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到底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 * *
四点过后不久,衣衣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听说你找我?”
衣衣抬起头,眼底满是无奈。
怎么?全世界的人都没有敲门的礼仪吗?
“来得更早。”她看着一阵子未见的大妹,示意她坐下。“你看来精神不错。”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废话了?”双双大咧咧的在她面前坐下,眼里有丝受不了的不赞同。
她已经被姗姗烦够了。
衣衣摇头,和双双寒暄真是浪费。
“有件事麻烦你,找点防身小工具给我。”最近让姗姗给传染了,说话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倒忘了和双双谈话向来是有话直说。
“你惹了麻烦?”双双挑眉。
大姐在台湾的事,她是不太清楚,只因她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快昏头了,哪来的时间关心她。
不过,她倒是知道,大姐目前的男人好像是个黑帮老大。
“小事。”衣衣轻描淡写,不愿多说。
虽然云海一直不想让她知道,但她还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他们目前最大的敌人成了漏网之鱼,正在暗处等待着再一次的机会。
他们之间的恩怨她管不着,但是她相当肯定,那名“仇家”肯定会将目标盯上她,也莫怪云海要天天接送她。
总之,她不愿冒险,更不想因自己而拖累云海或任何无辜的人,所以和双双要点小武器防身是个很好的构思。
双双漾出笑意,“没问题,明天就给你。”她眼含兴味的倾身接近衣衣。“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见传闻中的大姐夫?”
立即的,衣衣的眉皱起。
“是谁造的谣?”什么大姐夫?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我想,答案应该很明显。”双双坐回椅子上,语气混淆着一丝火气。
“没错,是很明显。”衣衣点点头。
除了那生性爱凑热闹,惟恐天下不乱的秦姗姗,还有谁这么无聊。
“相信我,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赖在爸妈床上,让他们没机会生下姗姗。”跷着腿,双双的神色颇为认真。
“那小鬼,真是欠人教训。”衣衣发现自己肯定太过心软,才会让姗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益发嚣张。
“我也有同感。”双双大为赞成。“姗姗越来越过分,居然连我们的事都想管,还拿爸当王牌。”
“这就是重点。”衣衣轻敲桌面。
爸爸的背后黑手,正是她们女强人的妈。
爸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的娘亲,早说过了,她们三人谁的面子都可以不卖,就是不敢违逆母亲。
“气死人。”双双自然也知道这层原因,所以才没对姗姗怎样,不过若姗姗再这么下去,她会忍下这口气才有鬼。“姗姗最好别再犯!”一气,她击向桌面。
“别拿我的桌子出气。”衣衣也习惯姗姗的造次,只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太懂得节制。“反正姗姗现在也怕你怕得要死,应该不敢再捅什么娄子。”
“最好是这样。”双双冷哼,站起身。
“我先走了,东西明天给你。”
衣衣朝她挥挥手,突然想起一事。
“双双。”她唤住大妹,“忘了问你,遇上日、月的父亲了吗?”
双双的回答是恶狠狠的一瞪,而后甩门而去。
衣衣眼也不眨的,看她火辣的退场。
好大的火气,看来答案是肯定的了。
* * *
“你在看什么?”开着车,云海无法忽视身旁传来的往视。
“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看着他,衣衣想着该怎么由他口中套出莫声州的事件。
她居然对自身不相干的事产生好奇,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你指的是什么事?”右手握住她的柔荑,云海觑了她一眼。
衣衣抬头迎视,决定直说,“莫声州的事。”
云海皱起眉,她怎么会知道?
“姗姗说的吗?”这小丫头真这么大本领?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不是,我不小心听见你和何家兄弟提到。”衣衣回握他的手。“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谷、乡去追寻他的下落了。”趁着红灯,他转头面对她,轻言安慰,“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的。”
“这不是我想问的。”衣衣看着他,“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个莫声州到底是谁,居然能让你变了脸色。”
“变了脸色?”云海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
“现在。”衣衣很直接的点出。
他沉默了。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她想起之前听到的事。“就我那天听见的,我觉得这个人对你的意义并不平凡。”
云海仍是沉默,只因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他与莫声州,只能说是孽缘。
衣衣看他如此,也不再强要他回答,只是心中更确定莫声州必然与他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回到风楼。
衣衣正想上楼,却让云海拉住。
“你想知道?”他的眼中是深思,带着一股遥远的回忆。
“很难得有事会让我好奇的。”她微微一笑带过。“但若你不想说,那倒也无妨,我没姗姗那种害人的好奇心。”
云海一叹,揽着她的腰上楼。
到了她房里,他散开她的长发,拿起长梳,准备开始说故事。
“声州,我们从小就认识,他是我父亲收养的弃儿,比起随乡他们,我和他更是亲近,而一直以来,我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也从未怀疑过他的忠心。”
衣衣手靠着椅子把手,相信事情一定不若他想的完美,光是看他们两个“好朋友”目前处于敌对状态就可得知。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当时我接任狂战一年,决定大肆整顿混乱无纪的台湾黑道,就在我整顿了百分之七十台湾黑道帮派的时候,声州他聚集一些平日和他交好的帮众,立志推翻我,接掌大局。”
衣衣冷冷的听着,低垂的睫看不出情绪。
云海轻轻的梳着她的长发,心情是难得的平静。
有她在身边,这一段不堪的回忆,似乎不再那么难受。
“我接到消息赶回来,就在狂战议事大厅和他正面对决。”
“你放过了他。”他终不是真正冷血之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衣衣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嗯,那时候看着重伤的他,我眼前闪过的却是这二十多年来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一软,就循私饶了他。”他苦笑,“是我做的错事,身为一帮之主却不以大局为重,才会惹出后来的风波。”
“人之常情,不能怪你。”
衣衣实话实说,其实在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比其他人都热情的心,要不,他也不会勇于示爱。
云海由背后轻搂她入怀,语气有丝落寞。
“我只是不懂,为何光是一个名利,就能让我与他二十多年的情谊付诸流水,他就半点不留恋?两年前我放过他,两年后他竟找了承天派想置我于死地,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
他就真这么恨他?
衣衣握住他置于自己身前的手,难得的安慰人,“这世上,总是有这种人,为了钱财功名,说不定连手足至亲也能牺牲。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不好。”
轻靠在她肩上,云海轻笑出来,“真难得,你居然会安慰人。”
而且还是这么一面倒的安慰他!若是依他猜想,听到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她应该是冷嘲热讽才对,毕竟因为心软而未顾全大局,轻饶敌人确实是自己的过错,却没想到她居然!
衣衣一挣,离开他的怀抱,瞪了他一眼,“知道难得就该心存感激。”
“是。”大掌一伸,她重新落入他怀中。
在这时,云海真正跳脱出这段被背叛的不愉快回忆,只因有她。
“真的很感谢你‘善良’的安慰。”
依在他怀中,她也很迷惑。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 * *
“找不到?”云海看着眼前的随谷、随乡,“怎么可能?”
随谷、随乡对看一眼,又低下头。
“我们派出了全省各分会的探子,其余连盟帮派也在替我们在意,可是就是没发现莫声州的踪影。”
“这么能藏?”云海沉吟,“想个办法,让他自曝行踪。”
事情拖得越久,人心越容易松懈,到时若有什么闪失,绝不是他所乐见,尤其莫声州的目标肯定只有他与衣衣,自己安全无虞,可不希望衣衣送命。
早点找到他才能放心。
随谷、随乡觉得为难。
“怎么?”看出他们的沉默,他问。
随谷叹了口气道:“莫声州向来心机深沉,而且才刚遭逢大变,要引他出现可能不是件易事。”
“而若想诱他现形……”随乡看了云海一眼,“除非是帮主亲自当饵,要不……就要麻烦秦小姐……”
“不行。”云海想也没想的拒绝。
随乡停下话,早就料到帮主不肯,且依莫声州的个性,就算帮主愿意,他也不见得会上当。
“若如此,我们就只有耐心的等。”随谷仍是一贯沉着。“毕竟敌暗我明,我们能够做的,就是作好准备,等。”
云海微考虑,摇头,“不,我们还有个方法。”
随乡看向随谷,尚未及反应过来,随谷已出言反对,“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云海淡淡反驳。“你们刚不也说得很清楚,除非是我去当饵,诱出莫声州。”
他这么一说,随乡真是后悔极了。
“帮主,我刚只假设,你不能这么做。”
“帮主,这样的计划太过冒险,我不赞成。”随谷皱起眉,正色表示。
云海不语。他不去涉险,难不成让衣衣去?
况且一日不擒到莫声州,衣衣就一日处于危险中,这种压力实在太大,他宁愿主动出击。
“就这么做,你们下去布置一下。”
“帮主……”何氏两兄弟同唤,却在云海的注视下收音。
“我已经决定了。”
两兄弟对看一眼,也无法抗命,只能称是。
看着两人背影沉重的出门,云海调回视线,他心里觉得万般疲累。
他与莫声州纠缠了这些年,是该解决了。
第九章
一样的下班时间,云海接了衣衣,带着满满的工作文件走向停车场。
“你有事烦心?”感觉他的异常沉默,衣衣转头询问。
“不,没什么。”他连忙摇头。
衣衣看出他在说谎,“是莫声州吗?要不要我让姗姗帮忙?”
虽然气姗姗,也不想将事情扯上她,但衣衣不能否认姗姗那庞大“靠山”群的能力。
“不用了,没那必要。”云海一笑,不想让她担心。
和随谷、随乡设下的陷阱并没有捕捉到猎物,莫声州显然很沉得住气,没贸然的出来送死,但另一个看法,也许他就是将目标对准衣衣?
但不管他是抱持着何种想法,云海心中的不安是益发扩大,只因他相当明白,莫声州下定决心时,是如何的难缠。
“看来你是不想谈。”衣衣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海握住她的手,“别这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更好?”衣衣回握他。“与其你自己孤军奋战,有我和你同一阵线面对不是更好?”
“我舍不得。”不是说好听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和你说,只会让你心里有个疙瘩,做起事来缚手缚脚,我不希望这样。”
“我倒觉得,让我先有防备,反倒不容易出事。”衣衣停住脚步与他对望,眼里是全然的认真。
云海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以我们的情况,我不难猜出莫声州会将目标放在我身上,再加上你的接送,暗地派人保护,使我更加确定。”
“这只是我们的猜想,也许他早就逃出国了。”
衣衣露出久未见的轻嘲,看着满脸担忧的他,“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云海苦笑,没再说话。
“别担心。”她朝他扯了扯嘴角。“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娇弱,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善发明暗器的妹妹,而她现在在台湾。”
云海一扬眉,他倒是真忘了。
“是你那……”
话才说到一半,一声枪响响起,云海眉一皱,身子软倒。
“云海?!”衣衣立刻扶住他,想往一旁的车子后躲,但被打中胸口的云海根本没办法走。
“想走?”另一头的车子旁走出一个人,手上的枪正对着他们。“风云海,我终于逮到你了吧!”
衣衣强撑着云海后退一步。
“别动,要不然我可能会胡乱开枪。”
压住云海的伤口,让他靠着,她冷静的看向那个男人,“莫声州,你想怎样?”
虽然他们没见过面,但她很肯定自己没认错人。
“衣衣,快走……”云海虚弱的在她耳边嘱咐。
“我想怎样?”莫声州疯狂一笑,“我这人很好心的,既然他得死,你,我也会顺便送上路。”
“把枪放下!”另一道声音突地响起,负责暗中保护衣衣的两名大汉听到枪声连忙赶过来,形成三角对峙情况。
“哈哈……”莫声州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把枪放下?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刻,你以为我会听话?”
他看向两名持枪的大汉。
“别忘了,我现在枪口指的可是你们敬爱的帮主和他的女人,你们能不顾他的性命吗?”
“你们开枪吧。”开口的是衣衣,“云海已经中枪了,若不快送医,就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和他拼了。”
衣衣看着不断由指缝中冒出的血,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是吗?”莫声州仍是疯狂的笑着。“你这女人还有点脑子,不过你真的愿意牺牲吗?我的下一枪可是对着你哦。”衣衣没理会他,只是看着那两名大汉。
“快开枪!你们没看到云海血流不止吗?”
“别开枪!”云海努力的忍着身上的痛楚,将命令说出口。
那两名大汉对看,实在难以下决定,云海勉强的看向莫声州,“声州……我可以再……放过你一次,你现在走……我保证狂战不会再找你。”断断续续的说完,他喘气不休。
衣衣皱眉,扶着他躺下,用力撕破他的上衣,看见伤口的那一个瞬间,她忍不住的闭上眼。
噙着眼泪,她拿他破掉的上衣压住伤口,回头看那两名大汉,“他真的伤得很重,你们快开枪。”
那两名大汉也看到那不断冒血的伤口,但是帮主有令……
“哈哈!”莫声州的笑声再次高扬,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风云海,就算我今天死了,也有你陪葬呀!”
疯狂的眼转向蹲在云海前方的衣衣,他勾起笑,举枪对准,“当然,如果在你临死前,在你面前杀了你心爱的女人,这就更有趣了。”
“你……”云海转过头瞪大眼,伤口却痛得无法开口。
听见这番话,衣衣却丝毫不动,只是以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做着简单的急救止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