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爷心中轻叹口气，他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湄儿的个性就像他，一旦认定的事就绝不会轻言放弃的，若不让她自个儿去碰碰钉子，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心呢？
只是，要是真伤透了心，那得多久才能复原呢？
“老爷？”见老爷默不作声，奶娘不放弃地又唤了声。
雷父望着女儿：“湄儿，还记得父亲告诉你的话吗？”
这孩子真有可能会死心吗？
湄儿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啊！他怎忍心明知道这路难行，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绝路上走去？
但，拦得住吗？
“我记得的，老爹您放心，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的。我们该走了！您不用担心的，有萧大哥在，这一路上一定会没事的。”雷影湄见父亲没有开口反对，知道他不会再阻止自己，便跟他辞行。
“好吧！沿路要小心点，别给你大哥惹麻烦，知道吗？”雷老爷再轻叹口气，女儿大了，终是留不住的。
他转头再交代儿子：“崧儿，湄儿头一回出远门，你可得好生照应她一些，明白吗？”
“我知道的，爹用不着担心。”雷景崧知道老父忧心，急忙保证着。看妹子似乎还有话同父亲说，便道：“我先到前头去看看，看葛伯伯他们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你去吧。”挥手让儿子离开后，雷父不舍地望着女儿。
两个孩子中，湄儿的个性最像他了，这一去，不知何时她才会再回来？他心中愈想愈酸楚。
雷影湄望着老父，心中有万千的愧疚，她明白萧毅这回陪他们入关后，必然是再不会回迅雷牧场了；而自己怎么也舍不下这段情，她是早已决定随他天涯海角，这一别不知可有机会再回这草原。
用力抱住了父亲，雷影湄哽咽地对父亲告别：“老爹，我不在，您自个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大发雷霆，这样对身子不好的。”
望着女儿的神情，雷父也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湄儿，出门在外，你也要自己当心，别让爹为你担心。”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地说：“别忘了，这儿是你的家，要是真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吧！别自个儿撑着，知道吗？”
听到父亲的话，雷影湄不由全身一颤，泪珠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老爹，您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别忘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爹和你大哥会一亘在这草原上。”雷父望着爱女，他的宝贝女儿已然长大，懂得追求口口己的幸福了。
“我知道！我一定很快就回来的。”
她会带着她的萧大哥，再一起回到这草原上来的，她会证明给所有的人看，她的眼光是正确的，萧大哥是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子汉。
“湄儿，咱们该上路了。爹，我们走了！”将东西整理好的雷景崧转回到厅内，瞧见老父和妹子都红着眼，心下并无多想，只以为妹子头一日离家，舍不得父亲而已。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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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上了路，雷景崧在最一刖头开路，而萧毅则压镇在后。
策马来到萧毅身旁，雷影湄对着他露出一脸的灿烂笑容：“萧大哥，你在关内时都住什么地方啊？这回入关，你会回去原来住的地方看看吗？”
萧毅心中有些怔仲，看？有什么好看的呢？又有什么值得他看的呢？原本的萧家庄早毁，非但人事全非，就连景物亦改；而仇天堡，却是他极力想摆脱的梦魇，他该何去何从？
“萧大哥，你怎么了？”瞥见萧毅一脸的落寞，雷影湄只觉”阵心疼。
她好想对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她，即使她没法子帮他解决，至少他可以知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她都会在他身边的。
回过神来，萧毅一转头就对上雷影湄灿若春花的娇笑，他微愣了下，那抹笑容是如此地吸引人，她为什么总能笑得这般快乐？
若是能够，他多么希望将这抹如艳阳明媚的笑容永远留在自己身旁，可是他怎么能？
一个满身罪孽的人，有何资格等到这份幸福？
“萧大哥？”见萧毅愣愣的望着她，雷影湄俏脸不由地转红，瞧大哥的神情，是否表示自己其实是有希望的呢？
萧毅有些狼狈地调回眼光，他是怎么了-．居然老是盯着这个V口头片子瞧，只要能见到她的笑容，心中就感到满足。
雷影湄驱马到萧毅的另一头-她诚实地面对o自己的心意，她希望萧大哥亦能这般待她。
“萧大哥，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话。”
若非因为雷影湄，他也不会住进迅雷牧场，那他说不定、水远也不会知道，天底下真有那种毫无心机、热诚待人的人们。
他该感激她的，没有她，他这辈子大概、水远再享受不到那种家人间亲密结合在一起的那种温暖。
是啊！对她只是感激，也只会是感激，再不能有别的了。萧毅柔和地望着她：“我居无定所，没什么地方好去瞧的。”
瞧见萧毅对她和颜悦色，雷影湄开心无比，笑得更加灿烂了。“那萧大哥，等将马送至擎剑山庄后，你会随我们回牧场吗？”
“我说过，等这事结束后就走的。”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再舍不得离开，离开那群可爱的人们，离开影湄那让人觉得幸福的笑容。
幸福？
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幸福是什么滋味呢？
自从十岁那年被人打碎了天伦梦后，这十几年来盘踞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只有报仇。但报了血海深仇后，他的生命中又剩下什么呢？萧毅头一次感到如此茫然。
“你真的不能留下吗？”雷影湄不舍地问。
若萧大哥不愿留下，那就意味着她必须抛弃生长了近二十年的家园，抛下爱护她的父亲及兄长。
她真的舍不得。
可是啊，望着萧毅，雷影湄知道自己更舍不得放下萧大哥的，或许打从第一眼见到他，自己就对他动情了，否则又何必千方百计地要他留下呢？
“我离开对大家只有好处。”谁也不知道迅雷牧场河时会因他而惹来祸端，真为他们好，那他就必须舍了那里的一切。
“为什么？”雷影湄不解。
她不明白萧大哥为何总说他的存在会为牧场带来麻烦？这段时间还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难不成这只是萧大哥不愿留下的借口吗？
“很多事，你还是别知道太多才好。”萧毅淡淡地说了句。
那种血腥的江湖生涯，又岂是她”个长年生长在家人呵护下的小姑娘所能了解的呢？
“萧大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待你不好吗？为什么你坚持非离开不可呢？
还是……有人在某个地方等你回去吗？”雷影湄追问。
萧大哥明明说他独自一人，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止目留下？难道当真浅水养不了蛟龙吗？
“你们都很好，我会记着你们的。”
尤其是你-更是绝对不会忘了的。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将、水远记得草原上有个令人疼惜的小姑娘。萧毅在心中轻叹。
“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不忍见影湄一脸的失望，安慰了她两句。只是，他很清楚，这回一日一离开，恐怕是不可能再回这草原了。
别过脸，萧毅不再瞧雷影湄那盛满企盼的目光；她那眼光，让他不自禁地心疼，让他想不顾一切答应她的要求。
“萧大哥？”低唤一声，知道萧毅不会再回她的话，雷影湄不由地轻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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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兄，咱们要不要先歇息一下？”眼看时近午时，原本在前头的雷景崧折回二人身边，询问着萧毅。
“嗯。萧毅点了点头。”
是该让大家休息一下，尤其是影湄又是个姑娘家，即使打小在马背上长大，但赶了这么久的路，只怕她也会撑不住的。
跳下马背，萧毅不加思索地走近雷影湄身旁，将她扶了下来。
雷影湄心中欣喜若狂，是萧大哥头一回主动对她好，以往总是得她千求万求，萧大哥才肯扶她下马。
一将雷影湄扶了下来，萧毅就愣住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不是要同她保持拒离的吗？为何又要去招惹她呢？万一她误会了，这可怎么好？
只是瞧见她那开心的笑容，萧毅竟不忍心将她的手甩开。
雷景崧含笑望着二人，衷心希望妹妹的一番深情能感动萧毅。
众牧人自选了大树，待在树荫下歇息。
“我到前头去瞧瞧那匹马的情况。”
想让他们独处再多培养些感情，一待吃饱喝足了，雷景崧藉机要离开。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萧毅一听到他的话，立刻打算随行。
影湄待在他身边愈久，他就愈克制不住自己，总会不出口觉地去贪看她那明媚如春光的笑容，冲动地想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他最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一些违背理智的事，明明告诫自己不该这么做的，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或许该和影湄保持距离才是。
雷景崧微愣了下，他还以为……唉！
“我也一起去！”不待哥哥开口，雷影湄立刻跳了起来。
“好吧！一起去看看好了。”知道妹子的心意，雷景崧马上答应她的要求。
挽上萧毅的手臂，雷影湄不容他拒绝地对着他笑，她相信萧大哥对她也是不同的，她绝不放弃任何可以亲近他的机会。
望着雷影湄那势在必得的笑容，难得地，萧毅没再拉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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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雷影湄紧紧地跟在萧毅身边，不让他有任何的拒绝。这段时日，对于她的纠缠萧毅早已习惯，除了无奈叹息外，倒也没再给她脸色看了。
萧毅在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待将马送擎剑山庄后，他便要离开了，那又何必做得如此决绝。
但只是真的如此单纯吗？
一想到将和她分开，他的心就不禁揪痛起来！若是没有那些血腥纠缠，那他会将她永远留在身旁；可是现在，他能忍心让她陪他一道天涯漂泊吗？
不行的！他不能如此自私。
这天投宿客栈，吃过晚饭，雷影湄回房梳洗过，步出房门准备去看那匹白马的情形如何了。
一踏出房门，她就见萧毅一人独立院中的小园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情不自禁地走近，只是在他身后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他回过头。
她忍不住上前唤了句：“萧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他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居然连她站在他身后了他都不知？还是，萧大哥是故意不理她的呢？
回过头来，萧毅望着她：“有事吗？”
“为什么你总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呢？”雷影湄低声地问。
每回看到箫大哥独自己一人时，她就觉得他像身边笼罩着一份浓浓的孤寂，让她揪痛了心。
“你多心了。”转过身子，萧毅抬头遥望天际。明天即将入关了，希望他这个决定不会为迅雷牧场惹来祸事才好。
雷影湄再忍不住心疼，她上前揪住了萧毅的衣袖，抬头对着他说：“萧大哥，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好不好？虽然我没有能力帮你，但是至少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来得好过多，对不对？”
萧毅低头望着她，只见雷影湄的俏脸上尽是关心的神色，他的心蓦地揪紧！多久了一．他有多久的时间没瞧见过有人这般关心他了？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她：“为什么？”
突然听到萧毅的问话，雷影湄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忍不住伸臂用力抱了她一下，又迅速地放开手，萧毅轻轻拉开她捉着他衣袖的手-放开了她。
他想知道些什么呢？即使明白雷影湄的心意又如何？既然无法给她平顺安稳的生活，那他就不该奢望的。
“萧大哥，”雷影湄被他的举动弄得红了脸，见萧毅又沉默了下来，急忙追问：“你方才想问什么，怎么不问完呢？”
“没事！夜深了，你该去休息了，明天还得上路呢。再不去歇息，不怕明天起不来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有心脱离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只怕也不可得。他怎能奢求过着那种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呢？
舍得、舍得啊！唯有他舍了对影湄的感情，她才会有平安顺遂的日子。纵使心再疼，他也只能舍。
“萧大哥，你方才究竟想问什么，告诉我好不好？”雷影湄心焦地追问。
她相信方才萧大哥要问的事情必然对她有很大的关系的，偏生自己这般蠢，居然听不懂萧大哥到底是想问什么。
“我要回房了。”回避着她的问话，萧毅转身回去。
微张着口，雷影湄却无法出声唤住他。方才箫大哥那句为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她怎么想都想不透。
萧毅静立屋内，直到听见影湄的脚步声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千言万语，全都化作一声幽幽长叹。
第六章
“师姐，师姐！”李香凝从外头跑进来，口中不住地喊。
端坐大厅的魏秋茹，她容颜姝丽却是神色冰冷，端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听到李香凝的叫唤，眉心不由紧皱起来。
见她进来，魏秋茹斥责了句：“师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姑娘家老是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还有，看你蹦蹦跳跳的，一点都没有姑娘家应有的教养，人家不知道还以为王竹宫全没规矩了。”
听得师姐叨叨絮絮地念着，李香凝连忙打断她的话：“好了啦！师姐，人家是有事告诉你嘛！”
“什么事？”魏秋茹没什么表情。
“有萧毅的消息了。”李香凝知道师姐非常关心此事，所以她一收到手下的飞鸽传书，顾不得会犯了师姐的规矩，连忙跑来。
“真的？”果然！一听到有萧毅的消息，原本表情冷冰冰的魏秋茹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神色。“他在哪里？”
“阴山双怪在玉门关附近传来了消息。”
“给我！”魏秋茹急忙接过。
在萧毅手中逃过一命，阴山双怪虽不敢再和他正面为敌，却是心有不甘！他们暗中打听到他要随迅雷牧场的人入关，连忙将此事飞鸽传书给魏秋茹。
“让分处的人送上千两白银为谢礼，让阴山双怪离去吧！我不要他们留着。”
“知道了。”
“太好了！”看着手中的字条，魏秋茹心喜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
“可是听说萧毅的武功很好呢，凭咱们师姐妹，有办法对付得了他吗？”李香凝有些犹豫。
“这还不简单，你现在就派人去请漕帮洪帮主、青风观玄虚道长、李家拳的李老前辈，以及静心庵的静慧师太。”魏秋茹冷冷地交代。
“为什么要请那些人来呢？”李香凝不明所以。
盯了她一眼，魏秋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蠢笨呢？这些人自然是与萧毅有仇的，现在有了萧毅的消息，你想，他们会不会全力以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