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让你答话,自然不会追究。”
“小的只知道中秋那天,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决定将翠夫人赶出王府,可没想到隔天翠夫人就上吊死了。”
“什么?!”听到消息的奕政,感到无法相信。怎么会这样子呢?他知道五娘向来行事偏激,却从没料到她会如此的想不开。一时忘记不该同下人讨论府中丑闻,接着追问:“你可知王爷为什么要将翠夫人赶出王府?”
“这……这小的真的不知道了。”送讯的虽然耳闻些小道消息,却抵死也不敢透露,要让王爷晓得,只怕下场会很凄惨。
见着送信侍从一副慌张不安的模样,奕政知道再追问也没有用,看来一切只有等自己回王府后,才会了解。
五娘的死、父亲绝情的态度,如果让风儿知道,她一定会十分伤心,奕政决定暂时不告诉她。
原本计划在石家座多停留两天的奕政,当下马上改变主意,嘱咐随行的一行人,隔日随即上路。
得知消息后,用晚膳时,风儿忍不住好奇的询问:“大哥,是不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见你脸色不是挺好的。”
“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早点回京里。”
“大哥,你觉得我穿着女装,同你们一块儿进京妥当吗?”
“这……”之前奕政不觉得有何不妥,但看到家书后,想法就没有之前的乐观。“我想可能要委屈你,换上男装,你就当是我南方邀请来的朋友,先住在我京里的行馆。”
“大哥,别说啥委屈我的话,我觉得你这法子挺好。我可不希望阿玛从流言中,先发现到我的秘密,他一定会气坏了。”
“嗯……我会先回府里探探阿玛的口风,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万一阿玛生气得不愿意承认风儿,那她该怎么办?
奕政忧心的看风儿一眼,发誓不管父亲的想法如何,他绝对要保护她,尽量不让她受到伤害。毕竟这是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要让无辜的风儿来承担呢?
☆ ☆ ☆
抵达京城,安置好风儿后,奕政就急忙的赶回王府。
他知道如果想了解事情的究竟,最好是询问自己的额娘,因为在气头上的阿玛可能根本不想讨论这些事情。
“政儿,你可回来了,你这趟出门快半年,真让娘想死你了!”博尔济吉氏静儿握住儿子的手,仔细端详他的面容。“你好像瘦了些,是吧?”
“没的事,额娘,孩儿都吃得很好。”
“唉,你回来就好,也许你阿玛见着你,心情会好些。”
“额娘,府里究竟是发生了啥事?”
“这一切都是孽缘啊!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事情发生……”个性温婉的恭王妃,一面诉说经过,一面伤心的掉下眼泪。
“额娘,您是说风儿她不是我妹……弟弟?!”奕政讶异得无法思考,过了几秒,一阵难掩的喜悦才在他心里升起。这不就表示他喜欢风儿其实是很正常的情感,只是这是真的吗?
“但是翠华告诉你阿玛的,她和你阿玛吵架时,说风儿是她和别的汉子生的。不过在遗书里又说,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阿玛,风儿是她从镇上偷抱来的。我对这其中的事也很疑惑,只是你阿玛却气得不想追究真相。”
“总不能让风儿的身份不明不白吧?或许问问五娘的丫环春儿,她会知道其中的大概。”
“我也是这样想,只不过等我想找她来问话时,发现她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王府的。我想,翠华的遗书该是真的,她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没必要说谎。”
“额娘,其实我已经找到风儿,可是不敢让阿玛知道。我也没有告诉风儿,五娘已经死的消息。”
“你找到风儿了!”博尔济吉氏静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风儿讨喜的模样很得她欢心,只不过现在府里发生这档子大事,要不然她还真想马上见到那可人的小娃子。“他还好吧?这两年多来,究竟是到哪儿去了?”
“这……是五娘安排风儿失踪的,因为事实上她是个女娃子,五娘为了讨阿玛的欢心,却欺骗阿玛她是个儿子;怕阿玛发现实情,才故意让她消失的。”
“我真不懂翠华在想什么,她一直都没有想透,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我想这些年来,她心里比谁都痛苦,才会做出许多失了理智的事,最后选择走上绝路……”博尔济吉氏静儿感伤的拭泪。其实翠华算是个多情人,只可惜性子偏激些。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这一切该怪谁呢?她只知道自己能得到丈夫的爱,是何等幸福。
“额娘,这件事对大家都是伤害,也许随着五娘的死,可以让一切落幕。只不过风儿她该怎么办?我总不能丢着她一个女孩子,让她到处流浪吧?”
“但真是很棘手,知道她身世的人,统统都不在了……”博尔济吉氏静儿也伤透脑筋。“眼前,你也只有先将她暂时安顿在你城里的行馆,同时设法让人调查究竟,再作打算。只不过,现下她和你无血缘关系,又是个女子,只怕会有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额娘,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愿意娶风儿为妻。”
“政儿,你疯了!要让你阿玛听到你说这些话,不打死你才怪。现在风儿到底是谁家的孩子都还不知道……”
“额娘,就像你说的,五娘没必要说谎,这表示风儿不是阿玛的孩子。既然她与我无血缘关系,为啥我不能娶她?”
“傻孩子,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你是恭王府的小王爷,怎么可以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呢?”
“额娘,难道血统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以为经历过这些,你们会明白,没有感情的婚约有多么可悲,难道您希望我遭遇同样的事吗?”
“政儿,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你喜欢风儿?”
“是的。”
“可她是你的……妹妹啊!”
“现在不是了。”
“我……我还是没办法同意你的想法,好歹你总要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吧!”
“额娘,我会的,孩儿只希望那天到来,您会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
“你下去吧!我头好疼,到时候再说。”
奕政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浮浮沉沉。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设法找到风儿的奶娘,因为她的身世,攸关两人将来的命运。
☆ ☆ ☆
陪着双亲用完晚膳后,奕政觉得自己在王府一刻也待不住,只想赶紧前往自己的行馆,探望风儿。他现在终于可以没有顾忌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必再牵挂着伦常的问题。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今儿个才回京里,不是该留在府里陪阿玛和额娘的吗?”
“我已经陪他们用过晚膳了。 ” 奕政说完话,就执起风儿的手,关心的问:“一切都还好吧?”
虽然以前常和大哥手牵着手,可是最近已经没有这些举动,对奕政突然表现的亲热态度,风儿感到很不适应,羞赧的抽回自己的手。
“很好,你下午才问过我的。”
“你不喜欢让我牵着你的手吗?”
“大哥,这……”这教她怎么回答?风儿为难的看奕政一眼,想明白他问话的用意,却讶异的看着他双眼热情的盯着自己,难道他忘了他们是兄妹吗?亲密的举动,也该要有个分界。
大哥这字眼,听在奕政的耳里,愈来愈刺耳:“别叫我大哥。”
“可……你是我大哥啊!”大哥是怎么了?风儿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迟疑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管怎么着,你是我大哥是不变的事实。”
“你是因为我是你大哥,才对我好的吗?”
“大哥,风儿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看着我,我要你告诉我,你心里是否很在乎我?”
“这……大哥,我……我当然是在乎大哥的。”
“我不是你大哥,额娘今天告诉我,你娘说你是她从镇上抱回王府的。”
“不、不可能,娘从来没这样说过,你不要吓唬我。”
“风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想早晚要告诉你,只希望你听了不要太难过,五娘她已经死了。”
“什么?!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顿时眼泪泉涌出风儿的眼眶,她无法置信的抓住奕政的衣袖追问:“娘怎么会突然死了?”
“这……她是因为和阿玛吵架,自杀死的。风儿,你不要太难过,或许对五娘而言,这是个解脱。”
“一定是阿玛说了让娘伤心的话,阿玛难道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左右娘的一切吗?他为什么要对娘这么残忍……娘!您为什么不让风儿陪着您?娘,风儿好想您!娘……”无法克制的悲伤,如潮水汹涌的侵袭而来,风儿伤恸欲绝的哭倒在奕政的怀中。
奕政知道这时候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他心疼的抱着不停哀泣的风儿,坐到床边,体贴的频频为她拭泪。
哭泣中的风儿,断断续续对着奕政诉说童年时和母亲相处的回忆,他专心的听着,适时的说几句安慰的话,只希望她不要这样子折磨自己。
过了子时,悲伤过度的风儿,终于靠在奕政的怀中睡着。
望着那泪痕斑斑的小脸蛋,奕政心中兴起无限爱怜。想替风儿换个比较舒适的睡姿,但她却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袖,他索性抱着她,和衣躺卧在床上。
他轻拍着风儿的背安抚她,享受两人间亲密的幸福感,总有天,他会让怀中的佳人成为他奕政的新娘。
他这辈子只想爱风儿一人,也只要她!深情的在她哭肿的眼睑印上亲吻,这媚眼的女人,是属于他的,他绝不会轻易的放手。
第九章
“原哥,快让人停下马车!”正望着窗外的咏儿,突然焦急的推了下身边的夫君。
载原让手下停下了马车,紧跟在匆忙跳下车的爱妻身后,拉着她的手肘关心的问:“咏儿,你怎么了?”
“快、快,别让前头饼铺前的女子跑走!我要追上她,她是……”
或许是苍天怜悯,在苦苦寻找爱女十六余年后,咏儿竟然在无意间发现当年大姐女婢的行踪,她泪流满面,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只想赶紧抓往走在前头的春儿。
看到爱妻异于平常的模样,庆亲王马上知道事情不对,急忙叫一旁的侍从将前方间那名中年妇人拦住。怕娇妻在杂杳人群中出意外,载原紧紧的抱住咏儿,阻止她的冲动,安抚的表示:“你别紧张,他们一定会拦下那位女子。”
咏儿心焦的抓住丈夫的手,神情哀怨的诉说:“她、她……就是她们抱走咱们的女儿,没错,就是她!”
“真的吗?”载原听到后,连忙又叫自己身边的侍卫前往助阵:“你也去前头看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女人给我抓回来!”
正在买芝麻饼充饥的春儿,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声,警觉的往后张望,发现三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排开众人朝自己站立的方向走来。
莫非是恭王府派人来追捕自己?春儿紧张的连买好的糕饼也不拿,慌乱的往路的另一头跑开。没有留神的她,一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神志不清的倒在路的一边。
急忙煞车的马车夫,跳下车,忧心忡忡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春儿,大街上顿时喧哗声四起。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处理状况的车夫,只见数名男子将受伤的妇人抬走,身后还跟着一对富贵人家装扮的夫妇,焦虑的探视伤者的状况。
“将她抬去别馆,快让人去请最好的大夫来!”载原大声的吆喝手下做事,还不时轻声安慰身边的爱妃:“她没事的,不过是一时昏迷,你别紧张,咱们先回府里等她转醒,再来问她话。”
哭红双眼的咏儿,紧跟在受伤的春儿身边,片刻都不肯离开。
当大夫在一边诊疗,守在床边的她,还不断的对着春儿的脸颊,喃喃的问道:“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
“咏儿,不要急,她马上就会醒过来,到时你再问话也不迟。”载原心疼妻子的忧心,不停的劝慰,并督促着大夫:“严大夫,您看她的伤势如何?”
“庆亲王,只是些微的撞伤,休息一、两日就会好的。”
“可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咏儿焦急的询问。
严大夫闻言,拿出身上的嗅盐凑在春儿的鼻边,没一会儿,果然见她皱起眉头,悠悠的转醒过来。
咏儿见状,急忙摇着春儿的臂膀,迫切的追问:“你还记得我吗?十六年前,你和陈姐抱走我的孩子,她现在在哪里?”
才恢复意识的春儿,不解的盯着眼前美艳的少妇,看着那有些熟悉的脸孔,渐渐的,多年前的记忆涌上她的心头。
面对风儿生母的追问,她无法说出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风儿在哪里!
一个半月前偷偷的离开恭王府的春儿,准备南下与风儿碰头,谁知道妹妹秋菊却告诉她:“那个吃里扒外的死婊子,姘上了外地的野男人,不但把我的相公打伤,还偷了钱跑掉了。”
春儿知道自己的妹子在说瞎话,她才不信善良单纯的风儿会做出这等事,可是从秋菊和李阿海的身上,却追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忧心忡忡的春儿,只好离开扬州南下,企图寻找风儿的下落。没想到才到常州,就让庆亲工夫妇给碰上。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终究无法躲过接受制裁的一天。
“对不起!这十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对你感到心怀愧疚,我不敢企求你的原谅,只想让你知道她小时候过得很幸福,大家都很爱她!只不过……”想到眼前风儿下落不明,春儿哽咽的泣声表示:“她……她不见了!我也是南下来找寻她的消息的。”
“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咏儿无法接受失望的打击,浑身无力的靠在丈夫的怀里。
“这两年来,我让她住在我妹妹家,可是七月中旬,她就失踪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主子……如果你们有办法,就帮忙找到那孩子,我真怕单纯的她,让人欺侮了!一定要快点找到她啊……”
庆亲王夫妇不安的追问事情的经过。想要寻人,总要有些线索;再说孩子这十六年来从没见过,也不知她的长相究竟如何。
“对不起,请恕我多言。庆亲王,听你们的对话,似乎想要找人?或许我一个多月前医治的病人,正是你们要找的人。从她的脉相,我知道她应该是个女子,身后同王爷一般,有着青色的胎记……”
“是的,没错,就是她!她受伤了?她去哪里了?被谁带走了?”被打断谈话的三人,同时出声激烈的询问。
“她身受刀伤,后来在我的医疗下,已无大碍。”严大夫对于自己的医术可得意得很,看眼前三人焦急的眼神,才又继续的说:“据我了解,在身边照顾她的人,对她挺关心的,听旁人说他好像是恭王府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