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奕岍边扶着楚宁宁坐好边道:“尝到苦头啦?这下,你知道宁宁那天说要成全你们的恩情有多大了吧?你这兔崽子,现在总该知恩图报,帮帮宁宁吧?”
钱灏勖咬牙切齿道:“姓任的,你以为我这样就屈服了吗?放你妈的狗--”
最后那个“屁”字还来不及说,任奕岍就先说道:“那你这辈子就都别想再见到你的阿丽了!”
楚宁宁扯扯他,“你对他这样,不好吧!”要人家帮忙,应该诚诚恳恳的求他,怎么反将人点得像木头,还出言恐吓?
不过任奕岍可了解男人了,尤其是眼前这个急功近利的贼胚子,要是对他客气,他就爬到头上来撒野,非得先挖出他的弱点,再狠狠加以威胁不可,而唯有用这种高压手段,才能逼他就范。
果真让任奕岍料中,钱灏勖硬将粗话咽回去,他那精明的生意脑袋转了又转,这才开口道:“先帮我劝回阿丽再说。”到时再来赖帐。
听他口气松动,楚宁宁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但任奕岍就没她高兴了,因为任奕岍当他三年的红粉知己岂是当假的? 当然知道他肚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行!”任奕岍顺手解了他的穴,“但你要是想耍诈,哼哼!那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她先向钱灏勖说:“多谢公子高义!”又紧握着任奕岍的手,满腔感激道:“奕岍,我……我……”又便咽得说不下去。
见她睫上珠泪莹然,好似花凝朝霞,惹得任奕岍心荡不已,便探手挑起她的下颔,爱怜地-一吻干,“傻丫头,这个姓钱的很狡猾,搞不好还会耍赖,你不该先谢在前头的……”
“喂!别再卿卿我我了,还不快去帮我解释?!”钱灏勖一旁杀风景喝道。
“阿丽姑娘……”任奕岍又打扮成倾国倾城貌,来替钱灏勖洗刷冤屈,“你的阿勖,那天其实并不是在对我毛手毛脚,只是他觉得我很恶心……”所以想将他胸口的水袋抓下,才会造成那么“微妙”的误会。
阿丽一个字也不信。想起钱灏勖曾多次指天咒地说她是男的,心中怒火更盛。明明人家就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连她见了都不禁我见犹怜,谁会觉得恶心?哼!男人!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阿丽?”钱灏勖眼中满是恳求,“他他他真的是男人,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又朝任奕岍踢一脚,“你快变给她看啊!”
任奕岍将原本执扇的柔荑点在他的胸口上,妖媚地质问道:“那这表示你肯帮楚家?”
钱灏勖挥开他的手,不住看着阿丽越来越冷的眼光,便急点头,“好好好,你还不快说?”
“阿丽姑娘!”在一记娇斥后,任奕岍取下假髻,宽下罗纱,露出润腻如玉的香肩,再解下遮掩喉结的颈饰、腰束等物,最后扳动骨关节,还他男儿本色。
“啊!你真的是男人!”阿丽瞠目道,待任奕岍将脸上的脂粉抹净,她又讶异记者,“你就是在祭典那晚的人,但你为什么要扮成女人!你这样……甚至比阿勖还好看耶!”说着,便大胆伸出手,好奇地摸了起来。
“阿丽!”钱灏勖夺下她的手腕,谴责地瞪着任奕岍,“别碰他,这家伙怪里怪气的,绝非善类!”
任奕岍听他象是要反悔的样子,一把就将他扯近身,“你不会想食言吧?”
“食言?你又能来我何?”想到阿丽居然说他比自己好看,钱灏勖大大的不满。
“奈你何?!哼!等着瞧。”任奕岍的手指级爬上他的肩头,“阿勖啊!那回,你好勇猛哟!”他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清,马上就教钱灏勖铁青了脸。
“喂喂喂,你乱说什么?我又没要反悔!”在阿丽眼里,自己与女人搅和已够该死了,要是他硬将自己扯成连男人也搞的话,那他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阿丽的目光与言语中皆充满疑惑。
既然钱灏勖满上道的,任奕岍也不再刁难,便对阿丽笑道:“阿勖马球打得好,有他上场,一个可抵三个,够勇猛吧?”
由于后来阿丽又与钱灏勖有了小别扭,是以他们一行人又多拖了些时日才一迫离开苗区,启程前往楚宁宁家,料理楚家的生意。
半路上停下来歇息的当口,钱灏勖看着阿丽跟身着男装的楚宁宁相谈甚欢,也拿着干粮来到任奕岍身边。
“喂!你这么拚命帮楚姑娘,是不是爱人家爱得发狂啊!”听他没像自己称呼她“楚姑娘”,直接唤她“宁宁”,便猜他对她的感情绝非一般。
任奕岍瞄也不瞄他,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比起你,我就逊色了么几分。”
这时,钱灏勖忽然喟叹了声,“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遇上阿丽后会改了性,不过,你到时候要怎么跟国舅爷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我把你完完整整。一根头发都不少地带回京师就算是奇事一桩了,他还想怎样?”
钱灏勖表情转为严肃,“我是指跟国舅爷合作开发西北的桩事。”
“与我何干?”任奕岍眼全定在不远处个总教自己心狂的女子身上。
“你不是要我帮楚姑娘吗?楚家的生意虽主要在太湖,但北方、东方,甚至南洋一带也有据点,这么一大片地方要整顿,可不输西北开发的规模。要是帮了楚家,我就没法去弄国舅爷的事了,这样也没关系?”钱灏勖语气凝重的道。
“那又如何?他用你在先,双方也没立什么字据契约的,你何必这般害怕?”
钱灏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老实讲,我不光听过许多国舅爷的传闻,也见过他对付异己的手段,实在不得不怕。且话说得好,富不与贵争,民不与官斗;钱某人再怎么富有,仍只是一介平民,而他除了有显赫的家世在后撑腰,更是可直接上达朝廷的人物,若惹恼了他……”
其实,惹毛国舅爷的一切后果,任奕岍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好不容易说动钱灏勖去帮楚家,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中途变卦。
“放心吧!”任奕岍拍拍他的肩,半点不泄漏心中的不安,安慰他道:“我保证他不会动你,大家也都会没事的。”
但他自己会不会有事,他就不知道了……
一抵达沅州,楚宁宁他们便舍了马车,改买舟顺沅江入长江,除了争取时间,也正好联系钱家沿江的商社,将钱灏勖安好的消息传回京师,一边又与楚宁宁深入了解“五湖帮”的所作所为,讨论出因应策略。
待了解了大致的状况后,他们又一路命人日夜轮班兼程行舟顺江而下,直到镇江后,再接漕运至太湖。
在这段期间内,钱灏勖与楚宁宁发现对方皆是商场好手,连那个名唤阿丽的女郎也相当有一套,所以,他们三人一谈起日后该怎么整顿楚家的事,不是面红耳赤地激辩,就是相互击节赞赏不已,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往往一谈就搞得废寝忘食。
这可就苦了对经商完全一窍不通的任奕岍。一大推行话听不包,也对他们筹等货物的口诀莫名所以,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看着他们谈得兴高采烈的模样。
这晚,众人终于来到楚宁宁位于太湖畔的居所,也是楚家生意的总舵所在。
当楚宁宁偕同能助楚家起死回生的钱灏勖平安归来的消息传开时,原本死寂的大宅马上热闹得有如过年般;连楚宁宁因而卧病在床的父亲都精神大振,还下榻亲自接待钱灏勖一行人。
任奕岍轻易察觉出楚家上下以及楚宁宁父亲眼里只有钱灏勖,压根儿把他跟阿丽给忘在一边,这下,他的心情更郁闷了。
已是夜半时分,但近两个月的舟车劳顿并未让任奕岍安然入睡,看着天上明月吐光,于是干脆起床,一人来到湖畔水榭独赏太湖月。
“被褥太硬,所以睡不着吗?”一个打趣的声音忽地响起。
任奕岍讶然回头,看到楚宁宁自朦胧月色中走来。
“你怎么也还没睡?”唉!他一定想事情想到出神,才会连她来到他身后都没听见。
她没回答他的询问,在他身畔的石凳坐下,“这些天为了忙楚家的事,冷落你了,抱歉。”
“我都了解,你别过意不去。”
“奕岍,”她低唤他的名字,突然就扑到他怀里,“若当时不是你若劝我别寻短见,现在我已经……”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他紧紧将她搂住,“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大恩不言谢,但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呀!”只是,要等她以身相许,可能要等到下辈子了。
“你真的……真的要我!”她满是娇羞问道。
“当然……”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
虽说她仍感受到悸动心弦的颤抖,可是这个吻却没有往昔那般狂烧似火,好像他……他生病?
“怎么了?”她问过后又吻住他。
国舅爷即将爆发的怒火正是任奕岍无力的主因,可是,他不想让她用心。反正事情做都做了,多说何差?
‘没什么,有些累罢了。“
楚宁宁任在他怀中,眷恋至深地一一抚摸过他浓黑的发丝,俊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线……心底无限满足,不过,她仍察觉出他有心事。
“是不是我爹的缘故?”她想起在接风宴上,父亲处心机虑要安排她跟钱灏勖坐在一起。
他懒得装不懂,直接答道:“他希望你嫁姓钱的,这没什么不对。”虽刚见面,但他已知过她父亲跟钱灏勖--呃,以前的钱灏勖是同一路的货色,什么事物都可以用钱来衡量,只要能获得更多利益,就义无反顾地去做。
“你不在乎?”她自他怀中抬起头望着他。
“浑蛋身边有阿丽。我担心什么?”他婉转地避答这个问题。
但是这样的答案令楚宁宁稍感不快,“若我爹不计较名分问题,要我也对他以身相许呢?”
“你呢!你想当钱家的二姨娘吗?”阿丽的心胸有那么宽吗?他很怀疑。
若阿丽不反对,说不定钱灏勖那个烂胚就一古脑全接收了。不过,要是事情演变得超乎他的掌控,不可讳言,钱灏勖是最佳的托付对象。
“不要!”楚宁宁搂住他的颈子,嘟着唇摇头。
“为什么!若成了亲,你们两家不但在生意上互有助益,且他跟你又谈得来,嫁他还不坏啊!”
楚宁宁收回右手,将自己的衣襟拉开,露出当日他曾咬任过的胸脯道:“还是不要。因为,你在我这里作了记号,我已没法再让任何人进驻这里了。”
他慢慢将手指抚滑上那片细腻的肌肤,语重心长地说道:“记得我跟你说的吗?越是遭遇横逆,就越要冷静以对。
不过,偶尔……世事仍会有不如我们所愿的时候;到那时,你就得接受且努力忘掉之前的一切,不要浪费时间。“说着,他将暖热的唇贴上他曾咬过的地方,试图将那个齿印吻去。
胡银虎当日以为将楚宁宁扔进潭中就算斩掉了楚家的命脉,所以。就放大胆和手下游山玩水,直到三个月后才回总堂 结果一进门就给堂主在帮众面前狠训了一顿,他顿觉面上无光。
妈的,还真是小觑了这臭丫头!胡银虎猛力一拍,桌上的菜纷纷跳起,但酒显已然倾倒,浸湿了大半张桌面。
一旁伺候的手下献计道:“二帮主息怒,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楚家大于一场,这样,太湖畔以楚家为首的船行跟捆工们一定会吓得再来投靠我们,这不就将之前的地盘统统抢回来了吗?”
“大干一场!蠢货!这里又不是偏远的荒野,要动楚家谈何容易?哼!想不到没淹死那个臭丫头,还让她找来钱灏勖这么个大帮手--老子这回筋斗栽得可不小哇!不过,这个帐不连本带利讨回来,那我胡银虎的睑要往哪里放?”
一边手下又进言,“前些天我们不是在苏州歌楼遇见一个到处打听京城第一花魁消息的家伙吗?他自称说是他妈的什么尚书之子的,也许能利用、利用。”
胡银虎偏头沉吟半晌,慢慢点头吩咐道:“好,那就派人去放风声,说我们有花魁的消息,将他先引来再说。”
看着手下退出门外,胡银虎越想越开心,呵呵!若能找到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不仅可以一雪今朝之耻,搞不好还能将楚家连根铲起呢!
一直闲散着没事做的任奕岍,既不愿勉强自己去和那些船工们打交道,也不想老缠着楚宁宁让她做不了事,就只身跑到市集上,拣了家歌楼听曲;直到夜幕低垂,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楚家。
一连数十天,他都是如此打发时日,但今晚他还未进门就发现不对劲。因为,湖畔总有川流不息人潮的头居然静悄悄,一片寂寥。
“发生什么事了?”他几乎是用冲的进来。阿丽一见到
他,如同见到救星般抓着不放,“谢天谢地,你回来了!刚刚有官兵来……”
官兵?是国舅爷派来的?
“别急,慢慢说。”他挣开她的手,要她坐下说话,“钱灏勖呢?”怎么只 走他?
“他、他去衙门想办法了……”
衙门?那不是国舅爷了。不过,有钱灏勖出面,应该没摆不平的事。听她这么说,他又多放心些,“好,你把事情一五一十从头说给我听。
“下午我和宁宁一过去巡码头,结果,忽然日出一堆官兵,说是要查逃犯,宁宁告诉他们绝没窝藏逃犯,可是。这些官兵不知怎么的,意乱诌说她涉有重嫌,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拘走了。”
“他们抓了宁宁!”他心一抽,反手将阿丽攫住。“他们抓她做什么?!”
“哦!你先放手,我的手好痛……”阿丽被他抓得痛楚不堪,不禁出声呼痛。
刚进门的钱灏勖见状,旋即使冲过来,要将两人拉开,“姓任的。放开她!”
任奕岍猛地松手,改抓钱灏勖,“你去了衙门,问出他们抓人的原因了吗?”
“妈的!还不是‘五湖帮’的人于的。他们不知怎么买通了官府,随便给楚家安一个窝藏朝廷要犯的罪嫌,就把楚老爷一干人统统关进牢里了。”
“官府?要比官大还不容易?把国舅爷抬出来,就够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
这白痴!亏他还在“酒色财气,京城四绝”这句话里混上个位置,竟连这个都不会?
“先、先放手啦!”获得自由后,他续道:“在京里,国舅爷可能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这里是太湖,想抬出国舅爷的名号压人,也得看着对方是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