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谈这个。”赵婷芳转移话题,“大姊保密功夫一向到家,我们和她这么好,都没人知道她在日本有你这个朋友,趁着所有人都在场,利川先生还不替大姊说说你们相识的经过。”
赵妤贞知道小妹起了疑心,想藉此套出她和利川章云的关系,因为她明明就在电话里向她们交代过了,她正想开口阻止利川章云说出实情,却被他抢先一步。
“你大姊和我认识的当天,身上一丝不挂。”
众人立刻“哦!”了一声。
赵妤贞慌张的心想,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她又不能否认,免得欲盖弥彰,一时间,两颊通红得似火烧一般,不禁在桌巾底下拧了利川章云一把。
“好痛!你捏我干么?”利川章云夸张的痛楚表情更暗示着他刚才没说谎。
三个妹妹看得目瞪口呆、不发一语。作风一向严谨,从不和男人随便谈笑的大姊,会和男人不穿衣服的共处一室?
“是我不对!”他很有风度的承担了责任,“当时她正在换衣服,我却莽撞的闯入,场面十分尴尬。”
赵妤贞眼见场面失控,原本一颗心已经悬至喉间,差点急得要跳出来,但是利川章云这么说,等于是没忘记两人之前的秘密协定,她这才放下心来。
赵君吟本来就猜想为何大姊之前在电话中一再告诫,绝不能揭穿她不是作家的身份,其中必有隐情,果然因而爆出惊人内幕,以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怎么会放弃趁胜追击的机会?
“你们既然认识不久,为何大姊需要在这里久住呢?”她露出姊妹情深的表情望向赵妤贞,“大姊,不如和我们回去算了,家里好需要你哦!”
其他两人对于她在搞什么鬼虽然心知肚明,但是仍然大点其头,一副迫切渴望大姊回家的样子。
赵妤贞明知三个妹妹都在演戏,却不能点破,简直就快气晕了。
利川章云没想到场面会演变至此,他稍做沉吟,缓缓的开口,“真奇怪,我以为你们知道的,难道妤贞没和你们说吗?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就快论及婚嫁了。”
他的一句话吓到四个女人!
“大姊,你真厉害,竟然能忍到现在都不说?”赵君吟转向赵妤贞竖起大拇指。
不是这样的!赵妤贞还来不及反应,赵贝茹却理所当然的发表了意见,“嗯,既然连脱光衣服的样子都被人瞧见了,赶紧结婚也比较好。”
赵妤贞有苦难言,以求助的眼神转向赵婷芳,期望她会为自己说话。
“别不好意思,恭喜你了,亲爱的大姊。”
赵家三姊妹对于赵妤贞能有婚嫁的对象,似乎都大表赞同,无一反对。
赵妤贞无奈的看向利川章云,期待他会开口澄清这是个玩笑,但是从他煞有其事的神情看来,显然他早就想这么说了。
“我相信两个妹妹必然也和我一样对此深感惊讶。”赵君吟看着利川章云道,“但是这么帅的姊夫未尝无法接受,不是吗?”
这么一来,原本单纯的探视竟然成为省亲会,只差没有举行结婚典礼。
利川章云见她们都不表反对,刻意强调一句,“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大姊的。”
不知怎么的,赵妤贞听他说这句话之后竟隐约浮现不祥的预感,对于原本乐观的前途感到蒙上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但她能说什么呢?
送走了妹妹们之后,赵妤贞常常觉得利川章云有时看她的表情中带着莫名的诡异。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因为他对于那天对妹妹们发表的“宣言”,在事后并没有多作解释,在送走她们之前也无异样。
这一天,很少交际的利川章云,就像个标准的日本大男人,在下班后刻意到酒吧中喝个七分醉,才摇摇摆摆的坐计程车回家。
赵妤贞一见他已经无法自己开车,便知道他喝醉的程度了。
送利川章云回来的人,理所当然的是高桥邦彦,他比利川章云清醒得多,却也坚持为了安全理由不开车,让赵妤贞对他甚为放心。
“他可能有心事,所以整晚说个不停,待会儿若是他发起酒疯,尽管一拳击昏他,让他一觉到天亮吧!”高桥邦彦面露担忧神情,一再嘱咐她不要和利川章云多说什么。
赵妤贞不以为意,把满是酒臭的利川章云拖到床上,帮他把能脱的衣服都脱掉,细心的用热毛巾为他擦拭全身,让他感到舒适些。
利川章云虽然仍不清醒,但是开始舒服的呻吟,毫无防备的表情像极了正沉浸在好梦里的婴孩,无助又惹人怜爱。
赵妤贞终于可以直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不该看的除外,他的阳刚线条吸引她的思维,让她的灵魂遨游在幻想了十几年的男女爱欲里,久久不可自拔。
清醒的瞬间,她蓦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是个身心都极成熟的女人,俊美男子当前,又对她丝毫无法抵抗,她虽然不经人事,却仍难抑制遐想着和他袒裎相拥的美好。
和他?那个桀惊不驯的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若有机会和别的男人相处是否也会落入这般想法,但是利川章云身上总有一股气质让她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只是两人相处的日子太短,对于他的特别,她始终无法具体形容。
而利川章云的思维并没有因为酒精而完全停止,他闭着双眼,却紧皱浓眉,仿佛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伤脑筋的事,久久无法放松自己。
“就是这个!”赵妤贞叹了口气,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推揉着他的眉宇,帮助他放松表情,“如果你没有这种表情就好了。”
她终于发现自己是被利川章云在不经意间露出的忧郁表情所吸引,他常常会不知为了何事,摆出一副遗世独立的表情,那种隔绝于人群之外的孤独即使明显,他却又绝不开口要求别人的同情,这反而使得和他背景相似,同样负有庞大压力却无人倾诉的她为之倾心,想对他一探究竟。
即使他对她表现怪异、忽冷忽热,或是眼底时而闪动着复杂的想法,然而她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更加包容,甘之如饴的程度就像她是他真正的女朋友一般。
一想到她现在处于利川家模糊不清的身份,他老是对外宣布她是他女朋友、未婚妻的事,她不禁感到既迷惘又难过,“利川章云啊!你对我到底……唉!”
她不敢想,却又止不住乱想,不禁暗骂自己最近愈活愈回去,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喜欢作粉红色的白日梦。
“我对着睡着的你自言自语,像不像是个笨蛋?”赵妤贞调侃着自己,继续对他做按摩的动作,“但是不要紧,你算是我的恩人,要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真……的吗?”利川章云浓浊的声音断续传来。
赵妤贞吓了一跳,她松手细看,才发现他瞬间清醒了一下,听到她说话而反射性的回答,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
“真是见鬼了……”她拍拍胸口,安抚刚才兀自狂跳不已的心脏。
没想到才喘了口气,闭着眼睛的他又突然开口,“高桥邦彦,我和你讲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赵妤贞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醉话,而且把她当成高桥邦彦,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仍然在酒吧中呢!即使如此,她仍然“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女人实在……太厉害了!”利川章云听到有人回应,便理所当然的继续说下去。“一副淑女的行为举止,但是一变装之后却风骚得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你没看到井上真实和荒城秀木……呃……他们想用眼神就将她的衣服脱掉的表情。”
这算是讽刺还是恭维?赵妤贞挑挑眉,她到现在才确定当天的“效果”确实不错,所以为了听下去,她又“哦!”了一声。
“但是她的疑点太……多了!”利川章云似乎已经观察很久,即使是喝醉了,他的语气也十分笃定,“她就像是一个谜,想也知道一个作家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多的事?有些连我都疏忽了,她……也能想到,所以她不老实。”
赵妤贞暗自心惊,她终于领教到他的厉害,很多事他明明知道却绝口不提,怪不得以一人之力能掌控庞大的利川家族,就是因为他能忍。
“最……可恨的是,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一开口就和我要十亿,为此还宁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到头来,连我也分不出她是真不懂我的暗示还是……装傻,我发誓要让她得到贪心应有的教训,可是……”
“可是什么?”她听得心焦如焚,知道他对自己误会颇深,明知自己的声音装男生根本不像,却还是催着他说下去。
“她非但没有因为成为我的女朋友而得意自满,反而……”利川章云喃喃自语,没注意到和他讲话的人是男是女,“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
“虽然明知她要的只是我的钱,我却气不起来,我想……自己大概是爱上了那个……台湾女孩。”
说完,他又陷入沉沉的睡梦中,不再理会外界的声音。
赵妤贞咬着食指,心情一片混乱,她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却不知为的是他话中的哪个部分,还是只是突然知道了他今夜借酒浇愁的真正原因。
他说错了吗?自己不是要他的钱是什么?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吸血的蝙蝠,厚颜无耻的攀附在利川章云的羽翼下,任他怎么甩也甩不脱。
即使知道彼此有爱意,但是为了保全父亲的事业,她能冒险说出真相吗?他对自己的误会竟如此之深,她早该想到的,因为换成别人一样会有这种想法。
深思之后,她发现这场误会终究是要继续下去,想到他挥之不去的猜忌,她又怎能爱上他呢?
顶多是像他一般,在梦中对着不知名的对象倾诉,当个可怜虫罢了。
这时她真不知道该埋怨谁,或许是老天吧!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番令自己心碎的表白呢?
望着渐趋安静的利川章云,赵妤贞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动,她咬着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轻轻滑进他的被窝中,紧紧拥着他伟岸的身躯。
肌肤紧密的贴合使她产生一阵奇异而温暖的微颤,此时她毫不在乎他碰触她身上的每个部分,但是他却一动也不动的静静躺着,让她在安心之余也带着失望的心情。
“就算以后没有机会,我也想记住你的胸膛到底有多宽阔……”
赵妤贞知道即使明早或许他什么也记不得,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却再也不会一样了。
第六章
赵妤贞一辈子不曾如此粗心过。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可能忘记这件最重要的事。
她竟然在利川章云身边哭到睡着,就这么光着身子和他相拥了一整夜。
清晨,她是被利川章云手上的烟味刺激醒的,她努力的睁着酸涩而余肿未消的双眼,想看清楚是谁一大早就在她床边没礼貌的抽烟。
但眼前的景象一映入眼帘,她就倏然惊醒!游离的理智和半醒的思维全部回到固定的位置上。
“利川章云?啊——”赵妤贞瞥见自己身无寸缕的胴体,一下子把事情全串起来,也大致由中断的记忆里确定是自己粗心才造成眼前的尴尬。
早就坐起身的利川章云显然是完全清醒的,而且手上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他不发一语的看着她,欣赏着慌乱中挣扎起身,拉着被子缩往床角的她。
“你真的演得很逼真。”他由衷说道,“看起来实在不像假的。”
他的语气比冰还凉。
赵妤贞听了一颗心直往下沉,她不用问也知道他再次对她产生误会了。
她张口欲言又止,利川章云却毫不留情的不给她机会,“你别想告诉我你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躺在我的床上,也不必编谎话来骗我,说这一切都是昨夜我酒醉后拿刀逼你这么做的,因为我不会相信。”
他的脸上满是胡碴,整个人看来憔悴不已,昨夜的略微休息似乎没什么效用,倒是极端的情绪让他的一双怒目看来还有点生气。
赵妤贞能说什么呢?她好气自己竟然如此糊涂,否则两人之间还不至于那么快决裂。
“我虽然醉,但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利川章云的语气竟有些难掩的心痛,“你非但躺在我的床上,而且还脱得光光的,我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岂有那种能力,一颗颗将你的扣子解开?而且我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有没有做过岂会不知道?我刚刚检查过,其实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妤贞知道他愈说愈远,眼看是无法解释了,绝望之余不禁低下头任由他说,他却把她的行为视为默认的表示。
“这事既然是你一手主导的,想必你定有所图吧?”利川章云心中也积了太多原本说不出的话,“是要更多的钱,想钓上我这个凯子,还是纯粹为了好玩而耍弄我?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一直算是很尊重,没有催你履行当初讲好的契约?而照你这样的作法看来,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会在早上起床时侵犯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贞操,想必你早就习惯为了某些目的而出卖自己的身体了吧?”
他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但他正是希望见到她反驳,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的气愤之语,每字每句都如针刺般扎往赵妤贞原本已经淌血的心口上,忽然之间,她觉得其实自己本来真正的想法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说得都对,利川章云不愧是一名厉害的角色。”她木然的表情和语调中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既不像是为了赌气而说,也没有坦承罪行的悔意,“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不反对。”
她为什么不反驳?哪怕是破口大骂或哭哭啼啼都好,为什么不?
利川章云在心底呐喊着,他也没发现其实心中充塞着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矛盾,一方面他很痛心察觉到她竟是个为钱不惜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一方面他却又想听到她为自己辩护,因为他的心底始终留了一块为她准备的信心之地,而今她愈是哑口无言,那块小得可怜的信心之地便愈快随之崩解。
“我要……你的身体!”他颤抖着说出所能想到最严厉的惩罚。
“唉!”赵妤贞发出冗长的叹息,她想得到的,而且其实昨夜她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给他,只是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充满误会的情况下,“现在吗?”
她的一句话问得利川章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不!既然我付了世上最昂贵的代价,当然有权享受最好的。”他抬起下巴,刻意用鼻孔瞧她,“你给我好好的准备,今晚我要享受你最温柔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