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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上) page 10 作者:段小楼

  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看了元梅一眼。「你也一样,最好别再跟宗千鹤有任何瓜葛,否则下场就跟他一样。」

  一记马蹄飞扬,只见黑衣女子丢了两句话后,便又匆匆离去。

  「你怎么了,你……你没事吧?」她快吓死了,这黑衣女人丢下那句什么「下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没什么事,你答应我,要……要挽着我的手走,那快点呀!」他说这话怎么唇巨发白,连脸上的血色,也像是一点一滴被抽去。

  「你……你真的没事?」她几乎不相信他说的话。

  「真……真的,快点挽着我的手,还有……我要看到你幸福甜蜜……的笑。」他咬着牙,脸部开始出现阵阵抽搐。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只好照他的话,来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走着。

  只见杜乘风每走一步,脸上的表情便出现极端的痛楚,就连脚步也虚浮摇晃,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你笑给……给我看看,好不好?」他额上的汗不停流着,眼神开始出现模糊。

  元梅整个人全慌了,谁能告诉她,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就在她牵强地扬起一抹笑时,杜乘风仿佛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她身上跌扑上去,她勉强地撑起他,赫然发现,在他的颈椎处,有一根细长的银针,正深深地插在上头,怪不得他会出现反常的现象。

  「谁……谁来帮忙啊!」元梅抱着杜乘风逐渐发冷的身躯,不停地喊着,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不希望他死,真的不希望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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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中毒了!

  一种流传在瑶族里的古老神秘剧毒,其毒素最大的成份,是一种罕见的野生红蝎。

  这种红蝎的毒性,比起一般的黑蝎还要毒上数倍,一旦被螫上,若不及时找到解药,即使能以针炙或打穴方式,暂时避免毒液回流到心脏,但时间一长,也会造成四肢瘫痪,嘴歪眼斜,终生无法说出话来。

  她先以打穴方式,阻止毒性向脑部蔓延,接着再封住风池、天住、隔俞等几个重要穴位,让带毒性的血液,能以最慢的速度流向心脏,但这只是暂时性地保住他的性命,根本之道,还是要找出解药,才能真正救回杜乘风的一条命。

  所幸在路人的帮助下,来到位于西大街口百年药草大铺,店铺主人的祖父,同样在昆明悬壶济世已有三十年时间,可说是西南一带,赫赫有名的一代老神医夏逢春。

  然而这位老神医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斗大的汗珠将他的镜片蒙上一层白雾,锁紧的眉头依旧不见任何松开迹象。

  「这毒性来得猛呀,连我下的针也全变黑了。」夏逢春从杜乘风的身上起针后,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神医,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不管用多昂贵的药,我都在所不惜。」元梅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以往的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严重的恐惧与不安。

  「姑娘,问题不在于药材昂贵与否,而是这种蝎毒,不是靠药性就能控制得住的。」夏逢春很仔细地把问题的症结点说给元梅听。

  「你们药铺开得这么大,又是西南第一药材的输出站,你跟我说……你这里没有解毒的药,你……你这能骗得了谁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热泪盈眶,枯稿的双目,看不到旧有的神采。「你不要骗我,你千万别骗我,我不准他死!」

  「姑娘,我只能尽力救治他,这种难解的奇毒,若没下毒者的亲自独门解药,我看……光靠针灸延缓他的毒性蔓延,可说是有限啊!」夏逢春一脸无奈,难得出现束手无策的表情。

  「有限……你说的有限是什么意思?」

  「七天之内,毒性就会冲开下针的穴位,一旦毒血流入心脏,到时伤患将会七孔流血,暴毙而亡。」医者医心,夏逢春本来是不怎么想说,但这件事迫在眉睫,他倒是希望元梅能及早做打算。

  「暴……暴毙而亡……」她整个人全瘫掉,双目无神地不知该看向何方。

  脚步虚浮地走到杜乘风身边,躺在床杨上的他,看起来是如此安详,那张老是带着得意自信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剩苍白的睑孔,及泛着毫无血色的薄唇。

  七天!

  他的生命只能燃烧最后七天,七天过后,要是再没有独门解药,那乘风他,他就……

  天啊,她不敢再往下想,这是多么可怕的期待,她从没想过,有天失去他后,她的生活,将会是转变成什么样,没有人再与她竞争,而她的好胜心,也相对地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姑娘,这几天老朽会努力调配阻止毒性蔓延的解药,只希望这一切能对他有所帮助。」夏逢春不敢打包票,也只能为元梅注入一些些的希望,让她能有勇气,渡过往后这七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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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昆明的气候,总是瞬息万变,特别是在端午前后,更是梅雨纷纷、细雨不断。

  连下了两天雨,将窗外的扶桑与杜鹃,洗涤得更加娇艳,但窗外是冷的,窗内也是冷的,死寂的氛围,始终笼罩着这一方小小的斗室。

  夏逢春的独生孙女夏鸳儿,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娃,长得胖胖甜甜,红通通的柿子脸,配上圆滚滚的身材,加上一颗慈悲的好心肠,是个人见人爱的小菩萨。

  自从杜乘风住进来之后,她就陪着元梅,看头顾尾的,给予最适当的协助,她和元梅一样,同样担心杜乘风的安危,不过她年纪尚幼,熬了一天的夜下来,早就已是呵欠连连,有时撑不住就在一旁打起盹来,这点看在元梅的眼中,对她的心意,真有说不出的感激。

  窗外的雨依旧滴答滴答落个不停,叫人心烦不已,紧跟着傍晚又起风,更叫人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在这样的环境下,又看着杜乘风那张苍白平静的脸,更是叫她茫然若失,这是她活到这把岁数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样手足无措。

  那个黑衣女子好狠呀,竟然用这种泯灭人性的剧毒,究竟他跟她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如此这般致他于死地,她猜不透也摸不着。

  加上这个男人,被暗针伤了也无动于哀,还嬉皮笑脸地跟她逗乐,直到毒性真的开始蔓延开来,才支撑不住而倒了下来,他好傻,傻得令人想把他抓起来好好骂一顿。

  她的手一刻也不离地紧抓着他,那手曾几何时,竟也变得好冰好冰,甚至冰到发青,她除了不停搓揉外,还放在自己的颊边,赐予温暖,热泪滑过他的指缝,但融不开他身上的寒冰,那股寒气,依旧没有一丝回暖的迹象……

  「杜乘风,你不能这样就走,我没赢你一次之前,你都不能死,你不是很神通广大,为什么这次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快点起来,听见没有……」她声嘶力竭喊着,但床上的男人,除了以绵密的呼吸声回应她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四周,除了窗外的雨滴声外,就是一阵一阵的风声,烛火忽明忽灭,像是杜乘风此时的宿命,如风中残烛,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不跟你斗了,我发誓,我再也不跟你斗了……」从最初的哭喊,到此时的妥协,元梅早已是身心俱疲,此刻她什么都不再多想,只要他能醒过来,做什么她都愿意……

  这时,窗外雨势暂歇,一道圆滚滚的身影缓缓踏进屋内。

  鸳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动作谨慎地来到元梅身边,肥嫩嫩的小手轻轻地将饭菜放妥,接着又蹑手蹑脚来到元梅身后,将头一采,偷偷地看着那一动也不动的人,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陆姊,该用晚膳了!」她发现到她双眼直楞楞地一动也不动,才确定她是醒着的。

  元梅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依旧无神地望着。

  「陆……陆姊,晚膳给你端来了,你……赶紧先吃了吧!」她鼓起勇气,大胆地趋前一问。

  「我不饿,你替我端出去吧!」她连头也没抬一下,甚至连回答鸳儿的意愿也不高。

  「不行啦,这两三天你几乎没吃到什么东西,爷爷说你要再不吃点东西,到时候杜大哥治好了,你反而累倒那就不好了。」她实在没办法再看元梅这样下去了,哪有人可以这样整整两天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也会撑不住的。

  鸳儿说的这句话,忍不住让元梅喃喃自语,念了起来。「治好?能治得好吗?如果真能治得好,我累倒了又有什么关系……」

  「陆姊,你不要老是这么悲观,爷爷只是说很难治,也没说治不好啊,以前也有好多病人本来都治不好,爷爷就会写在本子上,等到有时候兰姊一来,爷爷就会把这本子拿出来给兰姊看,经过兰姊一指点,下次爷爷再碰到这种病,就会治了耶!」鸳儿说得兴高采烈,当她特别说到兰姊时,脸上那愉悦的神情,更是飞上了天去。

  元梅的注意。

  「鸳儿,你说的兰姊,指的是什么人呢?」她目光专注,战战兢兢地等待鸳儿接下来的回答。

  「她住在安徽黄山的太平城,每年总有两回来咱们昆明采购药草,她总是说爷爷这儿的药草又好又实在,还说爷爷烘焙干燥的技术一流……」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是在问你,你口中的兰姊是不是姓陆,叫陆探兰?」她突然问大叫出声,使得鸳儿的小肥脸上溢满惊慌。

  「是呀,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吗?她真是个好姊姊,你说对不对?」鸳儿喜不自胜,还高兴地拍手跳了起来,砰砰砰声音,就像在拆房子一样。

  「你安静点,告诉我,她什么时候会来昆明,你说每年有两回,都是在什么时候?」她拉住情绪过度激动的鸳儿,屏气凝神,等她回答。

  「好象是……」她若有所思,小柿子头左摇右晃的。

  元梅整颗心就像要爆开似的,两只手紧张得频频出汗。

  「好象是……」她又把头儿一偏,小圆脸上满是思索。

  「到底她都是在每年什么时候来的?你快说啊!」

  「是……」她脸上笑容一堆,紧接着便急转直下,说道:「嘻嘻,我忘了!」

  「什么,你忘了,这……」她暂时不与鸳儿强辩太多,匆匆交代她一句话后,便疾步如风地朝外头而去。「你先替我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陆姊……你到哪去呀?你……」看着床上还生死未卜的杜乘风,她急虽急,但只能乖乖等着,半步也不敢离开。

  第九章

  「什……什么,你是陆探兰陆姑娘的姊姊?」

  乍听之下的夏逢春,还一脸质疑,但在仔细看了看元梅的五官后,发现她和陆探兰陆神医还有些神似。

  「没错,我就是探兰的大姊,我叫陆元梅。」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苏州余园的陆大当家。」夏逢春立即打躬作揖。「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认不出梅姑娘,真是失敬失敬。」

  「夏老爷子也别太客气,事出突然,为了救人,我也疏忽了自我介绍,你快别这么说了。」

  「梅姑娘难得来到敝所,老朽竟然帮不上什么忙,真是愧疚不已啊!」

  「夏老爷子,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尽了力,就别再自责了,喔,对了,你说我妹妹每年都会到贵府来采办药材,不知都在什么时候?」她省略了彼此间的客套,针对重点问道。

  「约端午前三天,及重阳后三天,这是昆明气候最宜人,也是适当远行的最佳良机。」夏逢春如是说道。

  「端午前三天……」元侮掐指算了算,「那不就是在后天,你是说她后天就会来到昆明?」

  「是的,若是一切行程都没受到耽搁的话,算算时间,应该是浚天就会到、」

  如果后天才会到的话,那么再加上这两天的时间,也就是他们到这来的第五天,离乘风大限的第七天,不过就只剩最后两天,这两天的时间相当紧迫,只怕探兰一不小心行程给耽搁了,那一切就不妙了!

  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妹妹探兰身上,以她精湛高超的医术,相信她一定能将杜乘风身上的毒给解开来的。

  探兰,你一定要快点来,一定要啊……

  正祈望着探兰早点到来的当儿,鸳儿却匆匆忙忙地跑进药铺里头,喘着大气说道:「那个……那个……」

  「鸳儿,有话就慢慢说,瞧你跑得喘的,说的话谁能听得懂啊?」夏逢春摇着头,这鸳儿毛毛躁躁的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就那个嘛……杜……杜大哥他……」

  「他怎么了?」元梅倒抽一口凉气,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冻结:

  「他……他醒了,说要见陆姊姊您。」

  「醒了?」元梅此时才松了一口气,她提起绣裙,完全不顾其它人的反应,一个跨步就往杜乘风的厢房跑去。

  一推开门,只见杜乘风半撑起伟岸的身子,吃力地将身子斜靠在较舒服的软垫上。

  两三天来的担心害怕,终于在今天稍稍得缓,夏逢春开的药方子和针灸的疗效,毕竟多少还是有他的功效。

  「你还没完全康复,不要随便就想爬起来。」她快步走上前去,以责训的口气,扶住正在扭动身子的他。

  「我……我昏迷了很久?」在元梅的坚持下,他还是被要求躺平回床上。

  「三天了,幸好有夏老爷子,暂时将你身上的毒给止了住。」元梅说得极为简单,这时,夏逢春与鸳儿,正好从后头赶了过来。

  「爷爷,杜大哥真的醒了,我没骗你吧!」胖嘟嘟的小手紧紧握着夏逢春,如银铃似的笑语充满小小的房间。

  看到杜乘风至少回复了一两成的体力,夏逢春这才如释重负,原本还担心自个儿开的处方药子没办法收到功效,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现在可觉得好多了?」夏逢春轻轻问道。

  杜乘风虚弱地回说:「腹腔下三寸处,还有一些些刺痛。」

  「这是正常的现象,表示毒素在慢慢代谢,只要你安心静养,应该就会慢慢痊愈的。」他不敢说出实倩,那刺痛之处,乃是药效末迨之处,若是仍旧找不出根本的蝎毒秘方,一样撑不了多久。

  「感谢老人家救命之恩,这几天来辛苦您了!」

  「杜大哥,你感谢错人了啦,不眠不休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是陆姊姊,又不是我爷爷。」鸳儿当场插嘴进来,难道他都没看到精神不济,眼眶黑成那样子的是陆姊姊,而不是她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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