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心中的兴奋被错愕取代。
“快点跑,就是我的主意。”
“原来你是个没出息的军师,难怪叫吴‘鸟’。”
“你快点走。”非常时刻,吴子规无暇理会弦月的嘲笑,只担心她的安危。
“走?我不要。”弦月嘟起嘴巴,像个赌气的小孩,不肯先离开。
“你快走,我先挡一阵。”
吴子规站到弦月前头,握起拳头对准段绝,但段绝只是冷笑一声。
“拜托,你不过几两重,没两三下就会被解决得一干二净。”她叹口气,摇摇头,吴子规的斤两她再清楚不过。
“这……”这句实话完全不给吴子规留任何颜面。
“要走,你自己走!未战先败不是我的作风。”
”性命要紧,管什么作风不作风。”
“我偏要留下来会一会他,如果你害怕,就自己先走。”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听我的话快点走,段绝真的是个危险分子!”吴子规激动的捉起弦月的手。
“他当真很厉害吗?”他紧张的情绪终于透过双手传达给弦月,弦月感动之余,不禁想到自己的手是第二次被他握住。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段绝不是好惹的人物,否则我不会拼命催你走。”他愈说愈着急,手也愈握愈紧。
他在关心她!弦月仔细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虽然武功不济,但紧要关头,却把她的安危摆在第一位,好,就这样办!
“你快走!”弦月突然伸手拉住吴子规的腰带,手上运劲一拉一推,把他丢向半安中,帮助他脱离危险地带。
“弦月,不……”吴子规在空中手脚胡乱挥舞,做出抗议。
“别想逃!”段绝迅速跟着往上跳,抽出长剑刺向吴子规。
“糟糕!”
弦月见情势危急,身形移动也迅速往上跳,在半空中,伸出左手急忙拉开吴子规,右掌顺势拍出,击中对方的剑柄,化解他的攻势,接着三人同时回到地面。
“化雷掌!”段绝惊讶的瞪大眼睛。
“土包子,算你有点见识!”语气虽然轻松,但是就刚才短暂的交手,弦月心里相当清楚,她是出其不意才侥幸得手,发麻的右掌提醒她,倘若两人当真交手,一番苦斗势必在所难免。
“传说,化雷掌的原名不叫化雷掌。”段绝的眼神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怎么又一个被改名的东西?”吴子规方才在鬼门关前逛一圈,紧张的在一旁喃喃自语。
“因为它的威力无穷,据闻即使是天上的雷电,遇到此掌都会被化为无形,后来江湖中人便称呼它为化雷掌。”段绝的语调依旧冰冷,但看弦月的眼神已起变化。
“既然知道厉害,就快点闪开!”弦月竖起柳眉,娇媚的容貌多添几分英气。
“化雷掌分十二个阶段,你学到哪个阶段?”段绝难得出现冰冷之外的表情,却是很不屑的神情。
“对付像你这类跑龙套的小角色,只要使出最低阶的掌势,就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虽然心中不是非常有把握,她硬是表现的自信满满。
“好大的口气。”段绝冷笑一声。
“我家向来习惯享受大鱼大肉,不知道什么叫‘小气’!”比口才、论尖酸,她弦月绝不会输!
“你学过化雷掌,想必也该知道‘劈雷剑’吧!”段绝缓缓舞动长剑,似乎对口舌之争并不在意。
“你怎么会知道劈雷剑?”弦月心头震动了一下。
“劈雷剑是什么?”弦月纠结的眉心让吴子规跟着紧张。
“那是我师门失传已久的绝学之一。”
“他为什么会知道?”吴子规心中的疑惑加深,对弦月的想法也逐渐转变,这位新娘子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难不成……”弦月猛地想到一件事。
“他是你同门师兄弟!”吴子规惊叫。
“不,不可能……”弦月无法置信,她不相信师门会教出一个职业杀手。
段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见手有任何动作,却见到剑身抖动,闪出一道道寒光,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弦月心头一惊。
没错,的确是“天鹤门”的劈雷剑,它与化雷掌,并称为天鹤门的两大绝学,劈雷剑可以偷走,但是,舞动劈雷剑的声响,不是天鹤门的弟子根本不可能学到。
“现在,你相信这是劈雷剑了吧!”段绝冷哼一声。
“你到底是谁?”弦月大声喝斥,心里更惊慌。难不成他真是天鹤门的弟子?
“段绝。”
“曾有一位大师兄尽得祖师爷的真传,祖师爷仙逝后,大师兄、劈雷剑以及剑谱全部消失无纵,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关劈雷剑的事,当初她拜白荷为师时,白荷曾给予指导,然而,即便是白荷本身也只懂得一点皮毛,耍剑时剑身虽然会发出声响,但是和段绝不动如山,却使出如闷吼的声音相比,实在差太多了。
“你的劈雷剑是在哪里学的?是谁教你的?”弦月眉蹙紧问。
“化雷掌遇上劈雷剑,不知谁输谁赢?”段绝摆动剑身,没有正面回答弦月的问题。
“试试看就知道!”
“不!弦月这大冒险了!”眼见情势不利,吴子规急急出声阻止。
“没办法,遇上也只好拼一拼。”即使成功机会不大,弦月对于测试自己实力倒是兴致勃勃。
“你们可能会两败俱伤!”
“原来你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能力。”弦月误解吴子规低估她的武功,反倒更想与段绝一较长短。
“你就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误会我一番好意,我只是……难道你不担心会造成同门相残的惨况吗?”吴子规连忙换个说法,以免刺激弦月。
“我……”是不是同门,她无法确认。
“况且,这很可能会落入江湖中人的笑柄。”吴子规提起她在意的江湖事。
“真的吗?”她有点受到动摇。
“哼,小子,人头先寄放在你头上,我改天再来拿。”段绝见两人在瞎扯,不想加入搅局,突然失去杀意,往上一窜不知所踪。
“等等!”弦月追上两步,想问个清楚。
“别追。”吴子规立刻拉住弦月。
“我有事情要问他,放手,别拉我!”
“不可以,他是个危险人物!”
“我不怕,你让我去!”
“不行,我不准你去冒险!”吴子规的口气出现难得的霸道。
“你凭什么?”她挣脱不开他,心中一急,突然失控大叫。
“凭我关心你!”他同样一急就说出心中的话。
顿时,两人陷入短暂的尴尬,弦月不敢直视他的脸,连忙垂下头,吴子规正巧看见她耳后慢慢染上粉红,他心跳不断加速。
“放手吧,我不追了,反正现在追也来不及。”她态度一变,一脸的娇羞。
“对不起!”他则有如大梦初醒,触电般迅速放手。
“对了,他说‘小子’,所以段绝是来杀你的吗?”她回想起段绝临走时放的话,感到事有玄机。
“是……吗?”
他眼神闪烁,支吾其辞。
“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你确定他是来杀我的吗?”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是吗?”
她愣了愣,没料到会被反问。
“你怎么知道他的对象不是你?”
“我!”
“你为什么会引来追杀?”
他矛头反过来指向弦月。
“嗯……”弦月当真很努力的想着。会不会有人想阻止两国联姻,所以来杀她,但是……“不对吧,段绝的招式是对准你耶!”
“是吗?”
他耸耸肩,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
“他到底要杀谁?”
她追着吴子规猛问。
“只能问他啰!”
他嘻皮笑脸的说着。
“到底是谁?”
“哈哈哈,你说呢?”
“你说清楚嘛!”
她直绕在他身旁,受到吴子规嘻皮笑脸所影响,心情跟着放松许多。
两人漫步在树林中,方才生死交关的紧张气氛在此刻消失殆尽。
吴子规边笑,心情却愈来愈沉重,只是他努力掩藏避免让弦月察觉。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章
“杜鹃,快,动作再快一点!”弦月急急呼喊,小巧的鼻尖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我快受不了了!”吴子规胸前起伏不定,大口喘气。
“快点、快点!”她的声音愈来愈急促。
“我的腰快断啦!”他满头大汗,直感到腿软。
“再快一点!”
“救命啊……”
“臭杜鹃,走路快一点!快点跟上来!别像个老头!”
在树林里,弦月时而胆战心惊,躲在吴子规身后,时而自我壮胆,勇敢走在前方。然而一进城镇,她马上变成生龙活虎的模样,不断在人群中穿梭。她自小生活在宫中,虽然宫中人也不少,但总比不过市集里的吆喝来的新鲜有趣。
反观吴子规,却是费力的跟在后头,一路走来,气喘吁吁,走没两步就停下来休息。
“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下场呢?”吴子规哀声叹气,无语问苍天。
他原本计划来到城镇,便与弦月分道扬镳,孰料一路上弦月仿佛吃定他,支使着他左走右走,可笑的是他居然乖乖服从她的指挥,既不抗议,更没拒绝。
“哇!杜鹃,你快来看!街上好热闹哦!”她睁大眼睛,盯着张灯结彩的街道。
“今天是元宵节,当然热闹。”吴子规好没气的回答。事实上,他走得快没气了。
时值元宵节,大街小巷全挂满红红的大灯笼,共同庆贺元宵节,街上的每个人见面都是满脸喜气洋洋,互道新年快乐。
“哦,原来宫外的元宵节这么好玩。”她自小生长在宫中,想外出可是难上加难。
“宫外?”
“啊……我是说户外,对,户外。”好在脑筋动得快,快速找理由搪塞,她不想让吴子规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户外?你没有出过门吗?”
“我常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她扁起嘴,万般委屈。
这并不算欺骗,毕竟她确实都被紧紧看住,出宫机率少之又少。
“是吗?”生性多疑,加上弦月个性变化多端,他不大相信她的话。
“唉,杜鹃,你走路能不能快一点。”她快步向前,甩开恼人的话题。
“你能不能改口叫我子规?我不叫杜鹃。”暂且不理是宫外或是户外,光“正名”一事,已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杜鹃就杜鹃,敢取名字就要敢认账。”弦月白他一眼。
“这不是我自愿的结果呀!”吴子规有有理说不清的感叹。
“自不自愿,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已成定局就要接受。”
“我只接受‘子规’。”
“好吧,身为你的主人,我现在赐名你叫杜鹃,你没话说了吧!”沟通无效,弦月展现霸道,摆明吃定吴子规。
“我的主人?”他像被针刺到,大叫一声。
“你有问题吗?”她瞪他一眼,责怪他大惊小怪。
”我可没答应你,承认你是我的主人。”他急急反驳。
“我决定聘请你当军师,我不就是你的主人了?”弦月顽皮的挑高眉毛,脸上有说不出的得意。
“请我当军师!”他的记忆回到许久以前,为什么这一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同意,是不是表示你想要作主?”弦月缓缓的扳着十只手指头。
“没……没有……”吴子规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手腕,被折磨的疼痛记忆尚未消除,他不敢造次。或许这也是他不敢不服从弦月的原因之一吧!
“那就别废话!”长年窝在宫中,她深知摆起架子,板着脸孔能收到吓阻作用。
“可是……”招式一举奏效,他果真吞吞吐吐答不出话来,像战战兢兢的奴才。
“可是什么!”
“我以为我们比较适合扮成兄妹,你会叫我大哥呢!”他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居然沦落成一名奴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总归一句话,谁教自己功夫不济呢。
“你想得美!你是我的仆人!”弦月换上俏皮的姿态,朝他扮了个鬼脸。
“是,小姐,你走慢一点。”吴子规无奈的点点头,没发觉自己嘴角上扬的笑意。
“杜鹃——”
“唉,别叫我杜鹃。”
“快跟上来!”弦月绽放出灿烂的笑,朝吴子规猛挥手。
“是,我立刻来。”吴子规的眼里全是弦月时而作怪、时而开心的表情,他一脸无奈的跟着她。
“哇!好多灯笼哦!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弦月心情大好,一身嫩黄的装扮,头发用红色的细丝带扎成两条马尾,别有一番清新可人的味道。
“天色已晚,身为军师,我建议应该要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会儿。”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挤过人群,站到弦月身旁,并适时推开一位趁乱想扑向她的无聊男子。
“这盏小灯笼真可爱,我拿走了!”她顺手拿起摊位上的小灯笼,边玩边走开,全然没听到他的话。
“弦月……”
“喂,你家小姐还没给钱呢!”
吴子规的脚才跨出半步,就被小贩一把捉住衣领,一只长满茧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好、好、好,拿去。”匆匆忙忙将钱塞进小贩手上,他立刻跑去追弦月。
“哇,好好看哦,可以吃吗?”弦月随手拿起一个捏面人,看到身旁的孩童边吃边玩,她跟着有样学样。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过夜……”他再度排除万难,挤到弦月面前。
“那是什么?”糖葫芦的吸引力大于他,弦月好奇地跑过去。
“弦月……”
“等等,你家小姐没给钱,总共三文钱!”
他再度被逮住,照样乖乖付钱“赎身”。
麦芽糖、布偶、竹蜻蜓……吴子规不断跟在弦月背后,为她付钱结账,毫无金钱观念的弦月则浑然不觉,边吃边玩,像个小孩,一旦吃腻、玩腻,就把东西随手放到其他人的摊位,所幸对方看到弦月可爱,带点稚气的笑容,而没有多加计较。
反观吴子规,他一直为弦月收拾善后,随着荷包愈来愈轻,他的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一趟逛下来,荷包快空了。
“弦月,我们真的要找个地方休息!”他硬是站到弦月面前,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快累瘫的他只想立刻找到歇脚处,狠睡三天三夜。
“前面有一家看起来不错,伙计很热情的在街上招呼呢!”弦月踮起脚尖,从吴子规的肩膀上看过去。
“在哪里?”
“你看。”
吴子规顺着弦月的手指,转过身仔细一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朝他挥舞手巾。
“小哥,进来坐嘛!”女子摆动腰肢,跟底的媚意不断朝他传送。
“哇,她的声音好嗲,是装出来的吗?”弦月惊奇的张大双眼,紧盯着那名女子。
“糟糕,居然走到这个地方来。”他心里直喊不妙。
“来嘛,小哥哥……”女子持续朝吴子规发出娇笑。
“我太大意了!”吴子规感到十分懊恼。
“喂,臭杜鹃,你们很熟吗?”刚开始弦月只顾着惊叹对方的装扮与声音,仔细观察她对吴子规“过于亲密”的打招呼方式,不知为何胸口竟充满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