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一双大手无声无息地从背后环上她的腰。怜幽一惊,回头看,不禁娇嗔:“你为何老爱吓唬人?”
“冤枉啊!”慕容云樵扳过她的身躯,脸上尽是无邪的笑容。“是娘子你神游太虚去了,可不是我吓你。”
怜幽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这副无邪模样,只在她面前出现,像是邻家天真的大男孩,而非纵横商场的生意人。若是在人前提起他也有此赤子模样,倒不如说母猪会爬树,倒容易取信于人。
看他嬉皮笑脸的,怜幽存心想整他,于是故作生气状,嘟着嘴,啐道:“别以为装这副模样,我就会原谅你。”
“好吧!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甘愿受罚。”慕容云樵心里乐了,他喜欢怜幽和他打情骂俏。
“怎么罚,自己说吧!”
“罚我……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任你蹂躏好了。”他故作正经,还一副壮士断腕的壮烈模样。
“没正经!”怜幽笑啐,脸上早已红晕一片。
慕容云樵仍不放过她,继续逗她:“我可是有诚意的。就这么办。”说着,就要宽衣解带。
“别……别……”怜幽急得说不出话来,忙按住他的手,但反被他一握,拉进怀中。她一急,挣扎了起来。
“别紧张,我是逗你的。”慕容云樵松开手,将脸凑近怜幽,欣赏着她脸上的霞红。
怜幽侧转过身,娇嗔:“别再逗我了。”
慕容云樵不禁朗声大笑起来,久久,才歇口。而后向怜幽:“喜欢这儿吗?”
怜幽不假思索,便答:“喜欢。依山傍水,又有云岚弥漫,往往令我错觉自己已羽化成仙,荣登仙境呢!”
“怎么可能?”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可能羽化成仙吗?未免瞧不起人。”
“不,我的意思是,哪有这么美丽的仙女?天庭绝不可能收容你。因为你一上去,怕王母娘娘的蟠桃都要腐烂了。”
“为什么?”
“因为,仙女全自认不及你,全体汗颜,集体辞职!”
“真是强词夺理。你啊!嘴巴这般甜,光会甜言蜜语欺哄我。”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头却是甜滋滋的。
慕容云樵不禁又朗声笑起来。他爱这种和乐的相处方式。兴致一高,他拉起她的小手,说道:“走!”
“上哪儿?”怜幽不免好奇。
“出去玩玩!这儿的风景可不逊于杭州,不出去看看,枉费来此一游。”
“你不必去巡视慕容世家在此的产业吗?”
“不急于这一时,我打算在这里停留个十日半月的,你不用担心。”
怜幽静默下来,内心有着深深的感动。她知道慕容云樵忙,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慕容世家麾下的产业可非空穴来风,浪得虚名。她常见他忙至二、三更天,甚至直至拂晓时刻,才得以就寝。关于这一点,她是有些愧疚的。如果她懂一些,如果她能帮他一点忙,多多少少地,或许,他就不用这么累了。
慕容云樵看出她的心意,于是拉着她的手往外跑,不让她有机会再说些伤感的话。
※※※
他们一路急步到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慕容云樵回头,发现他的妻子还在想心事。于是佯装不悦。
“专心点!怎么跟我一起老是心不在焉,我会生气的。”
“对不起!”怜幽怯怯地说,她不希望惹他生气。
“怎么了!出来玩就开心点!”
“可是……你今日陪我出来玩,增加几个夜晚的辛劳?”怜幽望着慕容云樵,眼中隐藏满心疼与愧疚。
慕容云樵不禁动容,他浅笑道:“你别担心那个,我自有分寸的。”
“可是……唉!我真是笨,什么都不会,不然多多少少可以帮上你些忙的。”
“你太瞧不起你丈夫了,你看我的模样像是那种累得快垮掉的人吗?”
不知她是真听不出他的玩笑话,还是可以忽略,她果真认真瞧了他半晌,许久才回答:“像!”
慕容云樵不禁吁叹口气,动容她的体贴,也心疼她的自责。他拍拍怜幽的手臂,说道:“那非工作忙。事实上,我并非傻子,累了自然会休息。你无须自责帮不上忙,你的温柔体贴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真的?”怜幽的眼神充满着怀疑。
“怜幽,你知不知道你正彻彻底底打击我的信心。我纵横商场四年,的一次次有人以怀疑的眼光及不信任的口气对待我。”
闻言,怜幽不禁笑了起来,但仍不忘将他一军:“那是因为你太凶,他们不敢。”
“那敢情你是爬到我头上撒野了?”
“岂敢。我是如此脆弱!”
“脆弱?”慕容云樵怪叫,引起怜幽的不满。
“这是什么口气,人家真是如此嘛!”
“是!我也没异议啊!”
“可是,你脸上明明写明:‘我根本就不相信’七个大字。”
“哇!成亲多日,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子你会看面相!还说得很准呢!”慕容云樵笑看她,存心捉弄。
“讨厌!呢欺负人。”怜幽跺脚,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好了,我的好妻子,出来玩玩就玩得开心点。瞧瞧,这里景色不错,名川灵水、山明水秀,人民生活富足,这里,真不下于杭州呢!”
“这里是哪里?”
“江都。隋炀帝游幸江南的最爱。瞧瞧这里,隋炀帝爱上这里并非没有理由的。”
怜幽颇有同感地点头。蓦地,眼光被远处一小摊所吸引,顿时发亮,慕容云樵顺着她目光望去,却不得所以然。
“云瞧,瞧瞧!”怜幽像个孩子般开心地嚷嚷。
“什么?”慕容云樵不解妻子为何突然开心。
“捏面人啊!”
“那又怎样?”慕容云樵更迷糊了。
“能不能……”怜幽欲言又止,而后咽了口水,一甩头,强笑道:“算了!”
慕容云樵瞧她那副正经模样,有些忍俊不住。他问:“喜欢吗?”
怜幽迟疑一会儿,而后点头道:“嗯,小时候我最想要的就是捏面人了。可是,家里穷,根本买不起……”说着,她伤感起来。
“那,现在为什么不买呢?”
“现在我长大了,买这个似乎有点尴尬。而且,似乎也没有意义去浪费这些个子儿。”
她真是懂事。慕容云樵爱她的心更甚了。他温柔地对怜幽说道:“谁说是浪费?这里面有你童年未完成的梦。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来。”
“真的?”怜幽的口气是掩不住的欣喜。
慕容云樵为证实他所言不虚,真的跑去购买。
怜幽心满意足,噙着笑站在原处,好奇地观赏来来往往的人群及附近的摊子。这儿,果真繁荣不下杭州。
“姑娘,一个人?”一个男声自背后传来。
怜幽回头一看,只见三名面带邪笑的男子正全身上下打量着自己。
“没想到近瞧姑娘,更是美得惊人。”其中一名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用手抹抹嘴,邪笑道。
怜幽不理会,转身想走,他们三人却团团将她围住。
“哟!真生气啦!大爷夸你,你不高兴?”那穿青杉的男子摸了怜幽的下巴一把。
“请……请放尊重,否则我要叫人了。”怜幽心慌,但仍强自镇定。
“哟!你们看看,她连骂人的样子都迷人呢!”紫杉男子说着,手贴在怜幽脸上抚摸不停,怜幽一拨开,他的手顺势又滑上她的腰肢。看怜幽手忙脚乱挡他手的慌张劲儿,三人不禁哈哈大笑。
突然,紫杉男子不安分的手被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他们三人回头一看,原来紫杉男子的手被一位侍仆模样的男子给扣住,他身旁则立着一位举止温雅的男子,挥着扇,浅笑注视着他们。
“大白天的,公然调戏姑娘,你们眼里可有王法?”语气虽温和,但气势却令人一震。
半晌,紫杉男子才开口骂道:“你敢管本大爷的事?活得不耐烦了?”言毕,欲挣脱那侍仆的手,却是不能。
在一旁的两名男子一看,摆出架势,攻向那侍仆,却没想到拳拳都落在紫杉男子身上,同时自个儿也挨了好几拳。那侍仆大喝一声,手一推,紫杉男子往前飞摔,撞翻了另两名男子,三人跌出一团。
眼看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三名男子连忙爬起身,恨恨骂道:“咱们走着瞧!”言毕,粗鲁地拨开围观人群,仓惶而逃。
这时,慕容云樵拿捏面人回来,看着爱妻红着眼,呆立在人群中。
他望了那三名逃走男子的背影,再看看妻子身旁尔雅的男子及侍仆,心中已明白大半。
慕容云樵走到怜幽身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有没有伤着了?”
怜幽摇摇头。但显然惊吓不轻,脸色依旧青白。她望了那尔雅男子一眼,对慕容云樵说道:“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慕容云樵连忙抱拳,谢道:“多谢公子相救。”
温雅公子也抱拳回礼。“不用客气。没想到人民以目无法纪至这般地步。公子得多伴着尊夫人,以免再受伤害。”
“多谢公子关心!”慕容云樵感激说道。他注视着眼前这男子,眉目清秀,举止落落大方,虽温和,却自有一股王者之风。他心想,此人恐来头不小。于是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那男子浅笑回道:“姓赵,单名煦。”
国姓?看来真是公卿贵相了。
赵煦看出了他的心事,不禁佩服。果真好眼力,眼看自己身份就要暴露出来。于是反问道:“敢问公子何方人氏?”
“在下乃杭州慕容布坊的慕容云樵。而这位……”慕容云樵搂住怜幽的肩头,深情凝视,说道:“正是在下新过门的结发妻子。”
真可谓郎才女貌。赵煦心想。
他微服出巡,半是游历山水,半是心存能否觅得人才,以佐朝政。慕容云樵之名,早已略有耳闻,今见其貌,果真不凡。而对妻子之深情,更令人动容。必须性情中人,也当是忠臣之类。
思及此,不禁龙心大悦。于是开口说道:“今天你我虽初见面,但觉与公子似是熟已久。不知公子能否赏光,至‘龙啖阁’浅饮小酌一番?”
慕容云樵一听,亦觉正有此意。于是望着怜幽,征询她的意思。见她微微点头,于是抱拳笑道:“该是云瞧设宴谢公子才是。”
“好说!好说!”
于是四人齐至“龙啖阁”。
席间,宾主尽欢。几巡过后,双方都有些微醉意。慕容云樵终于道出心中疑惑:“不知兄台与当今皇上可有关心?”
赵煦一听,不禁朗声大笑,而后附耳俏声笑道:“皇上正是在下我。”
闻言,慕容云樵不禁一愣,而后连忙欲起身行礼,赵煦按住他的身子,浅笑道:“可别惊动大家才好,就当我是一般平民百姓。”
慕容云樵乃豪迈人士,瞬时心领意会,朗笑数声再敬酒。
“我此次出巡访才,皇天不负苦心人,遇见慕容贤弟,不知贤弟愿否为唐时魏征,当我之谏友?”
“云瞧无意官宦,但谢过兄台。”
赵煦听了,有些失望。“贤弟不再多考虑?”
“云瞧家有老父、老母、贤妻,只怕无法全心于国事,反坏了大事。”
朝廷中的权谋算计、尔虞我诈,慕容云樵无意去趟浑水,但又无法明示,只得以家累为推脱之辞。
赵煦非庸君,自身明了他另有缘由,不好勉强。于是浅笑道:“我甚觉惋惜。那么,就请贤弟、贤弟妹在江南多待些时日,陪陪我,以慰我未得贤才之苦。”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斟,再饮。直至深夜,始欢唱离去。
※※※
慕容云樵不过在江都多耽搁半月,慕容织坊三西一带的分支便传出纰漏。先是交不出货,而交出的货又多有瑕疵,惨遭退货,信用扫地,许多工人又无故罢工。慕容织坊倒闭及慕容云樵失踪的谣言沸沸扬扬,使得下游厂商纷纷催款,拒绝合作,连带影响慕容织坊其他分支的营运。
慕容云樵一回来,便面对此烫手山芋。虽直觉有人暗中作怪,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化解危机。只是事情来得突然,莽撞行事毕竟不宜,只得先安顿留下的人心,再见机行事。
慕容府。
赵亚婉气冲冲地绕过厢院,“砰”的一声推开了“惜萝阁”。不意外地,看见床上两条纠缠的人影。虽是意料中事,但仍不免勃然大怒。
“慕容义飞!”赵亚婉大声吼着,气得发抖地在围桌前坐下,冷眼旁观床上两条人影倏然分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慕容义飞有些挫败地低吼。天!紧要关头,这女人竟坏了他的好事。
“干什么?问问你自己啊!”赵亚婉瞪了他俩一眼。对玉萝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是妒忌。哦!她多想上前狠狠撕裂这不要脸的女人。
“我又做什么了?”慕容义飞随手套上中衣与裤子,淡漠地看着赵亚婉。
玉萝跟随其后,也开了口:“姐姐,有什么事不妨午后再说。”
她虽恭恭敬敬唤声“姐姐”,但鄙睨的眼神却说明她并不把赵亚婉放在眼里。
“闭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你也不过是娼妓!现在,给我滚出去。”
闻言,玉萝立刻应景地滴下眼泪,成功地激起慕容义飞的怜惜之心。
“你吼什么,疯婆子?赵亚婉,别忘了,这里是‘惜萝阁’,是玉萝的地方。怎么?你反倒喧宾夺主了。”说着,推赵亚婉一把,表示此地不欢迎她。
赵亚婉气得浑身发抖,只差没拿刀子杀了他。长这么大,何曾让人如此羞辱过?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敢对我顶嘴?”
“怎么,难不成你们相府规定男人要守三从四德吗?”慕容义飞讽刺着。
赵亚婉怒火狂炽,真想把房里的东西摔得稀烂。但,今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笔帐往后再算。
“好!慕容义飞!算你狠。现在我没功夫跟你斗嘴,我只问你一件事,问完就走人。我可不像某人寡廉鲜耻,大白天的,还演着春宫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