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苏彩凤,以前在宝儿住的地方方圆百里可出名了,仗着自己有些美色,男人是一个换过一个,被骗的男人不计其数。
宝儿早就看不惯了,整天招唤着姐妹去把她从男人身上骗来的财物再偷回来,顺手又摸了些值钱的东西。
本来苏彩凤还不知道宝儿的身份,但有次给她撞见了,才知道原来家里头不翼而飞的东西全入了她的荷包。
两人的梁子结深了,互看是怎么都不顺眼。
而苏彩凤虽然多次报官,但有着老神偷的护航,官府压根捉不到宝儿一点蛛丝马迹的把柄。
每次都草草收场,气得苏彩凤只有关了在那儿开的客栈,到别处谋生,继续招摇撞骗。
却没想到居然又撞上宝儿了……
“你的地盘?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可怜男人那儿收刮来的银两,才有这样的地盘?”宝儿叹了口气,同情那些不长眼的男人。
“哈!有姿色的人才有本钱做这样的事,像你……”苏彩凤丝毫不感到羞愧的笑道,上下打量了宝儿一番,继续道:“我看就甭了。”
“真没羞耻心!”宝儿嗤了一声,自个儿是没苏彩风的韵味、没她美,却懂得羞耻。
“跟个贼谈什么羞耻心?”她掩嘴笑了下,对着旁边的白漠抛了个媚眼。“哪儿来的俊俏公子,你老牛吃起嫩草来啦?”
“去你的,谁是老牛?!”宝儿瞪了她一眼,不甘心明明白个儿比白漠小,却被说成这样。
这全都要怪白漠生得一副娃娃脸,哪天她火起来,趁他睡着时,划他个两刀,看还有没有人会误会。
“公子怎么称呼?”不理会宝儿,苏彩凤径自坐在他身旁,双手托腮,一双媚眼瞅着白漠。
如此的情形,看得宝儿怒火中烧,心里没来由的酸涩起来。
“他姓啥名啥干你啥事,我们要走了,你给我走着瞧!”放下狠话,总有一天她一定来搬光她店里头的东西。
“我问他又不是问你,你发什么飙,怕我抢走你的男人?”睨了宝儿一眼,她就是偏要气死她!
不过,她倒是怕真惹火了宝儿,那她恐怕又得搬家了。
但现在一时胜利的快感,吸引她一尝再尝,何况看着白漠,心里头着实心痒难耐。
这么个俊俏的公子让给宝儿,不是太糟蹋了?
“哈!他才不是我的男人,他是我的跟班。”没错,她干嘛要怕苏彩凤那个臭三八抢白漠?
他跟自己非亲非故的……最多也不过是一同旅行的伙伴!
听着宝儿的说辞,白漠挑起一道眉,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宝儿这样急忙撇清关系的举动,他觉得非常的不高兴。
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他喜欢上宝儿了?喜欢上这个三不五时就跟自己闹脾气、耍性子的小姑娘?
突然,想跟宝儿共度一生的想法占据脑袋,他倏地觉得能够这样一辈子下去,似乎是个不错的蓝图。
从前他一直认为,自己会孤独到永远合上双眸,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过一辈子,而不知不觉却插入一个宝儿,打乱了生活,掀起了涟漪。
但是那个迟钝的小姑娘,心里头不知是如何看待自己,难道真如她嘴上说的,他只是个跟班?
四周杂沓的人声在白漠耳中,似乎已经沉寂下来,沉淀的思绪只容得下宝儿一人……
他一直非常坦然于面对自己的心,而现下,他清楚的知道,他以后的人生已经不能没有宝儿了。
要是以后少了像只小麻雀在他身旁吱吱喳喳喋喋不休的宝儿,他肯定会寂寞得无法人眠,而抱着她更能让自己安然入睡。
“跟班?那不如跳来我这儿,我给你两倍的薪晌?”明着暗着,苏彩凤就是对白漠这个宝儿的“跟班”誓在必得。
沉默不语,白漠暗暗观察着宝儿的反应。
他能从她抽动的嘴角看出来,她非常的生气。虽然不知道她与眼前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恩怨,但是有一件事能肯定,那就是她知道宝儿的身世背景。
“好……白漠你说,你要跟她还是跟我?先说好,跟着我可没银两拿!”使着眼色,她就是要白漠亲口让苏彩凤面子挂不住。
没想到白漠语出惊人,差点没让宝儿从椅子上跌下去,倒是让苏彩风扬起了胜利的笑容,笑得活像是只偷了腥的猫。
“既然苏姑娘如此热情相邀,实让在下盛情难却。”他瞄了宝儿一眼,佯装不舍的叹了口气,“但是我又已经答应要跟着宝姑娘了,真让我为难。”
“哟……我说嘛,原来是碍于约定,难怪……”她就知道,这么个男人怎么会喜欢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宝儿?
“你!”宝儿一听,整张小脸都黯了下来。
原来他之所以会跟着自己,完全只是为了不好意思跟了她又失约走开……
那又怎样?宝儿,你在难过些什么?她问着自己,却找不着答案,只是知道,她居然难过得想掉下眼泪……
宝儿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泛滥成灾的负面情绪。“我从头到尾都没要你跟着我,是你自己死缠烂打……”
“看看,利用完了人家就打算撇清。”苏彩凤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起风凉话来,极尽挑拨之能事。
“你现在要走就走,我不会拦着你,但我奉劝你,这个女人吃人不吐骨头,小心别被她利用了以后再去哭爹喊娘!”她真是气得要死,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和白漠分道扬镖。
而且居然是因为苏彩凤这个大三八……
不甘心!但除了不甘心,还有失望、无奈。
她好失望白漠居然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瞎了狗眼才会看上苏彩凤这个蛇蝎女,她本来以为他会有些不同……至少她一直都以为,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她也以为,他们会一同找到解药,一同分享成就,就算有一天要分离,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难堪的局面。
她心里有好多的“以为”,没想到真的都只是“以为”罢了。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滑落脸颊,她却浑然无所觉。
宝儿是脆弱的,没办法忍受失败,受了伤就想要躲起来,复原却要好久。
一路上的依靠顿时失去,她已经没了头绪,以后该如何是好,方向在哪儿,她不知道。
“去,你哭什么,自己叫人家走,又舍不得。”看着宝儿掉眼泪,苏彩凤心里得意的快飞上天。
这次总让她赢了一回,不然每次都栽在宝儿手里,她心里头真不是滋味。
“我为他哀悼不行啊!”她逞强的用小手抹去泪水。
手撑上桌面,宝儿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子,转身往外头走,形单影只的瘦小身躯,让人不禁想上前安慰。
但白漠却没追上,只是望着宝儿的背影,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
***
坐在床沿,白漠跷起二郎腿,状似悠闲。
站在窗前的苏彩凤则是拉上窗扇,转身朝着他媚笑了下,勾引的意味浓重到让人喘不过气。
要是平常的男人,早色欲薰心的饿狼扑羊,但本就无此意的白漠却是无动于衷。
“别坐着不动,难道你不想要我?”媚惑这一套,苏彩凤早是得心应手,不信会有男人不吃她这一套。
坐到白漠身边,顿时床榻凹陷下,她亲昵的朝他靠拢去,小手柔软若无骨的轻轻抚触他精瘦却有力的胸膛。
一把握起苏彩凤的手,却是往反方向拉开,白漠扬起一抹不耐的神情,随即成功的掩饰了去。
“怎么了?”被拒绝,顿时让她脸上无光。
“咱们先闲聊一下,别急。”她果然如同宝儿所言,是个随时都在发浪的臭三八。
想到宝儿,却不禁让白漠有丝担忧了起来,现在天色偏暗,她一个姑娘家会跑去哪儿?会不会遇到危险?要是有坏人怎么办?
但是心念一转,他又很相信宝儿,他相信她应当会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到委屈,况且总不能让她永远依赖着自己,那只会害了她。
江湖险恶,若是以后两人能够相偕为伴,她必然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因为跟着他,就等于镇日与危险为伍。
而他之所以气走宝儿,不完全为了这个,最主要的因素是他想看到宝儿吃醋。
虽然坏心眼,但是他想早日让迟钝的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不想和江奇郎站在同个位子,等着宝儿慢慢开窍,他知道自己用的是比较偏激的手法。
“春宵一刻值千金,还等?”像是欲火焚身,苏彩凤压根顾不了矜持,虽然她也从没顾过。
她整个人压上白漠的身子,使出浑身解数硬是要他一亲芳泽。
“对了,你和宝儿……我是说宝儿姑娘,是如何交恶的?”这才是他的重要目的。
路上他曾多次问过宝儿的身世,但都被她一句“要你管,别问这么多”给打发了。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但宝儿一向守口如瓶,他也只能从别人身上打探她的身世背景,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了解她的全部。
皱起眉头,苏彩凤似乎很厌恶又忌讳听到宝儿的名字。“别提那个小煞星行不行!”
“我是想,宝儿对苏姑娘如此过分,为你抱不平……”擅用人性的弱点,白漠一步步的诱引着。
“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贼!”眸中闪烁着怨毒,苏彩凤直想掐着宝儿的颈子,让她一命呜呼算了!
“贼?”
讽刺的轻笑一声,苏彩风撇撇艳红的双唇,“看来你是不知道她的底细,她还真会装疯卖傻……骗到这么个好男人。”看她不揭穿宝儿的底,让白漠彻底厌恶她才怪。
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宝儿,今日居然为了眼前的男子伤心落泪,可见他对她的影响力不小,她也就更能借此发挥,打击宝儿。
让她一蹶不振!
“底细?”
他倒是真的看不出来宝儿傻愣愣的会有什么吓死人的底细。
“我说宝儿那个小鬼,可是个无恶不作的贼!”挑拨的加强语气,似乎不彻底丑化宝儿她不会甘心。
“她偷过你?”贼?如果宝儿是个贼,肯定是个啥都偷不到的笨贼吧?
“那当然,我可是被她偷得……”连夜搬迁这句话渐渐隐没在话尾,如此跌股之事,好面子的苏彩风哪里说得出口。
他微挑眉,“怎么?”白漠大概猜得出来,不是啥光彩的事。
“反正那家伙住在贼窝,天生就是贱命,只会偷人家东西!”苏彩凤恼怒的骂道,想起从前被宝儿偷走的贵重物品,她就不禁怒火中烧。
隐忍着怒气,在听到苏彩凤口出秽言之时,白漠差点动手。“贼窝又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只她一个贼就是了,那不是贼窝是啥?!”最气人的是没用的官府收了她行贿的银两还没逮到人,真气煞她了!
望着苏彩凤燃着怒意的脸庞,看来宝儿真的把她整得很凄惨。
贼……千猜万想,他也想不到宝儿是个偷儿,就不知里头有啥来龙去脉,是他还不知道的。
那么,一个贼为何要坚持去救江老爷?又得不到啥好处,其中又有何隐情?
看来宝儿的身份比他想像中的还值得令人玩味……
第四章
怒火冲冲还残留着两道泪痕的宝儿,失落的走在街头,她并没有白漠想像中的独立,也没有那么坚强,她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小鸵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往坏的那面去想。
现下充斥她小脑袋的,除了怒气就只剩下哀怨。
怒上天为什么如此待她,气苏彩凤的不知羞耻;哀怜自己的际遇,怨恨白漠的无情……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想哭,但想到苏彩凤嘲弄的嘴脸,便硬是坚强的忍了下来,但那只是表面的坚强,虚幻的风平、假意的浪静,事实上她的心早就在大声哭泣,卷起惊涛骇浪。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这么难过,激动得想落泪。
犹记第一回,是幼年时期,她与其他两个姐妹拌嘴吵架,原本不过是非常微渺的争执,却让她尝到苦果。
她认为她们两人是刻意的排挤自己、讨厌自己,所以她便难过得整日食不下咽,直到误会冰释,她才明了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胡思与乱想。
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无法阻止。
因为无法承受压力与失败,所以只有钻进洞里头自舔伤口,但这样真的好吗?
她不知道,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现在,她直认为是白漠早就受够了她,才会一见到苏彩凤,就好似见到佛祖一般急着黏上去。
总之一切的不好,都是自己惹来的……
虽然这样想,但她有仇还是必报,她要偷光苏彩凤的家当,然后、然后……要怎样?
要白漠再回来吗?
为什么,她脑子里头都是白漠,满满的白漠……
午时的艳阳照射得宝儿头脑发昏,几乎是拖着脚步在行走,她一手抚着头,一手拭着汗水。
好想回家,想回到有她熟悉的人的地方……不知师父和师姐妹们都还好吗?
现在自己该去哪里?她要去哪儿找“毒王”这号人物?
当初信誓旦旦说总有法子,其实,她压根是把希望放在白漠身上……
又是白漠……该死的!敲了下自个儿的脑袋,宝儿想将他赶出记忆,却徒劳无功。
“烦死了。”摇了下头,她干脆蹲在地上,想着下一步。
殊不知自个儿的行为着实引人侧目,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瞄着她,有人则是暗自偷笑着。
“姑娘何故蹲在地上,大庭广众之下,不怕惹人笑话?”头顶冒出的声音,让宝儿吃力的抬首望去,随即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瞅着自己。
“干卿何事!”自己的心情不好,她也不想看到人家笑,尤其是那个无赖的笑容像极了白漠。
“姑娘有所不知,你挡了我的路……”话语未歇,就见宝儿往一旁挪了一小步,小手比了个请。
“这……”
“还不快走!让你走你不走,不让你走又说人家挡你的路,居心叵测……你该不会是故意想敲诈我?”宝儿连珠炮的说了一串,疑惑的将欲加之罪往男子身上扣。
烦死人了,全天下的人都要跟她作对,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关心……”话再度被截断,宝儿比了个手势,叫他闭嘴。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不是关心!”安慰的话语只会让她更加脆弱,想掉泪。
“呃……”现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早知如此,就不要这么滥用同情,吃了闭门羹。
如果他现在走了,不就显出他的无情?
“饿?我才饿咧!”想着没吃的午食,她心情又黯淡了些。
原来气不会气饱,生了一肚子的气,结果还是会饿……还饿得她头昏脑胀咧!
“那要不要去在下那儿,吃个便饭?”他没有特别意思,只是单纯好心的邀宝儿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