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夫哥,你快教我这些针要怎么用,我学会武功以后,一定要找那些欺负像练老伯那样病弱的坏人算帐!”
御剑夫闭上眼,以心经克制自己胡思乱想。
他已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碰女人,一辈子孤独,不动情、不动心,他要守着不为所动,才能练就最上乘的武功,才能高人一等登上武林之最——
“剑夫哥?”元绫小手拉着御剑夫身后的衣服。“你怎么了?快教我武功啊。”
元绫的声音无意间渗入御剑夫那扇已悄悄有了裂痕的心门,他的心开始动摇……
风驰电掣间,一把锐利的宝剑笔直、迅速地在密林里穿梭,划破翠绿叶子,无情砍断树枝。沙沙咻咻,落叶飞剑声在林子里穿梭,没有人握的剑柄却能让名剑刀刀见血出击,御剑之术犀利无比。
落叶归根……横扫而过,无一幸免,这把剑才会唤作归根银剑。
其实这应该是两把合剑才是,一把归根银剑,另一把落叶金剑,它们原是合而为一、剑鞘相连成为一把有两个柄的“一鞘双剑”。
结果,双柄剑里,落叶金剑早已不见,只剩归根银剑在御剑夫手里,他是由他师父那得来的,御剑夫只记得,他师父和他谈到此剑时,带着淡淡惆怅。
听说会使落叶归根双剑的人已经死了,后来虽然找回归根银剑,却找不回另一把配对的剑,而令已有很多人想学双柄剑谱,但没有一个人学得成,仿佛这套剑谱是为专人所设计的。
他师父也说了,他能学会剑谱是个奇迹,表示和这把剑、剑谱确实有缘……
元绫高高兴兴地跑来找她的师父,才到空地附近就听见空地上有人练武的声音,好奇心作祟之下,躲在树干后偷看御剑夫练武。
看到剑无人持着,却能凌空飞驰,她更崇拜御剑夫,甚至觉得自己拜他为师是对的。
见他站在地上,以气使剑,让剑依照他所想的变换各种飞姿,甚至在他喊出一声“煞”时,剑尖端便射出一道荧蓝光芒,直接命中前方一棵大杉树,树干应声裂成两半倒下。
归根银剑回旋一圈,朝元绫的方向急速飞奔而来,元绫吓得落跑,银剑却追着她跑——
“啊——不要啦——”元绫哭丧着脸,边跑边回头看银剑的位置,可是她却发现那把剑追着她跑就算了,还越追越近,她急得都快哭了。“剑夫哥!不要啦!”
御剑夫听见元绫的声音先是一阵震惊,连忙追了过去。
“剑夫哥!快叫你的宝贝剑回去!叫它不要追人家啦——”
元绫绕着林子跑圈圈,绕了一圈后直往御剑夫的方向跑去。
“救命——”
“遁!”
御剑夫赶紧下命令唤回飞剑,归根银剑回旋一圈,朝他笔直飞回,却正巧与元绫奔跑的方向相同,元绫见剑又朝她飞来,吓得已顾不得形象,边哭边跑,但很快地,剑便赶在她之前,划过她颊畔,遁入剑鞘里。
元绫在最后一刻,往御剑夫身上跳,御剑夫被她重重一撞,两人撞跌在地上,她趴在他肩窝啜泣。
“呜……”
“你没事偷偷摸摸的躲在那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他心疼地喝斥。他刚才真的以为剑会直接命中她胸口,一剑穿透……
“呜……人……人家只是想……想来叫你吃饭嘛……”她的脸颊好痛喔。
元绫伸手摸摸发疼的脸颊,凉凉刺刺的感觉又带点麻,她低头往手上一看——
“血!人家流血了!呜……破相了——”她破相了!
御剑夫闻言赶紧扳过她脸颊,果真在她脸颊上看到一道不深的血痕,这表示刚才收剑时,剑刃仍旧躲不过她,还是划到她的脸颊了。
“剑夫哥,人家……人家会不会破相……”好痛!
“回小木屋,我替你上药。”
一路上,元绫一边哭一边问:“剑夫哥,你会不会娶我?师父可以娶徒弟吗?”
“好痛!”
“你活该。”
“华◇,你该死的再说一次!”元绫捂住脸颊,指着华◇的鼻子大骂。
“活该,在剑夫练武的时候闯入是最不智的行为,你没听过刀剑无情吗?你今天只是划破脸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把剑还不是朝你的咽喉抹去,要不然我保证你肯定当场死翘翘。”
“华◇!”元绫气愤地卷起袖子。“你不要跑,让我的针刺几个‘到此一游’的伤口再说!”
华◇跑到门口朝元绫扮鬼脸。“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破相以后,有没有人肯要你再说吧。”
一溜烟,华◇就消失不见,元绫想追出去,却被御剑夫喝住。
“你伤成这样还想去哪儿?”
“我……”元绫乖乖地坐回去。“那个华◇该死!竟然敢嘲笑我,我只是想找他报仇。”
“伤了你的人是我这把剑,你找他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看见她和华◇之间的相处情形,就觉得嫉妒。
他不该有这种想法才对啊!
他们是师徒关系,何况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在感情上会这么强烈,强烈到能以死相许?
不不不!他不可能会对她动情的啊!
御剑夫看着睁大眼睛审视他的元绫,一股往日情怀熟悉地窜上心头,一种心疼、心痛,决绝的伤感窜入他脾胃心肺之中,翻起一股酸涩……
“剑夫哥,你在想什么?”她拉拉他的衣袖。这是她最习惯的动作,拉着他的衣袖,她竟觉得心安,因为她摸到他的衣服,确定他的存在。
御剑夫从思虑中回神。“没……没什么。”他手背抚过元绫受伤的脸颊,转移话题,“还好伤得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那动作元绫看在眼里,脸上自然产生红潮,但她却羞怯地刻意转过头去。
练老头从里头端出一碟腌菜。“剑夫,可以吃饭了。”
练云稹跟在老父身后,拿着碗筷出来,在桌上摆妥。
“练哥哥,你可不可以笑笑?”
练云稹看了元绫一眼,随即又面无表情地低头安静吃饭。
元绞见状噘嘴。“练哥哥还是好严肃喔,不像剑夫哥,好温柔。”
“元绫,安静吃饭。”
“喔。”
两年后
一排锈红色的针朝前方飞出,才飞没多远,整排针便像重物般落下,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我教你的心经你究竟会了没?”御剑夫见元绫使针的模样,还有针飞出去时有气无力,他都快气死了。
“我背了,但它就是不听话嘛!”那么凶做什么!元绫边抱怨,边拉回地上的针。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射出去的是什么?是针吗?我怎么以为射出去的是头发,软趴趴的没有力道?”
“我怎么知道。”看是他不会教吧。
十四岁的元绫,成长了不少,也固执了不少,不再像十二岁时那般惹人疼爱。
这两年期间,她与御剑夫、华◇依然在一起,御剑夫和华◇真的在泉州定居下来,一住就是两年。
华◇住在他家美轮美奂的祖宅里,御剑夫则和练老头、练云稹住在一块,而她,每天都会来找御剑夫练武,练着练着也两年了,头一年的时间,御剑夫都在教她基本心经。武学根基,到今年,他才肯教她耍针。
“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将心经背熟?”
“有!”真是污辱她!“我怎么可能没背熟!”
“那你的针为什么会使成这样?”
“是……是这些针太轻了!”她将罪怪到针的重量上。
御剑夫闻言从元绫手中拿过针来,整理一下针尾的线后便朝前方不远处的树干射出——
啪!清晰可闻的声音。
御剑夫手中的针,牢牢地嵌在树干上,只留尾端的线还在御剑夫手上。
“那你告诉我,如果是针的重量太轻,为什么我却能射出?”
“那……那是因为……因为你很厉害啊!”
柳剑夫瞪着元绫。“那是你不用心练,根本没复习我教你的。”
“有……我有啦……”元绫越讲越心虚,低着头。
“你给我把心经背一百遍,背到就算吓你也忘不了。”
“一……一百遍?!”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一百遍。再像个菜场老妪一样和我讨价还价,我就再往上增。”御剑夫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一……一百遍就一百遍嘛……”元绫噘着嘴,拉起线将针往回收,然后卷成一圈放进襟口里。
要她背一百遍,那不就都天黑了?
元绫眼睛骨碌一转,露出淘气的神情。要她背一百遍,她在心里背,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背了一百遍……
御剑夫停住脚步,忽然转头对着元绫道:“你最好乖乖的给我背整一百遍,否则你别想我会再教你武功。”
“啊——”元绫哀号。
第三章
今日午饭时,一桌的青菜。这一、两年,她和华◇都会从家里偷些青菜、白米来给练老伯,让他们有菜有饭可煮。
但是练哥哥后年就要赴京赶考了,练老伯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两人再这么天天吃素下去,恐怕练哥哥还没上京考试,就已经先进佛堂了。
不行!她得去找些素食以外的食物来替他们加菜!
“剑夫哥,等会儿我们去捉鱼回来给练老伯他们晚上加菜好不好?”
“我也要去。”华◇马上开口。他已经吃腻这些毫无滋味的青菜,吃得他一脸菜相,说不定连血都快跟虫一样,呈青色的了。
元绫斜瞪华◇。“你跟着干嘛?当屁虫啊。”
元绫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阵哀号,每个人的脸都非常难看,练老头首先发难。
“绫姑娘,这……这粗劣的字眼,怎……怎么能在饭桌上讲?!”
御剑夫攒起眉。“绫,你女孩家怎么说话这么没教养。”
被两个人骂,元绫心里真是不悦,睨瞪着华◇那暗自窃笑的嘴脸,她胸口一把火烧得更旺盛。
“你笑什么笑!小心得内伤!”不吃了!
元绫索性放下碗筷,喝起热茶来。
白白的烟雾几乎占去她所有视线,她吹了一口气,将眼前雾气吹散,然后缓缓啜饮。
“那么,等会儿我们就去捉条鱼回来好了。”
练老头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画着图。“这林子过去再走个把时辰,就有一条小溪,咱们门前那口井的水源就是从这条溪的源头来的。”
“那等会儿就去捉鱼!——元绫高兴极了,因为可以玩水。
心里想着要玩水,元绫赶紧端起碗来扒光饭,然后便拉着人往小溪方向前进。
才走了不久,她便捺不住累。
“怎么还没到啊!”她扶着一旁高耸笔直的竹身,一边捶脚。
华◇真的很喜欢和她抬杠,转过头来就是一阵耻笑。
“怎么,你累啦?真是没用。”
闻言,她连忙站挺身子,装作若无其事。“谁……谁说我累了!我还能走,倒是你,你累了?你要是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配合你的脚程。”
“死鸭子嘴硬。”华◇笑笑,转头又继续走。
“哼。”元绫跑到练云稹身旁。“练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练老头不愿救了自己的恩公为了三餐这般委屈,于是他也叫独子练云稹跟随,顺道走动走动,训练一下脚程,希冀两年后赴京赶考时能派得上用场,助他快速抵达京城。
御剑夫见元绫一脸笑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练云稹有好感,叫得那么亲密。
他摇摇头,拉起系在剑鞘上的线,斜背在背后,好方便他行走。
其实只要出了林子,很快就能看到小溪,潺潺溪水声在他们出了林子后清晰可闻,一股清凉感冲着他们而来。
“小心!”御剑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元绫,她差点摔倒。“小心地上的石头,河边石头很滑的。”
靠着身后那温暖强壮的胸膛,闻着特有的男性馨香,攫住她臂膀的手多么有力……元绫想着脸也不禁红艳。
“快点快点,这里好多鱼可捉!”华◇卷起衣袖,人已经站在小溪里捉鱼了。
瞧他玩得不亦乐乎,也难怪,他是人人忙着伺候的富家少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用张罗三餐,更何况是捉鱼当晚餐这种事。
元绫尴尬地逃离御剑夫的怀抱,直冲溪里。
“真的好多鱼喔!”元绫蹲下身去看准鱼儿后伸手一捉,扑通一声,到手的鱼又跳回水里。
“好难捉。”如果多捉几条,下一餐、下下一餐、下下下一餐就都能加菜了!
“笨的人才捉不到。”华◇站到元绫身旁弯下腰去,看准了水中鱼儿的身影后快速伸手,鱼从他指缝间溜掉。
元绫见状仰头大笑。
“说我笨,你自己才蠢哩!哈哈哈哈……”
华◇露出有企图的微笑,蹲下身将手浸在水中——
“啊——华◇,你搞什么鬼!”元绫躲着华◇朝她不停泼来的水,溅得她一身都是水,她抓起衣袖粗鲁地擦脸。“弄得我全身都湿了!”
向来有仇报仇的元绫哪容得了华◇这般戏弄她,趁着华◇大笑而没有防备之际,用脚将华◇绊倒,华◇狼狈地跌坐在溪水中,小溪里的鱼儿嘲笑他似地在他身旁游来游去。
“元绫!”她……她她她!华◇气得咬牙切齿。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华家的人哪能这么没教养、没气质的跌坐在溪水里,何况是被人绊倒!
练云稹坐在岸边大石上,冷眼看着元绫与华◇两人的闹剧。
御剑夫脸色非常难看,异常地,他沉静得像下一刻就会出手杀人一样,此刻正在酝酿气氛——
“元绫,你竟然……你——”华◇全身湿透,比元绫还狼狈。他撑着水中的石头站起身。
已经忍无可忍的他伸出魔爪朝元绫逼进,元绫吓得后退数步,结果脚下一打滑她马上跌得比华◇还难看。
“湿了——”元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华◇二次戏弄!“华◇!”
两人真是吵得不可开交!御剑夫纵身一跃,从两人中间穿过,双脚在不远处落地,剑鞘一顶,归根银剑出鞘飞出,旋了一圈后笔直刺入水中。
水波剑声停止,元绫与华◇的争吵也停止,两人看着御剑夫的动作,都傻眼了。
御剑夫拔起剑,剑锋刺中一条鱼,失去呼吸的鱼儿努力鼓动尾巴挣扎,但最终还是落入御剑夫手里。
元绫欢喜地拍手大叫:“好棒喔!剑夫哥好厉害!哪像某某人,一条鱼都没捉到,还弄得满身湿答答的。”
华◇哼了一声,手扭转着衣服沥出水。
“华◇,接着!”御剑夫出其不意将手中的鱼儿抛出,华◇反射动作地伸出双手接鱼,身子却重心不稳往后又跌入水中。
看到华◇的动作,元绫和御剑夫两人大笑不止,气得华◇脸色一阵青白。
“你是故意的!”
“哈……剑……剑夫哥才不是故意的,是……是你太笨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