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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狮掠情 page 12 作者:纪蘅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通力合作之下,扬兮倒也听明白了七八分。

  望着今天的受害者,一位让李霁先以茶杯打破头的护士,扬兮面露安抚的微笑,亲切地慰问她的伤势,向她致歉外还附赠高额的慰问金,才让哭肿眼的俏护士,破涕而笑。

  扬兮踏进宽敞的病房,却为室内的阴暗微蹙娥眉,不由分说地大力拉开窗帘,让和煦的阳光驱走之前的幽暗阴晦。

  “把窗帘拉上!”冰冷的字句,透着暗哑的阴沉。

  也不过几天,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瘦削苍白的脸上,刚毅的线条依旧,却失去蕴藏其中的强势。一向犀利的黑眸,如今却是一片空洞无光。

  很难想像他就是李霁先,那个让商界大老大叹后生可畏、举手投足颠倒众生的李霁先。

  现在的他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不进食不吃药,更不用说做复健,完全依赖注射营养剂,才得以维持生命。

  医生一再地告诫扬兮,若再放任他如此下去,伤势无法痊愈不说,肌肉更会因此萎缩,届时将有不良于行之虞。

  医生的警告,着实吓坏了扬兮。她明了他的自残是为了赎罪,也是对他得以独活一种无言的抗议。失去苏新荷的他,已经了无生趣,当然不会在意是否能够行走的问题。

  他一副行尸走肉的态度,让扬兮暗自神伤了好久,在屡劝不听之下,她知道必须拿出撒手锏,即使那会令他更恨她。

  “你这种幼稚的行为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语带讥讽地说,无视他目露想杀人的寒光。

  “不说话?没想到堂堂‘竞耀集团’的总裁,却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满是挑衅的话语,为的是激起他一丝的反应。

  幸好他没有让她失望,有一瞬间他握紧搁在床边的拳头,但是又很快地松开。

  “我在想不知你是否有兴趣知道,现在竞耀由谁当家?”她风情万种地坐进靠在床边的椅子上。

  见他仍然一语不发,扬兮倒也沉得住起,继续自说自答。

  “告诉你答案好了,免得伤重的你还要费心去猜,到时连脑子也伤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头脑感得李霁先更觉刺耳。

  “正是小女子我,你应该不会惊讶吧!”公司董事会已做成决议,李霁先未出院前,由她代理总裁职位。

  “再告诉你一件你应该会惊讶的事,经过大家的赞同及律师的认可,在你似乎不能正常行使你的权利的现在,由我担任你所有产业的监管人。”她摊开纤细的手指,对着阳光欣赏着自己的玉手,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钟翟他们在搞什么鬼?虽然这消息是他始料未及的,李霁先却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将不满表现于外。

  “所以说呢……”她卖着关子,不将话一口气说完。“唉!总而言之,你现在即使要花一毛钱,也得经过我的同意,这样你懂了吧?!”满是施舍的嘴脸,扬兮表演起来还真是入木三分。

  还不回头?那只好再来一些更令人震撼的,她再接再厉地搏命演出。

  “听钟翟说,你要他将苏小姐安葬在阳明山祖屋后的家族墓园里。咦!我记得她的家人不是决定火葬吗?还说要将她的骨灰带回南部老家供奉。难道是我记错了?”话中明显的威胁意味,清楚地表达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操控权。

  听到关于苏新荷的事,李霁先无法漠视她的存在,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怒视她。

  “钟翟不会违背我的意思的。”他对好友有信心,钟翟知道自己只剩下这个心愿未了,一定会尽力去达成它。

  “他是很重义气的朋友没错,只可惜……没有我的首肯,即使是他,也不能随意进出你家。”事情走到这一步,无论他会如何的痛恨自己,也只有努力地将戏演完。他浑身射出的恨意与怒气,扬兮不是毫无知觉,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咽下满怀的苦涩。

  “你究竟想怎样?”隐藏的怒气爆发后,其威力是如此惊人。扬兮让他这一吼,差点瘫软了双腿。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那贪婪嚣张的嘴脸,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是她的本性?还是有机可乘的时候,会让人彻底的改变心性?可怕!真是可怕!

  “其实这些话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是做人总是要厚道点嘛!你说对不对?”在老虎嘴边拔毛的滋味真不好受。

  “说重点。”低喝声由他紧抿的齿间挤出。

  “好吧!反正若是你想如愿地将苏新荷葬在你家墓园,你就要配合医生的指示按时吃饭、吃药以及做复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司大老们担心你一蹶不振,才出此下策。”她飞快地将台词说完。

  “把他们几个给我找来。”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才会想出这鬼主意。

  “非常抱歉,恕难从命,他们已将所有的事交由我处理。而在这医院的密室里,我想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调侃地说着事实,原来是用来保护他不受外界打扰的秘密病房,如今却成为监禁他的牢笼。

  “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何干?”他不明白事情为何演变成这样,一大群人竟想操纵他的生命。

  “其实就我而言,你不接受治疗我更高兴。只要你一天不出院,属于你的一切将归我所有。”她一定得挑起他求生的意志。霁先,请不要让我失望!

  “好!算你厉害!去把那哭哭啼啼的护士叫进来,我会配合一切该死的规定。但是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咬牙切齿地妥协,只为新荷能葬在家族的墓园中,等他死后才能与她同葬一穴,再也不分离。

  扬兮欣喜不形于色地照他吩咐去做,直到护士端来食物时,她还不忘提出警告。

  “不准在欺负护士,也不能对你今天的决定反悔,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你有种,只要我一出院,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对她的愤恨,使得他颓靡的精神,迅速地恢复至以往的神采奕奕。

  “哈哈哈!随时候教!”打开房门,扬兮提着公事包猖狂地大笑离去。

  直走至长廊的角落,扬兮才有如泄气的皮球,瘫跪在地上掩面而泣。

  她做到了!她终于激起他求生的欲望。终于能为深爱的人真正的做点事情,即使日后她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然而,只要他愿意接受治疗,一切折磨与苦难她都能甘之如饴、坦然面对。

  扬兮的激将法奏效!李霁先一改先前对自己的生命不在乎的态度,配合医生护士的指示用药与复健,就算肉体产生极大的不适,也只见他咬牙硬撑,绝不叫苦。

  上医院与他唇枪舌剑一番,是扬兮每日必定的工作,眼见日渐康复的他,她心中有无限的欣慰。只是每次的针锋相对,也使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一次次地遭受重创,毫无愈合复原的机会。

  他阴郁深沉的神色,在她出现时的大声咆哮,愤恨的诅咒与誓言报复,都是扬兮椎心刺骨的痛。

  经由医生的检查,确定他再十天即可出院。虽然短时间内,仍必须拄着拐杖走路,然而这次的车祸却没有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假以时日,他就可以如往常一般健步如飞了。

  越接近他出院的时刻,扬兮就越为自己的前途忧虑。他信誓旦旦的报复声言犹在耳,肯定她未来的日子绝不好过。

  她一定得依附着他才能过活吗?她不禁自问。爱他的心依旧,并不代表就要留下来承受他给予的折磨。

  问题的症结在他爷爷的遗嘱,让她无法抛下他逃之夭夭,一定有变通的办法,让她可以躲过李霁先压抑了两个月的愤怒。也许,应该再与律师仔细研究看看,她暗自思量着。

  有趣的是,上天在冥冥中,早已为她做好安排。

  扬兮坐在明亮而风格典雅的咖啡厅里,兀自望着手上的诊断报告发呆。不会这么准吧!也不过一晚而已,竟让她再度怀孕。

  有人说激情决定了是否容易受孕,如果这说法有其正确性,那么,她就不会怀疑自己又怀孕的事实了。

  那夜炙热而狂野,他们都十分投入地制造更炽焰的火花,燃烧彼此的感官,绮情缱绻的两人世界,让他们忘却现实中的一切包袱。

  扬兮苦笑着思索着未来,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咖啡轻啜,才想起孕妇是不应该喝咖啡这类含咖啡因的饮料。

  如今只剩再度离开这条路了。她清楚自己绝不会放弃腹中的小生命,一如当初她没有放弃安安一样。

  这次她不会再痴傻地作着无谓的幻想,即使将独立抚养两个孩子,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胜任有余。

  赵妈妈一定会支持她的作法吧?而父母几弟妹那边,就要趁现在肚子还不明显的时候,再一次去说着一年多以前的谎言,好让他们安心。

  三天后即是李霁先出院的日子,公司方面她要尽快安排好,确保他衔接时不会发生问题。这回离开后,她不会再回来了!

  前几天与律师经过详细的讨论后,发现她只要不辞职,有无实际参与公司运作并不重要。况且李霁先已在公司站稳脚步,董事会多的是支持他的人,所以一年前的顾忌全消,她可以放心的离去。

  打定主意后,她招手请服务生结帐。推开玻璃门,迎向眩目的阳光。她以泰然自若的神情,坚定不移的决心,大步地走出这纷扰纠缠不清的生活。

  今天是李霁先出院的日子。在等待宁克庸办出院手续的同时,他拄着拐杖不断在病房内踱步。

  她已经三天未曾露脸,这种情形让每天一睁眼,即准备与她来一场口水战的他,极端无法适应。

  在医院躺了两个月,除了医生与护士,他最常见与想的就是她了。每天只要她一离去,他就在心中计划着,出院后该如何折磨惩罚她。

  这般的用心计较、思索盘算,让他忘却身体的病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只为对付她气焰高张的态度。

  就在他兴致勃勃地打算进行报复时,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他住院的期间里,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络,他又拉不下脸去请护士小姐帮他打听,只好满怀怒气与疑惑地度过在医院的最后三天。

  来接他出院的是宁克庸而不是她,让他诧异得黑了脸。莫非她是畏罪潜逃?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挂起一脸邪肆的微笑。胆敢欺犯到他头上,就要有受死的心理准备;若她真的逃了,无论天涯海角,他也会将她逮到。

  “霁先,出院手续办好了。”宁克庸将置于床边的行李袋提起,让李霁先先行走出房门。

  “最近公司很忙?”试探的意味浓厚。“怎么不见其他的人?”直到坐进前来接他的奔驰车内,他才克制不住地发问。

  “与以往差不多,一切营运都在掌握中。前几个月我们与美国‘达可斯’公司的合作计划终于定案,阿翟昨天飞到美国签约。”宁克庸向他报告公司近况。

  “还有呢?”宁克庸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见他并无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他只好硬着头皮发问。

  他的追问让宁克庸不自在地挪挪身子,似有难言之隐。

  他的反应引起李霁先的侧目,她竟令有不动如山的宁克庸坐立难安的能耐?

  “她在哪里?”他也不再避讳,直接询问她的消息。

  李霁先冷静自持的语气,听在宁克庸的耳里,却是波涛汹涌、怒潮暗生。

  “她又失踪了。”宁克庸简短扼要地说出事实。

  听到她离去的消息,他的心一阵恐慌,瞬间无法接受她已离去的事实。喔!不!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是他深切痛恨的人,他岂会为她担心?他只是气愤她竟敢逃避而已。

  刻意忽略突然掠上心头的莫名想法,他浓眉紧攒。“这该死的女人!受她冷嘲热讽以及百般刁难了两个月,她却在我出院之际逃跑了,有派人去追查她的下落吗?”

  “还没有,她就像上次一样,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好,才突然通知我们她不再来公司。”看来李霁先对扬兮的误会颇深,不是一天两天能化解的。

  “这次我绝不会轻饶她。”他的眼神泛着寒光,凝视着前方。

  “对了,在这段期间里,你与阿翟为什么与她连手对付我?”这问题困扰了他两个月,依然无法了解原因何在?

  “当初,我们见你意志消沉,担心你会出事。于是就决定想办法让你走出失去苏小姐的阴霾。而扬兮坚决地表示这件事由她出面,当作是造成苏小姐死亡的补偿与赎罪。”他永远记得当她得知苏新荷去世时,因内疚与自责差点崩溃的情形。

  由于宁克庸的提起,失去苏新荷的椎心之痛,又充斥着他全身。对于沈扬兮的愤恨之火,再一次被点燃。

  “她既然知道要赎罪,那她为何逃走?哼!我看只是嘴巴说说罢了。”他冷哼出声,不相信她有悔撼之意。

  “你是不是误会她了?否则你为什么总是用有色眼光去看她?”

  即使明白不应该牵扯进他人的感情,但是李霁先的态度,却让宁克庸不再等待所谓的良机,决定在此时此刻将一切摊开,希望能让他们的误会冰释,也期盼他能体会出沈扬兮的万缕深情。

  “我误会她?若是你见过她在医院对我嚣张跋扈的样子,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而新荷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更不用说当年她听令于我祖父,秘密监视了我许多年,甚至将公司里的重大机密,泄漏给我祖父,好让他有机会对付我,藉此打垮我的公司。”细数她一长串的罪名,他再一次地肯定,他与她之间的粱子是结深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如此做的动机?当年她家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你祖父以为她偿债为饵,要求她长期监视你。你应该了解你祖父恫吓人的能耐,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她才勉强答应你祖父的要求。”

  “即使是为了还债,她背叛我是不争的事实。”他得理不饶人,充分次展现他霸气的一面。

  “可是当你祖父去世时,在她继承了大笔遗产之后,她什么继续留下来承受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以及无尽的折磨?”他不愿讲得太白,毕竟那是很私人的事情。

  “我的世界不容许背叛,尤其她曾是我最信任的部属。”李霁先不妥协地说道。

  “如果你无法将仇恨放下,你将无法看清楚你将失去什么。”宁克庸语重心长的说。

  “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难道你们之间有我所不知的事发生?”没有察觉自己询问的口气,夹杂着些许的不同。李霁先对好友反常的举动,感到颇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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