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眼里只有你自己,自大自负又狂傲,像你这样的人最差劲了,想到被你这样的人请吃东西,我就觉得恶心!”
说着,气呼呼的舒斐立刻张大嘴巴。
“你做什么?!”他见状一呆。
“把大卤面和排骨酥吐还给你啊!我才不屑被你这种家伙请吃东西呢!”
看她真的作势欲吐,关子昂不禁火气又往上冒。
“不准吐!”从没有人敢这样侮辱他!
“我偏要吐!”
“我说不准你吐!”
“我就偏要吐!”
“你……”关子昂终于明白什么叫狂怒,他连发根都气得竖直,压根儿忘了自己的总裁身份,幼稚的硬是和舒斐杠上,“我说不准你吐!听见了没有?”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可是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偏偏就要吐在你面前,怎样?呕——”
可恶!他才说她两句,她就回他一大串!
“你……”关子昂气得不经大脑,猛然咆哮出口,“如果我回去拍照呢?”
“什么?”舒斐不信的呆了呆。
他已经怒冲冲的转回身,“不过是照张相,有什么了不得的!”
虽然关子昂心不甘情不愿,面摊老板依然开心得要命,还把舒斐给拉进来,用拍立得相机拍了三人的合照,最后更硬将两人当作情侣,替他们合拍了一张。
“这下你满意了?”走出面店,关子昂仍是一脸的不情愿。
“马马虎虎啦。”甩着手中的照片,舒斐用斜眼睨他。
迈步走到巷口,她才正眼看向他,“你走哪边?”
“左边。”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那我就选右边,这才叫真正的分道扬镳。”
说着,舒斐露出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潇洒的朝他挥挥手,“一路顺风!”然后径自走向她所选的方向。
关子昂也转过身,大步的走向回程。
走着、走着,仿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他莫名的顿住步伐,转过高大的身躯,瞪视那个雀跃的背影。
方才舒斐在街上对他叫骂的情景,不知为什么再次浮现他的脑海。
笑声忽地迸出关子昂的嘴角,跟着无法压抑的放声大笑。
仔细想想,这香港妹可是第一个敢指责他,还敢和他大声顶嘴的人哪!
如果他就这样任她走出他的视线,他一样站在不胜寒的高处,可是却会寒冷至死……
他倏地止住笑,在原地敞开喉咙大喊,“站住!”
嘴里哼着轻快歌曲的舒斐一怔,转回头看他。
“你叫我啊?”他不是巴不得她消失在他眼前吗?还叫她做啥?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他学她,也给了她一记回马枪。
“还有事?”舒斐狐疑的环起双臂瞪他。
关子昂将双手插进裤袋里,脸上的笑意冷峻,却十分潇洒,“你没旅费了不是吗?”
“是又怎么样?”
“没钱、没工作、没朋友,你想上哪儿去?”
“不晓得。”她不在乎的耸肩,“大不了四海为家喽!”
“那今晚睡哪儿?”
“唔……”她还没来得及想呢!大概最惨的就是穹苍为被,大地为枕吧。
关子昂沉声道:“没地方去,就跟我来吧。”
“跟你走?”舒斐震惊的张大嘴巴。
“有得吃有得睡,亏待不了你的。”
“为……为什么?”既然讨厌她,还要她跟他走?
“不为什么。”他带笑的眼神突然间冷淡下来,“我只是需要有人对我说说真心话。”他又想到,首先自己得利用管道替这个天真的香港妹弄出合法的入台证明,才不会有麻烦。
“真心话……什么意思?”她呆愣半秒。
还在疑惑时,只见关子昂重新迈开大步,自顾自的往前走。
“喂——”又来了!这家伙怎么老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啊?
别无选择,舒斐只能气呼呼的追上去。
“喂!回答我啊!我在问你问题啊!喂……”
第三章
看计程车的表跳了上千块钱,原本哼着歌欣赏风景的舒斐这才敛眉,揪住关子昂的衣袖小声问道:“喂,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就快到了。”说着,他好看的浓眉微蹙,“别老是喂喂喂的叫,我有名有姓。”
“是吗?”舒斐皱皱鼻头反问,“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叫什么名字?”
就知道!她挫败的翻白眼,“听好了,我叫舒斐,舒服的舒,斐然成章的斐,不过不念三声,念一声。”
“舒斐。”他重复这两个字。
她真喜欢听他叫她名字的感觉,像拨动吉他的弦,韵律低沉又柔和,充满了丰沛的感情,跟别人唤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我妈叫我斐斐,朋友也都叫我斐斐,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她真期待他叫一次她的小名。
关子昂果然不负她所望,“斐斐。”
她的小脸霎时漾开了笑,“那我该怎么叫你?关子昂?子昂?还是你也有小名?”
“随你喜欢,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
“是吗?”她露出笑脸,“既然名字只是代号,那我就叫你好臭屁。”
“好臭屁?”
“嗯,因为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很臭屁的样子嘛!”
关子昂不以为意,微微扬起嘴角笑了。“随你。”
他欣赏舒斐的坦诚,那是他周遭感受不到的真性情,即使很可能将他气得半死,却也让他如沐春风。
他相信有她待在身边的日子铁定不无聊。
舒斐着迷的望着他的笑。
从关子昂冰冷的脸部线条,她可以猜想得到这个男人不爱笑,而他不笑的脸看来好冷漠,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可是,当他忽然绽出笑意,却又会像和风拂过心坎,一双深邃的眼睛更仿佛柔波荡漾,几乎要溢出水光似的。
她正想告诉关子昂他笑起来有多好看,却见他敛去了笑意,表情回复冷淡,眼中的柔波也变成两块不化的寒冰。
舒斐纳闷的想问他怎么回事,行进中的计程车很快的停下,表示他们已到目的地。
她下意识望向窗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豪宅……不,是世界宇宙无敌超级大豪宅才对!
一系列的白色哥德式建筑,气势雄伟壮观,每一座都像是画里的风景,而且光是大门就仿佛有一座足球场的宽度。
不过,又不是给巨人用的,弄那么大的门要做啥?
呀!她猛地一愕,看清了大门和那块白玉上龙虎相缠的图案一样。
“你……你家是哪一栋?”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梗在喉咙里的嗓音。
“都是。”
“都是?!”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看清关子昂面无表情后,她才知道他所言属实。
“哇塞!”这是舒斐唯一能发出的惊叹词。
刚走下车,还来不及仔细打量这气势骇人的建筑物,眼前媲美足球场的大门就敞了开来。
霎时间,似乎有将近百人冲着他们飞奔而来。
“天啊!”就在舒斐以为会被这群人给压死,直觉想转身逃跑之际,那群人已非常有秩序的排成两行恭迎的队伍。
“老爷您回来了!”
舒斐拍着狂跳的心口,快被这夸张的阵仗吓傻了眼,心想待会儿要是有人铺红毯、撒玫瑰花瓣,她大概也用不着太惊讶。
无视众人卑躬屈膝,关子昂神情冰冷的径自往前走。
光着一双犹沾海沙的双脚,那模样称得上狼狈,但他的气势却显得无比尊贵,好似他生来就注定该是万人之上。
站在行伍中最前方的一名高大男子率先脱队,身穿深色笔挺的西装,不到三十的年纪,模样看来精明严谨,显然身份也与那些佣仆不同。
他紧紧追随在关子昂身后。
“老爷,您失踪了五个小时,西装和鞋子又掉在基隆海边,大夫人担心您的安危,已联络警方搜救……”
“叫他们撤回去。”关子昂冷声命令道。
“是。可是大夫人那儿……”
“我现在就去见她。”
“属下陪您一同去。”
“不。”他漠然的摆手,独自坐进前方备好的车子,“看见那女孩了?”
阿隐顺着他的视线转回头,望见还站在大门口发呆的舒斐,颔首答道:“是,属下看见了。”
“把她安顿在我隔壁的通房,其余的你看着办。”
通房?!阿隐眼中窜过讶异,冰冷的表情却隐藏得极好,恭敬的欠身领命。
望着专车开向大夫人的宅邸,阿隐这才转回身,缓缓走向站在原地不动的舒斐,那双冷静的眼睛依然将心中的好奇隐藏得密不透风。
“老爷已命人备好了房间,小姐请跟我来。”
看也不看阿隐替她打开的车门,舒斐只是望着关子昂快要消失在视线的座车,不自觉的咬住唇,“老爷?”
方才望着关子昂独自前行的挺直背影,再看看这盛大的排场,还有不坐车就到不了的宽阔宅邸,她忽然想到他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不为什么,我只是需要有人对我说说真心话。
舒斐心想她大概能了解了,关子昂当时的眼神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落寞,为什么不爱笑了,因为站在这个地方,她也忽然觉得……好寂寞。
豪宅的外观就像是人间天堂,舒斐猜想里头应该也是富丽堂皇,然而一走进关子昂为她备好的房间,她还是震惊得下巴几乎掉下来。
“这真的……是给我住的地方?”她吞了吞唾沫,不敢相信的瞪住阿隐。
“是的,小姐,待会儿佣人会替你送来换洗衣物,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请按内线吩咐仆人。”
“这样就很好了,我没有其他……呃,请问我可以打一通越洋电话吗?”舒斐忽然想起她还得联络小敏。
“当然,您可以任意使用房里任何设备,如果不想待在房里,也可以到外面散散心。”
舒斐漫不经心的点头,早就好奇的开始探索这“完美”仍不足以形容的住处。
客厅、会客接待室、厨房、主卧室、私人卫浴、运动房、书房……
大致浏览过后,她跌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表情比方才更呆滞。
这简直像是总统套房嘛!真是太太夸张了。
阿隐一直安静的跟在一旁,“如果小姐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等等!”舒斐回过神叫出声,“如果我想找好臭……呃,你老爷呢?”好险!她差点儿就叫出那三个字。
“老爷下午和晚上都排满了工作。”
望见她霎时失望的眼神,阿隐不知怎地一反平常不多话的个性,鸡婆的加上几句,“老爷也许能抽空拨电话,到时小姐只要按下连接影像的按钮,就能在荧幕上见到老爷了。”
舒斐不情愿的瞪着眼前的电脑荧幕。
世界上的总裁分好几种,看来关子昂是最最Super的那种了,住的地方超级夸张就算了,就连见个面也得要透过荧幕才行。
难怪叫他好臭屁他也不生气。
“阿隐,能不能告诉我你老爷是做什么的?”她纳闷的敲桌子。
阿隐有瞬间的错愕,然而关子昂身边的这名亲信秘书素来就以八风吹不动出了名,和主子一样。
“方才小姐应该看见大门龙虎相缠的图案,那是关家,也是士恩集团的标志。”
舒斐呆了呆,“你是说……士恩集团?!”
难怪她总觉得那图案眼熟!
原来不是看见关子昂身上的玉佩,而是这龙虎相缠的图案她早有印象。
舒斐不了解商业财团,但最起码知道她香港的住家附近,就有两家银行挂着同样龙虎相缠的标记。
看出她脸上仍有困惑,阿隐娓娓解释。
“士恩集团已有四十年的历史,老爷在五年前接手后,由原先的两百多家分公司,扩张到至今的六百多家,无论食衣住行育乐,士恩的相关企业遍全球,不但是世上最大的投资者之一,更在国际经贸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舒斐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老爷千秋万世,万岁、万万岁了呢!
那张漠然的脸孔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看得出来阿隐的确深以为荣,而且并非因为他身为士恩集团的一份子,而是骄傲他能跟随关子昂这样英明的领导者。
看来,这个人是关子昂的忠仆,将效忠老爷视为他的天职。
那她就不懂了,既然关子昂身边有这样的忠仆,为什么还会觉得没人和他说真心话呢?
舒斐拧眉,陷入沉思。
知道她没有其他吩咐,阿隐安静的退到门口,在握住门把之际,不禁回头打量舒斐。
从她随性的装扮和对关宅吃惊的模样,甚至不了解老爷的身份看来,显然她与老爷并非旧识,也不是政商界人物。
再看看她和老爷身上的衣服都有未干的痕迹,还有同样的海水味道……
难道老爷会是在这失踪的五小时内,认识了这名女子?
可是既是初识,又为什么会安排舒斐住在隔壁的通房?就连毕珊小姐都没受过这样的礼遇啊!
难道……
阿隐眼中隐约涌起笑意,暂时压下心头的猜测和疑惑,安静的带上门离去。
“上哪儿去了?”
“散心。”
“想通了什么?”
“什么也没想通。”
看也不看儿子一眼,端坐在大厅沙发中的沈岚放下手中的瓷杯。她比实龄五十还年轻许多的容貌依然冷艳,浓密的黑发则在脑后绾成高耸的发髻,看来有股不严而厉的贵妇气势,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冰冷,看不出有阿隐形容的担忧。
“听说你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是客人。”
“客人?”艳红的薄唇不悦的抿起,“既然是客人,就该安排她住客房。”
每座豪宅虽都相隔遥远,但沈岚的亲信遍布,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虽非疾言厉色,但沈岚的表情明显的更沉下来,“身为士恩的总裁,你的一言一行都得站得住脚,别落人话柄,也别忘了我们和毕家早有默契。”
像从小就习惯听训了,关子昂吭也不吭一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中央。
沈岚一向最恼的就是他这副模样,不悦的斥声一句,“听见了就下去,忙你的去吧!”
“是。”关子昂转过高大的身躯,看见阿隐恭敬的等在门口,于是他立刻朝门口走去。
“老爷,舒斐小姐已安顿好了。”
他颔首,脚步不停地往外走,“我先冲个澡,晚上的行程再向我报告一遍。”
“是。属下和丰华改了时间,五点在……”追随在老爷身后,阿隐的视线却无法不往内望。
刚巧看见关子杰从另一道门走进,沈岚冷厉的脸色立刻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流露出对小儿子的宠爱纵溺,也终于像是为人母该有的神情。
不知关子杰说了什么,沈岚的笑声从里头传荡开来,刺耳得让人耳膜发疼。
阿隐不觉转回了视线,注视老爷的反应。
关子昂却好像只听得见他滔滔不绝的报告,什么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阿隐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老爷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