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走一趟慈心殿吧,太妃娘娘说那柳氏女或许与你有关系。”
净芙整个人都处在极端亢奋中,她终于见到曙光,终于有了娘的线索。她忘记昨晚的虐待……
来到慈心殿,她提高裙子冲跑进去,身后的李公公不禁摇摇头。
“你来了,”慈心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笑得温和,“坐下,吃吃茶。”
净芙一口气灌完茶水,“老妖……嗯,你在哪儿见过和我模样相似的人?她人呢?还、还活着吗?为什么我找遍每一处都……”
“停!”她捂了下耳,“我问,你答。”
唔,她是太急切了点,但心中澎湃不已呀。
“柳含羞与你是……”
“母女,她是我的生身之母。”
锐芒闪了闪,慈心缓缓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净芙慌吓得站起身,她退后一步、再一步,直到李公公钳制住她。
慈心仍是可怕的笑着,“你娘是个骚蹄子,她把应该属于本宫的宠爱都掠夺了!哈哈,你是她的贱种……”
“喂喂!”她吐她一口唾沫,“不准污辱我娘,你才是老贼人!”
“污辱?哈哈哈哈,我的心、我的尊严和我的地位全让柳氏污辱得彻彻底底……今日你就代替你娘下地狱去吧。”
“老妖婆你要……杀了我?这儿乃是皇宫,你不怕被皇上发现吗?我是太后殿的宫女……”
“笑话!深宫内苑哪一天不死人的啊!甭说是死了一个宫女没有人会知道,就算死了一个贵人日于也是无声无息的过了。”
李公公插嘴道:“宫里头死了人就当是那人逃出宫外去,谁会多事找秽气呢。”
净芙气得发抖,“原来你替她把我骗来的目的是要害死我!老王八,我鹿净芙要是做鬼也一定不饶你们。”
“哈哈哈哈……”慈心狂乱得像是得意,又仿佛是怨恨不已,“动手吧!”
一名老宫女拿了一条白绢,她将白缉圈襄住净荚的颈颈。
净芙闭起眼睛,晓得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有人能够救她。原本她想用在山寨学的武功撂倒李公公的钳制,但是刚刚喝下去的茶水中有毒,她根本连一丝二毫的力气也没有。
闭上眼睛的她仿佛看见胡雪飞微笑的揉她发丝的神情,以及他吼骂她太呛辣的丰神俊朗。
她要带着他的幻影死去,至少,她还有一点点美丽的记忆。
“净荚。”
远远的好像有人呼唤她,是谁呢?白绢愈来愈紧,她的呼吸愈来愈浅薄。
“啊、啊啊啊!”
随着几声的鬼哭神嚎,她感到那白绢松了,她的身体似乎飘起……
“飘!我会飘?!”倏张双眼,净芙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威浮在半空中?“我死了是吗?”没道理她会飘呀飞的!
“鬼!哇,弄死她了!她的三魂七魄都飞起来了!”李公公说完就晕了。
而老宫女们早就昏迷在地。
慈心则是瞪着净芙,须臾也不支倒地的失去意识。
“难道我真的死了?既然我的魂魄可以飞飘,那么我应该去向相公告别,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控制我的身体?”
“我来!”一团绿光出现,小皮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使她惊喜大叫——
“臭小皮!你、你死哪儿去了!”
小皮伸出两只尖角动了几下,他向她道谢并且告别。
“为什么呼唤不着你?为什么道谢又为什么……”净芙的身子已经稳稳的踏在地上,所以她必须仰高下颗才能瞧见他。
他开心的笑着,“因为我已经撮合九十九对眷属,因为你和胡雪飞真心相爱,我可以重新回到精灵世界了。”
“什么跟什么?!”
“其实当时我是胡骗你的啦,我不是月下老人,怎么知道你命中注定的男子是哪一个?刚巧我看见金箱.子中躺着胡雪飞,所以就诳你喽。”
应该生气才对,可是她居然没有半点儿火气?她是不是不太正常?
“刚刚你说那个,嗯,真心相……你别自作聪明,我哪有和他真心相……”爱呀,这字眼光是想着就觉羞躁。
小皮笃定的说:“呆瓜芙!你很爱很爱你的丈夫,他也很爱很爱你!如果不是,圣主怎么可能恩允我离开人间?”
“圣主?那是大‘只’的树精吗?”
“圣主是精灵世界的主宰,但是不是树精,我这小小的精灵可就不知道了。”
“你真的要和我告别了吗?我会舍不得的……”
小皮好像掉出眼泪似的,但是他应该没有眼泪这玩意儿才是。
他努力的用欢愉的声音说:“能够和你这个人类分开,我高兴极了。”
“骗人。”呜。
“对呀,就骗你这个……我最好的朋友。”说再见真的十分哀伤,因为有了情,情难断。
久久,他们相互望着。
小皮晃了晃,飘开几步,“我要走了。”
“你要保重!我一定、一定会想念你,时时的想念着你。”
“祝福你和你的雪飞相公。”
另一团绿光忽地飘进慈心殿,和小皮相依偎的一同飘浮在半空中。
净芙怔然,“小皮,他也是你的同伴?”
“嗯!他叫小绿绿!是我替他取的名字哦,精灵世界里是没有名字的,小绿绿也很高兴有了名字。”他腼腆的再道:“小绿绿和我也是‘好眷属’,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净芙抹抹泪,她笑着说:“那么我也祝福你们这一对有情精灵。”
她向他们用力的挥挥手,两团绿光渐渐的俏失。
她在心中默念,不管过了多久,就算她白了发,也不会忘记她的树精朋友。
再会了。
第八章
宫中流传着犯邪祟的谣言。
慈心殿中的李公公和宫女们全在一夕间发病,病症古怪,一下子正常如昔,一下子又疯癫的说着“飘、飘飘”的字音。
慈心也病了,然御医们却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不知名的昏迷已经持续多日。
这一日,净芙开心的朝着经过的胡雪飞摇手。
他走向她,酷酷的冷硬线条总在见到她时柔和许多。
“有什么事吗?”见她灿烂的笑,他的心即刻安稳。
“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不称职的相公,小心我教训你!”
“这地方距离皇帝的茶居太近了。”
“又怎样?他正向太后请安呢!听我说,我想到我们已经成亲一百天了。”
她的脸颊粉粉红红的仿佛是熟透的苹果,他忍不住啄亲她一下。
“喂,唾沫啦!”
她的闪躲使得他的玩心也起来了,他抱拥住她,非常挑情的吻着她的眉和唇,以及她的耳垂。
“好痒……”净芙格格猛笑。
他忽地埋首于她的肩颈间,急乱的气息令她似懂非懂的一动也不动。
胡雪飞含糊的闷着声, “你的相公我……我动情了。”
她安静的听他说。
“我对你的爱早已生了根,风吹雨淋也无法撼动半分。”
她没有说话,晓得自己眼里爬上湿雾,可是为什么呢,她想哭,也想笑,更有一股想要大声吼叫的冲动。
更奇怪的是她好想跳跳舞,唱唱歌,大口大口的喝酒。
“放肆!”
胡雪飞抬头,错愕着,“皇上!”一定是净芙不在太后殿,所以皇上匆匆请个安便离开了。
净芙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宫中规矩原本就不近人情,为什么侍卫和宫女不能说说话,谈谈笑。
“皇上,你好。”她向皇帝挥挥手。直到如今她仍是习惯用“你”而不是用“您”。
“净芙,朕待你如何?”这张光彩的美颜令他魂萦梦牵,但她的幸福笑容却不是由于他。
她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
净芙没有任何犹豫,“挺不错。”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身为九五之尊,他不需要向女人讨取欢爱,她却让他破例的求爱。
“翡翠姐姐说过你喜欢我,可能想要封赐我为后宫妃子是不?”
“既然你明白,那么你乐意伺候朕吧?净芙,你过来朕的身边,你和胡侍卫之间……朕可以一笔勾销不予以追究。”
“干吗要你勾销个什么!你也无权追究什么!”搂紧胡雪飞,理直气壮的说下去,“我和胡雪飞原本就是在一块儿的啊!”
皇帝目皆欲裂,怒潮汹涌,“你竟敢背叛朕!竟然暗地里勾引朕的意中人。”
胡雪飞知道一切是该清楚的时候,他决定放手一搏。
“皇上,臣下隐瞒了您,但是臣下并未背叛您,也不必勾引净芙……”
“狂妄!你的意思是净芙她自己倾心于你,而你没有使过任何卑鄙手段?”他拒绝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小侍卫。他居然是霄飞的手下败将?
“净芙是我的宝贝……”怀中人儿似乎颤抖了下,他笑了。“我们早巳完婚,是夫妻,永远的人生伴侣。”
“一派胡言!我朝宫规明白规定着宫女必须是未出合的清白身,净芙若是和你成了亲,入宫即是犯了欺君大罪,而且,难道你要告诉朕,你是为了见她才成为宫中侍卫?荒唐、可笑!休要再次愚弄朕……”
净芙低喊,“喂,皇上!我真的是雪飞的娘子大人!”但是她仍是清白身。
“谎言!”狂乱的、恨恼的妒火烧灼着皇帝,他吼嚣,“来人!把他们关在冷殿,关到老,关到死!”
一直站在十步远以外的侍卫们闻育,一拥而上。
胡雪飞没有反抗,他因皇帝口中的冷殿两个字凛呆住了。
冷殿?!冷殿!他探查了大半个皇宫,宫人们所隐晦不言的神秘冷殿会不会就是……
冷殿
一大片雪白的冰凉大石所勘成的冷殿里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朵花、一株草也不长!
“果然很冷!”胡雪飞戏谑。
净芙烦恼了,“我们会不会活活的饿死?·
“不会的……”他抚抚她的脸颊,“皇帝不是说了,要把我们关到老、关到死?”
“所以应该有人会送吃食过来?”
“不错。”他牵起她的手,四处走走。
她的心情变得开朗,“既然不会饿死,那么我们一块儿被关到老死也挺好的,虽然我会十分思念紫月山寨里的阿姨们以及小丝瓜。”
她的真实心思令他喜上眉梢,他问:“你爱上我是不?”
“爱呀。”直率的她根本不会扭扭捏捏,爱就是爱,又不是可耻的坏事。
不过她仍然有些羞躁,但他掌心里的沮热厚实叫她感到甜蜜。
这个大冷殿也挺怪异的,冷冰冰的风吹得人发寒,可是好像冻不死人。冷殿和冷宫有什么不同呢?”
“冷宫是幽禁被遗弃的老妃子,冷殿似乎是皇宫中的一则传奇,连侍卫统领也弄不明白冷殿存在的原因。”
“如果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被关在冷殿中,不疯也难。”
“净芙……”胡雪飞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远远的有的歌声传来,不成调的像是随口哼哼。
“不会是魂魄吧?”她用眼光征询他的意见。
“是人!一个快乐、无忧的人。”
净芙嗅哧的笑出声来,“你又知道对方快乐无忧?”
“歌声能够代表人的心情。”他将她贴身拥搂,以轻功飞到歌声的出处。
当净芙双足立定时,她想,是不是她头晕呀,不然她怎么会看见真的……真的女鬼?
白白的衣裙飘飞着,长到小腿的黑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身后!
她不禁用力抓住胡雪飞的手,她的指甲深深的刮着他的掌心。他忍着疼,安抚着她。
“不是女鬼!喏,有脚丫子。”
光裸的脚丫子贴在地上!净荚看仔细了这才稍稍的安心。
“可是她是谁呢?如果是让先皇厌倦的老妃,不是应该被打人冷宫吗?”
她上前几步,好奇的问:“老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待在冷殿中?你负责看管冷殿吗?”
白衣女子笑盈盈的回身,她仍是哼着近似哄眠曲的儿歌。
“啊——你、你是……”净荚听见自己的心卜通卜通的急跳磐。
“我叫柳含羞,住这儿很久很久了。”
净芙以为当她见到生母时肯定是泪流满面,可是不知是过度震惊或是怎么,她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与她长得极为相像的女子。
多了些岁月痕迹的白衣女子仍然风韵犹存,一点儿也不像是近四十岁的妇人。
然而天真的笑容太无邪,也太……奇异了些,难道娘亲大人她疯了?
胡雪飞为她解惑,“岳母大人她不是疯傻,她只是回到童稚时候的思想。”
“娘……”她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生恐吓着了她。“娘!你还记得你的三个女儿吗?我是净芙呀。”
“净芙哦……”柳含羞不好意思的笑着,“别抱这么紧好不好?我的衣服会皱皱的……”
净荚松开手,她多想诉尽她的依亲之情。但娘亲看起来似乎像是五岁镇子,心智浑沌得叫人伤怀。
胡雪飞微弯着身躯,“岳母大人,小婿拜见……”
“岳母大人是什么?”柳含羞居然吮吃手指头,模样稚幼。
“我和净芙成为你的朋友,从此和你一起待在这地方,可好?”
“好。”她温驯的回答。
净芙的眼泪被逼了出来,“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十七年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雪飞,我好痛苦。”
他让她理在他胸臆之中尽情哭个够,“或许这样的遭遇反而是上天的垂怜,至少岳母大人不会有丧夫失女的椎心刺痛。”
御书房中狼藉一片,该摔的、能摔的全碎裂了。
人人噤若寒蝉,宫女、太监和侍卫们全都站在门外发抖。
盛怒中的皇帝和头野兽一般可怕,只要他龙口一开,随便安个大不敬的罪名就能使人遭砍头大刑。
“不对不对!朕不该把他们关禁起来,他们朝夕相对岂不快哉?朕应该把胡霄飞杀了。”
“不对。”
“哪个胆大的人,竟敢对朕不敬!”他回首,顺手扫下一只砚台。
来人接起砚台,并且笑着嘲弄皇帝,“脾气这么大啊!这可不太像我那个温文的仁君堂兄。”
“太阳?”皇帝的口吻有些丧气,“该不是你寻找续命王妃找到朕的皇宫来了吧?”
“堂兄也耳闻小弟必须找到续命王妃的秘密啊?”那么就不算是秘密了吧。
“你娘请托太后,她担心你这独于当真活不过二十三岁。”
“但是续命王妃不能假手他人寻找,更不能劳驾尊贵的皇上啊。”
“哪你进宫做什么?朕的心情很坏,你最好出宫,以免朕控制不住的……”
“想打架吗?可以啊,小弟愿意奉陪。不过能不能麻烦堂兄您先说说您为什么会发狂?”
“太阳!”
“臣弟在广太阳皮皮的拱手作揖。这世上他只怕他的王妃老娘亲。
“唉,算了,不干你的事。”皇帝挥挥手,沉默了。
为情所伤的事叫他如何说得出口?更何况他一个天子竟然不如一个侍卫?太令人难堪了,他觉得狼狈。
太阳掐指一算,然后不怕死的笑讽他的堂兄。
“原来是动了凡夫俗子的情爱念头啊!没什么好丢脸的啦,反正您是皇上,放心,绝对没有人胆敢在您面前嘲笑您的啦。”官外之意即是大家都会躲起来偷偷的笑啦,除非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