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湿泪自他们颊上彼此滚落,他们从前好傻,好傻,对不对?
但,一切不算太迟。
他们终于能够成熟地、勇敢地面对他们的恋情,不再无谓的逃避。
相依相守立誓做终生的伴侣。
他们历尽苦难与挫折的爱情,终于开出了花、结出了果,平实的、毫不戏剧化的在彼此最渴慕、最需要的时候贴近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陈国伦放开了她,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你----”她娇羞的低下头,那高贵的女神走下了云端的殿堂,也共坐在风尘里。
他不放心地看着她,以触着她的手指:“让我感觉到你,让我知道你就在身过。依婷,你终于教会了什么是爱!”他一阵满足的叹息。“依婷!让我看着你,让我唤着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在这里!”她无比温柔的:“我永远都会在这里,我是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她的柔情加重了他的惭愧,他想起他从前的自私、霸道、恶意……他不配,不配接受她的爱。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动机,是吗?我不否认,起初我非常的痛恨你,因为你利用我的弱点与你对父亲的仇恨在季复我,同时享受那份报复的快乐……”
“对不起!”他无比羞惭地。
“不要说抱歉,因为我找到了你的原始动机。”她微笑了起来。那明朗的微笑,使迷雾中的花朵为之盛开。她的确不是他平日所接触的女人,她有真正的女性气息……心胸宽大,聪慧机敏。
“我爱你!依婷,我爱你!”他叹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拥住她。他即使做得再错,她的爱也原谅了他。
爱,是可以改变所有事物的。
办公桌上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这份罗曼蒂克的气氛,他望也没望一眼,只是注视着她。
“电话----”她提醒的。
“别去管它,让它响。”
电话继续响着,过了一会儿它停了,但门上有人急急地在敲门。
发生了什么事?陈国伦皱起眉头去开门,门外站的是秘书助理室的苏小姐,她看起来十分紧张脸色发白。
“董事长,对不起有件事一定得向您报告----林大海刚才车祸受了伤。”
“这个我知道,佻已经向我报告过了----我不是已经叫张经理赶到医院去,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活吗?他现在----”陈国伦产生了极坏的预感。
“他还在昏迷状况,可是警察在他身上到搜到一些东西。”她舔舔嘴唇,那模样惶惑不安,“张经理要我立刻跟你报告,那些机密文件可能对公司不利。
陈国伦一震,他是该想到的。象林大海那种人,怎会轻易饶过他?但现在埋怨已经没有用了。
“那些文件呢?”
“被警方收存保管,他们开了一份收据给张经理。”
“把医院的电话给我,”他走近电话,医院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守在那儿的张经理:“守着他,千万别离开,我马上派代替的人,他如果死了,我们的麻烦可大了。”
挂上电话,他立刻指示苏小姐:“平常谁对林大海的业务最熟悉?”
“赵理诚。”
“好!你去叫赵理诚来见我。”
没几秒种,赵理诚就来了。
“打开林大海的房间,彻底清查他带走的到底是什么,查清楚马上报告我,我等着。”
陈国伦对处理这种乱糟糟的场面,当机立断的态度使一旁观察他的依婷升起一阵佩服,当所有的人退下去,门重新关上时,她站了起来。
“依婷,不要走!”陈国伦有力的双手按住她的肩,她注意到他额上有汗。
虽然正当盛暑,但中央系统的冷气很强,他又是无比镇定的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
“留下来,依婷,我需要你。”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拿走的是一份财务文件。”
“那件文件很重要?”她担心的。
“是的!“陈国伦点点头,浮起一丝苦笑:“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和令尊结怨?现在历史重演了。”
“我不明白。”她呐呐的。她只知道陈国伦当年跟云上峰有一段很深的渊源,这份渊源导致了后来水火不相容的恩怨,但真实情形如何,并没有人告诉她。
“我以后再告诉你。依婷----”他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变了好多,也愈来愈相信因果循环,不管你种了什么因,总一天你会尝到它果。”
云依婷没再表示什么,依她的聪明,她已经猜到了,陈国伦这样说也是没错的,他的确在无心中种了一些恶因,现在去品尝着那些又苦又涩的后果。
“我相信你会度过难关的。”
“我会的!”他点点头,她的宽谅与安慰增加了他的勇气,“痛定思痛,我还会在以后更小心。谢谢你。”
“爱,不要说谢。”她用纤纤玉指封住他的唇,猛然地,她起想起碑对她说这句话的人----迪瑞,在临别时,虽然缘尽情了,但迪瑞的风度令人心折,一生一世,她都会祝福他。
陈国伦按了按钮,一房扇柜门自动开了,现出一个小型荧光幕。
“这是----”她诧异地看那活跃起来的闭路电视。
“是阿蒂亚特地为我设计监视系统,他说我有一天会用得着,果然不错,他说中了。”
“这样做不是显示你太不相信你的员工了。”
“我生平很难去相信别人,”他扭到了林大海的私人办公室,镜头上,赵理诚正率领着大伙儿翻箱倒柜,忙昏了头。
“你这种想法太可怕了,人----应该互爱互信。”
“依婷,你从小在富裕的环境中倍受呵护地长大,所有的人都护你,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他们绝不敢给你星星,你当然有余力唱高调,我可不同,我是由最低贱的贫民窟奋斗出来的,我不但要流血流汗,还得用尽智慧,甚至跟人打得头破血流。才能争取到我该得到的----”
“但你不能否认----”她站了起来,忍不住要和他争辩一番。
“很多事情你不懂。”林大海带来的巨大压力,令他有些不耐烦。
“但我懂得人跟人的基本相处之道。”
“相处之道?”他冷哼一声,:“你看看令尊的例子,他一生可谁都没有相信过,结果一生病,事务就被董事会那八个混账东西搞得乱七八糟。”
“别说粗话!”
“你别再表现你的清高了。我既不会表扬你,也不会立刻‘改过自新’的!“他更不耐烦了。”
“你多说无益,反正我谁也不相信。”他转过头,聚精会神的盯着荧光幕,咦,赵理诚翻到了什么?
“连我也----不信?”她好固执、好固执地追问,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嗯!”他头也不回,他看到赵理诚手上的一卷电磁盘,不禁让了起来,这个林大海简直该死,他是该彻底搜查他办公室的,都是他一念之仁。
“国伦,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连我也不相信?”依婷的脸往上扬,那双乌黑的眸子浸在泪水中楚楚动人了。
“我相信你什么?”他没工夫再等赵理诚了,他要亲自去验看那卷电磁盘,匆匆地,他撂下一句,“你等我,我一下就回来。”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依婷愣住了,她好意的,对不对?他太过分了,一股伤心冲上心口,他居然连她也不信任。她还妄想托付终身呢!
那么,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强忍住那股难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一直都太感情用事了,她要好好地想想。
至今,她不能让自己无助地陷在一团混乱里,无用的忿怒着,那不但于事无补,反而非常危险。
她需仔细思索,冷静分析。
“这两位是调查局的张先生和李先生!他们等您很久了。”一回大云企业的城区大楼,办公室里就有两位不速之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依婷对她的秘书点点头,“有事我会叫你。”
“很抱歉,我们来打扰你,不过只问几个问题----”调查员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的三头六臂,但是很精明还蛮和气的。
“我会合作的。”她不卑不亢,这一辈子她没做过什么事,大云的麻烦也早已摆平了,工人都厂里工作,业务是蒸蒸日上,她没什么她怕的。
“最近电子工业有少部分不肖厂商伪造外销配额出口,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我经营的是纺织,不过这件案子闹得很大,所以我也略有耳闻。”
“由于令未婚夫陈国伦也牵涉在内,所以我们想请教你。”
“这件事虽然牵涉到他,但我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若贵局想了解事实真相,我想直接找他是不是比较妥当?”她皱皱眉。
“那是自然,我们已经跟他本人谈过了,我们尊重他的解释,但为慎重计,我们也需要一些旁证,如果你能够提供有力的证据,我们相信会对整个案情有极大的帮助。”调查员的话说得很婉转,但锐利的眼光好似随时会看穿人。
“怎么能确定我有?”她微笑:“我与这件事无关!”她稍稍透露出点口风。
“我们有可行的可靠的消息。如果你能够合作,不但我们会感谢你的合作,对陈先生也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对不起,这件事我要慎重考虑,我跟我的法律顾问商量过后再同你们联络好吗?”
“谢谢!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调查员走后,她拿起桌上电话,这件事,她必须找个她信得过的人,吕承达是最合适的人选。
吕承达在半个钟头后就起来了。
“调查局的人刚来过,我想既然他们有办法知道我有林大海的录音带,伪造集团不会不晓得。”
“你预备怎么办?”吕承达很有默契。
“那卷带子是证物,但还不够帮助国伦脱罪,同时我要用它作饵,所以不能马上交给调查局。”她已经想好全部计划,自接掌大云之后她在复杂的人、事中倍经挫折与磨练,她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艺术家了。
“你要引伪造集团上钩?”
“正是!”
“如果他们发现你不过是虚作声势呢?”
“他们不会的,只要他们没有听到全部录音带,他们就不能确定,就得为这带子心惊胆战。”
“你要我怎么做?”
“尽量把风声放出去,”她成竹在胸。
“你不怕危险!调查局还没下手抓他们,他们时时都会对你不利。”
“还没下手抓他们,很可能是因为证物不全,我有办法让一网打尽。”
“我明白了,你要以自己为----饵?”
“我只是个小饵,他们顶多劫去带子,但不要紧,这卷带子我拷贝了好几份。”
“那我就----”
“你忘了林大海?他才是关键性人物。”依婷笑得更开朗了,有些事情本来极简单,只不过当局者迷。“如果要找麻烦,他才是第一优先。”
“他现在在哪里?”
“医院里,他车祸重伤,国伦公司的人在照顾他,警方现在不知道他与伪造集团有重大的牵连,不过他们马上就会知道的,所以用他诱那批人入毂,再合适也没有了。”
“依婷----”他欲言又止。
“嗯!”她回避他眼中无法抑制的情愫,他离开大云是明智之举,对大家都好,但他肯拔刀相助,同样地令她感激。
“你自己要多保重。”
“我会的。”
“我不能让你孤身涉险!”话筒那里传来的是陈国伦的怒吼,他被这个消息气得发疯。“我是一个男人,我有责任保护你,听着,你现在马上回云海山庄,我找人保护你。”
“你这样冲动会对事情有帮助吗?”她有力的反击。陈国伦竟然把她当成不解事的小女孩,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简直是笑话。
“你为什么事先不与我商量,要自做主张?”他急得跳脚。
吕承达果然厉害,短短的半天工夫,消息就传了出去。
“我为什么要先跟你商量?”她心中一阵反感,她是堂堂大云企业的主持人,难道她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完整的人格?他竟敢藐视她到这种程度,直岂有此理。
“你当然先来问我!”
他的大男人主义还在振振有辞,若不是她受过严格的淑女教养,早挂上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让他自己去气去急。
“我有我的看法和主张!”依婷深信这个计策是对的,就算是有点危险,她也心甘情愿。
“这件事是我惹的,她该由我来摆平,你多管什么闲事?”不仅他心中发急,她的作风也深深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心,不免口不择言起来。
管闲事?
依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国伦居然用“管闲事”来形容她,若不是她真心爱他,她会不计前嫌的“管闲事”吗?
“依婷,听我说!”他大概自知过分,口气和缓了。“你个女人,只要尽到女人的
份就好了,我需要你,需要的是你的安慰与鼓励来加强我的信心与勇气,而不是要你客串业余侦探!还有那个该死的吕承达----”一提到这个“情敌”,他的火气就更上升,连日疲累,他已筋力交瘁,吕承达在这节骨眼冒出来,更触怒他。
“吕承达产!”她冷冷的。他满口女人女人,难道女性只配关在厨房里烧饭,是没有思想,没有脑筋的“次人类”吗?
“你还护着这个混帐东西!”他听她口气更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还跟他藕断丝连?”
“陈国伦,你回头冷静想想,这是句什么话?”依婷收了线,她很忿怒,一生从没这样忿怒过。
“依婷,依婷……”陈国伦愣住了,依婷竟挂掉他的电话!他愕然注视着那只话筒。
那么,他的猜测是真的了?
那股刺心的嫉妒与痛苦又回来了,事实上,从没有消失过。她----还是他原先心目中那个天使与荡妇的混合体。
她看起来端庄高贵,但骨子里,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具有强烈吸引力的女人!
有时候也许是为了达到某种方便,有时候是工作需要,有时候甚至只是为了----好玩,她会去惹那些对她唾涎三尺的男人。
这种荡妇性质实在不值得恭维。
XXX!陈国伦诅咒了一句,吕承达是什么东西?论地位他差陈国伦可远,论财势他更没办法与他平起平坐;她却自甘下贱,一次次地把他惹上门。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抗拒她那天使与魔鬼的诱惑?
其实也不能怪吕承达阴魂不散,对不对?以男人的立场来看,他够可怜够卑微的了,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女郎投入别人的怀抱,自惭能力不够只有承认失败,从情场上败退,午夜梦回,这种刺痛不是平常人能够忍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