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逼她去见他……
她气嘟嘟地鼓起了双颊,然而这关系到三百多万台币,不是小数目……
火大地把画塞回纸盒里,抓了钱包出门了。
楚邺住在新店山区,坐在计程车里,看着计程车在山路里东弯西拐,她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气得暗骂:神经病!住什么鬼地方!
计程车载她到了楚邺住的社区,大门口警卫还硬是换了证件才肯让她进去。又是一肚子火,这里头住的是总统吗?
车子在楚邺给她的住址前放她下来。这已经是山区了,他却还住在十五层大楼的顶楼!搭了电梯上去。
这屋子的顶楼设计得十分特别。建屋只占了一半的地,另一半则是个空中花园,住在顶楼的人于是得天独厚地拥有自己的花圈。
真会享受呵!住这样的地方。不知是羡慕还是不屑,按下了门铃。
楚邺来应门,一身休闲打扮,休闲裤、米白毛衣,更显出他的英姿飒爽。没空欣赏他,直接把画往前一递当作开场白。
他只笑笑。“我可没说你自己拿来我就一定收。”
瞪他一眼,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没多说话,就把画放在他门口,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走下几层阶梯,她却听见匡匡一声,楚邺竟然把画留在外面,门一关,回屋里去了!
简直咋舌。天哪,三百多万的东西就这么扔在楼梯间川她第一个念头是再冲回去敲他的门,但随即一想,这岂不正合了他的意?他就是算准她不敢,故意拿这点跟她搏!
呸!噘噘嘴,当场决定狠下心肠不去理它,径自走下一层去搭电梯。然而她的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高竖着,听着他的门是否会开启把画收进去?
没有。那扇门似乎没有想开的痕迹。
三百多万耶!真快抓狂了,理智与情感在抗战,终于,她还是没办法任那幅贵重的夏卡尔就这么随便地丢在楼梯口。她冲回去,气鼓鼓地又按了门铃。
楚邺带着笑意开了门,眼里所传达出的讯息仿佛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进来再说吧。”他让出了路来。
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把画带了进去。
宽阔的客厅里强烈的个人风格,看得出来这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如果说他的公司像个艺廊,那他家就是个人品味的私人展览场。墙上的画、摆设也许名不见经传,却都带有强烈的艺术风格,塑造出这屋子主人的不凡气质。
进门搁下了画,立刻让客厅里的一幅抽象画吸引住了。典雅的用色,却有着大胆的构图,一下子就锁住了的目光。
“这画的标题叫灰姑娘,”他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修长的手指指着画上的一点解释:“看见鞋子没有?上头只有一只腿,很美丽的腿,让人想象这腿的主人一定更美。”
很令人佩服的聪明安排,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只美腿代表了辛蒂瑞拉所有美丽的隐喻。
但她可不是来这里欣赏他的收藏的!虽然他的收藏的确令她吃惊。她硬生生转过头,语调冷漠地问:“为什么送画给我?你知道我不会要。”
“因为你喜欢夏卡尔,又舍不得这幅画……”他的笑意加深,眼里掠过一抹揶揄。“这样的解答,你应该早就心里有数才对。”
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她虽然爱抬杠,但他喜欢与之竞争。“不管怎样,这只是个礼物。”
“你钱太多了吗?”嘲讽地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王子?”
他的浓眉一挑。“你看不起王子?”
不屑地冷哼:“特别看不起。”
他哈哈大笑。她的无礼惹不恼他,反而更加引起他的兴致。他走到餐桌边,倒了两杯白酒,递给她。“如果这画是Elvin送你呢?”
接过白酒,很不给面子地就往茶几上一搁。“不管是谁,我不收礼物。你去问Elvin,我什么时候收过他礼物?”他微笑的样子像是她完全逃不出他的掌心。“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曾经有一部车……”
的脸倏地发烫!她竟忘了Elvin的分手礼物,她卖掉换来PUB资金的那部车!她略略懊恼地:“那是他硬要塞给我的,是例外,惟一的”一次!”
逮着了她的破绽,楚邺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闲闲啜着酒。“既然有了先例,为什么不能破例?”
“Elvin是Elvin,”她耐住脾气说。“你们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能?因为Elvin爱你?”他连续给了她两个问号,后面还有一个。“如果我也一样呢?”
一怔。又是那种暧昧的暗示!他到底什么意思?她陡地火起:“你少说那种我听不懂的话!”
“你早知道我爱上你了,”他眼神犀利地看着她,锁定她脸上的所有变化。“为什么还要装傻?”
全身都僵掉了。她的心在狂跳,那种猛烈的搏动,让她以为她快晕倒了。她强自镇定地哼:“这种对白是哪部烂连续剧里抄下来的?你留着对其他女人说吧!”
“没有其他女人,我只想要你一个。”
那双眼眸肆无忌惮地望着她,她没喝酒,却像醉了似的神思恍惚。
她瞪着他,毫不考虑地说:“你有病!外面那么多温柔可人的美女等着你,你干嘛找我?”
“我认识的女人不是矫揉造作,就是世故而圆滑地应和别人,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生气就生气的真性情女子。”
事实上,楚邺的条件的确太好。如皇帝般拥有后宫三千的程度是夸张了些,但随时都有女子等待他垂青却是事实。他见过太多女人,也有过太多女人,什么模式的爱情游戏他都见过,他曾经将心上了锁,只想等待一个值得的对象。而在她身上,他却可以找到钥匙。
“可是这个真性情女子很难惹,”不容情地提醒他。“还会跟你吵架,你别忘了。”
“如果两个人讲话永远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有什么意思?”
他浓黑的深眸在她脸上盘旋,大胆强烈的凝视,像是直烧进她的眼底。但她仍然理智地反驳:
“我满足了你的征服欲望?因为我不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就算你是再有价值的单身汉,我也不买你的帐……是不是?”
“部分对了。不过别说我,”他微微一笑,笑得教人心慌意乱。“你不也如此?”
“我才不是!”她叫道。觉得还是该离他远点,她走到面对花园的落地窗前去了。
“不是吗?”他来到她面前,眼神略带挑战地盯住她。“你敢说你对我没感觉?你喜欢针锋相对,你也喜欢情逢敌手,事实上,你根本忘不了我,正如同我为你着迷!”
她怔着,瞠目结舌。他那强烈的表达方式愈来愈让她难以招架,他炽热的目光使她的心思愈来愈乱,她动摇了。“你不觉得你有些自说自话?”
“我自说自话,而你——”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擅长伪装。”
他是对的,她会对自己伪装,假装她想离他远点,和自己的真心玩捉迷藏。而明知只要她一想起要见到他,她的心就莫名兴奋。
这个可怕的男人!他一步一步地迫使她对自己诚实,揭露她的感情真象,她一直不肯承认,但现在这一切已经十分明显。
“你敢说不是?”
他一手放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托起她的脸庞,直视她的眼睛。
不是他的接触融化了她,而是他炽热的目光使她晕眩,她嘴硬地撇开头。
“你爱说什么随你,我没必要随你共舞……”
猝不及防地,他的手轻捏住她曲线完美的下巴,不假思索地把唇贴住她的,将她剩下的话语全吮入他的唇间。
他硕壮的身体紧贴着她,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竟让她的心神晃荡,全身都快瘫挂在他身上。她的心跳上了喉咙,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反应起他的吻。
对于接吻她绝不是个生手,但此时她脑海中却充满了惊奇的问号……她从没感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不知道一个吻竟能如此狂野!
终于,他抬起了头,但他的手臂一收,强势地将她拥入怀里。她偎在他胸前,嗅着他的男性气息,感受他潜藏的魅力,她不由得闭起眼睛,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他散发出的魔力、强势的爱,注定要攫获她的一切,像漩涡般将她吞噬,她毫无招架之力。
“但……”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十分正经地说:“只要我一对你妥协,你很快就会对我厌烦。”
“你错了。你永远不会对我完全妥协,所以我永远不会厌烦。”他微笑。
那笑容一变得温柔,他脸上的线条就完全改变,她深深心动,重新依回他的怀里,禁不住叹:
“我为什么那么倒霉遇上你?”
他陪着她叹:“我为什么那么好运认识你?”
她抬起眼帘,嗔他:“你这人是甜言蜜语习惯了吗?”
“我说真话。你不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很嫉妒Elvin,只因为你曾经是他女朋友。说真的,”他深深凝视她,语气极立一认真。“如果我是Elvin,我一定为了你离婚。”
“话可别说得太夸张。”她哼了声,手指在他肩头划圈圈。“如果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以你的骄傲,我就算再去找你,也只是被你赶走而已。我必须等待时机……”他温柔地看她。“等你自己出现。”“你把我当什么?在我身上还得用战略?!”叫道。
“不是战略,是花心思。”他纠正她。“我知道你很难打动,如果我不费点心思,我肯定失败。”
说的好像某种谋略似的……但心思……她也曾经这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让末帆爱上她,只不过末帆……
抛下了她!他在美国的这段时间极少打电话回来,虽然常用E-mail联络,但信中总是不着墨于爱情。知道他仍在考虑,如果他现在立即回来告诉他爱她,她还能为了他而拒绝楚邺,但现在……
她已经管不住自己为楚邺倾心。
“在想什么?”楚邺轻声问她。
“一个……男人。”说实话。
他微微一笑。“过去式还是未来式?”
低叹一声。“也许是……过去式了。”
“已经过去了,”他霸气地。“何必再想?”
“总是爱他的,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幽幽地说。
“既然如此,”他一言点中问题的重心。“你为什么不在他身边,而只是在这里怨叹?”
“因为他不给我一句承诺就走了。”实说。她不怕楚邺知道,不怕他生气,不怕他嫉妒……她知道他的气度。“无所谓,不管怎样,你的未来有我。”他极其笃定地望着她。“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感动地看看他,潇洒地甩了甩头,似乎想把末帆从她心中甩开,却忽然发现落地窗外竟有点点星火……
她讶异地把视线全投向窗外。“那是什么?流星雨?”
“不是。”楚邺笑答。“那是附近游乐园放的烟火,你连烟火都不认识。”
嘀起了嘴。“那种人造流星,又不能许愿,有什么意思。”
“下次再有流星雨,我陪你等流星许愿。”
他再度深情地吻了她,臂膀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她难得顺从地靠在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她可以放心把一切交给他处理。依偎在他强壮的双臂之下,她会甘心做一个小女人,感觉到这男人可以为她开天辟地,生命都因此重新来过。
不必等流星,她已经先实现了一个美梦。
有时觉得她与楚邺的爱情是注定要发生,只是时间迟早而已。她简直已经完全迷上他了。
经常会提醒自己不要那么快就往下掉,不要那么快就陷下去……但每每听见他略带命令性的邀约,她总是无法拒绝。
端俪对她这样并不以为然。毕竟她只认识末帆不识得楚邺,而她对末帆印象又不错,理当要帮末帆。
这天下午,端俪又窝在橘色系的温暖小窝居里,她忍不住就问了:“你跟那个姓楚的就这样难分难舍啦!”
正在看书,从书页里抬起一只眼睛:“你说什么嘛!”
“真的啊,”端俪完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你就这样爱上他了?”
“唔。”含混地带过。
端俪惊问:“那乔末帆呢?”
“你不如去问他吧。”烦躁地甩下了书本。“两个月没跟我讲过一句承诺的话,我怎么知道他如何看待我们的爱情?”
“我昨天接到他的电话耶。”端俪慢条斯理地说。
“真的?”还是掩不住关心,她嚷:“你为什么没叫我接川”
“接个头!”端俪眸。“你昨天晚上翘班去跟那个姓楚的约会你忘了?”
对哦,倒还真的忘了。端俪这时已经入了她PUB的股,每天也乖乖来店里帮忙,有了端俪在PUB坐镇,十分放心,自然可以偶尔放假去约会。
只好急急地问:“末帆跟你聊什么?”
“没什么。我问他摄影展准备得怎样,他说可能延期,晚点回台北。”
已经两个月了,还要再晚点回台北?!还是带了点希望:“他有没有问到我?”
“有啊,”端俪点点头。“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就这样?”不放弃地追问。“没有别的了?”
“没有。你是希望他要我转告你他的绵绵情话吗?”
这时已经十分死心。“你想他会说吗?”
“呃……”端俪也觉得这两人的恋情实在是搞得一团乱。她建议:“算了,你干脆跟他讲清楚吧,就说你爱上别人了。”
“也许不必我跟他说,”的声音变得幽幽忽忽的。“他老早已经不把我当情人了。”
端俪凝住神色。“你都已经这样想,那当然没救了。”
“你不晓得,”幽然长叹。“末帆走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一直等他,却又等不到任何肯定的答案。而现在,有人正拿着针线把我半碎的心缀补起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希望我的心不要碎,也就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补……”
端俪默然了。虽然没有分手的言语,但那种一颗心悬挂在半空中的感觉,可能更教人疲累吧。她没试过这样的经验,并不敢多下定论,她只是陪着叹了口气。
笨蛋乔末帆!为什么不给一点希望呢?这样搞不好都还在这里乖乖等他。
当然,也得怪那个楚邺。程咬金,莫名其妙,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个姓楚的到底是什么来头?”端俪忍不住怨。“还有,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怎么现在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