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残终于破涕而笑。
※ ※ ※
少残怯怯地在少青的房间门口探啊探的,想要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却又不敢!他转向沧海,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沧海回望他,知道自己不帮他是不行了,于是就敲了门。
“谁呀?!”少青的情绪还没有平复。
“大少爷,是我!我听说欧阳小姐发生了点事,所以特地来看看!请您开门好吗?”
过了好久,门才打开。
少残马上冲了进去,担忧的看着沉睡中的羽娃儿。
“你还好意思过来?!”少青看少残就要伸手去抚摸弄羽的脸,一个快步挥掉少残的手。
“羽儿有什么意外的话,我绝饶不了你!”
在少残还没回神过来的时候,少青竟给了他一巴掌!
“大少爷!”沧海没有料到少青会这么狠,居然用他平常练武的力道来打完全不会武功的弟弟!
少残的脸颊马上青了一片,嘴角也流出血来,而黝黑的双眸此刻氲着水气。
“以后不准你和羽儿在一起!听见没有!”
从此以后,这句话,在少残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极深刻的阴影。
※ ※ ※
五年后的某一天
渡月山庄今天可是热闹非凡,因为集英堡的当家欧阳无境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弄羽的婚事而来。
长辈们正在大厅里聊得起劲,女主角却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偷偷地跑到怀秋轩来。
她在找一个人,她心中真正想嫁的人。
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耳边突然传来了笛声,她失望的心情再度复活,寻着笛音。
多么熟悉的乐曲啊!她闭上眼回想某年夏天的快乐情事。那一次他们俩依偎坐在相思树下,欣赏着夕阳优美的景致。这个时候,少残突然拿起玉笛,吹奏了一曲送给她。弄羽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少残看她眼里的深情,那是她一生当中最美的回忆!
那时候的他们生活是多么惬意,一切的改变开始,都是从少青从西域经商回来时候。
碍于少青,少残又和她回复了以往淡漠的关系。
万万没想到,父母要把她许配的对象是少青!天啊!为什么会是这样?想到这一点,弄羽头又痛了!
忽然,笛声停了,取代的为长长的叹息。听到叹息声,弄羽的神智又清醒了。
“少残,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弄羽最后放下了矜持喊着。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哀怨飘荡着,让人无奈得不匆如何是好。
“我爹娘就要把我嫁给你哥了!你知道吗?你怎能这样无动于衷呢?!”弄羽擦着眼泪。
“你快出来啊!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我嫁给他?!”她跌坐在地上,满腹的悲凄。
又听见叹息声了。但这次好轻、好轻。
“我恨你!”弄羽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怀秋轩。
第四章
花园里的气氛又安静了许多。
弄羽说到伤心处,眼泪又随着情绪氾滥了出来。
落尘在旁边,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只能轻拍她的肩膀,用此种静默的方式安慰弄羽。
听完她说的故事之后,落尘心里面没来由的难过,她想起了刚被她救起的飞映。
好凄惨!这是落尘当时唯一的感触!原本她以为他已经死了,落尘在飞映的怀中发现了一只玉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一时好奇,把它拿起来看,却意外地发现了透过玉玦映在大石上的字:风出寒潭,月落灵山。
落尘默念着这两句话,反覆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她察觉到飞映尚有气息,就依着那两句话,替他取了这个名字,“飞映”。
之后,落尘让他到她师父的好友那儿去练功,直到近三年才学成下山。
不过,落尘再见他时,他的发色竟已从原来的墨黑色变成了银白色!师父告诉她说,那是因为飞映急于练功报仇的关系!是什么仇,师父没说;问飞映,也得不到答案。落尘只好逼着自己做个什么都不用知道的人。
“你别难过了!现在少青对你不也是很好吗?”
“我知道!可是少残这样不告而别,在我心里总是个缺憾!”
“不告而别?他没有说他要去哪吗?”落尘问。
“他是有留书,说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我们大家毋需牵挂。”弄羽抿抿嘴角,强忍住难过。
“这样啊?那就是他还有一线生机啰!”落尘说。“对了!我上回看见少庄主的腰际上有一只很美的玉玦,不知可否借落尘欣赏欣赏?”落尘笑笑的说。
“这……恐怕不能如神医所愿!那是我们风家的传家之玉,不可轻易离身的。”弄羽抱歉的说。
“哦……”落尘暗自思量了一下。“是只传给长子吗?”落尘再开口问。
“不!还有一只在二弟身上。”弄羽解释给她听。
落尘还想再问什么,就被人打断了问话。
“少夫人!这小子在东门外鬼鬼祟祟的,请少夫人裁夺!”渡铃院的院管元宗次拖了一人走过来。那个人衣冠楚楚,长相平凡,被这样拖进来,就算身上的锦衣象征着他的身分,也不算什么了!落尘饶富趣味的把双手抱在窗前,看看弄羽会怎么处理。
“羽姑娘!是我啊!我来找少青的!”那个人被宗次丢在地上之后,马上站起来整理仪容。
开玩笑!美人当前,怎能让人看笑话呢?
“少青在大厅上,你怎么不去找他呢?”弄羽口气冰冷的说。
“其实啊!我是听说你怀孕了,特地来探望你的!”
“与你何干?”弄羽真的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我来恭喜你们啊!”那个男人巧言令色的说。
“说了!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请便了吧?”弄羽恨不得能马上轰他走。真搞不懂少青!怎么和这种人做拜把兄弟呢?
那年少青从西域回来的时候,他的身旁赫然多了一位仁兄,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个遴宏晋。因为他在西域救过少青一命,少青就和他义结金兰,成了兄弟了!
站在一旁的落尘无聊的东看西看,竟发现飞映在梦清筑里发呆!伸出手朝他的视线望来的方向挥呀挥的,飞映瞪了她一眼,就把窗户关起来了!落尘想到就觉得好好笑!
“咦?这位美人是谁?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宏晋发现新大陆般的直对落尘身上瞧。
“嘿嘿……”落尘不得已的朝宏晋干笑。这人怎么这样盯着人瞧呢?这么没有礼貌?心里才嫌恶着,表情却已经表露。
“敢问姑娘芳名?家居何处?订亲了没?”宏晋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一双毛手就要朝落尘伸来,落尘机灵的闪开。
“遴义弟,请你庄重一些好吗?她是我们渡月山庄的贵客!”弄羽出声解救落尘,落尘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哪知宏晋一点也不为意,“我今天来也算是客人啊!客人对客人,没什么不妥啊!况且,姑娘!”宏晋的眼睛慑慑有神的看着落尘,“我对美女一向都是怜香惜玉哟!你用不着害怕!”
落尘对他那大胆的示爱真的是敬谢不敏,“你找错对象了吧?”
“不!若不是羽姑娘已嫁作人妇,否则我还真不想放弃呢!今日一见姑娘,让在下我顿时重燃希望,你是我今生追寻的目标啊!”宏晋恶心又肉麻的说了一大段,落尘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待你的!”宏晋继续说。
“我觉得……你的脑子一定有问题,不如你改天再来,我帮你破脑医一医!”落尘想把他吓走,不料宏晋的心意相当坚决。
“你就是我的良药啊!”
说完,宏晋就要抓落尘,落尘一边闪躲,一边大呼救命。
宗次挺身护住弄羽,避免她遭受波及。
“飞映!救我啊!”落尘大声地向飞映求救。
就在须臾转眼间,一把剑尖抵住了宏晋的喉咙。冷飕飕的敌意配合著冷森森的剑身,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在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喝止的声音给吸引住了!原来是少青。
“青……哥,救……我!”宏晋抖着音求救。
“他是我的朋友!你还不把剑放下?”少青很生气地斥喝。
“哼!”飞映剑柄轻轻一转,往上一抛,宏晋只觉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叫出来!而飞映的紫风剑在空中翻了一个漂亮的圆弧之后,不偏不倚的进了剑鞘。
半空掉下一只血淋淋的东西。
“哇!我的耳朵!”宏晋捂着耳朵,痛得蹲下。
“飞映!”落尘不明白飞映为何要这样做。
“你……太过分了!”少青看见自己的好友被伤,不禁怒火中烧!
“好痛啊!好痛啊!”宏晋一直在痛叫,飞映和少青怒目相对;弄羽左右为难,落尘里外不是人。
“我一定要告诉爹!把你赶出山庄!”少青恨气冲天道。
“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快点帮我拿干净的水和布来好不好?!”落尘基于自己的职责,决定得救宏晋。
“元总管,你快点去吧!”弄羽对宗次说。
“飞映!去把我拿药箱!”落尘命令,可是飞映却一动也不动。
“飞映!”落尘生气的看着他。
“我去帮你拿!”弄羽想也不想的就跑去柳意斋替落尘拿药箱。
“不用你假惺惺!”少青推开落尘,自己要带宏晋去求医。
落尘对他的态度深感不悦。“我是大夫,我没有理由见死不救!如果你真的为你朋友好,就不要阻挡我!”
扶着哀叫不已的宏晋回房后,少青面无表情的问落尘。“你打算怎么救他?”
落尘先帮宏晋止了血。“我打算把他的耳朵缝回去。”
“你别傻了!”少青嗤之以鼻。
“自古关公刮骨疗伤、华佗为曹孟德剖脑医疾都不是不可能了,这又有什么难事?”说着,从药箱中掏出一罐小瓷瓶,把塞子打开,凑在宏晋的鼻子面前让他闻一闻。
宏晋打了数个呵欠,不一会儿,出现昏睡状态。
※ ※ ※
少青、飞映各据一地立着,两个背对着,像是世仇般。
飞映应该是在屋里面帮落尘的!但是他今天的表现令落尘很不满,所以她不让他和她一起。
少青和弄羽在门外等候落尘手术过程的结来。不过,两人对峙的气氛倒挺浓的!
这其中的原因,当然是为了飞映和宏晋的事啰!
“我一定要向爹告发这件事!”少青信誓旦旦的。
“你别那么激动嘛!义弟他的错在先呀!”弄羽对少青说理。
“他在山庄里伤人就不对!”少青倒是理直气壮。
“义弟他刚也想轻薄我耶!”弄羽怪叫了出来。
“……”少青无言以对。
“你觉得他这样做对吗?”弄羽逼近少青,有着不容忽视的坚毅。
“山庄有山庄的规定,亦不能忽视啊!”少青还是坚持自己的理念。“你究竟心在谁那边?是我这?是少残那边,还是那个只来几天的怪人那边?!”少青控制不住的对弄羽发脾气。
弄羽被他这么一骂,心里面的委屈很难平复,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我?难道你就学不会宽容吗?难道你一点也不能信任我、我在你心里面就这么不堪吗?!”
“通通给我闭嘴!”鹤尹来了,身后还跟着院管宗次。他板起脸,甚是不悦地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太放肆了!竟然一点也不尊重我这个庄主!“你们拿渡月山庄当成什么了?!”
少青他们马上乖乖地闭上嘴。
“现在梅神医呢?”鹤尹问。
“在那里面。”少青比了比房间。
“你们夫妻俩……还有你,飞映!跟我到大厅去!”鹤尹说。
少青和弄羽两人面面相觑,知道麻烦来了!
※ ※ ※
鹤尹坐在椅上,神情严峻的看着他们。而云双接获玉儿的报告,担心少青,所以也跟着出来看丈夫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气氛很凝重。
“你们可知自身犯了何罪?!”鹤尹大喝,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爹!错不在孩儿啊!”少青首先发难。自少残失踪后,风家所有的宠爱全都落在少青身上,谅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了。“是他先动手的!爹!山庄不是有规定吗?任何身分不明的人士不准带武器入庄吗?为何爹对此人网开一面呢?”他先恶人告状。
“你是怪爹啰?”鹤尹不高兴地。
“孩儿不敢……”少青马上装作委屈样,试图讨云双的同情。
“老爷子!”云双这样算是给鹤尹暗示了,对自己的儿子不要做得太绝。
“飞映,你有何话说?”鹤尹转而问飞映。
飞映没有反应,就连摇头或点头也没有。
“爹!你看!他根本就没有把你这个庄主放在眼里!”少青故意添油加醋来抹煞飞映不会讲话的事实。
“萧禾,你去请梅神医过来!”
“是!”萧禾到渡铃院去找落尘,刚好她已帮宏晋做完手术了。
落尘到了大厅之后,看见不止飞映,连少青、弄羽,甚至庄主夫人都在,气氛怪怪的!
“刚才发生之事,谅想梅神医略知详情吧?”鹤尹客气的问。
“是啊!不知庄主打算如何处置呢?”
“对吾儿之事,敝人理当因公处理,但是飞映之事……就需梅神医给个公道了!”
“庄主是想怎样处置飞映?”落尘开门见山的说。
“爽快!既然飞映在山庄里伤了人,本庄就没有立场在留他下来了!”鹤尹说。少青一听更是沾沾自喜。
“庄主之意是要把飞映逐出山庄?”落尘反应敏锐地。
“没错!”鹤尹点点头。
这个决定下来,让弄羽感到很不平。明明就是宏晋他不对,怎么可以……
落尘低头想了一下,她站了起来,走到鹤尹面前。“如果庄主要把飞映赶出山庄,很抱歉!恕落尘也不能再留下去了!”
“为什么?”鹤尹很惊讶她会这么说。
“至于令郎的病症,落尘恐怕无缘见识了!”落尘恭谦的行个礼,然后要拉着飞映走。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鹤尹眼神一变,立刻有大批的手下围住大厅。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都被吓了一跳。
飞映马上摆出作战的姿态。
“庄主的意思是……”落尘倒很冷静,沉着的应对。
“哈……”鹤尹大笑。大家彷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都被鹤尹搞胡涂了!
“飞映可以留下来,但是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静悄悄的夜晚,只有昏暗的月色和风吹的声音。已经入秋了,种在怀秋轩里的枫树已经慢慢地染成了红色,为此地增添了许多相思的气氛。
空气中,仿佛有个人影坐在栏杆上,让风吹动他的衣袖,飘送着温柔多情的音符。
昏暗中,有个娇小灵巧的人影,蹑手蹑脚的靠近着怀秋轩。
有人?!当她正要踏进怀秋轩的院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有一个人早就伫立在那里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