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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丁娘子 page 8 作者:芙蓉

  极有可能啊……而且邢靖宇他也无法责怪他们夫妇。

  若真是这样,那误会可就大了。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言语,那些话一说出口,想要补救就难了……

  「如果她当真已经改过,那我在市集见到的那摊位,又是怎么回事?」

  邢靖宇想起最初让两人的关系僵化敌对的起因,便是言丽生伪装神算,和李半仙勾搭……

  「可恶!」

  言丽生那女人非得让他如此静不下心吗?

  这种没来由的牵挂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一天,她找他谈解除婚约而让他拒绝后,他看到她委屈莫各的眼神,就不自觉的会对她起了不该有的歉疚,总是时时想着她行为上的诸多矛盾处。

  直到现在他才记起,当日在市集中,他一见言丽生昏厥,便只顾着要带她找大夫,随即将她带回家照料,完全忘了她昏迷前,说的那句话……

  李希贤是真龙。

  她与他们从不相识,希贤微服出游时,向来也改装得十分彻底,旁人实在没理由看出他的真身分。

  那……言丽生又是如何猜出的呢?

  这种事,可不是随口猜猜能猜得准的。她虽然有些小聪明,可还不至于这么绝顶。

  「记得前几天,太子说过,左相曾对一名青年的卷子赞不绝口,还说,若非文间不经意表露太愤世嫉俗的心志,缺了些沉稳与宽容,否则他还挺中意的,左相还说,倘若再磨练个三五年,下次他绝对会让那青年考上的。」

  一对她感觉有点儿改观,怒气稍退,邢靖宇立刻发现,自己找到了许多关于她预言的种种疑点。

  当时,她确实是说了,三或六年,那位书生……会考上的。她的姿态太过于笃定,仿佛她看得见一切……或者说,仿佛是由她来决定一切的。

  「这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神人。」

  他摇摇头,否定脑中一闪而过的突发奇想。

  但,二叔说了,钦天监李岚舟大人,认为言丽生是星君降世哪……

  「罢,暂时不管这些。但其它的……或许是该查明真相,还她个清白。」

  想到最后,他有些过意不去。先前他让自己的愤怒蒙蔽了双眼,宛如受伤的猛兽般,对着伤害他原本信赖的言丽生疯狂反扑,变得都不像是往常的自己了。

  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有失风范,可每一想到被她欺骗,他就什么都不管,怒不可遏,就是独独对她呀……不容许分毫的背叛。

  他从没对哪个女人如此在乎的。

  可第一眼瞧见她古灵精怪的与他狡辩对峙时,他就克制不住,想要将言丽生那小丫头的劣根性好好管教住,希望她别再误入歧途。

  唉,到现在他总算承认,他对她,确实有过超乎寻常的关心,所以,才更无法谅解她的后来行径而掀起漫天狂怒。

  「算了,想弄明白就弄明白吧。」对于自己的心软,他也没辙。

  她到底有没有欺骗他,或是他真误解了她,早点厘清,才不会让他这么时时惦在心里。

  「也许,是该好好听听她,究竟想告诉我些什么。」

  如果一切是他太冲动,太自以为是断章取义,没弄清事实就指责她不是的话,坦然认错,至少自己心里不会再那么难受。

  「谁让我……有点儿在意她呢?」

  但,当真只有那一点点的在意吗?

  邢靖宇扪心自问,答案,仍然无解。

  可是,心底某种情愫正在骚动不安着,即使不被承认,它仍然存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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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官的薪俸,你觉得怎么样?」言丽生大着胆子,在书房窗口探头探脑的。

  上个月底,她打定主意,要力行激发邢靖宇求学上进的计画。

  她一面努力的亲近邢靖宇,有邢大将军与夫人撑腰,她出入邢府各处如入无人之境,不用费神去打探邢靖宇行踪,自然会有人通报她少爷的去向。

  总之,她便是粘着他,三不五时恰巧地现身,然后促销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当官的一百条好处」。

  每天出现在他身边晃荡,还不敢马上提出来她的意见,却是投其所好的跟着他行动,念书,练武,计帐,甚至出门闲逛,她都耐心的跟着他,

  不过,他一见着她,再好的心情都会消散,拉下脸,冷冷对着她。

  所以,她时机总要抓得很准,要找到他心情好的时候提点他,又得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脚底抹油趁早逃。

  就像今天,因为怕他生气,所以她也不敢擅闯进邢靖宇书房,因此只敢趴在窗台前,放大了声音,对着邢靖宇开始默背满朝官员的月俸与特权。

  邢靖宇总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拾起头来,朝言丽生一笑。

  「你还真能说,从九品芝麻小官到大一品相国的月俸、职权都记得清清楚楚,很厉害嘛,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在你入府以后才找来看的,没想到你脑筋倒还不差嘛。」

  看来他若不搭理她,她当真会聒噪得跟着他到底了。

  「还好,东西这么多,没记错就好。」

  他难得对她这么客气,她得好好把握。

  「听了那些,你不觉得当官很了不起吗?」

  「不觉得。」

  「可是,有多少人想要功成名就……」她有点急,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拗。

  「那就让想要的人去争,与我无关。」

  「但大家都在期待你……」

  「我只有一个人,担不起别人的期许。」他挥了挥手,将自己的心思拉回工作上。「没事的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你静的还下够久吗?」

  她知道自己的问话尖锐,可她对他老是四两拨千斤、不肯面对问题所在的态度感到着急。

  「你很罗唆。再不出去,我要赶你出去了。」他微眯的眼眸隐约闪动危险的光芒。

  「我本来就在屋外头,你赶不着。」

  「你——」

  第七章

  「你明明就有许多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言丽生看得出来,总故作无动于衷的他,每每在她提起某些朝中大臣之名时,他的表情会有不同的细微改变。

  有时是赞许,有时是讥讽;这表示邢靖宇对官场不但关心、了解甚深,而且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对于别人的主张或见解有褒有贬。

  甚至是当邢靖宇的好友李希贤来访时,一提起当朝施政,邢靖宇都能提出自己的一番见解。

  言丽生躲在旁边鬼鬼祟祟地,几次想要伺机而动时,往往弄不懂,怎么李希贤老是对着邢靖宇提出朝廷的问题?他有何用意?

  但她从李希贤背后那只老是会朝她笑的五爪金龙来看,李希贤应是个极为尊贵的人吧?有这么个至交好友,那这是否表示,邢靖宇极受贵人赏识?

  每次她开始积极的劝诱邢靖宇上进时,李希贤的五爪金龙就会开心的对着她手舞足蹈起来,让她不免又有点怀疑,李希贤到底是何等身分?她都快被弄糊涂了。

  至少,她能确定的是,关于劝诱邢靖宇认真求功名这事,李希贤也应该是乐见其成的人们其中之一。

  无论如何,她侍在邢靖宇身边,不只一日、两日的看着他,她看到,除了他那老是会让人忘了置身何处的俊美容颜下的其它东西。

  比如,他的固执,他的烦恼,他的为难,他的抱负。

  「如果你对这天下、这朝廷,有任何理想的话,为何不堂堂正正的在科举上与他人一较长短,取得功名,到皇上面前大展身手,好好进谏一番?」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开始进入规劝主题,言丽生就顾不得许多,即使会激怒邢靖宇,她也得实说。

  「你只会在朋友面前,长吁短叹朝纲不振,这又算什么?」

  「你不明白的事,最好少插嘴。」邢靖宇微怒,却没有马上发作。

  这几天来,他让言丽生跟在他后头绕呀绕,明知她有所行动,可为了给她一个洗刷自己清白,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与她沟通的机会,他多没吭一声,只是默默观察她的举止。

  但,她倒是开始干涉他的事了?好大的胆子!

  「我是不明白,你有多少苦衷:我只知道,你这么畏畏缩缩的,只敢在背后出声,一点担当也没有。」

  她愈说愈起劲,终于硬着头皮撑到了重点。

  「你现在这样,有志不愿伸,宁愿憋到得内伤,别说是你二叔二婶看了惋惜,要是你爹九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希望——」

  「住口!我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

  一听到自个儿爹爹都被她拱出来压阵,邢靖宇这会儿不但沉不住性子,反而忘了早先的决定,变得更为震怒。

  她难道忘了,他至今仍对她有所怀疑,还在生她的气,她不知收敛也罢,还摆明了要挑衅他的耐性。

  他给她机会辩驳,可她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对她的观感,只是急着怂恿他专心于求取功名,光顾着自己早日脱身。

  在她随随便便闯入他的生活,扰乱他一池平静心湖,让他心浮气躁以后,她却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我爹是怎样的人,你可知情?」他沉声问,背后仿佛燃起一片火焰。

  邢靖宇立起身,朝窗外的她步步逼近;吓得她松开了手,不敢趴在窗台前。

  「我爹他一生忠良敬君,勤于国事,爱民如子,正如我邢家诸多先祖一般,将天下事视为己任,以百姓福祉作为依归。没办法,邢家人偏生见不得公理歪曲,百姓受人荼毒。到我爹为止,都还是如此。但是我——不一样。」

  邢靖宇一见到言丽生仓皇退开,冷笑一声,随即以迅雷之势,朝前向外逮住了她手臂。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立下决心不出仕吗?」

  「我……我可以等你心情好些的时候再来谈。」言丽生一看见邢靖宇的顽固易怒又要发作,她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想打退堂鼓。

  她最纳闷的一点是,平日就算是底下的家仆们犯了错,他也不至于动怒至此,反而极为体谅与宽容,赏罚分明。可唯独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惹到他。

  他当真有那么讨厌她吗?思及此,她不由得胆怯地想回避了。

  不论如何,她……不愿再加添他对她的反感,哪怕只是多一点儿的讨厌,对她来说,都会是无法承担的心伤。

  她努力以开朗的表情,企图想要以玩笑混过去。  「也许你认为明儿个会是个好日子,那咱们就等到明日——唉啊!」

  「不用等到明日,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他想都没想,便俯身到窗外,一把揽住言丽生,将她娇小轻盈的身子整个给提了进来。

  身子莫名飞空的一瞬间,言丽生只想到自己肯定玩完了,让他这么一拉,她绝对会摔死——

  他将她扯到房里,一定是为了避人耳目、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啦!

  然而,当她发现她不但没有摔得七荤八秦,反而稳稳的靠在墙边,也没有拳脚落下,或者刀剑砍杀。

  等了许久,她只发现,他就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望着她。

  「冷静下来了吗?」

  他怒气稍退,没有对着她发作的原因,却是将她拉到他面前那一瞬间,看到她抖得宛如风中落叶,教他赫然惊觉,他似乎吓着她了。

  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姑娘家不是吗?他自始至终对她的严苛,是否太没有度量了?这一想,便让他稍微熄了火。

  心中浮现几分自责,可他却谨慎地没让她发现他有点儿心软。

  「我很冷静!」

  她大叫着:「你也该冷静点,可千万别、别冲动啊!」她连忙将双手交叉至胸前护住她自己。

  倚着墙,盯着前方不到一尺之遥的他,言丽生对他明明该发作、却没有发作收敛怒气的举动,感到格外害怕,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般……

  「呵……我不会把你生吞活剥绑起来打的。」对她言行不一的镇定表现,邢靖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不然你打算怎么打?」言丽生问完才猛然发现,这种问法,好象摆明着就是要人家打她……

  「我会动手打女人吗?」

  对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入流,邢靖宇极为不悦。「从头到尾,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听我说话而已。」

  「那你就快说吧。」

  想要她乖乖听他说话,他就用那种吓死人的方法把她逮进来,那他如果想做什么别的,她不是肯定没命了吗?

  还是安静的听他说完,然后大力附和他的想法,接着就快走人吧。

  她弄不清楚他怎么不站远一点,可当他还没开口前,难得朝她轻轻一笑时,她却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从入府之后,他第一次对她如此和颜悦色;明明打定主意不再留恋他的,可那瞬间,她忽然觉得……她还是无法舍下他吧。

  记得他说:我相信你……

  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直到现在,想起他的温柔时,心仍不自觉的想陷落。

  她怎样也不甘心,让他误会下去呀?

  注意到她异样的沉默,就因为她先前率真的表现,他难得的决定不去揣测误解她是否别有居心,相信她的安静是她示好的表现,不带任何意图。

  总算,他缓缓向她解释:

  「你说,我有很多想法,比如大运河的再疏通,或者是北方粮仓增设,这些东西,确实能帮助朝廷很多,但,我为什么就非得要上书朝廷?」

  言丽生将心思拉回他身上,意外发现,他的怒气、他的执拗,也许不是针对她而来,却是因为……她似乎触拒了他心中什么禁忌?

  「我说过,有我爹的前例,他一心悬念国事与天下,甚至,没有多亲近我们母子,可这样的爹爹,我仍是敬重的;但,他如此忧国忧民,换来了什么?」

  言丽生没有回答。

  她在邢府待久了,总是听得到各式小道消息。

  听说,他的爹爹是受到诬陷通敌而入狱,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他在狱中断食,一死以明志。

  想来,邢靖宇无法谅解,此事在幼小的他心中,掀起多大的浪潮呢?

  望着她充满疑惑的明亮瞳眸,他低沉而苦涩的笑了。

  「我爹他遭人陷害之时,没几个门生或好友肯为他求情或为他辩护,就这么任他被困大牢:爹爹的一生,太不值得,所以,我是绝不愿意与那些不念恩情,过河拆桥的人为伍。」

  有点意外,除了好友至交,就连面对自己的二叔二婶,也不敢将这些心底话实说出来的他,今天竟能对着她全部倾诉?

  是因为这些话他压在心头太久太久,希望能有个人了解他;或是她那完全无防备的认真表情,让他不由得放下戒心?

  「可如果你能立足朝堂上,就能任用贤能,督促圣上,改革吏治不是吗?如此一来,即使你无法挽回什么,至少可以不再让别人拥有相同的悔恨,不是吗?」

  他也许不是什么圣人,可她很清楚的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他可以对初次见面的她伸出援手,所以他绝对不像他口中所自称的那样冷血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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