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他,霍权泰的脸就沉了一半,全公司上下最让他感冒的就是伶牙俐齿的翟英杰!「你说话最好放尊重一点,翟协理。」
「这句话我回送给你。」
霍权泰瞪眼,但这次他的不悦只维持了一会儿,他看着韦梨竹,不怀好意地笑了,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哼,年轻人嘴再利也没用,真遇到状况就掩饰不住了,不管怎么样,凌云从未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我知道。」
「呵,很好,我等着看妳能不能收拾。」
「如果可以,你就会服气了?」
「哈哈哈,只怕妳没有表现的机会!」霍权泰根本笃定青嫩的韦梨竹一定没辙,他是等着把她拉下来!
「他开心个什么劲!」翟英杰不耐烦地看他离开的得意背影。
「谁晓得。那么高兴,我看这次事件他的嫌疑最大。」黄春培忍不住说出心里看法。
霍权泰确实有动机。
「但没有证据的话,一切都是瞎猜而已。」韦梨竹说,不愿意妄下断语——虽然她也实在很怀疑。
回办公室的路上,翟英杰跟在她身后,韦梨竹停下,见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她抢先开口:
「你该下楼了。」第一会议室在二十九楼,她往上,他向下。
「妳想通了没?」他问,她知道他指的。
就知道他要问这个。「我现在……心情很乱,最近又这么多事,你知道。」
「妳是不是又误会了?」
「误会什么?」
「呃……没什么。」
「你是说方才那一幕?不错呀,向小姐今天的唇膏颜色很漂亮。」
一听便知道不妙,他就说吧,这个醋坛子不可能不介意的。
「是吗?我没注意。倒是妳的嘴唇,我觉得不用擦口红就很美丽。」他打哈哈,嘴甜地奉承。
她横他一眼,无所谓的语气:「你爱和哪个女人打情骂俏、卿卿我我都跟我没关系。」
她无所谓,翟英杰有所谓。
「谁说的?大大的有关系!妳应该生气的。」
「你又想我甩你一巴掌?」韦梨竹扬眉。
「不,我没跟她怎么样,连一根寒毛也没动到,所以妳大可不必发火。」他才不找打。「但是也别故作大方,妳有权利管我规不规矩的。」
「那多累!」她一偏头。
翟英杰倾首靠到她颈边。「妳其实在意的,对不对?」
她抬头看他,不说话,他蜻蜓点水亲了她嘴唇一下。
她蓦地楞住,脸色微红。
「我没有说要和好。」
他又亲一下。
韦梨竹又没防到。「我、我也还没有想通。」
他拉下脸,似乎是有点不满意,但很快地,再亲一下。
「翟英杰!」
「这可以给妳帮助。」
「你少来。」她嘴硬地说,反应很不可爱,但眼中的柔情已经给了他期待。感情岂会只有一面,他爱上她,不是一厢情愿。
「总裁!」黄春培忽然过来,神色慌张,还有曹展荣。
「怎么了?」
「妳看这个,是曹副总向一楼调来的,不太对劲,妳看。」
韦梨竹接过蓝皮本子翻阅,脸色刷白。「这……」
曹展荣问:「要不要告诉韦先生?」
「不行!」她迅速否决,瞪着上面的纪录。「不要告诉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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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太逸实业的大当家欢度六十大寿,宴请至亲好友,酒会就设在姜家大宅。冲着两家的交情,韦梨竹代父出席。
她化了明亮的妆,换上黑色V领削肩裤装,再搭配一只白钻和红宝镶制的玫瑰胸针,璀璨的光芒映着素色,简单又得体。
「小竹,愈大愈标致喽!」
「姜伯伯,生日快乐。」
姜董笑弯了眼,乐呵呵。「好!好!咦?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没有护花使者吗?」他见她只身一人,只伴了贺礼。
「不就在这儿。」姜俊邑从父亲身后冒出来,微笑接口。
没防到儿子从后面出现,姜父斜眼看他。「刚回来?」
「赶回来。」
寿星露出满意的笑,让他把韦梨竹带开。
「这下可好,咱们之间又『不清不楚』了。」韦梨竹睨了一眼姜俊邑放在她肩上的手,又忙着对几张注视他们的熟面孔微笑,压低声音说。
「妳觉得委屈啊?」他搂得更紧,很恶作剧地。
管别人怎么看、怎么传、怎么猜测渲染,一概当马耳东风不就得了。姜俊邑从来不挂意。
「是为你担心,今天这场面,堂堂姜大公子居然连个漂亮女伴也带不回来让姜伯伯开心开心,还得抓我充数,你最近行情跌停了?」她取笑。
「一路长红!」姜俊邑反驳。「只不过让我爸开心,我可就难过了,不能让他期待太多,我还想过几年逍遥日子呢。倒是妳,形单影只的,我才纳闷。」
她的笑脸收起。
「我以为翟英杰舍不得放妳孤单。」
「我今天不需要男伴。」
「妳把人家拋弃啦?」
「多管闲事!」
姜俊邑识相地闭嘴,笑了笑。「不给问?好吧,哪,妳知不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
「谁?」
他的目光在场内梭巡了会儿,随后下巴一指,韦梨竹顺着方向看去。「她怎么在这儿!?」
姜俊邑耸肩,不太自然。「我本来以为妳们一起来的。」
「不是。」她答,脸色随着心情沉下。
韦琼伊的眼光同样也正寻望,她站在角落,视线扫过每一张脸孔,当看到姜俊邑时,期盼的眼中绽放出光芒,清艳的脸蛋也同时多了一抹红;然而一切变化,在见他勾着韦梨竹的肩膀后又随即地冻结了。
「有个长辈来了,我得过去招呼,失陪一下。」姜俊邑忽然告罪离开。
韦梨竹走向韦琼伊,没有意外地面对她冷淡的脸。
「我不晓得妳会来。」
「我又不必向妳报告。」
韦梨竹看着她,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妳说什么,我听不懂。」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有这么大的嫌隙。」她说。「我很少同妳培养感情,这是事实,同样的妳对我也是。但这样关系只会淡薄一些,并不至于走到对立的程度,可是妳……好象跟我结怨,我做什么事情对不起妳了?」
韦琼伊眼睛一眨。「没有。」
「那为什么?」
「我讨厌妳,就这样。」她樱唇一扬,露出一个淡淡约笑,很冷。
韦梨竹感觉比站在毫不相识的人面前还要觉得陌生。「是因为翟英杰的缘故吗?」
韦琼伊又笑了,挑起眉。「如果是呢?怎么,妳肯把他让给我?」她挑衅问道。
她才没那么好的风度!但是可以公平竞争。
韦梨竹缓缓皱起眉,完全感受到琼伊的恶意。「如果妳喜欢他的话,那么……」
「谁喜欢他了!」韦琼伊突然大声、果决地否认。「他算什么,长得再好看充其量也不过是花心萝卜一个,我才看不上。别把我和妳的品味混在一起。」
除了她自己,韦梨竹第一次听到无往不利的翟英杰这样被另一个女人嫌。
「妳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抱他吻他,设计我们误会?」
「因为我高兴。妳喜欢他,我就偏要抢他,破坏你们。」
「妳……」
「只要是妳喜欢的、属于妳的东西,我都看不顺眼!没什么理由,我看到妳就觉得讨厌,这样妳明白了吧?」
这算什么,天生不对盘?
问题根本不出在她身上。「妳好无聊!」
韦琼伊瞪着她。「本来有妳,就不能有我。我恨透和妳站在天秤两端……」
「所以妳就窃取公司的资料,搞得凌云一团糟,害我焦头烂额,妳就称心快意了!」韦梨竹怒道。
她面容一僵,有些苍白。「哼,我不知道妳说什么。」
「妳当然知道。」她逼近。「从两星期前算起,也就是第一次发现机密失窃之后,公司对于出入人员便加强过滤和把关,而这两个星期里却仍失去近十笔的重要资料,巧合的是,妳也悄悄进了公司近十次。」
韦琼伊的脸色很难看。
「妳的身分特殊,不在过滤范围,但总机处还是留了纪录,令我困惑的是,纪录簿上只有进而无出,这表示妳每次离开都在下班时间以后。我想问问妳,妳进公司做什么,为何留到这么晚,而且又向总机交代不要惊动我?」
「妳怀疑我?」
「倘若妳心里没有鬼,就坦白回答我的问题!」
韦琼伊没有回答,她心虚的样子、闪躲的态度,让韦梨竹心痛。
「我没什么好说。呵,原来妳的能耐也不过如此,抓不到人就随便栽赃给我,这算什么?连证据都谈不上,爸爸才不会相信。」
「妳在美国的生身父亲,做的不就是贩卖商业情报的生意。」
她微愕,像没料到韦梨竹会清楚自己过去的背景,但接着她又冷笑,轻蔑地看她。「真是我做的,妳又能怎样?」一副她拿她无可奈何的得意。
韦梨竹不怎么样,她失望!
「妳不配当我妹妹!」一记清脆的耳光刮过,韦琼伊长发翻飞,白皙的脸颊随即泛起狼狈的浅红。
她紧咬住唇,怨恨地瞪视韦梨竹,而姜俊邑就站在韦梨竹身后,用极不认同,冷漠的眼神看她。
他听到了多少?
「看见别人好就想抢想破坏,未免太低级了。」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冷。
从韦琼伊眼里,滑出了一滴泪。「反正我从来……就不是韦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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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梨竹站在凌云大楼对街,一直想着琼伊当时的神情,她像压抑了许久,最后冲出那句话,那妒、那怨,都针对自己。她心里一阵酸,但就算彼此再不和,恨不得能打击对方,也没有理由拿凌云陪葬。
玩得太过火了!
她抬头望向对面的公司大楼,举步过街,在门口前被一只大手捉住。
「这么晚了,妳还回公司?」低沉的声音,是翟英杰,神出鬼没地现身在她面前。
「这么晚,你不回家还待在街上?」她反问。
「我一直跟着妳。」他说,松开她。「妳在附近来来回回兜了好久,一脸凝重,看了就教人担心。」
「你一直在我后面!?」她完全没发现。
「是我们。」陶仕元站在翟英杰旁边,他叉着手出声宣告自己的存在。
「你们两个……」
「这事不搞定回家睡不着觉,总裁想必有头绪了?」
翟英杰仰首看了大楼一眼,又转过来。「拖拖拉拉的,人都要跑了,快报警。」
「不行!」
「因为她是妳妹妹?」他也看到那本纪录。「怕什么,也许她只不过心血来潮过来走走,根本是无辜的。」
「她跟我承认了。」韦梨竹说。「她是故意的,她喜欢看我出纰漏,我们两个有仇。」
他拢起眉。「妳那是什么家庭?」
「你不懂。」事实上,她对琼伊的心态也尚难理解。
翟英杰拉住她。「我陪妳上去。」
「是我们。」陶仕元翻了翻眼,又一次提醒。
韦琼伊还是来了,撕破了脸她仍是毫无忌惮,想试试她敢不敢真的逮她,而韦梨竹现在正要这么做。
「十七、十八和三十六楼的计算机被打开了。」
「三十六!」那是她的办公室!「我上去。」
「那么我到其它两层楼,这次非要逮到不可,不然真的别混了!」陶仕元生平最恨卑劣的手段,尤其还犯到他头上。
他们兵分二路,翟英杰和韦梨竹并未直接扑上三十六楼,而是停在它的下一层。入夜时分一片宁静,确定没有任何动静后,他们隐进其中一间小房间。
「怎么了?」
「我在自己的办公室装了隐藏式摄影机。」她开启屏幕。「这就是证据。」
「她在那里!」
韦琼伊的确潜进了韦梨竹的办公室,从屏幕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影,是她没错,一身暗色裤装,扎了俐落的马尾。
「给我。」她在说话,现场不只她一个人。
「妳!?」另一个声音,带着惊吓,显然两人并不是一路。
「惊讶吗?」
「妳怎么进来的?」
「你能进来我当然也有办法。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鬼,只怪你食髓知味收不了手,今天就遇上我了。」她伸出手。「叛徒!拿来!」
那人沉默一瞬,将磁盘收进自己的衣袋。「抱歉。」
「我的天……」那声音,翟英杰认得。
都猜错了!
第十章
「你以为你跑得了?你晓得我是谁吗?」
「我知道妳是谁,二小姐。」
「东西给我!」
他摇头。「妳真是天真的女孩,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想捉人,难道没有人警告过妳这样很危险,妳不怕出事吗?」
「你伤不了我。」
「我是不想,所以请妳让开吧。」
「作梦!」韦琼伊说,镇定得令人讶异。「你是不是在工作上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公司哪里对不起你?才会三番两次将机要资料泄漏出去,你这样罪是很重的。」
「没有,我是不得已的。对不起,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他一直重复,声音带着痛苦,他的手,伸向背后。
「亚邦!」翟英杰冲进来。
「英杰!?」
「怎么会是你?你疯了吗!」
那一直抓不到的黑手,正是孙亚邦。开朗的、正直的,凌云最优秀的业务经理,翟英杰的好朋友,没有人会想到是他。看到翟英杰和韦梨竹,他慌了,感到羞愧。「我是不得已的……」
「为什么?」
「我被逼的!除了这样没有路可走了!」失去平日的神采飞扬,他跪倒在地,无颜对人。「我被人设计了……上回我邀你去的俱乐部,根本是个黑窟,他们调查过我的背景,所以送我那张VIP。刚开始我只是杀杀时间而已,但尝到甜头之后却……却……不知不觉愈玩愈大,然后……我输掉了全部财产。」
「你赌博?」
他默认。「不仅如此,我还欠下庞大的债务,为了抵销,只有答应他们的条件,而他们要的,就是凌云的情报。这才是那俱乐部真正的营生——搜集与贩卖各企业集团的机密资料。」
韦琼伊的脸色一寒,她偏头,韦梨竹也转向她。
「我误会妳了。」
「我根本不在乎。」她倔强地说。
「于是你就让人操纵?这样只会愈陷愈深!」
「否则又能怎么办!英杰……」
「你不会找仕元和我帮忙!?」翟英杰吼道。
「没有用的,那不是你们能解决的数目,我自己搞的烂摊子自己收。你要帮我的话……」他站起身,望向他。「今晚的事,你就当作不知情吧,好吗?」
「你要我放你走?」
「我不会再回凌云了。」
「不行!」韦琼伊大喊。
翟英杰看着好友,心里仍难置信,他摇了摇头。「亚邦,我只能陪你去自首。」
「我不去!那会毁了我!」他已经深陷泥淖,再也抽不出身。「我很抱歉,真的觉得很抱歉,但我不能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