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济长相平庸,智能也「贫瘠」得可以,一时没听出锺灵儿连他都骂进去,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说:「 ,果然是条狗。」
「不对,是狼。」锺灵儿更正道。
「奶方才明说是狗。」
「刚刚我没瞧清楚。」
「何以见得?」他觉得应该是狗嘛。
「狼与狗不同有二。」锺灵儿正经八百地说:「一瞧尾巴就可分清了,尾巴下垂是狼,上竖(尚书)是狗。」
「但它方才┅┅咦?怎麽现在又下垂了?」
多尔济的「条直」已经引起一阵乌烟,可他丝毫没感觉。
「那第二点不同呢?」
还问?他老预备要捶他了。
「再者看它吃什麽,狼只吃肉,狗则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谈笑之间,已将多尔济一家人骂得痛快淋漓。
「奶!」不能骂她,否则她不晓得又要扯出什麽来。
「奶说的是真的吗?」多尔济实在够爱人骂面。
「当然是真的,不信问奶爹。」锺灵儿朝燕铁木嫣然一笑,双双翩然飞掠重重屋瓦,消失於山坳树丛之间。
留下多尔济等人杵在那儿大气喷小气,红眼瞪绿眼。
※ ※ ※
锺灵儿让燕铁木抱着纤柔的小蛮腰,但觉浑身轻若鸿雁,宛如御风而行,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才花了一顿饭的时间,已然来到阿祁山上的燕子湖畔。
「天晚了,我先送奶回去,免得奶爹派人四处找奶。」两人已经落地很久了,锺灵儿仍赖在他身上。
「他才不会找我,」锺灵儿嘟着小嘴,伤感地说:「你给了他那麽一大笔钱,他哪还会记得我?」她把她爹留下的字条塞给燕铁木,自己则以手当枕,仰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燕铁木藉明月星光,匆匆瞄了字条一眼,淡然咧齿一笑,「奶爹倒是个狂放不羁,童心未泯的人。」
「什麽童心未泯,他根本是利令智昏,见财忘儿。」
「不会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燕铁木依势半趴在她身旁,「看看,他不是还留了一笔丰厚的嫁妆给奶?」
提到嫁妆她更呕,「你听过有人拿一条十六、七年前的破围兜给女儿当嫁妆的吗?」
原以为燕铁木会跟她一样气恼得无以复加,岂料他竟仰首纵声大笑,「妙,妙啊!」
「妙什麽妙?不许笑!」锺灵儿翻身欲出拳打他,却被他握住小手,强迫地抱在胸前,他自己则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兴味盎然地凝视着她。
鹅黄月光掩映下,锺灵儿雪白如粉的双颊,彷佛抹上一层银光,晶莹灿亮,令人禁不住心旌震荡,热血急速上涌。
「奶长得如此美艳绝伦,已经是奶爹给奶最好的嫁妆了。」
「我的长相是得自我娘的真传,跟我爹没什麽相关的。」
「傻瓜,若是将来咱们的女儿也像奶那麽美,奶敢说那跟我没关系?」
「我┅┅」锺灵儿还没向九婶婆打听生儿育女的常识,不知道届时燕铁木叁与的程度有多深,「听说小宝宝是作娘的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你┅┅你有帮上什麽忙吗?」
「装蒜!」燕铁木不信她不懂,一个旋身将她压住下方,「我现在就告诉奶,我将帮奶多大一个忙。」
他掠夺式地攫获她的唇,霸道地搂住她的身子,将满盈的热力贯注在她的娇喘之间,令她别无选择地倾听她行将溃决的激情。
这种帮忙的方式太热烈了,锺灵儿颤声道:「咱们可不可以等成亲以後,再┅┅再来商量这┅┅」
「无妨,我先帮奶预习,」他炽烈的双唇刷过她的香肩,已不可遏制地延烧至胸口,「等成亲以後,奶就能够温故知新,以便日新月异。」
锺灵儿一愕,这两句成语怎麽变得这麽深奥,好难体会哦。
她正想向燕铁木问个清楚,他却猝然抱着她迅速滚向一棵大树後侧。
「怎麽啦?有人偷窥咱们?」完了,她的名誉真的要扫地了。晌午才被争着骂野女孩,这会儿又教人瞧见和燕铁木激情演出。纵使他们成亲在即,但这小镇毕竟民风纯朴,观念保守,即便是九婶婆家的母猪生小孩,大夥都要传诵再三了,何况他们如此香艳火辣的场面,难保他们不添油加醋,当做茶馀饭後的甜点,彼此交换心得,顺便批评两句。
锺灵儿愈想愈羞怯,索性把头埋进燕铁木怀裹,「咚!」他的胸口几时变得这麽硬?定睛一瞧原来是大树头,燕铁木呢?
忽尔,一条黑影窜向树梢,锺灵儿待要起身追击,那呼喊的声音来得更快。
「放开我!」是名女子。
「奶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上干什麽?」燕铁木不知何时已擒获了她。
锺灵儿慌忙将衣服整理妥当,快步走向两人。
「奶偷偷摸摸的窥视别人,不怕长针眼啊?!」
「别诬赖人,」这声音挺耳熟的,「我才刚到就被他逮住了,哪能窥到什麽。」
「真的?」好理加在。锺灵儿趋前半步,将她看了清楚,「纪晓倩,奶怎麽跑出来了?」
纪晓倩扭身,想伸出右手赏锺灵儿一掌,怎奈燕铁木的身手更敏捷,早已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就剩五官尚且运用自如。
「那肺痨子家又不是什麽铜墙铁壁,凭我的武功当然是爱住就住,爱走就走。」
「奶这样就不太守妇道了。」奇怪,讲这句话怎麽有点心虚?「奶既已嫁入刘家,就该洒扫庭园,洗手作羹汤,好生伺候奶丈夫和公婆才对。」
「哼!若非奶爱管闲事,自作主张害我逼不得已上了花轿,以我的花容月貌,怎可嫁个药罐子。」
「哟!我害奶,那奶杀了阿图秀梅的爹娘,还弄得人家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又怎麽说?咱们没报官将奶送到衙门斩首示众已经够仁慈了,奶还恬不知耻,大半夜还跑出来溜达,又想做坏事啦?」
「奶?」纪晓倩仍是十分狠戾之人,岂容锺灵儿如此责骂,然因着燕铁木在场,跟前又受制於人,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好嘛,我认错就是,奶快点叫燕将军放了我,否则我家相公等不到我采药回去,很快就会发病的。」
「奶星夜到这来,就是为了替奶老公采药?」燕铁木有够好骗,马上就心软了。
「骗鬼!」锺灵儿啐道:「这裹黑漆漆的一片,能采得到什麽?奶真有那个心,干嘛不白天来?」
「白天怎能采到成萁灵草?」
这味药草燕铁木曾经在古书裹头见过,传说白日闭闽伏土,常人难以用肉眼分辨出来,但一到晚上则会发出淡淡蓝光,极易找寻。
「什麽是成萁灵草?」锺灵儿一点概念也没有。
纪晓倩蔑视地瞟向她,耐着性子解释:「那是一种专治肺痨的灵药,懂吧?快点放了我,否则我家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两个是问。」
锺灵儿将信将疑地回眸望着燕铁木。
「我答应放了奶,但奶却莫再为害他人。」
「可是她┅┅」锺灵儿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为免她变成寡妇,跑到名剑山庄跟她挤床铺,仍勉强同意放她走。
燕铁木在纪晓倩肩上轻轻一点,她立刻能自由行动,却也马上出招攻向锺灵儿後脑勺。
「啊!」锺灵儿闪避不及,让她击中斜後肩,登时痛入骨髓,吐出殷红的鲜血。
「找死!」燕铁木倏然腾空而起,袖底翻出,气运掌中,奋力击向纪晓倩。
「啊──」纪晓倩两眼发直,作梦也没想到燕铁木的功夫如此出神入化。
「你,你──」
燕铁木收回双掌,转身抱起锺灵儿,「忍着点,我马上带奶回去医治。」
「你不┅┅不斩草┅┅除┅┅除根?」
「她已是个废人,虽生犹死。奶我大婚在即,不如饶她一命。」
「也┅┅也对。」呵!好痛,又痛又饿,锺灵儿再也睁不开眼睛,虚软地瘫在燕铁木怀中。
第十章
锺灵儿的伤势足足疗养了近半个月才完全康复。
这期间燕铁木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守在一旁照顾她,因此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其中尤以元世 和赵信长反应得最为激烈。
然,元世 的不高兴倒是情有可原,再怎麽说他都是燕铁木的老板,是发薪俸和年终奖金的「钱伯」。他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员工」不来「上班」,也不写请假单,若不是他过去的考绩一百名列「甲等」,又不时打胜仗,还救过自己的命,更┅┅哇┅┅不能再算下去了,越算他的功绩越彪炳,届时恐怕扣不了他的薪水,反而得加发好几千两绩效奖金给他。
至於赵信长不开心的原因,全是来自她「目眶赤」。话说她情窦开过无数回,芳心也一许再许,最後才锁定阿图士奇为最终人选。岂料这位小帅哥独锺锺灵儿,眼看锺灵儿马上就要嫁给燕铁木当新娘子,他伤心之馀,乾脆跑到终南山习武,顺便等看看有没有古墓派的小龙女和杨过生的小娃儿出现,以便开展个人恋爱史上的第二春。
赵信长在前失燕铁木,後丢阿图士奇,半途中间还忍痛割舍陆元辅之後,不仅元气大伤,还平均每天打破三碗醋,最後只好拿醋当洗澡水用。
基於「我得不到的别人怎麽可以得到」的小气巴啦心理,赵信长尤其看不惯燕铁木对锺灵儿的深情款款,温柔备至。
因此,就在锺灵儿大病初愈当天早上,她提着包袱向众人告别:
「感谢各位这段日子的照顾,咱们後会有期。」
「奶上哪儿去?」锺灵儿卧病十馀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却依然亮丽如昔,教人嫉妒死了。「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奶不留下来为我庆祝?」
「很对不住,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奶能谅解?」
「什麽苦衷?」
「因为┅┅」因为她要到终南山千里寻夫,可是她不能说,免得被锺灵儿耻笑。「我最近打听到了我几个失散兄长的下落,所以急着要找他们。」
「奶哥哥?」锺灵儿双眸立时发亮,「很帅的那几个?」
什麽样子?喂!奶已经要当别人老婆了耶。
「对┅┅对啦!」赵信长不屑地撇撇嘴,很火大她胃口那麽好。
「那好那好,」锺灵儿赶紧吩咐珠儿去取一百两文银送给赵信长当盘缠。「记得,无论怎麽千辛万苦奶都必须找到他们,找到之後记得带到名剑山庄来盘桓几日,彼此认识认识做个朋友。」
「跟谁做朋友?」燕铁木拎了一袋锺灵儿最爱吃的臭豆腐,自廊外走了进来。
「跟┅┅她姊姊。」
「我没姊姊,只有──」
「时间来不及了,奶赶快上路吧。」锺灵儿七手八脚将赵信长推向门口,「姊妹之间口角总是难免,但毕竟是亲手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到了门外,她确定燕铁木看不见了,才转而板起凶凶的脸,示意赵信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好吧,不过奶夜路走多了,奶──」
「什麽夜路?没听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吗?去去去!」送走了赵信长那个瘟神,她马上装着甜蜜蜜的笑脸迎向无铁木。「我的臭豆腐呢?」
「我以为奶只记得赵姑娘的兄长们。」燕铁木坏坏地瞥向她。「是不是啊?」
锺灵儿噗哧一笑,「她哪有什麽兄长?在名剑山庄这一两个月,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要去找寻他们。」
「可是我刚才在门外分明听见她说了有她兄长的下落。」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何必偷听,就是半里外的声响,也休想逃过我的耳目。」燕铁木俯身抱起锺灵儿,贼兮兮地盯着她瞧,「所以奶最好乖一点,千万别打歪主意,尤其不能爬墙作怪,企图招蜂引蝶。」
「别冤枉好人,我没有爬墙┅┅呃,已经很久了。」怎麽办?嫁给这种丈夫,好像同时嫁给十个眼线,乱不自在的。
「很久还不够,最好是戒掉,连同见赵姑娘她兄长的念头也一并除去。」
「要我说几遍你才明白?她没有兄长,她之所以离去,纯粹是为了去终南山找阿图士奇。」
「可她为何要编出那样的谎言?」
「找台阶下呀。嘿,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抱得那麽紧?我觉得气快喘不过来了。」
「简单,我给奶。」燕铁木含住她的樱唇,夸张地拚命吹气,直吹到锺灵儿求饶方才罢休。「奶既然明知她没说实话,为何还送她一百两文银。」
「因为我能体谅她的心情。」锺灵儿前所未有地认真,「如果今天换作是我,即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非找到你不可。」
「真的?」她盈睫微湿的双眸,绞痛了燕铁木的心,「灵儿,灵儿!」
两人因为幸 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在艳阳如煦的白昼,痴迷地亲吻着彼此。
这时,不知是谁砰地一声将门打开。
「嗳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奶还赖在我家干什麽?」原来是倦游归巢的锺天恨。
两人一惊,腼 地站了起来。
「你总算回来了,」锺灵儿一见是她爹,立刻现出没大没小的本性。「游途愉快吗?我的聘金你没有把它全部花完吧?」
「什麽聘金?嫁都嫁了还想要聘金。」锺天恨很不满意燕铁木居然没把他女儿带回将军府,反而搬进来跟她一起住。
「谁告诉你我嫁了?」
「没嫁?没嫁奶就让他抱得那麽陶醉?奶奶奶,我等一下再跟你算帐。」转身,一指戳向燕铁木,「我临走前是怎麽跟你七叮咛八交代的,你你你,你不会始乱终弃吧?」
「当然不会。我与灵儿明日就举行婚礼。」
「不是说好五天前成亲的吗?」
「因为我不小心被人打伤了。」
「哪个乌龟王八蛋,竟敢害我女儿嫁不出去?」
「我没有嫁不出去,只是延期而已。」
「延迟就很惨啦!」
「不会啊!」
「奶不会我会。」锺天恨赶忙把燕铁木拉到一旁,细声道:「咱们说好的,你给聘金,但不许索取嫁妆。」
「放心,我不会要的。」在燕铁木眼裹,什麽也比不上锺灵儿。
「他不要我要。」锺灵儿耳朵利利,把他们的话全听进去了,「你若不给我嫁妆,我们就搬回来,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直到把你拖垮为止。」
锺天恨一楞,没有想到他女儿青出於蓝更胜於蓝,算盘比他还会打。
「好┅┅好吧,」他使个眼色给燕铁木,「我出去┅┅想┅┅想办法。」然後以超音速的步伐夺门而出。
「爹,你等等!」
「灵儿,」燕铁木这时拦住她,「算了吧,不要跟他老人家计较了。」
「他能有什麽好让我计较?」锺灵儿得意地跳回燕铁木身上,「我是故意唬他的,教他知道父亲可不是那麽好做。」
「奶噢!」燕戡木轻轻拧着她的小鼻子,满是纵容。
※ ※ ※
五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