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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有独钟 page 8 作者:华蓉

  “我让娘换个人来,免得你触景伤情。”莫殷磊暗暗蹙眉。天底下怎么有那么巧的事?那么多丫环不好找,找了一个像小月的女孩儿来。

  “不要换人,就她了。”浣儿急忙阻止,“她让我觉得很亲切,好像小月还活在世上,仿佛亲人并没有全都离我远去。”洗春的出现,对她就像是一种慰藉。

  莫殷磊低头凝视着她,良久才叹息一声。

  “傻丫头,浣儿忘了还有大哥吗?”他一手拥紧她,一手抚上她的头,疼惜地摸了摸。

  浣儿闻言,只是摇摇头,将小脸埋进他怀里。

  她坚强的外表经常骗过许多人,连自认已足够了解她的他,都以为她早就从伤痛中痊愈。怎知她只是将伤口埋在更深的地方,独自啃蚀。

  看似温婉平静,却藏着如火一般的丰沛情感。心思敏感,容易伤怀,却不轻易向现实妥协。整个人充满矛盾的诱人气质,不自禁地让人想挖深她更真实的面貌。

  “别哭了,我带你出去用膳。”莫殷磊从腰间掏出一方帕子,温柔地替她拭泪。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提到用膳,她有些不安地问。才第一天,便错过晚膳,怎么说得过去?

  “你放心,是娘的意思,她要你睡足了再起来。娘知道你才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她连我都限制着,不准我来打扰你。”他扶她起来,揽住她的纤腰向外走去,语气间隐隐有一股笑意。

  “是吗?”虽然他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忧心。

  “不用担心,莫家人一向随性,不会在乎那些世俗礼节。”

  打开门后,两人竟发现洗春就站在门外几尺远的距离,踌躇着没有离去。

  “少主,小姐……”小婢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洗春?”浣儿有些讶异。“你没有离开。”

  “我……我刚刚下去了,但是想想又不放心,我猜也许……也许小姐需要洗春服侍,所以……所以……”洗春吞了吞口水,在莫殷磊的逼视下忍不住低头,觉得发麻的头顶几乎要被少主可怕的视线穿出两个洞来。

  要知道她可是凝聚了好大的勇气,才回到浣儿小姐的房门外,她之前就听人说过和少主有婚约的浣儿小姐,因为举目无亲,所以才被少主从江南接回来。刚才小姐一定是想到亲人,才会一下子就变成了泪人儿。想到浣儿小姐哭得好可怜,她的两条腿就不能控制地一直走了回来。但此刻洗春突然只想狠狠地踹自己一脚。

  她简直没事找事,这么鸡婆干么?就算不找她,庄里还有其他好多人可以来服侍小姐。她又何必自找麻烦?然而,浣儿下一刻的举动,却彻底消弭了她方才的想法。

  “洗春,谢谢你。”浣儿了解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向她微笑。

  洗春受宠若惊,脸红了一大片。除了庄主和夫人外,她从没遇过对下人这么和气的小姐,还握了她的手。

  “没……没什么,奴婢应该做的……”她讷讷地说道,对浣儿小姐的好感一下子升到了顶点。

  莫殷磊看着洗春丰富的表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浣儿会说她像小月。直爽坦白的性子,还有不经大脑的行动力,活脱脱就缘和小月从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不知母亲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特殊的丫头,世间的巧合也莫过于此了。

  “你叫洗春?”莫殷磊开口问道,仍旧是听不出情绪的淡然。

  “是。”洗春战战兢兢地回答。

  莫殷磊点点头。“跟过来吧。”语毕,他不再看她,便头也不回地拥着浣儿离开。

  听完吩咐,洗春傻呼呼地愣在原地。

  跟过去?

  少主的意思是要她继续服侍小姐?不会将她换下来?

  洗春不禁笑咧了嘴,雀跃地跟了上去。

  ☆☆☆

  夜凉如水,北方的夜晚确实比南方冷了许多。浣儿有些瑟缩地环住单薄的身子,却也不太想回房去。

  原本在洗春的服侍下,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怎知却睁大着双眼,好半天都没有睡意,于是她干脆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整个宅子的人几乎都睡了。她随性地在花园中信步而行,鼻尖隐隐闻嗅到浮动的幽香,月光忽明忽暗地泻成一地银白,衬得花园景色仿佛像紫竹仙境,不带一丝人间尘烟。

  只是这一切静谧,却沁不进浣儿骚乱的情绪,因为此刻的她,还兀自沉浸在晚膳时承接的温暖和热闹。

  短短数年,她从未想到亲人竟会走得一个不剩,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可也从未想到,命运会在此时将莫殷磊送到她的身边,教她重新在另一个家庭中安身立足,获得失去已久的温情。即使这个因缘早在她尚在襁褓中就已种下。

  她不该再荡泊、再犹疑。她在客栈中早已将自己许给莫殷磊了,不是吗?他是值得她依靠、值得停伫的人。她的眼光不会有错,母亲的眼光更不会有错,否则母亲不会在临死前硬撑着一口气,就为了看她和莫殷磊在她面前拜堂。

  况且莫殷磊是个重信诺的君子,行事坦荡,极有主见。他的每一个决定,绝对经过周全的思量,没人能干预,即使是生养抚育他的老庄主和老夫人也一样。

  当初的景况看似他是在母亲半胁半逼的情形下答应婚事,可是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明了没人可以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那么,他为什么会答应这桩婚事?她们王家家道早已中落,加上她的外貌也不是极出色,条件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像稍早遇到的林家姑娘就是一个。

  隐隐的,她觉得心绪不安。说到底,其实是她的自卑感作祟。她知道在外人眼里,她高攀了莫家。她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既然决定要跟了他,何必在意他人怎么说、怎么看?

  她相信在莫殷磊的羽翼下,她绝对可以安心地倚靠。

  可是,心口依旧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闷闷的、空荡荡的,像开了一个口子,缺了某样东西。

  正想着,突然,眼尾扫过厂一抹不寻常的影子。

  浣儿心头一跳,尚来不及反应,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已猛地跃至她前方。

  “王浣儿,今夜你死定了。”黑衣人快速举起刀,破空声充满浓烈的杀意。

  浣儿惊喘一声,踉跄地向后退。

  他要取她性命?

  “浣儿!”莫殷磊惊心的狂吼声在夜空里扬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只来得及看到黑衣人手上的刀光一闪,然后肩头便爆出剧烈的疼痛。

  整个事情的发生不过一瞬间。

  之后,她感觉到火烧的痛楚,直觉而脆弱地向莫殷磊的方向伸出求救的手,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便坠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她没有看到莫殷磊发狂地一掌打飞黑衣人,也不知道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及时接住了她向地面瘫去的身子……

  ☆☆☆

  慢了一步!他慢了一步!

  莫殷磊眼睛发红、心神俱裂地抱住受到重创的浣儿。没想到他竟来不及救她!

  稍早,他从隔墙的动静知道浣儿出了房门。他体贴着没跟出去,让她拥有独处的时间,怎知才一闪神的时间,浣儿竟然浑身浴血地倒进他怀中。

  整栋宅子因他的一声呐喊而骚动,瞬间灯火通明,守夜的护卫迅速地赶至,四向追捕重伤的刺客。

  洗春满面惊慌地跑了过来,见到浣儿倒在少主怀里,一身是血,不禁尖声低喘。“小姐……”

  莫殷磊火速抱起浣儿回房,一边向洗春下达指示,“快叫方流墨过来,还有快准备热水和干净白布。”

  “是……”洗春跌跌撞撞地离去张罗。

  他将浣儿轻轻平放到床上,撕开染血的衣襟。触目惊心的刀痕从左肩胛砍下,深能见骨,伤口不断冒出血水,受创之重,教他看红了眼。他发狂地想撕裂那个伤害她的恶人,恨不得多打两掌,要他粉身碎骨。

  莫殷磊点了她几个大穴先行止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抖着。

  浣儿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她早巳在他骨血中深植,他无法想像浣儿从身边远去的景况,见她气息奄奄,他的心仿佛受到剜割一般,痛入骨髓。此时方流墨正好匆忙地进来。他一听到下人告急后,衣衫尚来不及整理,便心惊地往拦云东苑奔来。

  “少主……天哪!”方流墨一见到浣儿的伤势,顿时呆住。来人下手之凶狠,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

  “快点,帮我救她。”莫殷磊的气息有些不稳。

  方流墨二话不说,不敢浪费时间便立即动手,一方面也没遗漏他语气里流泻的波动。他明了老大已经动心了,但是浣儿如今却面临险境,连他都觉得心惊胆跳,万一……他暗暗地替浣儿打气。浣儿呀,浣儿,少主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教少主情何以堪哪?

  房内急救持续着,莫元叔夫妇静默地聚集在门外。

  莫元叔搂着有些不支的夫人,一面凝重地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后护卫的报告让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侵入者已经毒发身亡?”任务失败,于是自杀?好一个阴绝的组织,可以控制人到这种地步。

  “是的,由于刺客服毒自尽,所以抓不到活口。”

  “浣儿从未涉世,怎么会有人想对她不利?”莫夫人颤抖地开口。她好不容易盼到故人之女,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知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马?”莫元叔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沉重地问道。

  “依他不顾一切的奇诡武功来看,可能来自暗夜门。”一名见多识广的护卫猜测道。据说暗夜门派出的杀手,特色是个个不怕死。毫无路数、一味不要命的砍法,反而出奇成功地制杀了许多江湖高手。

  “暗夜门?浣儿怎么会跟暗夜门扯上关系?她一个女孩子家,跟人无怨无仇的,怎么有人会雇杀手对付她?”莫元叔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莫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他。

  “你们先下去,近日要加强巡守。”莫元叔遣退护卫。

  “现在怎么办?”

  他叹了一口气。“目前只有先等浣儿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除了身世波折,连性命也这么多磨。”莫夫人心疼地低叹。

  “浣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莫元叔轻拍她的肩膀。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她难过地偎进夫君的怀中。

  但愿浣儿能躲过这一劫。

  ☆☆☆

  疼……好疼……浣儿在剧痛的黑暗中浮浮沉沉的,觉得全身内外像遭到火炙,痛苦难当,每次呼吸就像被一把针狠狠地扎入胸口,好疼好疼。

  “娘……娘……”她微弱地呻吟出声。在黑暗中,亲人在她身边徘徊了又走,她不舍地想挽留,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浣儿,浣儿,你醒了吗?”一股力道强拉着她离开这片黑暗,可是她身子好重,实在动不了。

  接着,一团狰狞的黑影又出现在她眼前,提着亮晃晃的大刀向她劈来。

  “大哥……救我……”她又怕又慌,突然听到莫殷磊的声音,挣扎着向他求救。可是眼前好黑好暗,她看不到他在哪儿,只有在梦里无助地啜泣着。

  “别哭,浣儿别哭了。是不是伤口疼?忍一忍,待会儿就好了。”莫殷磊温柔地安慰,一边尽量放轻上药的动作,只是眼底却泄漏出狠戾的怒气。他绝对不会原谅伤害浣儿的人,他要以牙还牙。

  上好药后,浣儿再度陷入昏睡,他为她整理好衣襟,才开门让候在门外的方流墨进来:“少主,我好像听到声音,少夫人醒了?”他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的浣儿、“还好,刚才只是呓浯,没有完全清醒。”

  “算算日子,她也该快醒了。”她已经昏迷十多天了,照理说,最近就会转醒,莫殷磊点点头。“要你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他的语气忽而冷凝下来。

  “幕后指使者极有可能是林家庄。”方流墨敛起轻率的表情,转为精明、“林家庄……”莫殷磊眼睛眯了一下。

  “近来他们在商场上动作频繁,屡屡干扰岩叶山庄的各种生意,有跟咱们竞争的意味,从各个线索判断,林家庄似乎想统整北方经济势力,野心颇大。”方流墨精明犀利的分析,不见乎日轻佻。

  莫殷磊沉思不语。

  “而且他们最近发出奇怪的风声。”方流墨补充道。

  “什么风声?”他挑起眉。

  “林家庄到处跟人说,他们和咱们岩叶山庄未来可能联姻。”

  “联姻?”莫殷磊的语气带着危险。

  “上回林岚芷才从这儿回去,怎么可能不知道莫家不久之后即将迎娶浣儿姑娘?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方流墨不以为然地从鼻子嗤了一声。

  “因此,浣儿成了他们扩展野心的绊脚石?他们算盘打得真好!竟然妄想利用联姻来制衡岩叶山庄。”莫殷磊嘲讽地冷笑一声。

  莫殷磊回头看了看仍昏睡在床上的浣儿,然后向方流墨说道:“过一阵子,浣儿伤势稳定了,陪我去办一件事。”他的脸上冷凝着一股肃杀的风暴。

  “少主尽管吩咐就是。”

  血腥的预兆,隐隐飞动……

  ☆☆☆

  在莫殷磊和方流墨的全力救治下,王浣儿惊险地度过生死交口。当初来到岩叶之前,才大病初愈,却又接连受到重伤,因此,浣儿的身子恢复得极慢,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才下得了床。

  自从受伤后,她消瘦很多,体质变得虚弱,脸色也因大量失血后显得极为苍白,难得红润。

  洗春端着盅,服侍浣儿喝下炖品。

  “我不想喝了。”她轻轻推开洗春的手。

  “小姐!怎么可以不喝?多喝一些,你才会赶快好起来呀。”洗春像老嬷嬷似地,坚持要她喝完。

  这阵子她一直在浣儿小姐身边照顾,朝夕相处下,主仆两人早已热稔,而且无话不谈。

  “每天都喝这些补品,早喝怕了。”她望着浓黑的汤汁,浅浅蹙起眉。

  “可是,这是夫人命人去采买最昂贵的药材回来煎煮,给你调养身子的。不喝不是浪费了?还辜负了她老人家。”洗春扮着委屈的脸,聪明地抬出夫人的名号。她很了解小姐心里很感激庄主和夫人的疼爱,绝对不忍拂逆他们的好意。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浣儿今天有些烦躁,难得地使了些小性子,洗春有些讶然,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体贴地移开盅碗。“既然小姐不想喝,就别勉强了。”

  “洗春,对不起……”遇着洗春软化的态度,浣儿反而有些歉然。

  “没关系,只要小姐心情舒坦、精神愉快,洗春就开心了……而且,那是炖再多的药汤也换不来的。”

  闻言,浣儿浅浅一笑,瞬间一扫连日来的沉郁气色。她的容颜虽然消瘦苍白,却更显清丽,让洗春不禁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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