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帆思忖了一会,“因为你了解我的生活和家人,而且你也不是一个太难相处的女人,我们全家都喜欢你。”
“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像你胸膛上那道疤痕的故事,我就完全都不知道,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你愿意说给我听吗?”她以委婉的语气试图想要解开他的心,但是却没有太大的胜算。
“这不是一个动人的故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如果我想知道的不单只是这道疤痕的故事,还有许多关于你的一切呢?”若婕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她无法克制内心澎湃的情绪。
“就算我说了那些过去,你也不见得会留下来。”慕帆低下头思忖着,他怀疑她已经知道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你为什么要一开始就否决所有的—切?”
“说了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变吗?”他反问她。
“难道你要我留下来,不就是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我又自作多情会错意?”
若婕烦躁的转过身背对他,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想和他起争执,但是看眼前这种局面免不了又要有一场唇枪舌战。
“你不要尽说一些让我倍感歉疚的话。”他没好气的嚷道。舍不得让她离开,却又无法爱上她,对他是一种痛苦的挣扎。
“我从没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也不奢求你爱我,因为我明白这只是我一相情愿,所以你大可不必因为我而有歉意。”若婕忍住想哭的冲动,她不想表现得如此懦弱,因为眼泪对他起不了作用。
“我能明白你内心的痛苦。”
“那又如何?”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懂自己的感情,否则他就不会让她遍体鳞伤,连重新来过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一个可爱女孩,我很喜欢你,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你,但是我无法爱上你……”
“因为你有苦衷。”她接口替他说,多么老掉牙的借口,但是却很实用。
“感情是我还不起的债……”他走到床沿坐下,痛苦的将脸埋在手心中。
“没有人要你还,我从来就没有奢求你还给我同等的爱。”她回过头望着他,但是她内心却渴盼他能回应她一些些的爱,哪怕只有自己感情的万分之一,她也心满意足。
“我能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财富、我的婚姻,但是我唯一无法给予你的是爱情。”他坦诚自己内心的痛楚。
“那你真慷慨,比我预期的还要伟大许多。”
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你的语气还真讽刺。”
“如果我真的留下来,那我的婚姻会如何?”
“像朋友,偶尔针锋相对却又彼此重视。”他思忖着往日相处的感觉。
“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要相敬如宾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荒谬的关系吗?”
“我就知道任何提议对你而言,你都不满意。”他勉强替自己可笑的建议找一个适合的台阶下。
“你可以给我财富,给我婚姻,但是却吝于和我分享内心真实的感觉,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她走向他,蹲在他跟前,深情款款的望着他。
“我没有在害怕什么。”他别过头不敢直视她深情的眼眸。
她伸出手温柔的抚触着他胸膛,“忘了这道疤痕,也忘了过去。”
“你知道些什么?”他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那段令人痛彻心扉的往事。”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哽咽,她实在不忍心看自己钟爱的男人因为—场悲剧而断送一生的幸福。
“所以你很同情我,认为我是悲剧人物,你应该用你伟大的爱情来救赎我,你应该怜悯我的遭遇而为我留下来?”
“不错,我是同情你,我想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我爱你。不过,我并不认为我的爱情可以救赎深锁在炼狱中的灵魂,因为,我不奢求爱情可以改变些什么。”
“爱情本身不能改变些什么。”他刻意再一次重申自己的看法。
“爱情不是良药,它无法治疗你心中的那道伤痕,所以我无法解救你。”
“没有人要你扮演这个角色,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救赎,我还没有可悲到那种程度。”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真正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学习释怀和原谅是你生命中的两大课题。”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够了!”他大声的斥责她,“别再以一副自以为是的口吻对我说教,我受够了这些。”
“那些伤口早该抚平,是你不断地钻牛角尖,让自己陷在痛苦的泥沼中,让那些痛苦不断地膨胀。”她强忍住痛哭的情绪,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泪。
“我知道你的情操像摩西一样伟大,但是我不是可悲的犹太人,别在我的面前大发慈悲。”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因为他的话会对她造成伤害,可是他却不得不说出口。
“我说过我救不了你,我也不认为你需要我的拯救,我只希望你别把那些恨意和痛苦蔓延得太过火,叔叔没有很多的二十年陪你一起深陷在炼狱中。”她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就当是报答叔叔他老人家的恩情。
“没有人要你管这些。”他最讨厌这一招亲情攻势。
“我也不想插手管,我只是不忍心看叔叔天天为你担忧。不要以为那场悲剧只造成你一个人的不幸,其实你周遭的每一个人,都随着你的心情而起伏,不要再让恨意和痛苦折磨你的灵魂,二十年的岁月对叔叔而言是段漫长的煎熬。”
“够了!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别以为你听了那些故事就能洞悉我的心思。”他严厉的斥责她。
他觉得有股莫名的伤痛隐隐在心坎刺伤他,那段模糊的记忆好像又重新在他的脑中活跃起来。在朦胧间他仿佛听到母亲响彻云霄的哀号声,继而像自由落体般迅速坠落地面……
“我是不能体会你的心情,就像你不了解我的爱一样。爱情就像冲垮水坝的大水一般,只要有一道小裂缝,世上将没有任何力量能挡得住它,所以你无法制止我的爱,就如同我无法抚平你的伤悲。”
若婕不知道说这些他是否能懂,她还是试着让他明白爱情在她心中的定义,除了有爱,否则一切将不会有所改变。
柳慕帆的脸庞因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沉默的拧紧双眉。
她的泪水又再度在眼眶中决堤,她用哽咽的声音再度开L真。
“在现实生活里,爱必须是可能实现的,即使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不过,当你认为自己有希望赢得所爱的人时,爱才能存活。”
“掉入爱情的人是疯子。”他不悄一顾的说,尽量让自己不去理会她所谓的爱情定义。
“当这份爱情注定是绝望时,我会适时的让自己解脱。所以,我无法和你维持像朋友关系的婚姻,我不要在我们温柔缠绵之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例行公事,也不想把它当成各取所需的慰藉。”
“所以……”他似乎明白她的决定。
“所以我不会为你留下来。”她伤心的接口说。
“我也没有资格留下你,对不对?”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是他也没有留下她的理由了。
她的耶一番话教他心中着实难受,为何所有的出发点全都是因为爱呢?父亲当年为了母亲不顾一切追寻她的踪迹,因而意外身亡,而母亲也为了爱情葬送自己的生命。
现在若婕又为了爱情执意要离开他,为何他总摆脱不了那可笑且愚蠢的玩意?
“除非有爱……”她哽咽的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抉择。
其实她并不想走,但是她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她不想一辈子执着在这个死胡同中,和不爱自己的男人朝夕相处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折磨,何况他不仅不爱自己,还残忍到不愿爱上她。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爱上你。”
女人是愚蠢的动物,难道除了爱情,她就不能有其他理由吗?
若婕展现一记悲惨的笑容,“我原以为你只是爱情里的逃兵,没想到我却高估了你,你只是一介儒夫。”
他承受不了她嘲讽的字眼,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支票本,在上面签了几个数字,继而走到她的身边递给她。
若婕接过支票,低下头注视着上面的数字。
“五千万?”她显得有些错愕。
“你应得的。”他刻意别过脸不想正视她受伤的眼神。
“多了两千万是高级妓女的陪宿费,还是巨额的遮羞费?”她的语气尽是嘲讽和轻蔑。
想不到他竟用金钱来弥补他的缺失,也用金钱来羞辱她的感情,难道她在他的心中竟如此的庸俗吗?她觉得自己的心严重受到创伤和污辱。
她生气的把支票撕个粉粹,潇洒的丢在他面前。
“这五千万留给你自己下次再聘请另外一位演员吧!但可别奢望她会和我一样视金钱为粪土。”她忿忿不平的低吼着。
“你没有必要这样。”他想竭尽所能的弥补她以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若婕走到床沿拿起枕头,硬是塞进他的怀里。
“现在我还是柳太太,我命令你离开这间房间。”她用力的将他推到门口。
“夫妻吵架,睡客厅是丈夫的义务。”她生气的嚷道,继而打开房门将他推出去。
她将他锁在门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她知道过了今夜,这所有的一切将不再属于她,而这段感情也将永远的划上休止符,留下来的只是一段又一段既甜蜜且心痛的回忆。
第十章
柳慕帆烦躁的将文件丢掷在书桌上,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他懊恼的爬着前额的头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比想像中更加思念若睫。
每当午夜梦回之际,他仿佛见到她羞涩的为自己的愚蠢行为道歉,偶尔脸上还会漾起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而她泪眼婆娑娇柔的哭泣模佯件件牵扯着他的心扉。
柳翰德打开书房的门,望着他若有所思的呆坐在皮椅上。
“你还不打算去把若婕接回家吗?”柳翰德打破沉默的说。
“我们之间有过协议。”
“你很行嘛!反正你已经如愿以偿的继承柳氏企业,她已毫无利用价值,是该抛弃的时候。”柳翰德不愠不火的说。
“不要激怒我,我没有你想像中龌龊”柳慕帆抬起头,气势凌人的说。
“还是我太高估你的人格了,在你的眼中若婕本来就一文不值,你当然不会纾尊降贵的去接地,以免自贬身价。”
柳翰德以一实的揶榆语气嘲讽他,希望可以借此激起他的怒气,让他对这件事情有所感觉,而不是维持一迳的漠视态度。
“我曾经要求她留下来,是她执意要离开,这怨不得我。”
“那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她想过?她跟你结婚没有多久,就搬回家准备和你协议离婚,别人会用什么眼光,什么态度去看待地?”
柳慕帆垂下头不发一语。
“大家会用严厉的道德标准审视她,认为她是婚姻的失败者。而且,她嫁给你的原因是为了什么?”柳翰德激动的质问他。
“因为她必须结婚。”柳慕帆说。
“对!因为她的家族无法容许一个单身未婚的女性存在,所以她才在各方的施压下四处相亲。现在她好不容易结婚了.过几天又向大家宣布她必须离婚,那些人会如何看待地,当她是一个笑话、一个取笑的对象啊!”
柳慕帆的心隐隐作痛,叔叔这一番话着实教他难受,而他的脑海竟浮现若婕与赵仲凯相亲的景象,她尴尬且不自在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坎上。
“而她在你的眼中只是个临时演员,这教她情何以堪?”
柳慕帆被柳翰德训得抬不起头。
“如果你想演戏,当初就别挑她下手,有些后果和代价是你偿还不起的。”柳翰德语重心长的暗示他。
“我也尽量弥补这个错,但是她拒绝接受。”柳慕帆沮丧的捻熄手中的香烟。可是如果若婕真的收下那张支票,他的心里真的就会比较好过吗?
“你认为拿几个臭钱就可以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吗?你知道这种行为是在污辱她,也在羞辱她对你的感情。”
“起码这会使得她的生活好过一些。”他勉强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当年你父亲的死亡是纯属意外;而若婕所受的伤害却是人为因素。你母亲用死亡来遗忘那场意外所受的罪,你却时时刻刻污蔑她是间接谋杀你父亲的人。而今天你竟认为用金钱可以抚平若婕所受的伤害,我真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汗颜、可耻。”
柳翰德毫不顾虑情面的大声斥责他种种缺失。
“够了!没人要你苟同我的做法。”柳慕帆恼羞成怒的吼着。
“你不仅用金钱羞辱自己的人格,同时也在羞辱若婕的爱。”
“没有人要她爱我。”他反唇相讥。
“是没人要她爱你,因为真正的爱情到来时,没有任何选择性。要是她知道你只是一个逃避感情的儒夫,我想她绝对不会爱上你这种既冷血又无情的人。”柳翰德将积压在内心的不满全都一吐为快。
“你说够了吗?”
“我当然还没有说够,若婕对你实在太仁慈了,要是我一定会敲一笔巨额的赡养费,最好这笔金额大得足以让你倾家荡产。”
柳慕帆别过头没有勇气正视柳翰德,其实他的内心也不断斥责自己竟是如此亏待若婕,而她却依旧爱得义无反顾。
“你怎么不说话?慕帆,你平时的强辞夺理到哪去了?这会怎么会三缄其口呢?我真想不透,你居然没有遗传你双亲的热情与对生命的狂爱,反而一味的与魔鬼为伍,让憎恨与冷漠进驻你的心房。慕帆,你是一个既可悲又懦弱的男人。”
柳翰德见他无动于衷又继续吼着,“要是你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你曾经深深地伤害一个好女孩,他一定不会原谅你所犯下的罪。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牺牲掉这一生中最爱你的女孩都在所不惜,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我没有牺牲她。”他喃喃自语的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而她却把今生的幸福赌在与魔鬼的交易上,她真的傻,竟以为自己的爱可以感动撒旦的灵魂。”
“就算是你在这里骂破了口,她也不晓得曾经有人为她的遭遇打抱不平、叫屈过。”柳慕帆不屑的说。
“没错,她听不到,否则我还真没有勇气让她知道你懦弱的真相。”
柳慕帆激动的站起身,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承受柳翰德一针见血的指控。
“我受够你的疯言疯语。”
“柳慕帆,我知道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悲剧人物,我也明白你承受比一股人还要多的痛苦与悲哀。要不要终止你人生的悲剧,抉择权在你,我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