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那老身该不该也……」赧着脸,胡大夫在向槐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看着一室凌乱,又看了眼床榻上皱极的被褥,向槐天立刻颔首,「也好,趁大哥还没醒来,你就……帮他检查检查那个地方,我怕昨夜太激动,大哥……」后头几个字自动消了音,咳了几声,向槐天让了位置。
「蕖儿,咱们……外头等。」拉着似乎也晓得胡大夫问题的妹子,两人都尴尬的往花厅走去。
「不用,我没事。」床榻内侧突然传出声音,止住向槐天和向蕖月的脚步。
「哎呀!你醒啦?」绽开一抹喜悦的笑靥,白云当下往床榻内扑了去。总算醒了,昨夜……他好担心哪!
想也没想,向樽日快速推开怀中不断蠕动的头颅,那动作看似不留情,可只有被掌心碰到的身躯发现掌心传来的力道是多么轻柔。
噙着笑,白云就靠着床柱看着向樽日下床。
「我没事,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你们不用担心。」向樽日边说边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
「是……是吗?」呵呵一笑,向槐天暗地里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向樽日走路的姿势。
当向樽门走列身边时,向蕖月忍不住低声询问:「大哥……你当真没事?」毕竟是女子,男人间的事情……虽大约明白却很难想像啊,如果真的是那样,应该……应该还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吧!
「侯爷,若真有不适别忍着,老身随时在一旁待命。」见两位主子都问了话,胡大夫也忍不住关心起来。
男人与男人哪……虽没想过,可主子就是主子,他只要主子身体健康,一切都没问题。
一旁的白云见状,「噗哧」一声,当下用手捂着嘴,蹲在床边偷笑。
「你们……」收拾衣裳的动作瞬间停顿,向樽日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呃……我们只是关心大哥身体是否安好。」
「很好。」向樽日的回答简洁有力。
「真的吗?」三人完全不相信地同声问了同样的问题。
又是「噗哧」一声,白云已经笑到全身发抖了。
看了眼泪都快笑出来的白云,向樽日当下明白定又是他搞了什么鬼。
「昨夜……」想说明昨夜的情形,却在瞬间发现眼前三人的眼睛同时浮现好奇的光芒,心思一转,便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向槐天愣愣问道。
「我不是问你。」黑眸一转,盯住床下犹自偷笑的人影,「你刚刚对他们说了什么?」
「没……没有啊,我只是……呵呵呵……我只是把昨夜的事用最简单的四个字说明出来而已呀!」睁着无辜的大眼,白云双手往外一摊。
「哪四个字?」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上他下。」他,当然是指着向樽日说的。话才说完,便又低笑出声。
满手衣裳瞬间又散落一地。
「大哥,老天果然是有眼睛的是不是?经过昨晚,我想大哥的身体状况一定改善许多,要不怎么可能有那个能耐……」语气顿了顿,咳了一声,他又说道:「这次铁链没断,是不是没那么难熬了?」
「是啊,我看大哥气色不错,精神也挺好,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感觉比较好吧?」
「佛主保佑,老身恭贺侯爷。」
「你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一点都不气……吸气、吐气……忽略额上狂跳怒火,向樽日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一个垂死之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们却还认为他体力过剩,可以起来活蹦乱跳……告诉我,你们的大脑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呃……」
「一个是侯爷,一个是郡主,一个还是大夫,以后你们记得提醒我别这样叫你们。」向樽日冷冷扫视赧然垂首的三个人。
「其实除了我上你下外,我想『战况激烈』这四个字也不错……」白云无疑是雪上加霜,又很找死的开口。
迎视劈来的瞪视,他笑出声。
「哎呀!没错啊,昨晚那个情形用『战况激烈』还太含蓄了咧,我也没想到我好心帮你解开铁链,竟然会换来你激烈的抵抗,把屋子弄得一团乱就算了,竟然还撕裂自己的衣裳。我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看到你的裸体而兽性大发,只好把你紧紧抱住,结果你竟然不满我的作为开始自残,最后逼得我不得不把你扑压在床榻上,害我好想蹂躏……我是说害我只好制止你蹂躏自己的身躯。」
原来是这么回事……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闪过一丝领悟。
「昨夜你不该来这里的。」
向樽日内心情绪有些复杂,他的身分特殊,定时毒发的弱点若曝光,只会为他招惹解决不完的麻烦,所以有关他身中奇毒一事,只有眼前三人晓得,昨夜白云误闯……
其实根本不是担心白云知道这个弱点,而是昨夜他狂暴无理智的一面全教白云看见了,深怕吓到他,又怕伤到他,直到醒来时看到他无恙、全身无伤,心中的一块大石才放了下来。
幸亏自己没有伤到他……
「有什么关系?不过……被我压着其实感觉不错吧?昨晚……被我压在身下你应该感觉很舒服吧?」
这是什么问题?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重新燃起好奇。
「你胡说什么!」向樽日斥喝。
「我没胡说,昨夜你明明很难受,可我才压到你身上,你明显就平静许多,只会偶尔挣扎一下,且不像之前那样痛苦了。」拉近彼此的距离,白云挽住僵硬如石的粗臂,「所以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吧,所以我陪着你让你安心?」
果然还是有暧昧!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偷笑。
缓缓甩开攀在乎上的贱手,向樽日表情、声音都很平静地表示:「我平静是因为怕伤到你,偶尔挣扎是想推开你,可是却没力气,至于你陪着我……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因为那时我几乎昏迷。」
看着平静无绪的黑眸半晌,白云的唇弯起一抹笑。
「喔——那你可真了不起呀!」
完全感觉不到人的存在却还怕伤到人家,这不是摆明着说反话吗?大哥的说谎技巧还真有待改进哩!向家兄妹和胡大夫在心中对「了不起」三字做了解释。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经过昨夜的狂风暴雨,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感受感受活着的感觉。」
「我不——」
「唉!我在这白吃白喝这么久,蕖儿姑娘送了我一把琴,偶尔也会找我聊天,向二爷也带我去逛了妓院,可你这当家的,连丁点的地主之谊都还没展现过,真冷情哪!」
向樽日无言的看着他,像是在考虑什么。
「就这一次,以后你就可以清清静静的。反正你屋子乱成这样,总是需要时间整理,不如趁这时侯带我出去,也不算浪费你的时间。」白云笑道。
「你想去哪里?」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罗!其实我想去的地方好多,可我也不好意思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有些地方自己去又太孤单了,还是希望有你陪在身边,可是呢,我又想你是个侯爷,也是个大忙人,平常要见你就够难的,我根本不敢妄想你可以陪我——」
「够了!」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这样哪里有不敢想的样子?堂堂一个侯爷沦落到让一个白食客使唤,他到底是哪里欠他的?「你想去哪些地方?」
「呵呵,也不多啦,只要你肯拨出一整天的时间,我想那些地方都能玩过。」
「大哥,你身体若可以就跟白云出去吧,想想你最近也真的太忙了,乘这个机会到外头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好。」向蕖月打破沉默开口。
「是呀,大哥,府里的事还有我担着,你就安心地跟白云出去走走吧!」
敢请他们全忘了白云是男的,想要来个双雄配是不?瞠着眼,向樽日瞪着胳臂向外弯的一双好弟妹。
「老身——」一旁胡大夫突然出声。
「胡大夫也有话要说?」眯起黑眸,向樽日眼神冷厉地看苦这个老御医,别以为他从小让他医到大,他就可以改行当乔太守。
忍住笑,胡大夫一张老脸写着恭敬。
「不,老身看侯爷无恙,应是用不着老身,是故想问问老身是否可以退下了?」戏看够了,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他这把老骨头啊,实在不宜垂手站太久,这会儿整整看完一出戏,有趣归有趣,可真累人哪!
向樽日当然没错过他眼里浓浓的笑意,当下脸色难看,他堂堂一个侯爷,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
「走了走了!说好要陪我,我可不许你在这里浪费时间。」重新缠上结实的粗臂,白云算是蛮横地拖着向樽日往外走去。
看着又攀在身上的双手,就是这双手抱了他一整晚……唉!
第七章
「向樽日,你怎么会中毒?」一手拿着糖雕,一手拿着糖葫芦,白云嫌客栈人多,随意就买了几样零嘴边走边吃。
「当然是被人下毒。」
看着人潮拥挤的大街,向樽日不禁皱了眉头。
以为以白云好动的个性,若不是策马奔驰,就是到郊外赏景游玩;没想到……整条街吃了一半,耍枪弄棍看了好几回,衣裳、胭脂水粉、发簪首饰更是买了一大堆。目光忍不住又瞟向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心中的疑惑与不安愈叠愈高。
他一个男子买这么多女人家的东西,当然不会是自己用,除了一个可能……
「谁?什么时候?什么毒?还有你是干了什么好事,才会被人下毒?」
「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又瞥了眼手中的大包小包,他知道白云一向异性缘好,时常会收到一些小东西、小点心,也时常陪一些女孩儿聊天,可从没见他送别人东西,尤其这阵子他几乎天天黏着他……
忍不住又瞥向手中的东西,向樽日要自己忽视心里不断涌现的焦躁与……嫉妒。
「这么神秘?」轻挑眉,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粉唇弯起一抹弧度,「也好,一人一个秘密,也算公平。」
「什么秘密?」
「呵呵,你若想知道就拿你的秘密来换。」
「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那件事根本不用想。」咬下一粒糖葫芦,粉唇沾上了红色的糖浆,瞬间让可爱的脸庞添了抹柔美的感觉,看得向樽日有些震愕……是幻觉吧?
他是男的呀!
又上妓院,又爱和女孩儿在一块,他怎么会觉得他其实是个「她」呢!刚刚那一瞬间,添了抹娇艳的脸庞柔美到几乎让人屏息,害他以为……以为……
如果他是女的,那该有多好……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昨夜是十五号,你的毒在月圆十五会发作?」
「嗯。」
皱起眉头,白云抚着下颔状似思考,「月圆……月初……毒发……」
「只有月圆。」
「我知道。」咬下最后一粒糖葫芦,抬头望向金灿的日空,「月圆月初……」怎么会这么巧合,会有什么关联吗?
「月初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月圆月初,说到月圆,自然会想到月初。」收回目光,耸耸肩,白云将左手的糖雕塞进嘴里。
「我喜欢月初。」向樽日感叹道,那时候一切都很平静,身与心都是。
「我倒是喜欢月圆,不过经过昨晚,月初月圆我都不喜欢了。」
「那你喜欢哪一天?」向樽日笑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天。」拿着糖雕,白云挽住他的手臂,仰头冲着他绽放一朵粲笑。
看着白云被春日晒得粉红的双颊,被糖蜜沾得红艳的粉唇,还有晶亮璀璨的褐色眸子,心中突然涌现想把他搂在怀里的欲望,可心思一转,想到昨晚……
「白云,你我都是男子,别忘了。」语毕,也抽出被挽住的手。
「你在意?」
「在意什么?」
「在意我是个男孩儿?」
正思索该怎么回答这棘手的问题时,潜伏在四周喧嚣里的杀气却引发警觉。「有人跟着我们,小心。」
没有任何仓皇,白云又攀上他的手臂,状似亲昵地仰起头朝他一笑。
「我若没记错,这条街的前面右转是条河。」轻悠的嗓音混在喧嚣中传到向樽日的耳里。
「不,咱们回府。」他是会武功,可这种事,他一向低调解决,更何况白云也在身边,虽说他或许会武功,叮是不必要的风险能避则避。
「相信我,若你现在回过头,他们会直接杀过来,你得替这些老百姓想一想。」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三流杀手。」一流杀手懂得事半功倍,其他……只要能达到目标,后果一概不管。
「你怎么知道?」
「天晓得,我的直觉告诉我的。」耸耸肩,白云又舔了口糖雕,「喂,你不是普通的侯爷吧?」
「我是。」
「少来,一般的侯爷只要阿谀奉承皇帝,三不五时找皇帝联络联络感情即可,可我只看到你整天闷在房里看杂七杂八的卷宗,所以你这种侯爷若不是被皇帝踢到冷宫,就是被赋予重责大任,在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当然,我猜你绝对是后者,因为只有后者会顾人怨,让人恨到施法咒你、找人砍你。」
「你的直觉很敏锐。」以为他整天无所事事,原来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向樽日赞赏一笑。
「好说好说,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称赞。」又舔了口糖雕,褐眸一转,「他们开始沉不住气了,反正河边也快到了,到那边再说吧!」
「你确定?」
「碰运气罗!摘不好他们只想勒索钱财,不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想直接开打的可能性占全部……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知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你?」他倒是没想过那些人是冲着白云来的。
「蕖儿姑娘告诉我身上有毒,又有内伤,所以我想他们不一定是要找你,搞不好是针对我。如果真是要找我,那这次出门可真算是大丰收了,说不定还可以恢复记忆哩!」白云得意洋洋地说着。
心里头猛地一震,想起他说过他思念一个人,若他恢复记忆……是不是就代表他离开的时候到了?
为他思念、为他心痛,若真的恢复记忆,他绝对是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吧?
没发现向樽日眼里复杂的心思,白云叹口气,兀自低喃:「最好是冲着我来,我心中的谜团愈来愈多了,再不恢复记忆……我就等着被好奇心给淹死吧!」
睁着难懂的眼神看着他,向樽日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若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怎样?」
「不,河边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太逞强。」从没看过他在面前展现过武功,所以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
「别顾着说我,我才怕你昨天元气大伤,会有问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