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说废话,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现在你们用全力追上去,把雪铁龙拦下来。”
“追----”
红色的警示灯被安上了车顶,一路凄厉的呼叫着,丰田在公路上,以将近一百的车速追了过去,安华这时知道事情败露了,也死命的逃,既然探员轻视她是女人,她可要露两手真本事给他们瞧瞧。
她巧妙的在车阵中穿逡着,几次都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但她早有心理准备,高超的驾驶技术闪避得宜,就连后面两个探员在替她捍一把冷汗时都很佩服。
“不能追了,再这样搞下去,一定会出人命。”驾驶很着急的。
狗急了跳墙,安华真的是被逼急了,如果出人命,他们可是吃不完兜着走,最近的几件大刑案没有破获,再加上警察的风纪问题,很惹起舆论的诟病,若再牵连无辜,他们将首当其冲,弄不好要丢纱帽鞠躬上台的。
“可是也不能白白被这丫头耍啊。”另一个家伙气得暴跳如雷,他们竟眼睁睁地让云依婷溜下车,简直有损威名,岂有此理这至。
“好!”驾驶横下心来,“你用无线电联络附近巡逻车,我们采取包抄战术。”
这一招果然奏效,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超级市场附近,来支援的四部巡罗车以交击的方法,结结实实地把安华围圆环中乱转,最后终于动弹不得。
“请出来吧!”探员生气但不失礼貌的替她拉了车门,她一跨出座位,就把那两个探员气得要死,果然是换装改扮过的安华,而云依婷早就杳如黄鹤了。
“我们要以防碍公务的名义请你去队里。”
安华看了看他,“喂,这是我的驾驶执照,这是行车执照,我不过超速行驶而已,哪里防碍你们的公务?”她态度十分镇定,站稳一个“理”字。
小丫头嘴巴真利,可是她的确除了超速行驶,没有其它过失,谁也拿她没奈何。
“你还忘了一件事。”探员掏出了派司套在她眼前一晃:“云依婷是方丝莹命案的重要关系人,你明明知道却和她串通使她逃走。”
“对不起,苏队长只说过随传随到,但这并没有传票的拘提,云小姐也表示愿意合作,使苏队长办案顺利,她既然仍有行动的自由当然可以随时下车。”安华抬出法律来,嘲笑他们的暗中跟踪。
探员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在执行公务之中,他更应该守法。“安小姐,虽然你振振有辞,但站在公务员的立场,我们也有苦衷,请你合作,跟我们回队里。”
“这倒可以,不过我先联络我的律师。”
“这是你的权利。”两个倒楣至极的探员只有答应,但回去面临苏队长刮他们的胡子可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你会来。”当依婷用钥匙打开门、亮了灯,赫然坐在那儿的是陈国伦,很悠闲地说。
他以警方通缉的嫌犯,但他那不在乎的模样,潇洒自如,神气依旧。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没别的地方可以走。”依婷放下购物袋,关起门。刚才她上来是由太平梯走的,一点也没有惊动管理员,她相信以陈国伦的精明一定也是用同样的方法。
“现在警察一定把全城的地皮都翻过来了。”陈国伦笑了。
“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为什么不呢?”
“苏队长要我转告你,你已经被八号分机通缉了,趁还没被抓到之前,最好快点到案说明。”
“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吗?”他反问着。
“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还不至于那么笨,可是警察可不知道。”
“我不能去。”他注视着自己的手:“我不能去警局出丑!所以我派了律师成立小组替我追查真凶,我相信依他们的效率,一定很快就找到真凶的。”
“但愿如此。”依婷谨慎地掀开窗帘一角,往外观望。
“有人知道你上这儿来?”
“没有,刚才苏队长要两个探员跟踪我,结果被我甩掉了,由安华穿着我的衣裳开我的车,顺利的话现在已经骗过他们,回到云海山庄了。”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除了水路灯,没有半个人影。
“如果她中途被发现呢?”
“我没有告诉她我要回这里,”她微微一笑:“苏队长本来想以我为饵,但他们顶多把毫不知情的安华逮住,她很精明,不会出错的。”
“你呢?”他潇洒地把长腿搭在桌上,英俊的面孔上有莫测高深的笑意:“你窝藏缉犯,难道不怕吗?”
“我怕什么?”依婷把窗帘拉好,高雅地走到桌边,把购物袋中的杂物取了出来,有罐头有牛奶、茶叶、面包、培根、香肠、乳酪……最后拿出来的是一条茄力克香烟。
她很细心,是不是!她居然注意到他除了茄力克之外,不抽其它牌子的香烟。
“我什么都不怕!”她调侃着:“就算你是杀人凶手,我照样招待我的未婚夫吃一顿丰盛的野餐。”
“你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竭力表现出他的不在乎,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狡猾,但他心里的波涛如海浪般汹涌。
“为什么不呢?”她扬扬手,陈国伦这才注意到她的气质、教养外,她还有股帅劲,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选择她做他的新娘,真没选错人。除了美貌,她有智慧,有气势,得到她做终生伴侣,夫复何求?
陈国伦突然有种冲动,从心灵深处涌起的冲动,他想好好的看她,看她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这样看我?有什么不对吗?”依婷正在专心整理食品,分门别类的放好,抬看到他异样的眼神不由吃了一惊。
“没什么!”他努力按下那股冲动,依婷不是一般庸俗的野草闲花,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不论她从前如何浪漫,从此刻开始,他发誓要好好待她,如果她再度出轨,他会责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不够好,她应该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做为一个杰出的男人,他至少应该有这种把握。
“东西我都搁在冰箱里,你饿的话,就随便吃一点。”她嘱咐着,贤慧的模样,象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
“谢谢!”他的视线跟着好转,,他跟她走进橱房,痴痴地注视她。
“这里是厨房,客房在左边。”她一回头,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就退后一步。
“我知道!”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那感觉好苦涩,“依婷,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侵犯你的!”
“我只是要,要说一句----晚安。”他突然笨拙了,口吃了。
“晚安。”她仍用那种满具戒心的表情看他。
“晚安。”他低下头,看她小小的面孔、美丽的眼睛,一阵目眩神摇,他迅速地在她饱满的额上印下一吻。
那一吻使她猝不及防,无可回避。但当她想起要抗拒时,他已经离开了她,走到客房。
依婷伸手抚住了额头,湿热的、短暂的一个唇印。
真的,不过一个吻罢了,而且是她不爱的男人印下的,但她为什么满怀温馨呢?
依婷不懂!
她只是痴痴地立在那儿,微张唇,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听客房的门关起。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从前,那是迪瑞在台湾落脚的地方,但也是真难逆料,她竟会跟相恋了六年的迪瑞分手,而曾是云上峰最大对头的陈国伦,竟阴错阳差的在今晚住了进去。
是缘?是命?
她不愿深究,也不敢深究。
她害怕,害怕她一直担心的事情。
当她进浴池,想用温热的水洗去一天的疲劳、紧张时,她瞥眼看见迪瑞排列得十分心悦目的浴精、古龙水,竟有种犯罪的感觉,好象背叛了谁。
刹那间,那感觉令她全身一颤。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恨陈国伦了。
不止是上一代的恩怨,不止是陈国伦给她的印象恶劣,而是她真的情不自禁----
在没有办法克制的情况下,背叛了迪瑞。
她紧紧咬住牙,为自己的爱情不忠和失去立场感到无比的耻辱。
她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从前那个单纯的、快乐的、不知人间疾苦的云依婷。
她同时明白,刚才如果陈国伦再使用一点手腕,一点暴力,她可能会阻止不了自己投向他的怀抱。
她匆匆用脸盆冲了冲,逃似的离开了浴池。
夜很深了,床头柜上的夜光钟,滴滴嗒嗒地走着,陈国伦并没有入睡,只是看着夜光钟上的绿色数字。
无意识的凝视中,使他想起太多的事情,说也奇怪,他不是个爱回顾过去的人,他压根讨厌那种娘娘腔的行为。但在这个失眠的夜晚,他想起太多的人。
第一个是方丝莹。
如果说他对她有特别的印象,那也不过是床上功夫独到,是他所拥有过女人的缩影,她的贪得无厌、狡诈、愚蠢,也只是人性中较为低下的一部分。
但她却死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她生前尽管再恶劣,他也难逃其咎。
第二个想起的是方仁杰。
方仁杰出身寒苦,但一心要出人头地并非是他的错,当陈国伦发现他为了获取晋身之阶,拼命用工作积效、热心诚恳来讨好老板外,当他又知道可以进董事会时,他的价值判断整个混淆了,竟然还不惜一切,来投合老板的寡人之疾。
他竟把自己的亲妹妹推荐给陈国伦,出了事还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可怕的人性啊!
即使男欢女爱是陈国伦的弱点,也认清只不过是件交易,随手可取,随时可弃。但若是当时陈国伦知道方丝莹是他的亲妹妹,他绝不会那么冷淡的。但方仁杰却至死不说,直到新闻披露了这件事可悲的内幕,爆发了无可弥补的后果。
陈国伦并不怪方仁杰自己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但他真的不能原谅方仁杰的懦弱。
一个男人竟然用“死”来逃避困境,多么可耻!多么可哀。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即使是蚂蚁尚且贪生,但他为一个将来的理想赔上了男人贵的尊严,践踏了人格,还不惜牺牲性命。
他错了!
如果不是他的“每月女郎”,他不会连累这么多人,现在也可以心安理得的躺在家里!“依婷,”他喃喃地念着:“帮助我!助我渡过难关。”
世上只有她是他的救赎天使。
他曾经鄙夷爱情,现在他想通了,那是他从未得过爱情滋润,也怕自己不配得到人间至情。
依婷的出现,使他看清自己渺小,使他明白爱情的可贵。
陈国伦坐起身来,隔壁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真想过去把她摇醒,向她倾诉,但夜深了,他只能忍耐。
忍----还有什么比你知道梦中佳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却需要加以忍耐更令人焦灼。
咫尺天涯!
突然,一阵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谁在客厅里?小偷?还是追捕他的警察?陈国伦吃了一惊,但他冷静、充满智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挨近门边,客厅的灯果然亮了,一阵脚步声向这儿走过来,这时即使有心查看什么也来不及了,他以不变应万变闪在门后。
他刚藏好,门就被推开了,还顺手开了灯,把一只蓝色皮箱丢在床脚,当进来的人看见床铺被褥零乱时,不禁愣住了,回过头,正好和站在门后的陈国伦瞧个正着。
两个人面面觑都同时“咦”了一声。
“你是谁?”陈国伦先发制人的,在这时刻,他占上风,迪瑞不认识他,他可清楚迪瑞得,这个超级大笨蛋!他自信有得是办法对付他,唯一要小心的是千万别惊动了睡得正熟的依婷。
“你是谁?”迪瑞说得是字正腔圆的英文,陈国伦这下可乐了,这小子居然连国语都不会说。
“你认为呢?”陈国伦的英文是标准的英国,漂亮、有教养,富于绅士风度的英国腔。他故做轻蔑地看了迪瑞一眼,大大方方的说:“你想我能够在这里过夜,我会是谁?”
迪瑞愣住了,眼中升起的是痛苦的表情,“我不相信,依婷呢?”他千里迢迢来想重修旧好,没想到面对的是这种折磨。
“你是说我的未婚妻?”陈国伦故意讲“未婚妻”这三个字:“噢,她不在。”
迪瑞是个好男孩子,不然依婷当初也不会爱上他,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如陈国伦沉稳,两个人的气势一对面的较量,马上就分出高下。
陈国伦看见他那份难受,知道他上当了,心时更加得意。别人他可以不在乎,但他曾亲眼看见迪瑞半夜自依婷家里出来,这可是他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他一天不得安宁。
“你找我未婚妻做什么?”
“我要见她。”迪瑞神态沮丧,一下子被这打击打垮,好似老了十岁。
“很抱歉,她已经正式和我订婚,下个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都不方便在这时候打扰新妨,你说是吗?”
“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未婚妻,有证据吗?”迪瑞忍无可忍的反击了,他不相信,真的不信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的依婷会背叛他。更可笑的是她雄心万丈,怎么可能嫁人,而且嫁得是这个看起来自私自利又傲慢无比的家伙。
“证据?”陈国伦潇洒地一耸肩,环顾室内,笑得好坏。
迪瑞的视线随着他的眼光落到了床上,那张凌乱的床此刻被赋与太多太多的色彩,他的脸因气忿与羞耻而涨红了。
真是耻辱啊!他心里迅速的想,依婷竟在此跟别的男人被翻红浪,颠鸾倒凤,是他莫大的耻辱。
“我想佻并不准备一直待在这儿吧?”陈国伦很巧妙地下逐客令。
“我要等她,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要她亲口告诉我。”迪瑞沉痛地说。
“随便!”陈国伦故做轻松的:“反正她告诉你的也跟我说得一样,如果你喜欢听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他还不预备把迪瑞逼急,狗急了跳墙对谁都没好处。
“我到客厅去!”迪瑞沉重的步伐,下陷的肩膀,和那身英挺的飞行制服毫不相称,他太年轻,年轻得足使陈国伦能够轻易地唬住他,同时占尽优势。
陈国伦看着他的背影,心时一阵不忍,说老实话。他并不讨厌迪瑞,但一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家伙曾是依婷的爱人,曾经深情款款地占有过依婷,他就怒气往上冲,想一棒子打死他。
对!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陈国伦穿着迪瑞从前的睡衣,毫不在乎地跟迪瑞来到客厅,往沙发当中一坐:“迪瑞,坐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迪瑞吓了一跳。
“是啊,依婷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对过去她虽然很后悔,但她很诚意,她说只要我能原谅她,她一定痛改前非。”他一边信口胡诌,一观察迪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