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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心 page 4 作者:关雅

  “绝望之下他仓猝地下了决定,请老公爵安排一桩假结婚,跟谁结他不在乎,只要能达到把你赶走的目的就好,并威胁高文要死守住秘密。因为他要你走出他可能终生半残的生命。我看他是把你个性摸得一清二楚了!”

  我久久不能出声。这个事实残酷得太不真实。

  “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他更没有。我是最该知道真相的人,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他该死!一点选择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关琳紧握住我的手。“他的动机绝对是善意的,他把你的利益放在他个人之上。他知道一旦给你机会选择,你是死也不会走。他明知这伤要不了命,但半身不遂的可能性已深植他的心。

  “一个植物人能给你多少幸褔呢?他不忍你为他受累。事实上,前三个月,他的诊疗情况连最具权威性的医生都没把握,因为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医生也觉得奇怪,因为再重的外伤也该有稳定的发作期,而严重脱水、高烧、伤口感染等外伤在第一个月就被控制住了,所以医生就告诉高文他的看法,认为病人没有生存意志,救他们想点办法。那段时间,老公爵也派人打听你的下落,谁知你早出国了。

  “之后,三个月的连续急救及躺在加护病房里,嘉伯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上帝却开了他一个大玩笑,当他要求护士拿镜子给他照时,他吓坏了,对镜中的人大吼,从此他就变了。他开始咒骂上帝,与其让他有着迥异的两张脸,不如让他活在地狱快活些。”

  “两张脸?什么意思?”

  “嘉伯的右颊因灼伤而毁容,但左脸却完好如初,每当他看到自己的左脸,就会想到另一半毁坏的脸。这打击对嘉伯这样的天之骄子是比死还难接受。高文说过,嘉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无法忍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管是善意或是怜悯也好,他都无法承受。

  “有一回高文就坐在病房内,因为房门是开的,他们亲耳听到两个护士在谈论嘉伯,其中之一的傻女孩,曾在他昏迷时帮他清洗过身体和伤口。”

  关琳话到此,突然停了好几秒才又开口:“她们在谈论他,说他即使昏迷,那里……嗯!还是很雄伟。如果不是他生病的话,即使他同时拥有恶魔与天使的脸孔,她也不会拒绝。”

  我沉不住气,劈头就是一句骂:“她们到底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关琳了解似的投给我一个有趣的眼神。“你连这个都要嫉妒!不过若换成是我的话,恐怕也不会便宜她们。事后高文跟他分析,事情没那么糟,至少他变成鬼样,还是不会有女人嫌。但嘉伯不但不肯接受这种安慰,更老羞成怒的坚持要转院,并只雇用男看护,拒绝任何“女性同胞”探病。只要是女人,一律谢绝参观,以至于连我、他外婆、姑婆、表妹等皆不得其门而人。

  “当高文老实告诉他,这么做有点矫枉过正时,他反驳说他不在乎,只要是阴性雌体,连母狗他都不欢迎。在个性上,他已幡然改观。出院后,他拒绝了皮肤移植手术,必须暂时靠一枝拐杖支撑才能行走自如,过着隐居的生活。

  “高文每个月会去探望他几回,看看他的情况。一年半前老公爵辞世时,嘉伯虽出席下葬典礼,却只逗留短短二十分钟,还不等牧师布道结束,人就走了。你瞧!他是出钱办丧事的主人,却躲得远远的,他根本不在乎社交礼节了。”

  “唉!都是我惹出来的祸……”我不住地叨叨念着,心痛的说:“如果我没有那么任性的跑开,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轩然巨波,还差点害死了他。”我安静的坐着,发呆良久,不再吭气。

  关琳不知是不是该开口说话,便拿起小叉子玩着点心。“你今我担心不已,去国三年,没给我半通电话也就罢了,竟连一封明信片也不肯寄给我,让我知道你人还安好。”

  “我也曾提笔不下十次,但却不知如何下笔。我宁愿不去打扰你们。事实上,我不想从你那儿得知任何有关他的婚姻状况与消息,我太害怕面对旧伤。”

  “你的感情世界裹到底还有没有他?”

  我沉默不语,良久才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有吧!也或许已淡了!毕竟事隔了三年,物换星移,人会变,情感也会移转。”

  “那你成功的移转了吗?”

  接触这样的问题,我又无言以对了。“我没有再遇见像他一样令我感动的人。那份感情已经埋在我内心深处,他岂是个能令人忘怀的人?但是,哎!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里的感受。”

  “你自己清楚你在乎他,而且在乎得要命,尽管去否认你的下意识吧!我保证它不会给你任何安抚与慰藉。你要明白这回你得苦口婆心去挽回一个坏脾气男孩的心。他变了!不再是昔日会宠你、依你、顺你、处容忍你的成熟男人了。在情感的世界裹,他是全走了样,如果你不再爱他,请停止质询的态度,就当一切事情没发生过,归零定位,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平静的过日子:若幸运的话,他会碰上一个肯为他牺牲奉献的好女孩。

  “如果你只是因为难辞其咎而去帮他的话,小心沾得满身腥。别怪我语气重,实在是我已不忍心再看他受伤害。他最近也才开始注意起一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对方好像暗恋他很久,甚至为他疯狂。他曾和高文提起过她,可见她的分量不轻,还能在他心中占一席之地。为他好,基本上我和高文是颇乐见这样的情况,但现在你回来了,我倒希望他还是爱着你。”

  “他爱上人家了?”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我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假设,但一想起自己在他心中可能无足轻重时,莫名的嫉妒恶虫啃蚀着我。

  关琳去了一脸无奈的笑给我。“我不是嘉伯,也就无法告诉你“是”或“不是”。这一年来,高文和我去拜访他时,那个女孩也都凑巧来访,一见他们相处的情况,令我惊讶万分,他似乎很喜欢她的陪伴,也有说有笑的和我们聊天。我想她是那种为了讨好他、做任何事都在所不辞的女孩。

  “嘉伯他也知道,不过迟迟没对人家表态。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许高文清楚。但两个大男人都防我防得紧,不肯透露半点风声。怎么样?下定决心力挽狂澜了吗?”

  “这不是我独力可完成的。就算我当他的面求他原谅,也不见得能挽回一切,也许……。”

  “拜托!如果你真心的爱着他,请丢下自尊,自尊这玩意儿是抵不上失去他的代价的。去找他!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你欠他的。”

  关琳的这席话在我脑中回响这是你欠他的!

  是的!姑且不论谁欠谁,就凭我还在乎他、惦记他、想他、痛心他的遭遇,我的确该抛开尊严与面子。

  我不能再流浪,该是回到港口停泊的时候了!

  “短时间内,他会暂居潘华大宅内。目前是冬季,他们只开放周二与周六供人参观。记住了!失去这次机会,你可能花再多的心血都弥补不过来。机会是不等人的,除非你抓个正着。”

  “但是成功率不大,对不对?”我问。“他一定会避开人群,即使我天天走访宅邸,机会也是渺茫。”

  “你得花脑筋想啊!总是值得一试。聪明如你,怎么一碰上他就失灵了?这回可不准你不战而逃。给你一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

  “我坚持你做我儿子的教母。”

  “教母!”我笑开了眼。“我?行吗?教母要做什么呢?”

  “哦!我家礼数不多,你只要在受洗日当天,拉我儿子的教父上教堂就行了!”

  “可不可以打个折扣?”

  “可以啊!或是守在他身边也成。”

  第三章

  我沿着怀河河谷直上,怀河介于英格兰及威尔斯之间,流繟的心搷大多以怀河畔上的某某城命名。

  不大专心开车的我,被美不胜收的景色所迷惑,眼前的山壑问仿佛有一条蜿蜒的银丝带盘绕其中,若隐若现的空灵幻象,好比雨后天青,晴阳普照大地一般,万丈光芒直泄而下。

  车行一小时,左侧黑山山脉已被我用在脑后,按着进人了另一个河流的支流珊汶河口。潘华大宅正是坐落于珊汶河畔。等我发现自己错过了那条幽谧的林中小径时,赶忙旋转车身寻着来时路。

  二十分钟后,人车已在林中奔驰着。这条小径虽名为“小径”,实则不小。

  两旁古树参天的路绝对容纳得下两辆车双向通行。地上的黄土与落叶因大雨的冲刷、浸渍,已是泥泞不堪,必须很小心的贻d,否则泥水会反溅一整个车身。

  我有些紧张,抓着方向盘的手颤抖不止。前有大片圜囿是鼓养梅花鹿的牧地,它们群聚成堆,优闲的跪坐在绿草地上。有几只鹿竖起耳朵,颤动几下,然后瞪着大大的圆眼目视我的出现,有些鹿则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它们的雨中散步。

  我将车停放在草坪上,一边吃午餐,一边环顾四周,打量环境。幽静的乡野景致伴?轻敌车窗的节奏雨声让我心神荡漾,林间传出咕咕的啄音,我放眼一瞧,有些栖息在树上的乌儿正用口喙整理业已湿漉的羽毛,有的则缩着脖子酣睡着,其中一只还拼命点头打着瞌睡。

  蓦然间,冲飞出一只黑头蓝尾喜鹊,这时我的脑海褢响起一段乡间喜鹊报喜的童谣:

  一哀愁,二喜乐。三女娃,四男孩。五滚银,六带金。七是为着一个秘密,永远不能说。

  古时乡民相信鹊是告知运气的代言人。看见孤零零的一只鹊时,便认为有哀的事要发生了;若见成双成对时,就有欢乐的事。妇人怀孕见到三只喜鹊表示要生凤女,四只则是龙子。看到五只会招银,六只则是更值钱的金子。若是幸运点能见到七只以上在一堆时,就得赶快许下一个心愿,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否则不灵验。

  我穿上雨衣,换了双高筒皮靴后才跳出车外,人跳步走向树林深处,骤然而下的雨滴令我紧抓雨帽,举步维艰地踩着烂泥巴朝鹿园走去,一直到走近河畔边才停住脚步。看着河内的水,因多雨而高慷,急湍般似的奔流而去:河对岸还是一大片如茵的草坪,草坪上一个一个凹陷下去的马蹄印告诉我,这是个骑马场。我怀疑在这种天气下还会有人出来骑马散步。

  潘华大宅是傍着高耸直立的坡地而建,若从平面角度往上仰视,状似巍峨,弯延着环山坡道直走而上至大门时,才会发现它其实是个可爱的庞然巨人。建筑物是呈口字型的三层大厦,左右翼楼房突兀,其正门前是个整理得井然有序的景观花园,其中有个圆型水池,里面连半条鱼都没,只有一个小美人鱼雕像独坐正中央,千执一个小小七弦琴,轻抚着无声无韵的悲歌。

  我买了张票,尾随其他的游客排队人屋,我们被领进双重厚重的钢制雕花大门后,在正厅前停伫良久。这幢华厦光是前廊就有十来尊雕像,天花板亦是美轮美奂,各式各样的珍禽花卉的图案被绣在挂毯上。一抬头,一俯地,满眼尽是奇观。

  目前没有解说员在旁,我们得以自由地循着指标参观,一楼有吸收太阳精华的日光室、餐厅、休闲厅、正厅、舞厅,甚至连厨房及浴室皆开放参观。我们爬上铺着大红地毯的宽敞楼梯,经过二楼的画廊、男女主卧房、育婴房,及西厢的数十间客房。而东翼的所有房间皆被划为私人用地,游客止步。

  他应该是住在东翼,但就不知道是哪一间。

  上三楼时,书房也是用红炼围绕起来,但图书室却是开放的,它的规模恢弘,藏书之丰,可媲美一间小型的私立图书馆。高级古书架上的精装手抄本依年代排开,从十五世纪一直到十八世纪罗布四壁,最后才是十九、二十世纪版的现代书籍,从星象、历史、自然、建筑、音乐、文学、艺术、运动等书,应有尽有。

  每两个书架之间放置了一张两公尺长、一公尺宽的长桌与四张浮雕桃花心木椅,四壁窗户业已封死,墙角四处蹲踞着特殊的暖气设备,以防空气溢进,便受潮腐朽。

  图书室尾端有一张特大号的椭圆桃心木会议桌,二十张椅子排开环绕着桌子,两旁则是折叠起来竖直的屏风。看样子主人时常将这里利用做会议室。

  大会议桌后侧有个大壁炉,其两侧是紧闭深锁的木制门。我猜想着门的方位,大胆假设这两扇厚重的门应该里直通嘉伯的书房里这个臆想令我惊慌,但我还是没有里气尝试,于是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我在图书室足足逗留有两个小时之久,有位穿着传统燕尾服的侍仆便请我到休闲室小坐,说是人宅主人命人准备茶点以招待访客。我想他可能会出现,便急奔而下。

  当我再次踏入休闲室时,发现里面已门庭若市,有人侧坐沙发、有人坐在突出的窗台上,有些人站着话家常,有些人则放眼浏览室内的陈设。右侧靠墙边,摆了一个长桌,上面放置好几个大银盘,内盛威尔斯小饼干及奶油酥饼,还有一大壶奶茶,任君取用。旅客对这项安排及招待都显得相当意外,又备感窝心,认为大宅主人非常体帖远到的旅客。

  我失望地瞄了手表,已过四点半,心知他是不会出清b了!天色渐暗,若再不走,可能又要迷路。我放下了餐盘,便朝出口走去,知道此行是无功而返了。

  接下来的两周,情况依旧,这样的奔波既伤神又耗时间。

  第三周的星期六,我又来到潘华宅邸前:与平日不同的是,阴湿的气候居然转晴了,也有人开始在河畔边骑马,整块土地顿时春意盎然。

  当然我还是没碰上那个折腾我的人。其实宅内除了解说员外,其他人皆是潘华的旧仆役。他们维持大宅内外的清洁与绿意,使这幢华屋不流于冰冷阴森,脱离一般历史馆给人的严肃气氛。

  由于适逢周末,人潮渐多,我在附近的山坡地走动。我站在小溪畔回望红砖大宅,仰望东翼的一间寝室,落地窗的帘幕厚重,教人无法透视。

  那应该是他的房间吧!

  朝小河畔踱步而去,我坐在一棵树根粗厚的榕树干上,看着眼前苍郁的草坪。

  此时此刻,宁谧异常,一直快到三点时远处才传来马蹄声。我下意识地往边旁的树丛缩,一阵刺痛划过我的脸,定眼一瞧,我竟躲进了一丛玫瑰荆棘中。我摸了摸沾有血迹的面颊,马上离开恼人的丛枝间躲到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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