣称,燕琉彩的脑子忽地一阵昏沈,她眼前彷佛出现一幕烈火燃烧的可怕景象,耳畔亦跟着响起一阵阵恐慌的尖叫。
那会是地狱!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场爆炸中丧生,有多少家庭会因而支离破碎,而经过这一回,人命在路西法眼中便会更加有如草芥了……
不!她不要!她不允许这一切发生!
「放开我!」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她猛地挣脱了两名男子的箝制,一双原本发软的双腿也在瞬间注满了力量。
她拼命跑着,狂乱地推开任何胆敢阻挡她的人,不顾一切地奔出屋外,奔向会场。
她听见后头一片混乱,路西法在她身后惊慌地喊着,追逐她的步履匆忙凌乱,可她完全不理。
她一心一意冲进会场,跳上讲台──就像她之前一直想做的那样,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抢过主讲者的麦克风,锐声宣布,「这里有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快点离开这里!快!」
突如其来的宣布引起会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你们还不快走?难道非得葬身在这里才高兴?」她用尽力气喊道,嗓音虽然接近歇斯底里,可苍白的容颜却有某种不容忽视的决绝神情。
恐慌,立刻在会场大厅散开了,男男女女开始尖声叫唤,拼了命地往外挤。
看着众人狂乱奔逃的画面,有半晌,燕琉彩只是怔立原地,心跳如擂鼓,一声声重重敲击。
直到路西法也冲上讲台,拉住她的手。
「走啊!琉彩,妳还愣在这儿做什么?」他吼叫着,神态像是愤怒,蓝眸明显的焦虑却泄漏了他真正的感情。
他拉着她跳下讲台,跟着人潮拼命往外推挤,脸色甚至比护在怀里的女人更加苍白几分。
炸弹就要爆炸了,也许还有一分钟,也许只剩三十秒,而他如果没办法将琉彩安全送出会场,她也许就要葬身在这里。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紧紧咬牙,方唇不停发颤。
这一刻他真恨自己在这里埋下了炸弹,如果琉彩因此遭遇什么不测,甚至只要受一点点伤,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必须让她平安离开这里,他必须!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别挡我的路,滚开!滚开!」他咆哮着,一只手护住燕琉彩,一只手疯狂地排开面前任何胆敢挡他路的人,「走开!你们全给我滚!」
「别这样,路西法,他们也要逃命啊……」
「我才不管!只要妳平安无事,就算他们全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在乎!」他眦目狂吼,依然狂乱地推挤着。
彷佛经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带着燕琉彩逃出大楼,奔向等在外头的黑色跑车。
「快!上车!」他打开车门,将她推入后座,接着自己也从另一边上车,「亨利,马上开车!」
「是!」负责驾驶的亨利点头,才刚刚踩下油门,后车门便忽地开启。
「琉彩!」
惊惧的嗓音从燕琉彩身后追上,她听到了,却无法停下脚步。
因为她看到一个孩子,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她跌倒在大楼门前阶梯上的平台,迷乱而惶恐地哭着。
大人们在她身旁慌乱地逃窜,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没人伸手拉她一把。
可她无法漠视。
她奔回大楼,困难地在反方向的人潮中寻找空隙,一步步挤上去。
终于,她站上平台了,蹲下身子迅速拉起小女孩,「别怕,阿姨带妳走,快,跟我……」
安慰的言语还未完全落下,便被一阵轰天巨响迅速吸收。
爆炸声由远而近,一波一波往燕琉彩的方向推。她倒抽一口气,还来不及仔细思索,便展臂一把将小女孩用力推落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