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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无艳 page 14 作者:风聆海

  “姑奶奶,算我这同乡求您了!”最后只剩武师哽咽,抢抱家当里最后一鼓。路长水远,他千里迢迢前来摆摊,可不是专程为让疯丑婆子砸的!

  “呜,那鼓我搬不动,留给你吧……”她漫走,伤心欲绝,气息吁吁……

  人群自动让出一路,怕极。

  另一头别有骚乱──

  唔?咿?嘎?呃?哎唷?!

  “菂菂!真的是你!”原来那妲己总算发现,踩着人头跃来!!

  “望江关你……”她失魂,数年间历历在目,人在水岸,眼底莲茎交错,倒影迷离。“你不要我,又不让我痛快一死……”

  “算了,菡姊儿……”温柔回望,她揭纱轻笑,“就当没遇过菂菂,就当幻梦一场,就让尘缘尽了……”寻死执烈。

  人群倒抽一气──

  眼见那丑东西纵身弹跳,投水极猛。

  左一声,“菂菂!”轻功绝顶。

  右一声,“菂菂!”飞身不顾。

  唉……

  望江关幽幽喟叹,搂紧她双双栽落。

  终是跌乱一塘芙渠。

  ※   ※   ※

  二月后──

  芙月冬初.望苗大婚前夕

  唉……

  若说,这世上真有什么让望江关难以驾轻就熟的事,结婚是其一,找菂菂是其二,懂菂菂是其三,抓起来痛打她一顿屁股是其四。

  “怪了,明明一刻钟前还在,这么这会儿又不见了?”他嘀咕,绕着主屋内外不自觉踅找。

  “主子有什么吩咐吗?”贺礼繁杂,迟末末原在一旁点物,听到声音,抱着清册靠来。

  “没……事,我只是自言自语。”望江关强作温笑,及时恢复主子架式。“唔,连日来麻烦你了,告大娘昨天还跟我夸你,说你吃苦耐劳,认真能干。”

  “不不,主子这几年才照顾我呢,”她摇头,表情感激。“况且,末末不像菂菂心细人巧,只能捡些不靠脑力的粗活做,实在没用得紧……”羞赧笑笑。“不过末末还是好开心,主子和望大哥都是好人。”

  “天缺?”他回来了吗?

  “是啊,回来两天了,都待在居明老人那儿,说是主子大婚当日会过来,”迟末末回答,有些迟疑。“唔,主子也知菂菂……欸……”

  “我明白。”果然天缺还是无法面对菂菂,他轻叹。

  “那……主子是要找菂菂吗?”忽而,迟末末像是想到什么。

  “呃……”他将“菂菂”二字写在脸上了吗?

  “嗯,菂菂出门前有说,”迟末末据实禀告,“如果主子明明手边无事却叹气不停,那就是在找她……”

  “……”望江关俊脸一红,仿佛被人抓着小辫子。

  迟末末浑然未觉,直把菂菂的留言说完,“她要我转告主子一声,她只是忙完了出去蹓跶,傍晚前就会回来。”

  “唔。”他力持镇定,充作无事踱开。

  这菂菂……

  唉唉。

  ““玥池”又叫“双心湖”,由两座半圆湖泊隔着山脉一角组成……”

  咦,菂菂在说东霖语?

  “你们看喔,从这角度望去,这双心湖斜插一山,望家寨隘村在后,净苗寨渡口在右,往来航程都不过那水中山脉,所以……”

  “菂菂?”望江关喊道,快步走来。“你在跟谁说话?”

  “没有啊,”笑容甜美,双手摊开。“你没见我就一个人吗?”

  呃……

  “怎么啦?”还是甜笑,拽着他衣袖无辜发问。“你不会只是来发傻的吧?”

  “唔……嗯……外面风大,怎么不进船舱?”他回神,柔情暖暖脱口。大概是近来忙昏了,才会觉得她身后船桅上五只白鸟方才一齐回过头来瞪他。

  “我就觉得外面好嘛……”咕哝地,她鼓着腮帮子转头。“反正他们看着我闷,我也看着他们闷,这样隔开多好,大家都开心。”

  “菂菂……”望江关无言。

  不只钿钿等人,连他都怀疑菂菂为何忽然回来,明明之前在西岛寻见妲己时便已又哭又闹好容易道了离别,本以为从此天涯殊途,难得相见……

  “你呢?”她忽问:“你也不希望我回来?”

  唉,问得好。

  他圈来,“脑袋里不想,心头上不听使唤……”细密搂拢。

  “真的?”她颤抖,双手搭住他腰背,恍恍犹疑。

  “真的。”轻抚她发,望江关压根忘了自己穿着一身新郎服。

  该怎么说呵……两月前搁下她的愁苦还抑抑压在心底,这几日失而复得的狂喜便冲得他神昏颠倒,乱的,怕是他再过十年也理不清。

  所以他连她这趟回来许多疑点都忽略了,譬如她为何老是各处蹓跶,又为何妲己夫妇送了她便走……

  “这样,你还要娶铮铮么?”她问,话底叹息。“现下可和你当时假娶镜鎏的处境不同!”得以隔几年便托了客死异乡的借口将她送予情郎,两不相欠。

  望江关怔了怔,轻抚她的手势稍缓,复而箍紧。

  “嗯。”箭在弦上,也由不得他。

  “你……就不顾我?”轻咬下唇,她怨怼。

  船头那已经在喊人了,苗寨在望。

  “你知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何时何地,我……”心一横,望江关吮吻上她,此时此际便让最真挚的感情作主吧,他与她甘愿沉沦。

  爆竹四起,余下的话含在两人口间。

  难分难舍,再听不清……

  “哇!婚前性行为!”不知打哪飞来一句西岛语。

  幸好两人各怀心事越走越远……

  幸好正常人类听不懂蠢鸟咕叽……

  原地,四只白鸟争相痛啄那只最笨的。

  运气好的话,不久后净苗寨将有场百年难见的婚礼。

  嘎~~嘎~~拍拍拍拍……

  ※   ※   ※

  三日后

  曙色方破.铮铮闺楼

  “第一盅,敬望爷与“嫘婺”亲亲爱爱,第二盅,敬望爷与“嫘婺”甜甜蜜蜜,再一盅敬望爷与“嫘婺”……”

  “镂妈,你喝多了。”铮铮阻止,回头对望江关一笑。“她平常是不喝酒的,打从你来便逢酒必喝。”近日苗寨有喜,连路边奉茶都换上果酒。

  “不,铮娃儿你让我说,”镂妈醉了就哭,迷糊糊便换上家人称呼,她是铮铮保姆,打小比生母还亲。“这第三盅镂镂要敬你们圆圆满满……望爷,“嫘婺”在咱白苗地位崇高,向来不许外嫁,这一年、这一年铮娃儿为嫁你可是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得到大半村寨同意,却也乱了苗境秩序……”

  传闻几个偏北苗寨拒绝承允,誓言抢婚。又传闻,更北边西极早已多年经营,军事与外交齐施,伺机而动。

  他明白,所以这两日净苗寨才风声鹤唳,表面无事结彩,私底暗藏重兵,就连进出都要探查身分,寻常贺客更是难以接近。

  “够了镂妈……”铮铮脸一寒,之前她没提,就是不愿望江关勉强娶她。

  虽然,一颗芳心自始便幽幽结绕,注定缠往从今以后。

  “没事……”他仰头直饮,再咕噜噜将壶酒灌尽。“我人已在这儿,镂妈大可放心。”话对镂镂,眼色却向铮铮。

  镂镂知趣退了,屋里只剩他俩。

  “你……”铮铮脸红,一早起来,望江关身穿便服,不似平常严肃气息。

  “怎么了?”他问,顺手将被褥叠好。白苗婚俗与他望家迥异,打从他们一行前来,望江关便与其他迎娶者隔开,住进铮铮房里。

  只可惜,这大呆鹅突然规矩过头,铮铮气闷。“没什么……”胡乱梳发。

  “还说没有?”望江关走近,欲搭她脉。“瞧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咦?”

  “怎么了?”换她诘问,恨呐,皓腕便在他手下三厘。

  “你看,”翻手前指,甚至挪至窗边近些。“那池边树上停了五…呃……不,六只白鸟……”他看得仔细,多出的那只个子好小,正在学飞。

  “喂!你……”轻咬下唇。轻戳他臂。

  轻教他柔拢发丝。轻勾她魂。

  “还不快去梳洗用膳?想误吉时?”主子当久,说话自有威严。

  “嗯……”柔顺以对,心底甜甜泛慌。

  铮铮戴好礼服,辰时已到。

  钉琅琅满身金属,压着她颈肩喊疼。

  “关哥哥,晚上……晚上为铮铮按摩可好?”好容易说了几日来第一句情话,不是她敏感,一年未见,望江关真的变了。

  “这个自然。”他在房门相送,表情如常。

  望苗大婚,在望家寨看来是铮铮委身,在白苗则坚持是望江关下嫁,她将依庙礼进行颁神仪式,夕阳落下时才能正式娶他。

  族老依礼已在门外候着,众人面前,她是白苗“嫘婺”。

  “给我好生照料望爷,”铮铮吩咐:“还有客馆那头的望家寨人,傍晚大典时要安排最好位置,不得有误。”

  “是。”

  转头看向望江关,铮铮欲言又止。

  “菂菂……还是不肯来?”一想便明,他问。

  “嗯,再让我派人请她,或者你……”

  “算了,随她吧!”淡淡苦笑,望江关不自觉叹气。

  “也是,反正大典上自会相见,”铮铮嘴上说,心中不安。

  几乎认识望江关一辈子,她没见过那样表情;莫名怅惘,刻着情殇。

  沉住气呐,铮铮……深吸气地快步走开。

  过了酉时,他便得是她的。

  身心灵全部,一辈子。

  “望爷,用午膳了。”镂镂端着酒食走进。

  “嗯……”像是教窗外事物吸引,他答得心不在焉。

  “午膳后还请望爷换上白苗礼服,”镂镂看似伺候,话底却是命令。“先前两族商议过,至少在净苗寨的时候,望家得按白苗规矩。”

  “知道了,一会儿便换。”望江关挪着步伐,温笑答来。类似话题他三日来听了不下数次,也亏得他忍气耐性,每次都让镂镂满意叨完。

  “望爷莫怪,”镂镂不好意思,老实跟笑,看着望江关神色自若的表情更加欠赧。“过了傍晚大典,望爷在净苗寨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她以为望江关一直看向窗外,是因为强被限制的缘故。

  “不妨,这里楼高,出去了怕是没这风景。”开始吃菜吃饭,也是要镂镂去疑;其实他一点不饿,身边少了熟悉之人,做什么都失了兴致。

  “嗯……”镂镂为他斟酒,一时没话好聊。

  啾啾啾啾啾──

  忽然窗边飞来一鸟,小巧洁白,只脸上鼓了两酡嫣红。

  “欸,你练飞完啦?”望江关语间惊喜,一早上他就尽看这鸟,摔了又摔。

  小白鸟似懂人语,拍拍飞进,停在他手边。

  “饿了吗?”指尖逗它,那羽毛好生柔软,大眼灵透。

  “望爷你认得它?”镂镂也觉惊奇,没见过这么乖巧的鸟儿。

  “早上才发现的,就在池边树上,”他笑:“这鸟大概出生不久,五只大白鸟在教它练飞,后来学会了一群鸟移师阵地,喏,就在邵池里秋千顶上,一次一次,这小东西又不知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练习着从高处下跳。”

  “啊?”镂镂瞠目结舌,没听过这等异事。更奇的是,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似乎让她有某种熟悉之感……呃……是什么呢?放下酒壶,她努力思考……

  “欸,你长得跟我家菂菂好像,”谁知,望江关玩着高兴,竟开始对小鸟说话。“你见过菂菂吗?个子小小,丑得可爱,满脸聪明精神的女孩……”

  天呐!铮娃儿临走前千万叮嘱别让望江关想到那丫头!!

  “望、望爷……”努力想找话题,忽见窗外池塘。“望爷可知那秋千来历?”

  “唔,是用桃溪畔桂竹搭的?还是岫山碧竹?”他答非所问,撵了粟米喂它。

  欸?这小东西居然跟菂菂一样挑食,满桌佳肴,硬是只在“跳水银芽”和“清炒素心”间啁啾不休。

  “不、不是……”眼见望江关越玩越起劲,镂镂直想把那鸟儿抓来掐死。

  小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翩翩逸飞,直落在望江关肩头看她。

  这、这仗势欺人的行径……简直……

  第十章

  “喔,那你就是要问秋千的典故啰?”望江关笑说,突然又有了胃口吃饭。“不就是百年前的婚俗,新人行礼过后,荡着绳索飞过池塘,象征历经艰险、永结同心么?”

  “……”镂镂一时呐然,原来望江关都知道了。

  “而且我还知,那池塘是你们族人为了这久久不用的婚俗连月挖出来的,水深极浅,不过对铮铮而言,怕水是天性、习惯……”他顿了顿,下箸的动作减缓。“你放心,就算我能力不济也决不会摔着她。”

  “望爷知解铮娃儿的用心便好。”镂镂叹气,她从不怀疑铮铮挑人的眼光。

  只是,看在老人家的眼底,好人加好人有时候不一定成就好事的道理……年轻人怕是不信邪的……

  “就因我知,我才在这儿。”望江关说道,眼光不自觉飘向窗外。

  小白鸟悄悄飞走,临走前啄他一下。

  斜阳灿灿。酉时大典。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1)

  铮铮盼了整年,望江关终于一身新郎礼服,正式登场。

  水塘畔华台高筑,她与他前跪祭坛,司仪颂歌。

  ““嫘婺”铮铮,”众声唱罢,上任嫘婺转面向她,捻韵接道,合掌祷祝。“上邪!汝欲与君相知哉?长命无绝衰哉?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哉?”(2)

  “哇,你们白苗族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又是诅咒又是宣誓,好像非得搞得天崩地裂天下大乱似的?!”望天阔在台下偷偷对新婚妻子咬耳朵:“还是咱望家习俗干脆,三句话就送入洞房,嘻嘻……哎,敢拧相公?看我回去……呃……”

  “嘘!”望太公轻斥孙儿一声,心里也是嘀咕:“这么拖拉?!不是怕人抢亲么?早说这些苗人冥顽不灵,待会真出事就看你们怎么对咱交代!”

  悄悄地,四大一小五只白鸟飞上祭坛,交头接耳,拍拍拍拍。

  “嫘婺?”白苗崇仰自然,典礼间任何突发状况都算征兆,司仪请示。

  “无事,众鸟祥集。”她答,一心将仪式速完。

  乐音过头回奏,幸好训练有素,台下听来不乱。

  “上邪!”换铮铮对唱,虔诚起誓。“我欲与君相知(嘎嘎),长命无绝衰(嘎嘎)!山无陵(嘎嘎),江水为竭(嘎嘎),冬雷震震(嘎嘎),夏雨雪(嘎嘎),天地合(嘎嘎),乃敢与君绝(嘎嘎嘎嘎)!”

  她边唱,几只白鸟跟着粗嘎搭声,距离近的贺客渐渐发现这等异状,一传十、十传百,座席间浪潮般渐生骚动,连带外围参观者也哗然一片。

  “嫘、嫘婺……”司仪颤抖,脸色惨惨泛青,两只大鸟一直瞅盯她看,不时拍翅欲啄,眼看那红眼狰狞的模样哪来吉兆?她再度请示。

  “无事,灵鸟翔集。”铮铮再答,隐忍慌急。

  “上邪!汝何以欲与君相知哉?长命无绝衰哉?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哉?”耳聩目盲的上任嫘婺按着侍祭提醒,不动如山,合乐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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