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碰她!笨手笨脚的弄翻了药,就给本王再去弄一碗来,你听到了没?」
秋燕真的身子明显的轻颤了下,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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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燕真失神的走在营区里,在经过一堆堆得很高的柴薪木条旁时,突然有个陌生的男音出声唤住她。
「小姑娘,你能不能好心给我一杯水?」一个坐在地上,手脚被缚住,衣衫破烂的中年人虚弱的哀求着。
秋燕真怔了一下,这才看到那名战俘身旁已经有许多断了气的战犯尸体,或坐或卧的倒在一旁。有些尸体一看就知道是已经死了好多天的,上头甚至还飘散出阵阵恶臭,引来一些蚊虫在上头盘桓飞舞着。
这样的情景,让她的胃一阵翻涌,忍不住想吐。
这就是战争的景象之一吗?如此残酷且无情!人命在此不只不值钱,甚至想苟延残喘都是一种奢求!
她心惊的不敢上前。
「小姑娘,你不用怕……帮我一下,以后我会报答你的!」满身是血的战俘气若游丝的求她。
秋燕真为难的看箸他一会儿,不忍心的依言去找了个竹筒,盛了些清水捧到他面前。
「你慢慢喝。」这名战俘一看到水,立刻抢了过去贪婪的猛灌,秋燕真不得不开口劝他,以免他被水呛到。
「瞧你的样子,你应该不是天鹰国的人,你也是被他们捉来的吧?那些走狗是不是也杀了你的族人?你是哪一族的?」他眼中倏地多了一抹贪欲。
这姑娘的确是人间绝色,莫怪乎会让人掳来这里。若他能逃出这里,他一定要带她走,让她做他专属的女奴!
「不关你的事!」秋燕真戒备的和他拉开一大段距离,嫌恶的转头,不想再看到那双不怀好意的邪恶眼神。
「别走!我可是额耳汗族最了不起的族长,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一定会给你荣华富贵、金银珠宝,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拚命说服她。
此时四名才刚把尸体抬去烧的鹰国士兵,一回来看到秋燕真在这里,立刻大惊失色的拔出剑走到她身边护卫着。
「秋姑娘,你别靠近他!这蛮子凶残嗜杀成性,很危险的!要是让皇爷知道你在这,他会杀了咱们的!」带头的土兵紧张的道。
「军爷放心,我这就离开,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秋燕真有礼的道。
「秋姑娘,你还是快回去的好,听说皇爷正派人四处找你,迟了,皇爷又会不高兴的!」另一名士兵急忙把刚才听到的事告诉她。
「我知道了。」秋燕真脸色一白,道声谢后,便转头快步的离开。
而那名额耳汗蛮子的眼睛,则直直的瞪着她远去的身影,阴森诡谲得教人不寒而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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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一见她走进帐里,坐在椅子上的战膺便冷冷的叫住她。
「没去哪。」秋燕真心虚的应着。
「鬼扯!你不是唤人去煎药,结果药都弄好端来了,你却跑得不见人影!」他发怒的起身拉过她。
「我只是……只是……」她嗫嗫的想辩解。
「只是想救那个颇耳汗蛮子对不对?」他用力的攫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快捏碎她那纤细的腕骨。
「我真的没有!」秋燕真吓了一跳,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她真的没想过要救那个俘虏。
「你最好没有,而且连想都不准想!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怎么去救人!」他阴狠的甩开她的手。
「我知道一定是那几名军爷跟你说的,可是,我真的没想要放了那个人……为什么你非得这么怀疑我不可?」她觉得冤枉。
「因为你那愚蠢的同情心又犯了!你以前能笨得向蛮子花钱赎我,就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他盛怒道。
「那不一样!」她气极的想解释,却没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她跺着脚指责他,「你……简直莫名其妙!」
「我警告你,给我离那蛮子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和他说话,我绝对不饶你!」他慎重的再次警告她。
秋燕真恼怒的转身背对他,不肯再说句话。
他简直不可理喻……可恶透顶!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去把桌上的药给我端来!」他霸道的再次命令她。
秋燕真却赌气的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战膺竟一反常态的没对她咆哮,若有所思的走到桌前端起碗,再次走向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把药一饮而尽!
她傻眼的看着他,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药喝光了?!
她才不解的想着,他却冷不防低头袭向她的嘴,恶意的将自己口中残余的苦涩药味全送进她的小嘴里,让她难受的险些吐了出来。
「药很难喝吧?」战膺放开她,得意的放声大笑。
秋燕真难过的一手捶打他,另一只手则抚着胸不住的干呕。
她愈吐愈厉害,整张小脸变成一片惨白。
「过来!」战膺看不下去,生气的将她抱在怀里,手劲有点粗鲁的拍着她的背,「没看过你这种女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是你……都要怪你……」她难过的连眼泪都掉下来,只能不断的扯着他的衣衫忿忿不平的抱怨着。
而他只是静静的承受着。
第九章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军营里四处燃起熊熊营火,将整个营地照得有如白昼一般光亮。
校兵广场上用几十根粗大的树干,堆起一个高耸的营火台,它亮璨的光照亮了整个广场,也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欣喜笑容。
为了庆祝战事大捷!边关乱事暂告平定,所有的士兵和将领们都在举杯欢庆,一时间全场的气氛热络沸腾到最高点。
「这会儿西北边地几乎已全纳入天鹰国的版图,除了额耳汗族尚有些蛮子仍在窜逃为患外,西北边动乱已全部肃清,小弟以为接下来的事,二哥麾下将领就足以应付包办,我应该可以回京复命了吧?」叶祈举着酒杯笑问着主位上的战膺。
「怎么?这儿太荒凉,没有酒肆花坞,留不住你是吧?!」战膺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当然啦!看着有人恩恩爱爱出双入对的,我心里不平衡,想早点离开,眼不见为净嘛!」叶祈戏谑的瞟了偎在战膺怀里的秋燕真一眼,看见她正困顿的揉着眼睛。
「你专心一点!不许在这种时候给我睡着了!」战膺也发现了,口气凌厉的吼她。
「唔……」秋燕真迷迷糊糊的勉强应了声,又无力的赖在他身上。
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又是争执、又是不眠不休的照顾受伤的他,几日下来,她已经累得熬出黑眼圈,猛打呵欠,直想倒头就睡。
「不准揉眼睛!你最近是怎么搞的,老是这副德行,看得我都想揍人了!」战膺不快的拉起她,命令她坐直,不许再靠着他。
「不要……我要靠着你……」秋燕真反常的噘嘴撒娇,硬是耍赖的偎回他身畔,双手紧揽着他结实的腰身,「一下下就好……求求你……」
她前所未有的娇态,让战膺怔愣了下,本要伸出的大掌也僵停在她身旁只尺之处。
他不快的咕哝咒骂了几句,却没再推开她,只是迳自取过酒杯猛灌一大口。
「没想到二哥也有这等温柔的时候啊!若照以前,你大概早火冒三丈的把人扔出去了。」叶祈笑谑道。
「闭嘴!你喝你的酒,少废话!」战膺不耐的瞪他一眼,倾耳聆听那愈来愈清晰的皮鼓声,和突然响起的快节奏乐音。
就在这热闹的音乐声中,一群由军妓装扮的彩衣舞娘步履轻盈的跳入场中,她们时而排开、时而围成圆的扭臀摆腰,有些还特意在一些将领面前妩媚的旋身扭动,勾引挑逗着他们,让许多人乐不可支的当场就多灌了几杯酒。而其它舞妓则在酒酣耳热中,四处拉人和她们共舞。
有些士兵开始腼典的挥动手脚,有些则趁着酒意夸张摇晃的舞着,每个人的动作都是乱七八糟、可笑得紧,让坐在外围的旁观将领和土兵,笑到抱着肚子喊疼。
「我的天哪!」秋燕真被眼前的景象逗得笑眯了眼。
「好象抽筋的猴子……真是够了!」叶祈也受不了的边笑边道:「这是哪门子的馀兴节目?」
「我从没看过男人跳舞……」秋燕真扯着战膺的手臂,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你瞧那个人还打到旁人的鼻子、踩到别人的脚……」她兴奋莫名的指给战膺看。
「幸灾乐祸的女人!」战膺直瞅视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来是否在生气。他大手惩罚性的打了下她的臀,「你嫌我的士兵跳得难看,那就你去替他们跳!」
或许是受到欢乐气氛的感染,战膺脸上的冷厉缓和了几分,连带使秋燕真的心情好了起来。
「我不行……」她以为他在开玩笑,连忙摇头挥手拒绝。
「快去!我还没瞧过你跳舞的样子。 」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进场中。
一看见秋燕真出现,旁观的人纷纷起哄拚命鼓噪着,她难为情的瞅视着战膺,娇啧的踩了下脚。
无可奈何,她只得转身跳了起来,配合着皮鼓的节奏徊旋,舒展肢体移动着。
她的衣带飘然飞舞,配合着身上的环佩钉铛发辫跳跃,整个人彷佛都快飞起来似的,让旁观的人看傻了眼。
她的舞姿和那些舞娘的媚惑撩态完全不同,身段轻柔,宛如一条出游的水蛇,在烂亮营火的照耀下,竟让人有种见到谪仙飞舞的幻觉。
「天羽洄旋舞?」战膺有点意外的低声喃念。他不解她怎么会跳天鹰国南方女子最擅长的舞蹈?
只有南方女子纤细的身段,跳起来才会有飞天的感觉,一般北地壮硕的女子跳这舞,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娇小玲珑的模样跳这舞,却是异常的适合!这让他开始恼了起来,突然想挖掉其它男人的眼珠,不让他们再多看她一眼。
「不许跳了!」战膺猛地拍桌起身,脸色阴骛的对着秋燕真大吼,却发现她的眼神有点茫然,步伐踉跄了下,下一瞬间,毫无预警的往后倒去。
「该死的!」战膺不敢署信的低吼一声,在众人来不及反应前猛地飞身过去,有惊无险的接下她险些撞上地的纤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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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燕真睁开眼,人已安稳的躺在大军帐内。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古大夫已执起她的手,仔细的把脉。
「我怎么会在这?」她不解的望着古大夫和叶祈脸上的高兴表情,回头开始寻找战膺的身影。
「你晕过去了。」战膺从桌旁起身走到床前,脸色很臭的瞪着她,「明明不能跳,你去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二哥,你别对她发脾气……她现在可禁不起吓!」叶祈连忙上前制止战膺。
「你别开口!这是我跟她的事。」战膺气愤的推开叶祈,低头对着秋燕真吼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想看我发脾气是不是?」
「你说什么……」秋燕真瑟缩了下,「我都说我不会跳,是你硬推我出去的……」她十分委屈的抬眼看他。
「狡辩!你一定……」战膺倏地一拳击在床板上,让古大夫和秋燕真两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古大夫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打断他的话。
「皇爷,秋姑娘现在怀有身孕,身体比较虚弱,需要静养,能不能请您小声点?别这么吼着,否则若吓着她,孩子很可能会不保!」古大夫急道。
「古大夫,您说……我有了?」秋燕真吃惊的抓住他的手。
「嗯!恭喜你要做娘了。」
古大夫脸上的和煦笑容只让秋燕真的欣喜维持了两秒,她像被雷击中般的身子突地一僵。
她心慌的放开古大夫的手,惊恐万分的缩退到床角,直视着战膺。
「你那是什么表情?马上给我过来!」战膺看了气得想捉回它。
「你别靠近我!」她惊惶失措的躲开,眼泪猛地掉了下来。
「你他妈的又想搞什么鬼!」战膺倾身向前又想抓她。
「不要碰我!」秋燕真恐惧的闪开,跌跌撞撞的冲到床的另一头,猛往叶祈的身后躲,「叶将军,求你救救我,别让他伤了我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我二哥不会……」叶祈哑然失笑的才说了几个字!战膺已暴怒的疾走过来拉住秋燕真,火大的打断叶祈的话。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他破口大骂把叶祈和古大夫全都赶了出去。
「你放手!放开我!」眼见能帮自己的人全走光了,秋燕真心急的拚命挣扎。
「你在发什么颠?」战膺怒喝,「我有说要对你怎样吗?」
秋燕真静了下来,强装镇定的哽咽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我就……就……」她倏地住口,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就如何?」他不悦的反问,眼里多了一抹火光。
「我……我马上就走!我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来烦你……求求你,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我想要他!」说完,她焦急的转身就想逃,却让他使劲的扯回。
「你以为你逃得了了吗?立刻把药喝了!」他紧搂着她的腰强行带到桌前,空出一只手端起药。
「我不喝……我死都不喝……」秋燕真心寒的踉跄了下,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当真丧尽天良的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知道他是我的骨肉,所以,你才更应该要喝下这碗药!」他冷硬的道,强行灌她喝完整碗药,立刻丢开碗,低头堵住她的唇,让她没机会把药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秋燕真痛哭推开他。
他竟然真的强灌她打胎药……她跌坐在地上,心痛的不能自己。
「你哭个什么劲!」战膺冷冷的斥道,边说边把她抱回床上,自己也跟着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他将大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接着一股暖暖的气流从他的掌心传了过来,让她原本隐隐作痛的肚子,慢慢的舒服许多。
「你……又想做什么?」秋燕真哭着要拉开他的手,却突然发现--「为什么我的肚子不疼了……难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管我?」她气极的打着他的手。
「罗唆!你再吵,我就真的把你肚子里的那块肉给弄掉,你听到了没?」他猛地吼了声,害她怔愣了下。
「你没给我喝打胎药?那刚才我喝的是什么?」她不敢置信的拉着他的手急问。
「打胎药?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这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女人,见鬼的该死的愚蠢透顶……」
结果战膺的暴吼还没吼完,秋燕真便破涕为笑的翻身紧搂住他的脖子,「谢谢……我好爱好爱……好爱你……」她乱七八糟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