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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情环 page 3 作者:裴意

  百名禁卫军大声齐喊。冲杀面前,围攻青衣人。

  那青衣人眼眉一挑,对百名侍卫精兵竟是全然不放在眼里,只见他行若无事,趋退如电地在禁卫军人墙之中穿插来去,手中剑如风驰电掣,每出一剑,必有一人倒下。片刻之间已有数十名禁卫军惨死在他剑下,鲜血漫天喷溅。

  慕容含情脑中一阵晕眩,眼前所见的是她最恐怖的梦魔中也不曾出现过的景象--剑光、鲜血、惊呼、哀号,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的可怖景象。

  杀戮,一场惊心动魄的惨烈杀戮在她眼前展开……

  “住手,不要再杀人了!”看着禁卫军们死伤惨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慕容含情只觉心痛难忍,再也忍耐不住胸中的激愤,悲怒欲绝地叫道:“不便再杀人了!”

  那青衣人听到她凄愤的叫声,眯起双眸,不再理会禁卫军的纠缠,飞身而起,直扑凤舆。

  慕容含情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衣人已扑到了凤舆之前,长剑一撩,划破了黄金纱帘,削断了珊瑚珠链。

  珊瑚珍珠,落了一地,在荒野中滚动着晶莹的虹光,而慕容含情也终于见到了青衣人的容貌。

  日向黄昏,湛蓝的天空抹上了金紫色的霞光,绚丽的暮色映在那青衣人苍白的面容上,竟也不能为他增添丝毫血色,只见他眉眼清俊,容颜清华,浑身笼罩在一股神秘如谜的幽独气息之中,却又有着如云出岫般的清逸和隽冷。

  慕容含情一颤,心中潆过一丝莫名的、教人心慌意乱的惊惶与悸动--这男人,她见过的;却是在何时?在何处呢?

  像一种千年难喻的互古因缘,一抹似识又不相识的恍惚感流过她心底--她幽幽恍恍看着那丰华神秘的清俊男子,一时间,悸惑无语。

  而他--矜冷不言,静静矗立在夕阳余晖的光影中,如落日魅影,遗世而孤绝。

  第二章

  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

  是哪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慕容含情迷惘地望着青衣人,忘了天,忘了地,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孤子的身影。

  夕阳余晖中,他长身玉立,清华如玉的容颜及难以捉摸的狂寒神采在绚灿暮色中剪影成了一幅绝俊的暗影,却使得带着几分苍凉。

  青衣人看着慕容含情,也有刹那间的失神。身穿素罗绣服,外罩淡红色蝉翼纱的慕容含情飘逸婉媚,窈窕无双。金紫色的晚霞在她背后形成了一圈光晕,更显得她灵气逼人,就仿佛是传说中的观音菩萨,令人见了,自然而然生出柔和安详之心,仿佛一切争嚣纷扰,到她面前都会烟消云散!

  他素来不信神佛,但见了慕容含情,他才明白为什么世人说她是观音转世--如此柔美,如此尊贵,如此绝妙殊丽的女子,是不属于纷攘尘世的,是生来就要教人膜拜赞叹的!

  他幽暗冷笑,东杞皇室出了一个如此貌美绝尘的公主,再在她身上穿系附会一些神奇传说,让人民相信“观音”托生于皇室,掌握住人民迷信的心理,自然就不怕民心叛离,而万民归心。这半月来,他跟踪送嫁队伍,亲眼见识到了人民对慕容含情的疯狂崇拜与信仰--慕容皇室确然是好手段呵。统御万民,一个“观音”公主,比严刑峻法还要有效。

  愚民无知啊!他眯起双眼,心中的冷硬幽暗更深--这世上岂有神佛?纵有神佛,又岂有慈悲?

  慕容含情看着他幽黯冷绝的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似乎更酷寒了,那双晦黯寂绝的眼里有着毁天灭地般的狂厉,仿佛充塞在他心中的,只有仇恨与黑暗。

  这双黑暗寂幽的眼,有着未世般的苍凉,却又奇异魅人,仿佛要拉人同坠暗夜深渊……

  侍莲看见那青衣人飞掠到凤舆之前,惊得魂飞魄散,只怕他伤害了慕容含情。她不顾性命的疾奔过来,护在慕容含情身前,颤抖地道:“不要伤害公主!”

  侍莲凄厉欲绝的狂呼声惊破了这魔魅的一刻。慕容含情回过神来,踉跄退了一步,心中潆过一丝惊惭--她着了魔吗?在她面前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恶之徒,她怎会被他那幽魅孤绝的眼给攫住了心魂,忘了自己正面对着有生以来最凶险的劫难?忘了那尸横遍地的禁卫军全是眼前这如鬼魅般的男子所杀呢?

  那青衣人对忠心护主的侍莲望也不望,一双幽冷如魔魅般的眼只是紧锁着慕容含情。

  “你,要她死还是活?”他淡淡吐息,神态与语气里都没半丝温度。

  慕容含情定了定心神,一股冷冷的凉意从背脊直窜了上来。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觉到恐惧,恍悟到面前这青衣人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恶魔。只要她回错一句话,侍莲的命就不保了。她极力忽略心头那股异样的震颤感,冷静说道:“如果你拦途的目的是为了劫财,那么十车陪嫁的金银珠宝任你拿取,不要再杀人了。”

  “金银珠宝,在我眼中如粪土。我来--只想要人。”他幽幽逸眸盯着慕容含情,深眸如冰,漾晃着无尽迷离,无限含情。“只要你跟我走,我剑下自然不必再添亡魂。”

  慕容含情一颤。明明是危险至极的言语,由他说来,却如挑情勾心般的暧昧不清。“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青衣人眼眉骤敛,冷冷无情地道:“如果你不跟我走,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除了你之外--每个都得死。”

  “你可知道本宫是当朝公主?如果本宫失踪,我东杞皇室和豫王府必然倾全国之力来搜索本宫的下落。”慕容含情力持镇定地道。“就算你武功再强,本领再大,逃得过各地官府天罗地网的追捕吗?劫持本宫,是滔天大罪,你难道不怕抄家灭门,株连九族之罪?”

  青衣人幽幽逸逸地笑了,神情淡漠而萧索,只听他冷冷道:“我独生于天地之间,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又怕什么抄家灭门,株连九族之罪?”

  慕容含情望着他,突然感到一份无法言喻的孤独与凄凉。此人冷酷无情,又有着傲世的容貌与深不可测的武功,但望着他的眼,不知为什么,她只感到寂寞,一份遗世独立却也为世所弃的寂寞!

  一个弃世而寂寞的人,一个视金银珠宝如无物的人,又为什么要劫持她这个当朝公主呢?是为了威胁皇室或是豫王府?而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她低首沉思,既然猜测不出青衣人的企图,而禁卫军中又无一人是他对手,她只能设法保住众人的命,“如果我和你走,你能答应我不再杀人?”

  “不行,公主,您不可以跟他走!”侍莲阻住了慕容含情,急道。“这恶徒杀人如麻,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您如果落到这恶人手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果我不和他走,就会死更多的人。”慕容含情深吸一口气,明白这一劫是逃不过了,心中已有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我不和他走,又有谁能阻挡得了他?他尽可以把你们全杀了,然后掳走我啊,既是不可避免的后果,又何必继续再送人命?”

  “不,侍莲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毁在这恶人手里!就算是拼着一死,侍莲也绝不让这恶徒碰您一根毫发!”侍莲嘶声大喊,突然纵身向前抱住了青衣人,叫道;“公主,快逃啊!快上马逃啊!”

  慕容含情大惊,颤声道:“别做傻事,侍莲,快放手!”

  “好一个舍命救主的小宫女,可惜却是这般愚忠。身为奴才,就一定要为主子牺牲性命吗?”青衣人眸中幽光一闪,低语道:“有人苦苦挣命,受尽煎熬痛楚也延不得一时半刻,而你这小宫女年纪轻轻,芳华正茂,却如此轻贱自己性命--也罢,你既然自个儿找死,我便成全了你。”

  话声未落,一抹银光已划空而过,长剑刺入侍莲肩胛之处,侍莲闷哼了一声,身子软软瘫倒在地。

  “不--”慕容含情心魂俱裂,扑到了传莲身上。鲜血自侍莲肩头喷涌而出,刹那染红了慕容含情的双手。

  她浑身颤抖,心中惊痛欲绝,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这自幼便服侍自己,虽然名为贴身宫女,却亲如姐妹的侍莲,方才还娇嗔俏语、活泼可人的侍莲,竟会在这霎时之间丧失了性命!

  “接下来该轮到谁?你还想要谁死?”青衣人冷沉暗语,银耀长剑染着妖异的红光,鲜血在剑尖抖颤着。

  慕容含情抱着浑身是血的侍莲,心中伤极痛极,一时间却哭不出来。她抬起头来瞪着青衣人,哑声道:“侍莲只是个弱女子啊,你为什么要杀她?”

  青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却冷峻不语。只是淡淡拭去剑上鲜血。

  “公主,您快逃!”福嬷嬷见侍莲被杀,大惊大骇之下再也顾不得自己性命,踉踉跄跄地向慕容含情奔了过来,颤声道:“这恶贼没有人性的,您不能落在他手上啊!”

  “福嬷嬷,你别过来……”慕容含情惊喊,骇得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她不要啊,她不要再染上福嬷嬷的血!不要和她情同母女的奶娘福嬷嬷再为了她而丧命!

  几个禁卫军扑向青衣人,想缠住他让慕容含情伺机脱身。青衣人眼中幽光骤闪,飘身而退,目光瞥向惊骇欲绝、不及阻止这些忠心护卫的慕容含情。

  他可以杀了这些人,却凝剑不杀,慕容含情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决定。她急声大喊:“全部退下!本宫命令你们,全都不可以再轻举妄动!”

  九公主下了命令,禁卫军们再如何不甘心,也只得硬生生的顿住了身形。

  慕容含情含泪望着抱在一起发抖的陪嫁宫女,望着老泪纵横的福嬷嬷,望着一个个眼露惧色,却仍尽忠舍命,在旁伺机救援的禁卫军,望着惨死在青衣人剑下的遍地尸首……

  全是为了她呵!这些人全是为了护送她出阁才惹来杀身之祸,而她出阁本是一桩普天同庆的喜事啊,又怎会演变成血流遍地的杀身祸事呢?

  “别伤了福嬷嬷,别再杀人了!”慕容含情强忍盈眶泪水,眸中闪过一抹决绝烈焰,心中已有了决断。她放下侍莲染血的身子,转身回凤舆抱出自己最心爱的春雷古琴,昂首道;“你要的只是我,我和你走便是了!”

  青衣人看着她,幽魅地笑了,眼中略含讥讽地瞥过她手中的春雷古琴,似在嘲笑她落难之中,命运未卜之际竟还不忘记要带琴。他噘唇长啸。一匹赤马疾驰而来。他飞身上马,伸臂捉,揽了慕容含情上马,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一振缰绳,策马急驰而去。

  赤马拨剌剌展开四蹄,如箭般疾冲而去。将惊呼追赶而来的禁卫军、福嬷嬷及宫女们全抛在身后的火红斜阳之中--

  ☆☆☆

  一弯残月,斜挂山头。

  达达的马蹄声,在荒凉的寂夜空山里回荡着。一袭青衣,在黑暗中幽幽晃晃,恍如暗夜魂魄,飘忽无息。

  慕容含情僵坐在青衣人身前,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眼见已人了荒山,身后的青衣人却始终没发出一丝声息,仿佛连吐息之间都是淡凉无温;有时候她真不禁怀疑马背上只有自己一人,而坐在她身后的,不过是一抹难以捉摸的魂魄。

  乌云蔽月,夜空里飘过一阵湿意。赤马振鬣长嘶,极有灵性地疾奔起来,慕容含情身子一晃,不禁惊呼出击。这一路上她始终挺直身躯,不让自己碰触到青衣人的身子,只靠着捉住马颈上的鬃毛来支撑自己,可此刻赤马突如其来的发足狂驰,让她在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一个颠簸,眼看着就要摔下马背。

  危急之际,一只大手将她捞回了马背,同时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声,淡淡凉凉拂过她耳畔。“你宁可摔断脖子,也要护住那把没有生命的木头琴吗?”

  慕容含情惊魂甫定,面色发白地紧紧抱住怀中的春雷古琴,仿佛这把琴是此刻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了。“如果你控制好你的马儿,不让它突然乱跑,我也不可能摔断脖子。”

  青衣人低低沉沉地笑了,“你是在怪我不控缰绳?‘赤火’向来极有灵性,它知道就要下大雨了,当然要找地方躲雨啊。”

  “要下大雨了?”慕容含情极是惊奇。“你怎么知道?”

  “你没闻到空气里的湿气吗?”青衣人淡淡嘲讽地笑。“也对,你这个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的尊贵公主,羽田时的天候变化,自是不及我们这些山野村夫来得透彻了解。”

  慕容含情听他笑声中始终带着轻蔑嘲讽之意,不禁有些恼了。“你是山野村夫吗?你也太过谦了。一般的山野村夫哪及得上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狂徒,如此的心狠手辣、目无法纪?”

  青衣人幽幽凉凉地笑。“是啊,我是个心狠手辣、胆皆必报的冷血狂徒,而你这个尊贵无双的九公主此刻落在我手中,生死全由我掌握!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法纪又能奈我何?”

  赤马突然扬蹄飞越而起,跃上了一座小山坡。慕容含情浑身一震,捉不住马鬣,往后倒入青衣人怀中。她羞得面红耳赤,正想挣扎着起身时,疾风般奔驰的马速令她再度跌回了青衣人怀中。

  “不想死的话便抱紧我!”青衣人低幽如魅地在慕容含情耳畔轻语,控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跃过了小山坡。

  慕容含情别无选择地抱住了他的胸膛,心中怦怦狂跳:虽然两人中间隔着春雷古琴,并不是全然的亲蔫紧贴,但她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子这般亲近。她心口轻颤,在羞涩不安中有着无助和失措,只觉完全被他的气息给包围住了……

  他,不但气息淡凉无温,连胸膛都是冰冷的,有着一种冰寒彻骨的沁凉。慕容含情微微打了个寒颤,突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奇异清冽的微香之气。

  那是一种如兰似桂的草木奇香,味儿好熟悉,她似乎是在哪儿闻过的?可他一袭青衫布衣,不可能如皇亲贵族般在衣服上熏香,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佩戴了香囊吗?”

  青衣人眉目骤寒,矜冷不言。策马进了一片葱郁阴暗的树林。

  林中,阴郁幽暗,树影幢幢,在黑夜里显得异常诡谲恐怖。青衣人策马进了林中深处,只见一座荒凉古刹矗然而立。

  “今晚,咱们就在这儿过夜!”青衣人勒住赤马,淡淡说道。

  过夜?慕容含情身子一僵,心中涌上了一股惊疑不定的恐惧感!

  在此刻,她被掳掠一事突然变得如此真实,这青衣人意图不明,喜怒难测,他会如何对待她?他……会侵犯她吗?

  她咬住下唇,心中有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般惊栗而不安。虽然当初和这劫匪走时,她早打算危急时定然一死以保住清白金玉之身,只是……只是这青衣人武艺卓绝,在他面前,只怕她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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