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拓恼怒的更绷紧脸部线条。
他是对她有偏见!
这些年流连在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他几乎无法辨清谁是谁,那些女人生做什么模样。
但这个女人却不同,于婕太生气蓬勃。
那双媲美星曜的大眼,仿佛所有的勇气和无畏都在其中凝聚,闪闪发亮得教人不敢逼视。在他特意的欺凌下,她还能笑得像三月的繁花,一点儿也看不出被凌虐的痛苦,甚至还可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主动去分担其他人的工作,因此还博得众人的好感。
更令仇拓不敢署信的是,不只是人心,就连那些凶恶的狼犬也被于婕给收服了。
他亲眼看见那些只吃专人喂食的狼犬,竟然愿意舔舐她手里的肉块,还全都收起锋利的爪子趴倒在她面前撒娇,逗得她笑得好不开怀。
他永远记得那画面。
他早遗忘被阳光笼罩的感觉了,但于婕却在阳光下那样生气勃发的笑着,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笑声颤动,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天使般的光晕……
可恶!什么天使?!
仇拓恼怒自己连用词都受到那一大一小的影响。
这个世上才没有什么天使,更没有所谓的公理正义和上帝。
就像他执意留下她的原因,只是为了自私的欲望。
他甚至邪恶的想抹灭她那个小脑袋里极度天真的想法,抹灭掉那张相信天使的笑容。
“这丫头也真是。”不解仇拓令人费解的心思,老辰望着南长廊,心疼的再次摇头,“明明身子骨弱得可以,身体也还没完全康复,却硬是跟你拼了命似的在逞强。”
弱?!仇拓脸上的冰霜不觉地微溶。
他可不会把这个字眼用在那女人身上。
依他看,于婕瘦归瘦,身体倒是强壮得很,应该可以孕育很好的下一代,像她也像他一样坚毅的下一代……
可恶!他干么想到传宗接代这回事?
老实说,要不是义父坚持,他根本就不想结婚生子,因为他从不以自己的血统为荣,再说——
仇拓阴郁的沉下脸。
他根本不打算和于婕有任何牵扯,就算有,那也只是性而已,不可能再有其他感情成份存在。
仇拓暗暗懊恼,冰冷的视线下意识的又调向窗外,赫然发现南长廊上多了一道他熟悉的高瘦身影,正走向于婕,笑嘻嘻的抢过她的水桶。
无由地,仇拓那双浓眉迅速火大的拧起。
那家伙以为他在干什么?
☆ ☆ ☆
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为什么她的双脚还在微微地发抖?她的脸和身子发烫着,脑袋昏沉沉的。
是为了仇拓赤裸裸表现出他要她的明显欲望吗?
还是……她对他动了心?
呀,想什么呀!于婕。
你忘了他是你的死对头?一个专门以欺负你为乐的恶魔撒旦?
就算他真对你有意,你又怎能爱上这不要脸的粗暴男子?
没错!方才你不过是因为没经验,所以才被他的鲁蛮给吓得失了神,这才任由他吻了去,下一次,就非得回给他一巴掌不可了。
在草坪提水的于婕猛地低下头,将水往小脸上泼,直想让冷水退去脸上异样的热度,尤其是被仇拓吻得肿胀发热的双唇。
老天!那个浑身硬邦邦的男人为什么会有一张冰冷却柔软的唇,而她竟一点儿也不觉得恶心?
抚按着唇,于婕的小脸更泛红,心思又不自觉地微微荡漾起来。
她原以为那个撒旦很厌恶她的,但这个吻、他浑身散发的强烈欲望……
她才不会笨得把这当成是他惩罚的手段。
仇拓……要她!
“我帮你。”一个中性嗓音突地冒出,吓得于婕差点儿跳起来。
乍见来人,于婕一口气更惊讶的憋在心口,“仲夏?!”
噙着迷人的微笑,仲夏耀眼得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替于婕抬起沉重的水桶,美丽的瞳仁瞥了下她的葱指,“这么漂亮的小手竟然提这么重的东西,这里真是没有一个人懂得怜香惜玉!”
闻言,于婕尴尬不安,更不知该如何答话,连忙垂下眼睑。
先是仇拓,现在又来个仲夏,今天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座古堡上上下下她都熟遍了,唯独仲夏和一般人的作息不同,她只曾远远看见他被一堆人簇拥着出门,却没机会单独面对他。
原先她还庆幸不用面对星儿的假爸爸,然而此刻……
即使仲夏本人比电视上好看百倍,于婕却心虚得只想拔腿逃开。
仲夏提着水桶从草坪踱到走廊,眼角余光不时打量跟在旁边的清秀脸孔,最后从那双清澈大眼中得到了结论——
拓一定是被这女人的眼睛所吸引,因为这双眼睛就像拓一样坚毅不屈。
眼中闪过浓浓的兴味和惊异,仲夏却仍旧怀疑方才看到的景象只是幻想。
他那个从来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始终只有一号表情的冷酷大哥,竟然会冲动到在长廊上狂吻一个女人。
这是多大的惊奇啊!
这份惊奇告诉他,如果真想留住拓的话,星儿的力量只能算是小儿科,这个女人对拓的杀伤力才是真正的火山爆发。
而他恨不得能赶快看到拓爆发的样子,只要他乘机推波助澜……
放下水桶,仲夏环起双臂,用一双好奇的眼瞅着面前的于婕,“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于婕忐忑的心跳一顿,抬头呆呆的瞪了仲夏两秒。
阿柏和那些下人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也就罢了,难道仇拓连自己的弟弟也瞒?
不安的偷觑仲夏一眼,她嗫嚅的垂下眼睑,“我……我叫于婕。”
“于婕。”仲夏点点头,当真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于婕不禁愕然抬眼。
怎么回事?她还以为撒旦一定什么都对他说了,而仲夏是个大善人,还愿意好心的继续收留星儿,原来情况非她所想。
难道那个撒旦是为了不让仲夏失望,所以才保住这个秘密?
纵使仇拓冷酷无情,但于婕这些时日听那些下人口耳相传许多事,多少明白这对兄弟的感情深厚,为了仲夏,仇拓的确可能隐瞒实情。
这么说来,她得更小心了。
希望老天保佑她也原谅她,她真的是情非得已,千万别让她露出马脚才好啊!
对仲夏愧疚的感觉在胸臆间浮涨,于婕全然没发觉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睛正在审视她,甚至闪过一丝近乎诡谲的光耀。
当她抬头,就见仲夏连眼睛都在笑,笑容灿烂到极点。
哇!真不愧是大明星!
于婕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笑容,像是晨风中的和煦阳光,融化了她心中的疑虑,对他的愧疚不再那么深。
这个仲夏才是真正的天使啊!因为那笑容像是在告诉她,他会宽容她所有的罪恶。
莫怪乎私生子的消息传出,这几天众说纷纭得愈来愈炽烈,媒体毁谤得兴高采烈,而据说仲夏当红的人气依然不减,反而有节节上升的趋势,唱片更缔造了佳绩,简直大大跌破了众人的眼镜。
的确,这个仲夏是有他独特迷人的魅力。
只不过,于婕实在不得不怀疑,仲夏和那个撒旦真是两兄弟吗?
谣传这对兄弟是同母异父,但既然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体内流动的血液应当还是有些相似的,但两人却如此的不同。
一个眼底洋溢着无比的热情和友善,另一个却是比冰点更寒冷的冰海,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思及此,于婕又立刻否决冰点的说法,因为仇拓在吻她的时候,她可感觉不到冰海的感觉,明明热得像一团火……
发觉脸红得快要烫坏皮肤,脑袋又益发昏沉,于婕连忙甩去遐想。
太奇怪了!眼前相貌俊挺的仲夏明明笑得眩目了她的眼,她却全然没能感觉心中有任何异样,但只要想到那双橄榄绿眸,她浑身就不对劲。
哎呀!一定是因为她很讨厌、讨厌那个撒旦的缘故。
摇头想安抚自己躁动的心情,于婕却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八成是这几天太累又缺乏休息的缘故。
仿佛听见面前的仲夏在问她什么,但她没听清楚,正想再问一次时,却觉得眼前突然一黑。
“小心!”仲夏连忙伸手扶住她欲倒的身躯。
后头却紧接着传来一声青天霹雳的低沉怒吼——
“你们在做什么?”
吼声方落,很快的,头晕脑胀的于婕就觉得自己迅速的从仲夏的手中转手到另一个更粗壮的胳臂里。
仇拓?!
就算神智再浑沌,于婕也能清楚意识到这过分阳刚的气息,知道这双胳臂的主人是谁。
她脸红的试着想挣脱,却发觉自己头昏得没了气力,就只能无力地挂在仇拓的怀中。
“她——她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看着大哥来势汹汹的样子,仲夏不禁呆愣的有些结巴。这应该就是拓发火的样子吧?瞧他脸上的青筋都有些暴突了。
可是,天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顺手扶于婕一把,才几根手指头碰到她而已啊!
这样的火山爆发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不舒服?”那双阴沉沸腾的橄榄绿眼珠终于意识到手下异常的高温,更发现于婕一脸怪异的潮红,还有想挣扎又力不从心的样子。
反应极快地,一只大手迅速摸向她的额头,确定温度高得惊人后,仇拓的心脏几乎立刻停摆。
该死!老辰最好还没离开这座古堡。
一把抱起于婕软绵绵的身躯,仇拓生怕脚程不够快,蓦地扯开喉咙,“老辰——”
一旁的仲夏呆呆的差点掉下下巴。
这辈子别说没见过他大哥发脾气,就像这样提高嗓门的吼叫也是第一次。
这回仇拓从南长廊放声大吼,竟然直接传扬到对面相隔遥远的古堡大门口。
第七章
“搞什么鬼,说一、两句都不行。”
不过是叨念几句他让于婕太劳累,才害她中暑又发烧,竟然就被仇拓给踢出房间。
“也不想想是谁替于婕医治?我还推了女朋友的约哪!”老辰不满的站在门口喃喃抱怨。身旁忽地传来一丝窃笑——
“笑什么?!”老辰不爽的眯眼,瞪视走廊上笑得抖颤的仲夏。
“笑什么?我笑你不解风情!”仲夏依旧笑不可遏。
“风情?我看是你大哥发疯癫,之前还巴不得将于婕折磨死,现在又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心态反覆得简直不正常。”
说完,老辰忽地又担心的挑起双眉,“不对,我看拓八成是又要想什么法子来整治于婕了,不行,这丫头已经禁不起折腾了,我得阻止他才行。”
鸡婆的大手还没来得及敲响房门,就被仲夏给一把揪了回来,“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为免这鸡婆医师坏事,仲夏这一揪就把他揪到自个儿房里。
“你怎么知道她没事?”老辰没好气的整顿被拉绉的衣领。
仲夏坐进沙发,拿起桌上的葡萄丢进嘴里,一派潇洒的笑了笑,“有事又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的脾气,旁人不插手,情况或许还不会那么糟。”
没错,拓的脾气的确如此,但问题是——
老辰瞪眼,“难道就由着拓继续折磨人家,我们都放手不管了?”
仲夏叹气的瞅他一眼。
这家伙当初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观察和推理的能力这么差!
“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大哥真正刁难女人了?”
老辰听得皱起了眉,“是没见过……”
拓是那种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轻易开口的个性,向来对女人也只有冷漠两字可言。
通常一堆蜂蝶死缠着拓不放,拓的态度都是不理不睬,可是对于婕却不一样——
他原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报复手段,可是拓看来已经不仅仅是在报复而已,奇怪的是于婕一生病,他偏又比任何人都在乎、焦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弄糊涂了。
仲夏看着他的呆蠢样,不禁叹气的再提醒,“再问你,第一眼瞧见于婕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了?”
他不解的环起双臂瞪住仲夏,“我不懂!一个女人深陷虎穴,我们不去拯救她,却在这儿高谈阔论对她的第一印象?”
仲夏再叹气,“我说她死不了,你大可放心。再问你,你觉不觉得这个人你很熟悉?她跟你身边的某个人非常相像?”
“你是说……拓?!”老辰瞪大了眼。
的确!别提同是孤儿的背景,拓和于婕的本质根本是一样的,都是超级意志力的综合体。老辰的眉头皱得更紧,“就算相像,这跟他们立场对立又有什么关系?”
这朽木加白痴!“你难道不明白面对同性质的人,唯一拒绝相吸的方式就是互相排斥?就像是磁铁的理论一样。”
“你是说……”老辰恍然的倒抽口气,“拓爱上于婕?”
这白痴总算搞懂了!
“不!不可能!”老辰不敢置信的摇着脑袋,觉得整件事荒谬得紧,“拓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女人,他根本就否定爱的存在。”
一是或不是你无从论断。”仲夏笃定的挑眉,“拓没喜欢过女人,所以你不了解当他页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
“你的意思是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他的表现会是巴不得整死那个女人?”老辰完全无法控制愈咧愈大的笑容,“那我当真是难以了解,但话说回来……”
他笑着转向仲夏,“拓没喜欢过女人,你又有什么证据论断他真爱上了那个丫头?”
“直觉。”仲夏一脸自豪,“中国不是有句话,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就对了,我吃过的女人唾沫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所以我的经验直觉绝对没错。”
老辰哂笑反驳,“不提他们之间的差距,但你可别忘了那个未曾谋面的黎紫纯,她已经注定是你未来的大嫂了,你当真认为拓会违背老爷子的意思?”
仲夏原本得意眯笑的瞳孔瞬间失去笑意,坐在沙发里的高瘦身躯更是微微一僵。
老辰说得没错,这也是他最大的顾忌。
拓被恩情操纵,他的性命是为仲家每一份子而存在,不知不觉已把自身变成了傀儡,冰冷的血液在他周身循环,如果他对于婕的爱不足以融化他的冰冷……
“再说,要是拓真如你所说的爱上于婕,她恐怕也只能沦落到情妇的地位,我简直无法想像于婕和情妇这个字眼扯上关连。”
情妇……那是一个离于婕遥远的名词。
沙发上的仲夏表情更显沉凝。
老辰该死的又说中他的心事,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得拿于婕一搏了,就算于婕变成情妇,拓最起码还有一个爱他的女人,可是黎紫纯……
他比谁都清楚,她是不会爱拓的。
“怎么了?”老辰转过头,终于察觉仲夏的神色有异。
“没什么。”仲夏变脸似的立刻恢复惯有的笑意,忽然直起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唉!昨晚搞了一夜的合音,累死我了。”
谈吐间,仲夏的食指又对老辰点了点警告,“不管怎么说,都别再去招惹我大哥,于婕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