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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画师 page 10 作者:贺兰真

  伙子若先是一愣,继而惊喜莫各,自从爹神智清醒後,从来只有自己去看他,他未曾找过自己,今天却……

  “我马上过去!”说著,随即起身,跟著阿端就往外走。

  在她身後的禾儿忍不住叫道:“秋姑娘,要见人也先吃过饭啊——”

  而秋子若听若末闻,一心急切地想知道,爹是否已原谅自己,所以才会找她。

  禾儿望著她的背影,只得摇头叹气将午膳收起,心想待会再替她送热饭菜来。

  秋子若急匆匆地跟著阿端来到父亲的房间,见著秋祥时,心情仍有些志忑。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祥听见她的声音,拾眼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没事不能找你吗?”

  秋子若温和地笑道:“当然能,不论爹什么时候找我,我都会立刻前来。”

  “阿端,麻烦你去拿壶热茶。”秋祥支开阿端。

  “好的,你们慢慢谈,我马上回来!”阿端拿著空壶,笑著退出房间。

  “爹——”

  “你过来一点!”秋祥朝她招手,眼睛闪著光芒。

  秋子若又惊又喜,连忙走近他。

  秋祥状似平常执起她的手,仔细端详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暗忖她画出了多少让人惊叹的画作?这只手让她声名大噪,却教他成了她阴影下,不值一哂的画师!

  他的手用力收束,秋子若一疼,眉心微蹙道:“好疼……”

  秋祥忽地一笑,眼中升起一抹狂乱的神采!

  “我就是要你疼!我还要你再也不能画!”话落,他倏地自被中抽出一把利剪划过她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秋子若叫出声,她用力抽回手,哀痛而不敢置信的看著父亲,手腕上的伤口进出大量的血液,她恍若末觉,只是伤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恨、我怨、我嫉妒!你……你的才能是我给的!由我收回又有什么不对?”秋祥望著顺著她的手腕流下的鲜血,语调开始有些不稳。

  先前的怨念,在看到她手上的伤口时,突然消失无踪,不安、後悔在他心中翻搅,他到底是著了什么魔?怎么会这样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即使他心中有挣扎,口中说出的仍是伤害的利词,而非关切的询问。

  伙子若踉舱地後退,泪水无声地流下,她涩笑道:“我明白了,如果伤了这只手能教爹高兴,那子若无怨。”

  “怎么了?啊!秋姑娘!你的手——”阿端拿著热茶回来,在看到她站的地方血流成洼时,吓得连手上的壶都掉了。

  “来人啊!快叫大夫!”阿端冲出门喊著,直到惊动众人,才又冲回房,随手拿起搁在架上的衣服,将她受伤的手包了起来。

  秋子若恍神地推开他,没走几步就因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瘫倒在血渍中的她,就像是血中白莲,诡异得令人沭目心惊!

  接到消息快马赶回府的司徒悦文,俊脸满布阴霾地疾步走向芙居。

  跨进房间,就见睁著眼、脸色苍白的秋子若静静躺在床上,一双眸失神空洞的盯著床顶。

  置放在被外的右手腕,被层层白布包裹起来,仍不时有些血渍渗出,点点红痕看得他心口紧抽。

  他坐到床边,温柔地握著她的手,低哑地唤著茫然的她:“子若?”

  好一会,秋子若才轻轻眨动眼,将视线移向他,一见到他,乾涩的眼眶忽然聚满泪水,一颗颗泪珠顺颊而下,无言地对著他流泪。

  司徒悦文喉头一紧,她的眼泪像刀刀剠著他的心,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著她颤抖的身子,仿佛想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身子。

  “我……真的不知道……爹那么……恨我,恨到……非得伤了我,才能弭平他的恨意……”她用左手紧抓住他的衣服,哽声断续地说道。

  “嘘!不要想这些了。”他低声安慰她,轻抚她的发,让她能够平静一点。

  虽然他的心中,盈满对秋祥的怒气,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责难秋祥的话,子若现在需要的是安慰。

  胆敢伤害她,不管秋祥是谁,他绝对会要他付出代价!司徒悦文冷凝的眸中闪著森冷光芒。

  “我的手……伤了,大夫说……”除了父亲对她的伤害外,她更怕的是她的手伤会让他们的感情产生变数。

  “你的手怎么了?痛吗?”他稍微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包裹著布巾的手,蹙著眉心疼的问。

  她以泛泪的迷蒙双眼看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手再也无法提笔作画了!

  看著她欲言又止,伤心欲绝的神情,司徒悦文的心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大夫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我的手废了……”秋子若再也忍不住掩面而泣,不忍看他失望的面孔。

  司徒悦文的眼瞳倏地紧缩,身子一震,焦灼问:“什么?你的手废了?”

  “他说我的伤深及筋骨,未来无法长时间提笔,甚至拿筷都会费力。”她抬头看他,低泣回道。

  司徒悦文神情凝重,半晌才叹道:“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你是不是很难过?我没有办法画画,是不是就没有用了?”她双眼红肿,咬著下唇问出心中的恐惧。

  他眉头一皱,捧起她的脸正色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就算你不能画,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不变。”

  “可是……”

  “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你只要安心休养就奸,知道吗?”他截断她的话,轻吻她的眼,吻去她的泪水。

  她的眼泪扰乱他的思绪,让他的心都乱得无序了。

  秋子若垂下眸,偎进他的怀里,聆听他平稳的心跳,渐渐平缓自己不安的心。

  秋子若看著手伤前完成的画像,心下一阵感慨,她曾是如此运笔自如的任意描绘她所看到的一景一物,如今看著自己仍包裹著白布的右手……她不禁幽幽长叹。

  少了绘画,她的心彷佛空了一角,此生的遗憾,再也无人能弥补。

  她将画卷起,准备拿到书房给司徒悦文。她明白他嘴上不说,但对她不能再画画的事极为失望,这幅画也许能让他有一丝惊喜。

  她走近司徒悦文的书房,尚未进门,就听到一道悦耳女声传了出来。

  是文容月!

  秋子若踟蹰地站在门边,对文容月的自卑仍在,心下犹疑著是否要进去。

  “你对我绷著一张脸也没有用啊!”文容月柳眉微蹙,对著在她面前踱步的司徒悦文轻嚷。

  司徒悦文冷瞥她一眼,没有搭话,却也不再踱步,坐了下来。

  “她真的不能画了?”

  一提这件事,他的怒火又猛地升高。  “我真不知道她爹是在想什么?竟然毁了一个天才!”

  “也许费大夫有办法可治……”

  “没法子了!就算接好筋脉,也不可能和以往相同,伤了就是伤了!”司徒悦文眉头紧锁,语调怒中带冷。

  “可惜了,我瞧过她的画,真是好。”文容月真心叹道。

  “我会让那老头知道,伤她的後果!”司徒悦文冷笑,握著扇子的手紧得像要折断扇骨。

  “秋姑娘都没说话了,你有什么立场帮她报复,更何况伤她的人是她爹,你若真伤了她爹,只怕会让秋姑娘更伤心。”文容月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是为她,我是为自己!他伤了子若,无疑是毁了我当初的计画——”不想轻易将感情示人,他为自己的冲动,找个合理的藉口。

  门外的秋子若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全呆了,手上的画颓然飘落地,她的心如被利剑狠狠刺过,痛得她忍不住捧著心低喘。

  计画?原来她只是他的计画?浓厚的悲哀笼罩住她,让她几乎窒息。

  眼中无泪,只是乾涩的发痛,她的泪呢?心痛的感觉如此剧烈,为何她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如失了神魂的空壳,悠悠荡荡地离开书房外。

  书房内的两人,丝毫未察觉门外曾经有人,来过又伤心而去。

  文容月嗤声笑道:“什么坏了你的计画,你老实些吧,你根本就是为了秋姑娘在生气,对不对?”

  司徒悦文一怔,脸上难得闪过一抹被人视破真心的窘意,仍不愿轻易承认。

  “是又如何?”

  文容月望著他半晌,嫣然一笑。“你真变了,能让你这个外表温柔,内里冷情的男人变得如此,倒让我羡慕起她了。”

  司徒悦文闻言只是一笑,他是变了,一切都只为那个坚强的小女人而变。

  第十章

  “咦?这幅画怎么会掉在这里?”

  一道诧异女声自门外传人书房,打断里头两人的谈话。

  “谁在外面?进来!”司徒悦文挑眉扬声叱道。

  “见过三公子、文姑娘。”禾儿推门进书房,对两人福身问安。

  “你来这里做什么?秋姑娘呢?”司徒悦文看著眼侍秋子若的禾儿问道。

  “我刚去厨房拿药盅,一转回房就下见秋姑娘,四下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她,才想秋姑娘会不会来找三公子……”禾儿将事情前因後果略述一遍。

  “她没有到这里,画室找过了吗?”司徒悦文一听秋子若不见,眉宇紧锁。

  “回三公子,我先前找过画室了,不过……秋姑娘真的没来吗?”禾儿小心翼翼地偷觑文容月一眼,犹豫半晌才问。

  她看得出文容月的出现,对秋子若是个不小的刺激,也许秋子若看见她在才没进书房。

  “为什么这么问?”司徒悦文挑眉,在瞥见禾儿乎上的画卷时改问道:“你手上拿著什么?”

  “是秋姑娘之前为三公子画的肖像。”禾儿将手上的画递给他。

  司徒悦文一震,她为他画的像?

  他展图一看,果见画中的自己,正扬唇轻笑望著远处,俊逸的脸、顽长的身躯与斯文中带著潇洒的气质,彷佛就要从画中活起来。

  “画得真好!”文容月惊叹道。

  司徒悦文看著画,脸色微微一变,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

  “你怎么了?三哥?”文容月怪异地看著他失了冷静的表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心焦往芙居奔去,进了芙居,一室的寂静,不见任何人影。

  禾儿追著他的脚步来到芙居,连忙问:“三公子,怎么了?秋姑娘怎么了?”

  “去叫杨罗来,另外问守门的人,有没有看见子若,快去!”他转头叱令。

  “是!奴婢这就去!”禾儿心想出事了,不敢耽搁地急往外走。

  司徒悦文的胸口,仿佛彼人用力掐住,紧得险些喘不过气。

  不好的预感爬上他的背脊,冷汗浸湿他的衣衫。怕是她听到刚才自己言不由衷的话,误会他对她的感情。

  焦虑让他无法再在屋里等下去,当他行经院落时,遇到赶来的杨罗和禾儿。

  “三公子——”

  “怎么样?有没有见到人?”他沉著脸劈头就问。

  “守门的家丁说,刚见到秋姑娘出去,他觉得她的神情不太对,问她也没有回答……”禾儿喘著气回道。

  司徒悦文握紧手,不发一言、脸色不豫的迈开步伐继续走。

  杨罗见状跟了上去。

  “派人出去找,一定要找到子若!”他强压苦胸中的不安,闷声道。

  “是!三公子,你要去哪里?”

  “我去她家,也许她会回去。”话未竞,他已朝马厩走去。

  不一会,一匹骏马由大门而出,马上人儿狂乱焦灼的神情,教看见的人都不敢置信——那真是一向冷静的三公子?

  秋子若像抹游魂离开司徒府,脑中一片空白,一颗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感觉。

  当每走一步,感觉一点一滴回来,心痛逐渐加剧。

  他的话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声音大得几乎教她想捣耳,不愿思、不愿想。

  她的憔悴失神,正好被在客栈二楼窗边的黑衣男子看见。

  黑衣男子眉一皱,丢下同桌的朋友冲下楼,追上她。

  “你怎么了?”他挡住秋子若,皱紧眉问。

  秋子若失焦的眼盯著他好半晌,没有反应,往旁一栘,想越过他离开。

  黑衣男子一怔,他从没见过她这般失了魂的模样,伸手拉她,却不意拉扯到她的伤口,肉体上的痛,让她回过神轻声呼痛。

  “你的手怎么了?”男子轻讶道。

  秋子若微微一呆,拾眼看向男子,茫然地问:“头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朋友在客栈谈事,就看见你失魂落魄地走过,喊你也不应,”头子蹙眉看她。“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在司徒悦文那里?”

  听到司徒悦文的名字,她的心倏地一紧,眼一热,泪水毫无预警地直往下掉。

  头子没料到她会在大街上说哭就哭,忍不住有些慌了手脚。  “你别哭,别人见著还道是我欺负你!”

  他拿出帕子塞到她手上,秋子若拿起帕子默默地拭泪。

  看到她的伤,头子才道:“外面传说你的手伤了,看来是真的。”

  秋子若沉默地低垂著头,眼泪仍是下断。

  “看来问题是出在司徒悦文身上了。”不是疑问句,而是极度的肯定。

  早明白司徒悦文那样的男人,女人多半是逃不过他的魅力,而这个本就崇拜他才华的傻女孩,怕是栽在他手上了。

  头子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她和司徒悦文的事,只是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秋子若含泪摇头,她根本没有多想地逃离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也没有做任何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果没地方去,就到我那吧。”凭他的财力,想要收留一个人还不成问题。

  “不用了!我可以回家……”有气无力的声调,听得头子又挑眉。

  “回去不怕被司徒悦文找到?你现在不想见他吧?”要说女人的心思,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秋子若欲拒绝,但出口的只是一句叹息。

  “走吧!等你冷静一点,再想以後的事。”他轻推著她的肩,将她带离大街。

  七天了,七天没有她的消息,司徒悦文由外露的焦急,转为内焚的忧心。

  当日她离开,他立即赶到她家,却见一屋冷清,也不见她回永福镇上的旧宅,这七天,她就像从地表上消失,纵使他派出数不清的人手找她,仍是没有她的一丁点消息。她躲藏的太好了,好的让他不禁怀疑,有人藏匿著她。

  一想到她误会自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决绝离去,他气恼、痛苦,却又为她会有的伤心而担心。

  手上的折扇被他用力握著,扇柄几近解体。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盯著光可映人的桌面:站立一旁的杨罗和福安则是紧闭著嘴噤声。

  “还是没有消息?”司徒悦文淡淡地问。

  杨罗一凛,严肃地回道:“是,属下派出不少人手在京城搜寻,但就是没有秋姑娘的下落!”

  “她爹在这里,她不会离开京城。”他大明白她了,纵使她爹对她做出那么多伤害的事,她还是不会放心放他一个人,除非……

  他强压下可怕的想法,她绝不是那种会寻死觅活的女人,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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