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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债慢慢还 page 2 作者:关关

  不过就是这位面线王子,害婕雍今天才到下午四点肚子又饿了。本来嘛,那么一小碟一小碟家家酒似的,只能当点心,哪能当正食?

  早知道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多拎个便当回来……

  婕雍拍了拍可怜的肚皮,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去那家店了;人家生意好得很,想必也不需要她再去贡献。

  一家小店能做到这样门庭若市,还不算外卖呢,吓死人。28个面线,14个鱼丸汤,25个内圆,10个甜不辣,18个油稞……

  咦?婕雍自顾自诧,怎么人家的订单她全记下来了?

  真是无聊!她啐自己,认真回去处理公事。

  这天的工作量结果是出乎婕雍意料的少,她没想到她不只不必加班,还可以正常时间下班。不过既然早上已经回绝了希玫的邀约,她也就决定回去自己租住的窝居,然后顺路买两个便当祭祭她已经饿了好一会的五脏庙。

  打定了主意,婕雍依照平日上下班的路线,搭四站捷运回家,捷运站口拐个弯就有一排商店,她在其中一家买了两个便当,逛街似地走着,经过一家正招揽生意的彩券行——

  “今天晚上开奖哦,再两个小时。”

  是了,又到了星期二开奖的日子,怪不得彩券行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

  婕雍从来没买过彩券。她不是不想发财,只是那些数字颇令人伤脑筋。让电脑选号好像把命运都交在电脑手里,不太放心,自己选,又从来不知道该挑什么号码才好……

  等等,等等!

  28个面线,14个鱼丸汤,25个肉圆,10个甜不辣,18个油稞……

  她忽然想起她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记下的这些号码;而这几个数字,竟统统都小于42。

  婕雍立在彩券行门前,呆呆怔了怔。

  怎么?难不成这就是今天算命先生所说的偏财?而那个面线王子就是她的贵人?

  是这样吗?婕雍望着那彩券行的招牌,怔忡了许久,想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五十元罢了……

  她走进彩券行,取了一张下注单,翻出皮包里的笔,开始画上那些数字,最后还剩一个空格得填,她东看看西望望,奖券行的住址是42巷4号,好吧,就04了。

  婕雍递出签注单,交了钱,倒也不抱太大希望,依旧拎着便当回家,先喂饱自己重要。吃饱了饭,她也照常整理整理屋子、看看书、泡个美容澡,一直到了睡觉前她习惯性地扭开电视,萤光幕侧那条跑马灯的数字,才让她恍然想起:哦,对,她今天买了彩券。

  她不由得坐正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等——

  看着那跑马灯再跑回来,她签的那些数字,不必看存根她都会背了,25,10,28,14,18……

  婕雍不是在重复她签的数字,而是在念萤光幕上的数字,每念一个,她的心就跳一下,每跑出一个数字,她就惊诧一分。

  天!她真的签中了五个号码!而且全是面线王子的那些数字!

  “真够玄了……”婕雍咕哝着自言自语。

  五个号码耶!虽然钱不多,也有个十来万,而她只花了五十元的本钱,这不是偏财是什么?

  没想到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还真有那么点准。

  “运气吧?”婕雍告诉自己。对这种难以解释的事,她实在不太相信。

  “不过也真够玄了……”婕雍转个身,又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了。

  第二章

  隔天早上一到公司,换成婕雍刚坐下就迫不及待打内线电话给希玫,告诉她昨天的“彩券奇迹”。

  “看吧!我说过那个算命先生很准的,果然应验了!”希玫兴奋的倒不是婕雍可以获得一笔奖金,而是她的功劳——好歹是她带婕雍去算命的。

  “只是凑巧吧。”婕雍却不想归功于算命先生,这太不符合科学了。

  “你别嘴硬,这种事很难说的。”希玫从几乎是教训的语气,转成兴致勃勃:“喂,你什么时候去领彩金?”

  “今天中午吧。”

  “我陪你去!”希玫自告奋勇。“多跟你在一起,沾沾你的财运,看下次会不会轮到我。”

  “这有什么问题!”婕雍笑道,眼风一瞟,这会是她这部门的主管进办公室了,她警觉地:“好了,我不能说了,中午见。”

  婕雍公司所在的这区就有台北银行,她们并未等太久就领到了婕雍的奖金,扣掉税还有十来万,婕雍转手就把奖金汇进了自己的户头。

  “这十几万你打算拿来做什么?”希玫跟前跟后,是真的很想沾点婕雍的偏财运。

  “买房子。”婕雍昨晚就盘算好了。“加上我存款里的廿万,够付我现在住这间屋子的头期款。”

  “干嘛自己买房子?”希玫大表不以为然,“不会跟骆以徇要?”

  婕雍下巴微扬,很坚持:“我说了我不拿他的钱。”

  她跟以徇交往的模式一向是礼物,有纪念价值或不太贵的她收;钱,不可能。

  “好吧,我忘了你的怪僻。”希玫当然拿她没辙。她只不过提醒她:“你别忘记要包个红包给面线王子。”

  “不用吧……”婕雍拖长了音,眼皮往下一压,眼角也拉长了。

  “当然要!”希玫认真得很。“你忘了算命先生怎么说的?他帮了你,你就欠了他债,要还的。”

  “搞不好只是巧合呢,”婕雍还是很难认同希玫的算命哲学,“这跟算不算命无关。”

  “那如果搞得好呢?这种事很难讲的,劝你还是加减信啦。”希玫劝说不成,又换个说法:“再说你平白获得了这么一笔彩金,就算分他吃红嘛,给他一个小红包有什么关系?”

  这倒反而比较说得过去,比较能让婕雍接受。反正义外之财嘛,散点出去也不为过。

  婕雍被说动了,问希玫:“那要给多少?”

  “随便啦,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是多少?婕雍忖度着,走出银行,在提款机领了五仟元,经过超商时买了红包袋,就这样了。

  拐进便当街,这个红包当然可以顺路拿去给面线王子,只是婕雍才走到一半,又却步了。

  “拜托!要我怎么拿给他、怎么跟他说?”婕雍脸苦了起来。她一想到要去做那种莫名其妙送钱给人家的荒谬事,就后悔去领了那五仟块。

  她可以预料得到,当面线王子看到她送钱去给他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诧异嗤笑表情。他搞不好还会认为她是找借口跟他搭讪呢。“他店里客人那么多,这种事又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

  “你不敢拿去啊?”希玫歪头问。

  “我是怕麻烦。”婕雍嘴硬。

  “那,我帮你拿去?”希玫又自告奋勇了,反正多个机会见面线王子,还可以藉此跟他拉咧,满不错的。

  对希玫毫无损失的事,对婕雍来说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当下展颜灿笑:“太好了,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发了十几万的横财只请我吃一顿大餐啊?”希玫似乎有点不太满足。

  “那请两顿。”婕雍笑,“喂,这个年代十几万算不上什么的,每天去凯悦吃buffet也只能连吃几个月。”

  这样算起来好像也很有道理,希玫立刻对婕雍同情起来。这年头竟然连彩金也难赚。“还好你只需要给他一个小红包,不用分他很多。”

  是的,五仟块,刚好是婕雍得到的奖金尾数;不过对面线王子来说,天外飞来五仟块,也不错了吧?

  婕雍和希攻都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人十分心安理得地走去了面线摊,只不过……

  “什么?他不干了?昨天不是还在?”

  希玫惊讶地站在摊前,一双眼珠子都快瞠出来了。

  “临时不干啦,就这样。”原先面线王子工作的范围现在换成了个年轻女孩,她回答希玫。

  “他还会回来吗?”希玫不死心又问。

  “不知道。”

  “联络得到他吗?”希玫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女孩摇头。

  希玫这下希望落空了,她垂头丧气地拎着红包,回头来见一直站在摊子边边的婕雍。

  不过婕雍倒是满开心的,至少不用担心被面线王子误会她想藉机勾搭他。“好啦,不是我不给他红包,是找不到他的人,”她收回了红包袋,那些钞票重新回到她的皮包里。“太好了,我省了五仟块。”

  婕雍神清气爽地领头在前面走,希玫在后头跟,却是愈想愈不对劲。

  “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耶,”希玫追上来,“你从此就欠他债了。”

  婕雍止住脚步,“其实严格讲起来,他也不算帮了我。那些数字只是那家店的订单,而且是我自己听到的。”

  “但是他念给你听的啊。”希玫辩。

  “哎,反正现在要给也给不到,”婕雍摆摆手,一点也不在乎。“算了吧。”

  顺路拐进一家自助餐店,这种食物比较适合她。瞧她一整个纸盘上,堆得高高的,份量跟后面那个开卡车的运将差不多。

  “其实可以回去再问那个女孩耶,我觉得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告诉我们。”希玫边咬着她的生菜沙拉,心思仍放在刚才的事上。

  “你别乱猜了,回去上班吧。”婕雍秋风扫落叶似的吃完午餐,优雅秀气地以面纸擦擦嘴,根本打算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真的啦!那个算命的那么准,我觉得你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好,”回程的路上,希玫还是不安心地叮咛她:“免得有什么噩运。”

  婕雍啐了一声,懒得理她,回去公司继续上她的班。

  只不过“噩运”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有点惊心动魄,婕雍本来不担心的,都因为这两个字致使一整个下午都怪怪的,毕竟这事从一开始就诡异,如果有个更吊诡的结果,好像也不太令人意外。

  那……或者再去问问那个算命先生?

  婕雍下了班,考虑了”下,没有直接回家,就回头转向便当街,当真去找算命先生了。

  不料当她走到书局门口,算命先生并不在,奇怪的是连平常一向搁在那的算命小桌也不见了。

  休假吗?但不必把家当都带走啊。

  狐疑的婕雍,想说去书局问问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也许她知道算命先生是否放假;没想到老板娘听完婕雍的问题,脸色一黯,先叹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

  “他啊,昨天晚上出车祸,走啦。”

  “什么?!”婕雍头皮一炸,完全不能接受事实,结结巴巴地:“可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这种事怎么说呢?意外啊。唉,”老板娘又叹了声,“做他这种工作的,命不长啊,泄露天机嘛。”

  婕雍心毛毛的,整个人好像站在冰块上似的,打从脚底窜上一股凉意……

  这实在有点邪门,冥冥之中好像一切还当真有什么在安排,科学不能解释的。

  谢过老板娘,她怔怔忡忡走出书局。这突发的变故,让婕雍对这些难以解释的事不由得多敬畏了几分,也因如此而改变了心意,决定还是把算命先生昨天告诉她的话当一回事的好。

  她也想起希玫中午说的话——那女孩好像知道,只是不肯说。

  那……再去试试看?

  婕雍一边犹豫着,脚步却不自觉已来到了那家面线摊。摊子生意还不错,但少了那男人似乎逊色几分,至少女客人就不见了,摊子前还是中午希玫曾经请教过的那女孩。

  女孩看见婕雍,习惯性地招呼:“请坐,要吃什么?”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婕雍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对不起,我想请问昨天还在这工作的那个男的,有没有可能联络得到他?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女孩上下打量了婕雍一会,才问,“你找他干什么?”

  婕雍实在为难,“抱歉,这实在很难解释,但我真的必须找到他不可。”

  女孩歪着头,还是在端详婕雍。

  “你认识他啊?”

  婕雍实话实说:“不认识。”

  “不认识还这么急着一定要找到他啊?”女孩的口气已经不是防备或怀疑,而是多了点调侃。

  婕雍猜得到人家会怎么想,搞不好当她是个迷上了那男人的花痴,但她又非得找到他不可……

  她不甘愿却又难替自己辩,只得懊恼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婕雍那忧然的神色让女孩撤了心防,她对婕雍说:“你等一下。”就往店里的柜台那去了。

  女孩背对着婕雍,她在做什么婕雍看不清楚,但婕雍倒是可以听见她讲话的声音,和她交谈的是站在柜台前收钱的一名中年妇人,婕雍听见那妇人以轻责的语气说:

  “你怎么把他的住址乱给人?”

  “没关系啦,我看她不像是坏人。”

  “你怎么晓得?这样随便给人家他的住址,万一出了事……”

  “拜托,要找他的那些人早就知道他住哪里了,才不用来问我。”

  女孩转身,朝婕雍这走来,手上多了一张便条纸,“他家里的电话被切掉了,这是他的住址。”

  “谢谢。”婕雍诚心诚意地道谢,也长长地吁了口气。

  至少她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噩运上身了。

  婕雍手上的住址离面线店并不太远,她招了计程车,照表跳了两次,也就到目的地了。

  婕雍下车,看见她要找的人住在一栋极漂亮的高楼,大门前还有铜塑喷泉的那种。

  面线王子大概还是个有钱人呢,婕雍暗忖。

  一楼门厅有管理员而无门禁,婕雍跟管理员打了声招呼,那动人的甜笑是一般男人很难抵挡得了的,她顺利上了十六楼。

  依照住址,婕雍来到一扇不锈钢门前,按下了门铃。一声,两声,三声,四声……没人应门。

  那家伙不在家?婕雍不死心,又朝着电铃猛揿。既然来都来了,她当然想找到他,否则他又没电话,要她怎么跟他联络?

  十九声,廿声,廿一声……

  婕雍按到手都酸了,终于认命地垂下手来,懊恼地考虑着是否放弃,明天再来?或者现在时间还早,她干脆就在这等他一会?

  真是的!怎么会不在呢?

  婕雍泄忿似的,提起手来又狠狠地往门铃按下去,屋内照例响起一阵制式的音乐铃声,只不过这回还伴着一些琐琐碎碎的声响。

  咦?

  铁门里的另一扇铜门竟然开了!露出面线王子的脸,隔着铁门的栏杆,打量着来访的婕雍。

  他会不会还记得她?婕雍的脑子忽然浮上这样的一个念头,然而她立刻失望了,因为他开口问:

  “你找谁?”

  婕雍有些气馁,原来她这么容易让人遗忘。

  “找你。”

  他一脸疑惑,“我认识你吗?”

  婕雍耐着性子,“不认识。”

  他顿时像是脑子里充满了问号,全然不解。

  “我是不是欠你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没有。”

  他又开始上上下下看她,研究的、透晰的、考量的;他这样的眼光顺序在开门之后已经进行过许多次了;婕雍被他看到都快觉得自己好像全身是洞,被他的眼光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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