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
蓦地,有个声音像起子打开罐头似的,拔掉他有点得意,有点担心的混乱思绪。
他往声音的来源寻去,麦克就站在两辆黑色轿车中间,一张刚毅的脸在街灯照下分外骇人。
“你想干么?”他立刻把手插进口袋,准备掏枪。
“想逮捕你、”季仲桓手持树枝,抵住他的后脑勺。“把枪放在地上,两手举高。“你们……”李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好乖乖的把“家伙”交给麦克。“我又没犯罪,为什么要逮捕我?”
“狡辩。”季仲桓用树枝敲了下他的头,伸手入他的夹克口袋,掏出一包白粉。“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怎么会?”他明明把“货”统统交出去了,怎么还会留一包放在口袋里?
“我们注意你已经很久了。”麦克亮出FBI的徽章,将他用手铐铐在一旁的栏杆上。“你可以保持沉默,如有任何……”
“我要见律师。”基本法律常识他还是有的。
“可以。”季仲桓丢给他一枚铜板。“打给你的律师吧!”
他的办事效率和麦克一样,都是快得惊人。
那日饭店门口惊鸿一瞥后,他二人已分头查了李察的全部底细,基本当然包括他视钱如命,小气吝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性格。
他不会花钱另请律师的,他会要求由公证律师出面辩护,反正能省则省。
而刚刚才自行成立事务所的季仲桓,当然就是他别无选择的最佳人选。
“不必,给我一名公证律师就好。”
正如所料。
季仲桓和麦克会心地一笑。
“鄙姓季,很高兴为你服务。”季仲桓递给他一张名片,还大方地握住他的手。
“啊!”李察尖声吼叫。“你想折断我的手啊?”
“真是对不住。”赶快丢掉手中的树枝,他虚情假意地帮他揉揉。
李察一见那根枯掉的树枝,险些吐血。“你刚才……就是用这种骗我的。”
“对呀,没想到你胆子挺小的,连一截木头都怕。”季仲桓存心戏德他。
“可恶,SonofBitch!”李察冲过去企图泄恨,却被季仲桓一掌攫住半边脸颊。
“识相点,跟我们乖乖合作,否则我让你蹲一辈子苦牢。”都怪麦克允婆,拼命劝他一切该循法律途径解决,否则他现在就一脚把李察踢进了曹地府,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算了吧,反正你们的目的不过是想逼我和邵雪茵离婚,OK,我答应你们。”
邪门!
他是头壳坏会,还是吃错药了?
棘手的事情突然变得太容易,就不免令人心生疑窦。他的反应和陈美薇一样,都反常得不可思议。
他们一路跟踪他到这家餐厅后,便暗中守候在附近,至于他进餐厅见了陈美薇,两人私下商量什么事情则完全莫宰羊。
难道……季仲桓迅速和麦克交换一个眼神,决定先按兵不动。
“你耍诈欺骗雪茵,那是另一条罪状,我会慢慢的跟你—一算清楚。现在跟我回局里去。”麦克打开栏杆上的手铐,套上自己的手。
“嘿,有话好说嘛,开个价码,只要不是太离谱,我立即付现。”细数李察经年贩毒生涯,所攒聚的黑钱少说有七位数字以上。
“公然贿赂司法人员,罪加一等。”季仲桓老实不客气地把他塞进座车里。
“哼!你们不放了我,休想我会好好的跟邵雪茵离婚。我告诉你们,我李察又正烂命一条,她可不一样了,要是我发狠起来——”
季仲桓一拳击向他的太阳穴了,痛得他哇啦哇啦大叫。
“喂!FBI的,他打我。”李察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有吗?我没看见。”麦克兀自浏览车窗外的风光,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担任FBI探员已经七、八年了,主要的工作便是缉捕大毒枭,捉拿像李察这种“小脚”的毒虫,今儿还是一遭。
一切全是冲着雪茵来,她是个令人无法不去疼惜的善良女子,只可惜……
君子不夺人所爱嘛!看淡一点。也就过去了。
“你们敢设计我,好,好,给我小心点,我也不是好惹的。”
“闭上嘴巴。如果不想自讨苦吃的话。”季仲桓看是斯斯文文、风度翩翩的上流阶层人士,一开口却活似黑色会老大,江湖味极浓。
李察孬种地不吭气,心底又实在不甘心,憋了好久,突地又问:“你想娶雪茵当老婆吧?姓李的?”
季仲桓沉默地紧抿着薄唇。
他私人的感情,不欢迎旁人过问,尤其是李察这种社会败类。
“我成全你,只要你们高抬贵手。其实我这个人……只有一个条件,我是不支付膳养费的,还有,克莉儿也归她,但是先说好,抚养费我也是不付的。总之,我只负责签字,其他一概不关我的事。怎么样?到底怎么样嘛?”
临近警局门口,季仲桓再三思索后,决定把协议书递给他。
“你可以打电话请朋友保你出去,先别急!我会请检察官压低你的保释金。”这是麦克所愿意通融的最低限度。
“不算,我们讲好的。”李察觉得自已被设计得团团转,这不是他们说好交换的条件呀!
“再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反正你坐牢以后,雪茵还是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的。”
李察玩不出别的花招,不得已抓起钢笔,在协议书上签了名字。
“多少给点好处嘛,不然我这张协议书岂不是白签了。”他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最佳写照。
“进去。”麦克一脚把他端进警局,交给局长处置。
但是他和季仲桓作梦也没想到,他们的手续尚未办完吧,李察已经被保释出去了。
出钱保他的人正是陈美薇。
第十章
陈美薇的报复行动来势汹汹,她先央请她爸爸利用广大的人脉,四处散播不利于季仲桓和种种言论,许多原先有意委托他的企业老板,临时抽腿改委他人。
除外,她还藉以观众的名义,不断打电话到雪茵公司骚扰她,想逼得她卷铺盖走路。
她对自己说:“你赢了,邵雪茵瞎了狗眼惹上你,所以活该尝尝最心爱的人被硬生生夺走的滋味。”
她相信她赢了。
可惜她尚未体会甜美的胜利感时,报上却登出一则令她差点没疯掉的消息。
黑道械斗,死伤惨重。
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显眼的版面上找到李察的名字。
“没用的小瘪三!”陈美薇气得把报纸揉成一团。“我那二十万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该死!”
她抓起皮包,跳上她的红色法拉利跑车,直驱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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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奇诺。”陈美薇把menu丢还给服务生,急着将两道冷得像利刃的目光投向对面的雪茵。
“柳橙原汁,不加冰块。”雪茵不晓得她为什么忽然约她出来,想必是和季仲桓有关。
她娴静如常地,耳中听着肯尼·G的萨克斯风,以柔柔水眸迫视充满敌意的眼神。
陈美薇一身黑色珍珠洋装,浓烈的玫瑰香味霸道地硬行闯入雪茵的口鼻之中。
“你的丈夫死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她鄙夷地扫了下雪茵素雅的花洋衫。
这个女人脂粉未施,为何仍能光华炫目,吸引众人的眼光?
陈美薇最受不了别人比她出色,还出一副“这不是我的错”的无辜样。
“约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谈这个?”雪茵淡淡地反问。
李察之于她,其实跟个错身而过的陌生人没两样,当昨天她得天消息后,曾呆愣得不知所措。从一名弃妇,忽然“升级”为未亡人,她会不难过呢?但她没有哭,因为她一滴眼泪都掉不下。
倒是克莉儿,她窝在床上哭得两眼红仲。生父毕竟是生父,纵有再多的怨,也抹煞不掉这份血肉亲情。
她拎起皮包要走,陈美薇却牢牢按住她放在桌上的那双手。
“我还想跟你谈谈季仲桓。他已经走投无路,一文不名了,你仍会要了?”
“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劳你操心。”抽回手掌,雪茵倏地站起来。“谢谢你不遗余力迫害他,让他终于知晓,我才是最值得他爱的女人。”
“你……”陈美薇气得两手颤抖,发狂地揪住她。“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放手!”几番悲惨际遇的洗练,雪茵成熟也坚强多了。她礼貌地拂开陈美薇,无限同情地说:“真爱该像一杯清水,不羼任何杂质。对仲桓的感情,一开始就偏差了,又怎能寄望圆满的结局。”
非常简单的几句话,也没有特别深奥的哲理,她居然到这时候才顿时了悟。太讽刺了。
陈美薇脸上的冰霜慢慢融化了,颓丧地瘫向椅背。她原来料想,她会遇到一个苦苦求她松手,放季仲桓一条生路的笨女孩,或一个咬牙切齿处以积虑折辱她的坏女人。她都有把握应付自如,畅快淋漓的反击。然而,邵雪茵淡然无谓的反应,却比狠狠掴她一巴掌,还教她忍不住。
从窗外流泻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轮廓鲜明的脸庞上,使她陡然有如获重生般的喜悦。
唉!未婚夫被抢走了,她竟还笑得出来,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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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桓破天荒地接到雪茵主动打来的电话,约他在“老地方”见面。
他午饭都来不及吃,立刻赶往那家临海的饭店。
木门一开,他能上能下被一尊宛似希腊雕像的雪白女体所吸引。
“雪茵?”她不怕着凉吗?这样裸露地逆风而立,她想撩拨谁?
季仲桓的疑问,在下一秒钟便获得解答。
雪茵美目微微眯着,旋身跃进他的怀抱,两脚紧紧缠向他的腰际,十分放浪地吮舐他的眼、眉和脸颊。
在玛俐细心照料下,她原来青涩稚嫩的身体,如今都雕塑成诱人妩媚、风情万种的弧线。
她迫不及待地解开他的领带及钮扣,像只珍贵的猫咪,钻进他毛绒绒的胸膛,示意他尽情拥有她。
当他的身体将她压在下面时,她一种札实而满足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已被真实的拥有和需要,令她不再有漂泊的不安定感。
她贪恋地嗅闻他身上的体味,畅快地由它唤醒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那只属于年轻男子才有的光滑平坦的腹部,强韧且厚实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律动地起伏,有意无意撞击她凝脂般的双峰,像勾引、更蛊惑。
她瞪大双眸凝视他。这张无瑕俊逸的脸,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却仍嫌不够。她要看他一辈子,也许更久。
轻巧分开她的腿,季仲桓如过度饥度的孩子,急于吞掉身下的美食……
此时她形同一个幸福的母亲和坏女人,在灵魂最底层,交互浮现复杂的情愫,痛苦得很凄美。
原来她也可以要,也可以拥有。
为了不愿服务生上来打扰他们,雪茵从包包里取出两块干硬的法国面包,配着白开水,和他胡乱果腹后,又双双滚进床榻,抵死缠绵。
阴暗的天幕不知何时降下,艳色分歧的霓虹灯将斗室晕成暧昧的色调。
雪茵的“胆大妄为”非但没吓走季仲桓,反而令他野性大发,贪得无厌。
他们在数度激情之后,汗水淋漓地相拥而眠。仿佛百合沾着清晨的露珠,妆点他们唇间厌足幸福的笑容。
翌日,调皮的晨曦从窗帘细缝,强行跃入房内,骚扰他们绸缪的恩爱。
轻轻挪开他的脚,她悉悉卒卒地滑下床,蹑足走人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犹在寤寐中的他。
大量倾泻而下的热水,将整个浴室熏得氲氲朦胧,雪茵站在莲蓬头下面,愉悦地享受的洗涤。冷不离地,一双大手环住她盈盈仅堪一握的腰,另一双手则掠夺了被热水炽红的乳房。
他缓缓扳过她的身,感谢倏然急落的水流声,伴奏出越迷情的乐音。
经过一个晚上的冲锋陷阵,他依然要得好凶、好迫切。她爱怜地换着他紧挺的背脊,心口汹涌地疼起他来。
这个比她更需要的男人呵!
“痛吗?”需索过度的他,总算懂得一点温柔。
“有一点。”她螓首低垂,羞赧于自己忘情的行止。
“我看看。”挪近她的身体时,下腹又禁不住地一阵膨胀。他强忍着,希望别吓坏了她。
“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了。”颊上轻沾两朵红云。雪茵自嘲地:“现在才知道害羞,未免太迟了吧?”
“好饿。”话才说完,肚子已经咕嗜声大作。
“我也是。”
于是他们叫了饭店的顶极特餐,在房间里大快朵颐,吃得油嘴滑舌,再彼此调笑一番。
太久太久了,他们不曾这样写意地笑闹过,往昔的岁月里,常常连平静过活都是奢侈。
上苍作弄,让他成为她的“外遇”,她则变成破坏人家美好缘的第三者。这样的局面,实在教人啼笑皆非。
许多事,想多了常觉得自己快濒临疯狂的地步,尤其在陈美薇突然约她相见的那一天,更觉怵目惊心,相信绝无力气得以力挽狂澜。
岂料,那一天之后,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得无影无踪、跟李察一样,走出她的生活,也走出她的生命。
知道季仲桓自行创业的过程不如预期顺利,陈美薇的父亲还恶意打压他之后,她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么焦心渴望,和这个男人摧手共度此生。
际遇无情的摧残,他们变成容易激动的少男少女,慌慌张张地急着寻回往日过度浪掷的光阴。
他们是如此荡气回肠地爱着对方,爱到心口微微发疼,一路疼到骨子里去。
“我来付钱”雪茵取出金卡,交给服务生。
季仲桓的脸倏地拉下来。“我还没穷到请不起一顿饭的地步。
“标准大男人!”雪茵俏脸凑到他的鼻前,格格地笑。“谁说你穷?你根本是一文不名。别对我发火,这是陈美薇说的,不干我的事。”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雪茵却还开心地笑个不停。
“陈美薇跟其他人一样,是以你身上铜臭味够不够浓来评断你的贫富与否。其实他们都错了,你是一株如假包换的摇钱树,越是逼迫你,你发挥的潜力就越大,制造的利润就越惊人。”这是她细心观察他在运动场上的表现,所研究出来的心得。“所以我决定成为你这棵摇钱树的主人,让你一辈子对我效忠。这点钱只能算是正式合作前的小额交际费而已,难道你不肯成为我的合伙人?”
“你几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季仲桓很感激她的一番好意,但是这段时间他的有有志难伸的痛楚。
毕业后在乔治的事务所一待三年,他甚少打过败仗。一向踌躇满志的人,怎能忍受接连遭受恶意的打压,害他处处碰壁?
他愤怒但并不气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他不是懦弱无能的人,他的出击将会出人意表地凶狠且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