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忽然挑眉。“你刚称剑夫什么,再说一次。”
元绫脸红怒嗔,“你很烦耶!”
华◇呵笑不止。“原来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连‘哥’字都收了。”
“那是他要我别叫的,又不是我自动收回。”说得好像是她自己提议的。
“那么,他有和你谈过师徒之间的关系吗?”
“嗯。”元绫落寞地走到路旁坐下。
月光下,一切是那么不一样,往前望去,万物都只有一种颜色,幽蓝的颜色。
华◇在她身旁坐下。“他怎么说?”
“他提过抛去我和他的师徒关系。如果真能抛去,他就不会烦恼那么久。”
“他是一直在思考这问题没错。”
“华◇,你想他会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只认识我这么一个女孩,日久生情的状况下才觉得喜欢我?今天多了个厉荭,他还会这么想吗?”她真怕自己会是他所谓的“习惯”。
“那个厉荭是有目的接近剑夫,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绝不是泛泛之辈。”
“你的意思是……”
“或许她是为了剑夫身上那把宝剑而来。”当武林中人知道归根银剑重出江湖,还有可能不来抢夺吗?
夺得归根银剑如同夺得落叶金剑一样,能够号召万人,两把剑的威力能将一人捧上武林至尊的宝座,而他也相信,今日极想得到银剑的,该是武夷派。
毕竟御剑夫曾与武夷派交手过,他相信,武夷派的人不可能不将见到银剑的事回报。
不过他们至今才有所行动,似乎慢了些,与他预期的有所不同。
“为了他那把宝剑而来?”元绫好奇。“他身上那把宝剑,对厉荭来说有利用价值吗?除了它是把雕刻精细的宝剑之外。”
“有的,那把宝剑称归根银剑,与它配对的还有一把落叶金剑,两把剑原本共用一把剑鞘,但在剑的主人去世之后,落叶金剑被武夷派的掌门夺走……武夷派你听过吗?”华◇先问清楚元绫对江湖事的了解,在得知她听过武夷派后才又继续讲下去,“剩下的归根银剑就是剑夫身上那把。”
“难不成归根银剑也是他抢夺来的?”
“不,落叶归根双剑原属天绝门的传世之剑,而剑夫的师父就是天绝门长老叶月长老,明白点说,剑夫是天绝门的弟子,而你,拜了剑夫为师,也算是天绝门的弟子,你该称叶月长老师公。”
“天绝门……”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感觉却是如此熟悉……
“绫?”华◇见元绫陷入沉思,他推推她。“在想什么?”
“天绝门这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的?
“天绝门在两位掌门去世之后便关闭,天绝门的人鲜少在江湖上出现,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剑夫是天绝门的弟子,他的师父是天绝门长老叶月长老。”
“我是天绝门的弟子,何需你到处去讲。”御剑夫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
从看见他们俩单独坐在门前有说有笑开始,他几乎想奔到两人面前,他愤怒的……御剑夫脸色难看至极。
“剑夫。”华◇讶异御剑夫语气里的愤怒。剑夫不会是想他和元绫有什么吧?
元绫有所回避御剑夫热切、询问的眼神,而她的回避反而让御剑夫认为她与华◇有什么。
御剑夫拉住元绫的手臂。“你跟我来。”
御剑夫强势姿态让华◇仓皇地起身后退,让两人过去。
他拉着元绫往后林子去,她的步伐跟不上学武多年的御剑夫,只能被动地被拉着走,脚下还踉跄好几次差点跌倒。
走到一棵大树下,御剑夫将元绫压制在树干上,攫住她双臂以身体欺压在她身上。
元绫茫然无措地看着御剑夫。
他隐忍许久的压抑情绪终于在此时爆发。
“你刚和华◇在聊什么?
她被问得莫名其妙。她常常和华◇两人单独在一起聊天,他也不曾做任何反应,为什么今天反应会这么大?
“元绫。”
“只是聊些话,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你们俩,一男一女在门前月光下单独在一起,不怕惹人非议吗?”
“有什么好非议的,我和华◇只是朋友,又没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那是你心里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认为。”拿他来说,看见他们相依在一起的背影,他胸中一把怒火狂烧,那背影给他的感觉是像情侣,而不是朋友!
“我为啥要去管别人的想法?”如果她和华◇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那么他自己呢?他和厉荭就不会给人有暧昧感吗?
“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想到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太奇怪了,近几日他的反应越来越大,甚至非常不安,时常紧盯着她不放,她只要稍稍离开他的视线,他就像要崩溃般,好像她这一离开就如同死了一样,两人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绫,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御剑夫难过地皱眉追问。
“你怎么这样问……”元绫不好意思地避开御剑夫火热的视线。
“我发现自从让你知道我的心情后,你一次也没回答我,我发觉似乎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小小声地在他耳边表白,“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缠着你学武。”
他震惊地看着她。
“要知道,如果真的要学武,我随随便便找个人学就好了,干嘛要缠着你。”她靠在他肩上。“有时候我会发现,你对别人都比对我好,就拿那个厉荭来说吧,你对她的温柔,却不曾用在我身上,我真的好怕你会被她抢走。”
“我对厉荭的态度其实并不温柔,那是客气与礼貌。对你,我却只想以自己的真性情来面对你,我不想遮掩最纯真的自己。”柳剑夫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淡淡地叹息。“绫,你答应过我的,不离开我。”
“嗯。”元绫趴在御剑夫肩上想,或许,让姊妹们和爹先到杭州去,她可以晚点再去,甚至可以带着剑夫一同前往。
御剑夫高兴地更搂紧她。抱她的感觉好真实、好踏实……
“剑夫……”
“嗯?”
“答应我别和那个厉荭多接触,离她远点好吗?”
柳剑夫推开她。“为什么?”
“那个厉荭给我的感觉不好。”
“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为什么又要排挤她?”难道她的心眼这么小,连个弱女子都不容?
“我没有排挤她。”她有种被冤枉的屈辱。
“那么又为什么要我离她远点?”
“她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我和华◇直觉她是为了你的归根银剑而来的。”
御剑夫沉下脸,冷漠地看着她,那眼神,足够冻伤元绫的一颗心。
她推开他。“你不相信我?”
“华◇连归根银剑的事都和你说了,他还说了什么?”
“我不能知道吗?”难道她还不够资格知道他的任何事?
御剑夫离开她,背对着她。
“不要背对着我!”她怒吼,强扳过他的身子。“是不是什么事都要把我蒙在鼓里?是不是你的任何事我都没资格知道?”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他不希望她因此而烦恼,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能够自己解决。
御剑夫的话着实伤了元绫的心,她往后退了步,苦笑地问:“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只是一味地要她别离开别离开,但重要的事,关于他的一切,却什么都不和她说,对她来讲,他的一切是那么陌生。
他叫御剑夫,御剑之术是他的拿手武功,其他的,她完全不知道!
他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找不到适当的名词来回复对她的占有欲。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你说不出口?”她微眯眼睛。
“不。你听我说——”他害怕地拉住她。
她静静地,不挣扎。“好,我听你说。”
她等待,但是他却仍旧不发一语,由他脸上能够看出他心里有多挣扎,挣扎着想找个名词出来安抚她,但老天始终不眷顾,他仍旧无语。
莹色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滑下了脸颊,她扯掉他的手,身子后退。
“你的冷漠让我心冷……我现在才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你的徒弟,不是情人,你甚至找不到一个适当的位置来安放我。”
“绫……”
“别……别碰我!”她粗鲁地擦去脸上的泪痕。“为你哭,我真是个大笨蛋!你根本不值得我为你流浪!”
“绫!”他痛苦叫唤,但元绫仍旧甩头飞奔出林子。
御剑夫泄气地将所有愤怒发泄在无辜的树干上,一下一下地捶打,不仅将树皮打烂,他的拳头也不好过,发红甚至流血。
这所有的景况全落入林子里那双闪着诡谲光芒的眼瞳中,眼角微微地下垂像在嘲笑。
厉荭早在元绫与御剑夫两人来到这林子里时,便已跟随在后,所有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看尽,她知道自己有机可乘。
爹可得到归根银剑,她可得到御剑夫,可说两全其美,各取所需。
从见到御剑夫的那刻起,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
以前不乏有人追求,但她始终未曾动心,但一见到御剑夫,她的心、眼便占满了他的踪影,心里的声音一再地向她重诉一句话:得到他。
她想得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她就是想得到他!
她从小到大未曾有所需求,所有一切自然会有人替她准备好。
这是她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她会不顾一切的!
首先,她一定要取得御剑夫对她的信任,然后,她会除掉任何对她有所阻碍的人事物!
第七章
一大早,净纱绣房的院子里就吵个不停,每个人都为了今天迁居的事而忙碌着。
“二姊,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元缡抱着一叠布,喘吁吁地站在元绫身旁。
元绫头靠着身后红色大柱子,双脚曲上了栏杆,白色罗裙如瀑般流泻。
“二姊?”元缡双手都抱着布,只能以身体顶了顶元绫。
“你别烦我了。”
“二姊,你又发什么疯了?”自从她二姊和那个御剑夫学式后就变得怪怪的。
元缡突然心惊。二姊该不会被人下药了吧?
“二姊!”
元绫捂住双耳。“元缡,住嘴!”
元缡愣住,四周的人皆因元绫的吼叫而停下来,元缃闻言朝两人走来。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元缃皱眉。“大家都在忙着打包,你们却躲在这儿拌嘴,丢不丢人!”
“大姊,不是啦。”元缡躲到元缃身后。“二姊自从和御剑大学武后就变得好奇怪喔,常常一人发呆,叫她又发火。”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个性是怎样你会不晓得吗?”元绫瞪了元缡一眼。
“是吗?二姊,你从来就不会无缘无故对家人咆哮的。”
这下元绫真是没话说了。对,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御剑夫害的!
“绫,你和你师父说了咱家今天要迁居到杭州去的事了吗?”
“没有。”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不想。”
元缃叹了口气。“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吧?”
元绫抬头看着元缃。
她不想迁到杭州去,不想离开他……可是,他的态度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他无法界定她的身份,不是徒弟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
那么她又留在他身边有何用?
元缃见元绫脸上的哀愁,幽幽地叹口气。
“绫,你还是去和你师父说一声吧。不然,你晚些日子再到杭州来也行,我会替你同爹爹说的。”
“二姊,那个御剑夫好像从未来过咱们家是吧?”
元缡的提醒让元绫明白,从认识御剑夫到如今已三个年头,但御剑夫却从未提出要来家里的要求,反倒是华◇,前前后后来的次数已不可数,和家里的人也混得挺熟的。
“二姊,御剑夫究竟是不是你师父啊?天底下哪有师父完全不想知道徒弟身世背景的,他未免也太冷了吧,是不是江湖上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元绫跳下栏杆。“别说了,我和你们一同上杭州吧。”
“绫,你说真的吗?”
“大姊,你怀疑我吗?”元绫最禁不起人家的怀疑,气呼呼地抢过元缡手中那叠布。“我帮忙打包便是了。”
“御大哥,你不去找元姑娘行吗?”厉荭站在御剑夫身旁,娇怜的模样带着羞赧。
柳剑夫坐靠着树干,浓黑剑眉始终聚拢。
他的心情非常烦躁。
从昨夜元绫哭着奔离他身边开始,他的心就像月儿被天狗咬了口,缺了角已经不完整了,但他却不敢去找她,生怕又惹哭了她。
见她哭,他心里非常不好受,甚至甘愿为她哭泣,只求她能快快乐乐的。
可是他不能,他能力有限,无法使她快乐,才会让她哭着离开。
御剑夫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用尽一切力气往远处掷,石子嵌在树身里,厉荭见状对御剑夫更加崇拜,心中更想得到他了。
“小荭,你先回去吧,我想安静地待在这儿。”
“御大哥,元姑娘会没事的,等她气消就会回来了。”事实上,她最好不要回来比较好。厉荭坏心地想。
“嗯,我知道。”御剑夫拿起放在一旁的宝剑站起身。“小荭,我要练武,你就先回木屋去吧,我没事的。”
厉荭的视线被御剑夫手中的归根银剑所吸引,那双媚眼带着企图,若不是御剑夫此刻心里全是元绫的身影,那么他会发现元绫的警告是对的,厉荭确实是为了宝剑而来。
“御大哥,我能在一旁看吗?因为我实在没碰过学武的人,非常好奇武功究竟是什么东西。”
柳剑夫走到中央,不赶厉荭也没说她可以留下,似乎没听见她的问话,径自将宝剑往上空扔去,瞬间剑与鞘分离,鞘往后疾速飞驰嵌入树枝与树干间,而宝剑则在空中盘旋两、三圈后,便停滞等待御剑夫的命令。”
柳剑夫双手前后画出双圈,剑指比天比地,招式刚强中带着柔和,这与落叶金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落叶金剑必须柔和中带着刚劲,好与归根银剑相配合,双剑合并才能产生极大的力量。
御剑夫剑指比划同时,空中的宝剑便随着舞动……
宝剑凝聚能量,剑刃渐渐发出荧蓝色光芒,在御剑夫一声“煞”中,剑刃所有荧蓝光芒汇聚在剑尖处,然后朝目标射出——
瞬间,光芒击中大石,石身碎裂成大大小小不等的碎片。
“遁!”
宝剑朝柳剑夫的方向飞驰,而剑鞘则朝相同目标飞来,宝剑与剑鞘在空中结合,落入御剑夫手里。
“痛。”厉荭捂着脸颊,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御剑夫见状连忙飞奔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厉荭隐忍地摇头,那苦笑令御剑夫强扳开她的手,一道清晰的血痕划在厉荭凝脂般的雪肤上。
“该死。”他撕下一小块衣角捂住她的脸颊。“很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