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赏罚分明的妈妈,现在是我在求情,拜托给个面子好吗?’
‘圣理,你这样会妨碍我对恩恩的教育。’
‘可是你这样会影响我和他的感情。’
‘他记取教训,以后就不会再调皮了。’
‘特赦一次行不行?’
她想了一想。‘不行。’
他知道她也有固执的时候了。虽然这种严正的教育态度是正确的,但恩恩要是讨厌 他,那他麻烦可大了。
‘真的不行?’他欺近,出其不意亲了她一下。
‘圣理?!’杨俐捂住面颊。
‘贿赂你。’
‘狡猾!’
‘不接受?’
‘当然不行。’若是接受她还有为人母的资格吗?他就爱出怪招。
他眯眼,揽住她的腰,很快突袭杨俐的嘴唇。‘这样行不行?’
‘你别闹我!’
‘那这样呢?或是这样?’他更得寸进尺,往她颈间探去,四处游移。
‘不……行。’她愈喊愈没力。
轻轻浅浅的吻,有清清爽爽的薄荷香。他自嘴唇吻到颈间,又从颈间吻回嘴唇,舒 服的拥抱甜蜜的吻,一次两次三次,由淡入深,勾出她的回应。
她好喜欢季圣理的味道。
揽在纤腰上的手伸到背后,拢成圈圈,圈住两人的相贴,围住爱情的滋味。
他离不开她了。离不开她松软的秀发,柔滑的细肤,迷人的唇瓣,如此深深、深深 吸引他。一室无声,只有两颗热情的心澎湃跳动,缱绻相依,醉恋不已……季圣理忽然 仰起头,面色潮红。
杨俐张开眼睛喘着气,脸上更羞,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气氛烧乱走了样,他脸红的 原因--他们都有感觉。
差一点点,理智就被剥裂了。
‘恩……恩恩呢?’他尴尬地笑问,同时想起从一进门就没见到小朋友的影子。
她的呼吸尚未顺过来,一时答不出话,他倾过来又啄她一下,帮她扶正身子,这才 拉开安全距离。
杨俐连忙梳平被掠乱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眼,有默契地以笑化之。
‘冠威带他出去了。’
季圣理的笑容消失。‘温冠威?’
‘他们父子很久不见,他带恩恩去动物园。’
戒色自季圣理眼中升起。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那温冠威感觉太威胁,尤其看他的 眼神带着浓浓的挑战性,敌意横生的态度,让季圣理觉得他的出现很不单纯。
‘他还没走?’
‘他正在休假中。不过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应该会留在台湾好一阵子。’杨俐看他 。
‘怎么了,你不高兴?’
‘我不喜欢他。’他坦白而言。
‘圣理,他是恩恩的爸爸。’
‘我知道,我不该介意的,只是我--’他叹口气,摊摊手。‘说实话吧,我心里 不安,怕你被抢走。’
‘什么?’
‘我有这种恐惧是正常的。’
‘圣理!’杨俐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我跟冠威已 经离婚了,他也再婚……虽然现在又离婚了,不过绝绝对对不可能的,你根本是穷操心 。’
‘他也这么想吗?’他不认为。
‘我和他现在是朋友,离了婚还是可以维持友谊吧,你吃醋的模样好像小孩子。’
‘你在骂我幼稚?’
‘讨厌,你嫌我比你老了。’
‘才没有!’
‘你明知道我很在乎的。’
‘我才不在乎!’他说完,与杨俐对望,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们的心似乎都不够 踏实。’
她依住他肩头。‘我喜欢你,圣理。我不想否认过去的感情,因为那确实是我的经 历,但也真的已经过去了。我有恩恩的监护权,但是不能剥夺冠威爱他的权利,他们毕 竟是亲父子,你……能了解吗?’她仰首,询问地看他。
季圣理沉默了会儿,点头。
‘除此之外,我和冠威没有其他牵系了。如果你吃醋,那很莫名其妙,然后我们会 吵架,我嘴笨又吵不赢,就会很委屈,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胡思乱想?’
‘对。’
‘对不起,我反省。’
‘好。’她释怀地笑。
她光明坦荡的样子真令人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温先生--我会与他和平相处。’季圣理虽然这么说,心里的迷疑仍难削减,这 是男人的直觉,一种属地被侵的警讯。
温冠威真的没有企图吗?
第七章
超奇怪的画面。
因为恩恩说希望和爸爸妈妈一起共进豪华晚餐,为了宝贝儿子的心愿,温冠威跟杨 俐都必须出席,而有杨俐就少不了季圣理,于是形成现在四人聚坐的场景。从阖家团圆 的角度来看,怎么都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或者,这家伙怎不识相点滚呢?季圣理和温冠威同时认为这顿 饭有对方存在是很杀风景的事。
‘季先生,上次的误会很抱歉,是我失礼了。’温冠威落落大方,展现音乐家的修 养。
季圣理可没忽略他带刺的目光,客套地牵扬嘴角。‘哪里。’
‘请你体谅我做父亲的心情,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是吗?那太好了。没做过父亲的人是不懂得当父亲的,我还担心以你的年纪要体 会我的感受可能有些困难,看样子你思想比较早熟。’
季圣理放下酒杯。除非他是傻瓜才会听不出言下之意,受不了,都这年头了,思想 古板的人种还是很多,又一个拿他年纪作文章的人,想拉开他和杨俐的距离。肤浅!会 作这种逻辑思考的通常都是四肢发达的典范或者私心作祟--温冠威八成是后者。
‘你说的很对。智慧是与智商成正比,和年龄的增长倒不一定有关系。’他笑笑。
‘我是比较早熟。’
温冠威的眸光变暗,冷望着他,淡淡一笑。‘听小俐说你是位建筑师。’
‘是的。’
‘真是青年才俊,我在世界各地也认识不少建筑界的朋友,看过许多顶尖的设计, 也算薄有研究,希望有机会能欣赏你的杰作。’
‘你客气了。’
‘但愿不会失望才好。’
心里就算再不爽,季圣理还是非常高杆地保持脸上笑容。‘彼此彼此,我一定也会 拜聆温先生“世界级”的演出。’‘音乐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懂了。’
‘关键主要在于演奏者的技巧。’
听不见对话内容的人一定以为正在进行愉快的交谈。两人都非常有礼地微笑,话中 的暗刺却一根也不少,较劲意味浓厚。
温冠威有企图,他现在十分确定。
这个季圣理很不容易应付。
最尴尬的人莫过杨俐了,这种对立的场面正是她最害怕见到的,季圣理容易吃醋, 温冠威担心儿子叫别人爸爸,两个男人都不可能喜欢对方。
她觉得自己好像夹心饼干。
‘有没有人要冰淇淋?’她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我要!’恩恩举手。
‘我也要。’季圣理道,很捧场。‘鲜纯草莓加香槟葡萄加瑞士巧克力口味。’
‘那就要三份。’
‘两份。’温冠威向服务生更正,转过来佯怒地对杨俐皱眉,又宠爱地微笑。‘你 体质属寒,现在又是冬天,吃什么冰淇淋?不可以。’
杨俐妥协地收手,像听话的孩子。‘我忘了,那我的不用了。’
‘你不能吃冰?’
‘季先生不知道?!’温冠威‘非常’惊讶的样子。‘小俐身体上要注意的地方还 有很多呢,比方吃虾子会过敏,喝气泡饮料容易胃酸,搭飞机一定要带晕机药,还有不 敢坐摩托车等等,这些都是她的弱点。’他洋洋洒洒列了一串。
季圣理是真的都不知道。她不敢坐摩托车?那他上回不把她给吓坏了!
‘偏偏她又迷糊,以前都得要我提醒,这是身为丈夫的重要工作。’温冠威继续说 着:‘可能你们认识不久吧,所以这些事没告诉你。’
这家伙故意的吗?一副炫耀的语气。季圣理不管他,拉着杨俐。
‘我会好好记住的。’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注意。’她又不是小孩子。单身这三年不都过来了 吗?何况当年温冠威总是在国外跑,哪真有什么时间照顾她。
‘你的身体也是我的责任,你的健康就是我的幸福。’季圣理好自然就说出这么肉 麻的情话。
‘你……’杨俐红了脸,忍不住窝心地笑了。
看在一旁的温冠威眼里着实很不是滋味,原来她就是这样子给人迷惑的!
四周悠缓的音乐此时结束,小提琴有力的弦音响起,轻扬的旋律继而飘转,回荡人 心。
温冠威精神一振,惊喜地看着杨俐。‘小俐!’
‘这曲子--’
‘你还记得吗?’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季圣理左右看看,不知道又有何状况。
‘这是佛俐兹。克莱斯勒的小品“爱之喜”。’看他的音痴样,温冠威索性解释, 带着缅怀幸福的表情。‘我和小俐相识的第一首曲子。’正是当年他在演奏会上的开幕 曲,也揭开他和杨俐的爱情。
‘妈,那儿有人在跳舞耶!’恩恩兴奋地指着中央舞池。
温冠威露出期待。‘季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前妻”借一下好吗?’
‘做什么?’
‘我想请她跳舞。’
‘跳舞?不要,我不想。’杨俐一听马上摇手。
‘有什么关系呢?出来吃饭放轻松点,我们以前不也常这样。恩恩,妈妈跳舞的样 子很美喔。’
‘真的吗?’
‘想不想看?’
‘想!我想看妈妈跟爸爸一起跳。’恩恩很难得有如此渴求的眼神,摇着杨俐。
‘妈妈去嘛。’
‘这……’她迟疑地望向季圣理。如果要跳舞,她想跟圣理跳。
这是她和温冠威的定情曲,意义非凡,他心里不酸才怪。
‘好呀,饭后运动有何不可,我也想看。’偏偏季圣理表现出来的和心思完全不一 样,大方得很。
原因很简单,并非他风度太好,而是他不但是乐痴,更是个舞痴!
何况恩恩都开口了,季圣理怎么好扫兴,破坏已经不很和谐的气氛,只好忍痛将她 割让几分钟了。
‘小俐。’
杨俐于是伸出手,让温冠威握住。相偕步入舞池,他们的形影相称,舞步有着久远 的默契,果然如温冠威所言--相当地优美。
要说季圣理不吃味是骗人的,他眼光紧紧随着他们移动,在乎得半死。
必须承认,他怕温冠威。
他占有太多优势了!在他出现之前,季圣理如沐春风,正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 得意的男人,情路丝毫不见阻碍。但是温冠威一现身他就莫名其妙硬生生地给比了下去 ,认识杨俐没有他久,了解杨俐没有他多,尤其他们做过三年夫妻,共有一个儿子…… 环境完全有利于他,加上季圣理看穿了温冠威此番回国的意图--他要妻儿重回身边。
杨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有好强的危机感!
许是感受到他的不安,恩恩圆圆的眼睛瞅着他看。季圣理手肘勾成圈圈,绕住他肩 膀。
‘恩恩,你今天都没和我说话,还生叔叔的气?’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我?’
恩恩从自己杯中挖一匙吃剩的冰淇淋,放到季圣理的杯子里。‘分你。’
用这个和好?有点恶心,不过他还是很感动。‘谢谢。’
‘不客气。’恩恩示意他将注意力拉回舞池中,分享美丽的画面。‘叔叔,爸爸和 妈妈是不是跳得很好看?’
‘……嗯。’这是季圣理最不想承认的。
‘童话故事的王子跟公主一定也是这样。’恩恩稚嫩的脸上写着幸福,一种期盼已 久的满足,小脸忽然一整。‘如果爸爸回来就好了。’
季圣理怔愣,低头看他。
‘那么爸爸和妈妈我就两个都有了,别人不会再笑我。’
‘恩恩想要爸爸?’
‘当然想啊。’
他再人小鬼大,也只是个六岁小孩,当然也渴望有小孩最需要的一个完整的家庭。
季圣理端凝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睛,忽然明白了,恩恩……是故意配合温冠威的?
‘你希望爸爸和妈妈在一起?’
恩恩用力点头。
‘叔叔……也可以当恩恩的爸爸。’
他仰起小脸,和季圣理认真的眼睛对望,心中的天秤摆上两个人--‘不要。’
???‘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和你跳舞还得先征求别的男人同意。’温冠威搂着杨 俐,无奈地笑道。
‘时间总是会带来变化的。’杨俐说。‘我们的人生都不一样了。’
‘在我眼中你没有变,一直都是我认识的小俐。’
‘冠威--’
‘我知道。’他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我让你为难了是吗?我不是故 意的,小俐。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能聊的就是过去共有的回忆,那些对我而言是很难忘 的,我一直珍惜,今天的聚会我觉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重提往事,不是存心害你困扰 的。’
‘你明知道这些“回忆”圣理都无法加入。’
‘如果季先生有任何不悦,我很抱歉。’他语态诚恳,不过这并不能够解释他和季 圣理话锋的对仗。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杨俐坦白地问。
废话!
‘可能是危机意识作祟吧,我有点不安,怕在恩恩心中的地位会动摇,被人取代, 所以言语上难免不客气了些,我对他没有成见。’
‘你的地位不会被动摇的,你永远都是恩恩的父亲。’
温冠威颇为感激地点头。‘听到这句话真好,谢谢你,小俐。我会调整的,不会再 有方才的失言。’
他求好的温和姿态让杨俐放心了许多。她最需要的就是他们双方善意且理性地尊重 彼此的存在,温冠威现在就很有风度地表达这分意志,她相信季圣理也不会有问题。
‘冠威,我也要说谢谢你。’
他微笑。‘为什么?’
‘虽然夫妻的缘分尽了,但是我们还能拥有友情,这很可贵。’
他一静,心中愧感。‘小俐,是我对不起你,我--’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是我们缘分浅薄,我没有怪过你。何况你留下了恩恩,他 是最棒的礼物。’
‘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谢谢你的祝福。’
祝福?他是……温冠威唇一凛,看着曾经是他所有的妻,如今只能作朋友的女子, 他晚了一步回来,现在拥有她的--是别的男人的胸怀。
就只差一步……他默默揣着心思,扬起了嘴角,尽量让笑容看起来真心自然。‘是 呀,祝你幸福。’
舞曲已尽,短暂的旋律如他们短暂的婚姻,有过交集,也已结束。
杨俐转身走回座位,她的笑脸对着季圣理,只是距离有点远,他没有回应,她也看 不见他黯然的神情。
???晚上恩恩就到温冠威那儿去了,他答应为儿子拉一首卡通歌。
季圣理搭杨俐的便车回家。难得没有恩恩卡在中间作梗,他却反常地不把握良机, 一路沉默,气氛煞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