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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美人 page 7 作者:方颖

  杜重璞震撼的无以复加,只觉得像有一只木棒狠狠往他头上一敲,敲得他两眼昏花、头昏脑胀。

  「你的‘他’,指的是表叔,对不对?」其实不需问,玄机已经说的很清楚,在昆名又和玄机熟识的,只有他啊!「你们……是怎么在一块儿的?我居然不晓得。姊姊呢?为什么她没告诉我这件事?」

  「你别怪弥月,近月来,她净忙着自个儿的事,比较少与我在一起,何况——这等事,我也不晓得如何向她说。」据她对弥月的了解,恐怕弥月不但不会大惊小怪,还会拉着她同表叔去成亲!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孩,有时还页羡慕她的乐天十足、为所欲为,那么,她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奇怪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感染到杜爷、重璞及弥月的漠视礼教、我行我素的习性,相反地,被那古老教条给禁锢的死死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吗?

  「看似保守的你,没想到居然有这惊人之举。」唉,与表叔相爱呢,有谁想得到!「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表叔远在昆名,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鱼玄机叹口气,心中的愁苦益发扩大,每每思及他,总是苦中有甜,涩中有酸。

  「我明白。」她轻声说,尽管如此仍制止不了眼中浮上的泪雾。

  他看着她,不禁也叹口气。

  她是个柔软中见强韧的女人,习惯将自己的思潮与痛苦隐瞒心中,顺从别人,关怀他人,不让人看穿她的无助和脆弱,不让人担心,而如今她会将自己的一番爱恋全盘托出,可见着实也吃了不少苦。瞧她被思念折腾得日渐消瘦,心里不由得又心疼又难过。沉默了会儿,他突然一把抓起她柔若无骨的手腕,大声说道:

  「走,咱们去找表叔,」

  她吃惊的瞪大眼,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

  「你在说什么?从这儿赶到昆名要好几天呢,况且杜爷一定不允的。」

  「咱们夜里潜去!」就算被爹爹骂臭头也认了。

  「夜……夜里?」她傻住了,望着重璞那张自信的脸庞,害怕之余也不由得感受到一股朦胧的喜悦。是为能见表叔而喜悦,还是破例举止偏颇?她不明白,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期待了。???

  夜寒露重,万籁俱寂。

  细若无声的脚步声交杂着低喘声,一位男子带着女子小心翼翼且眼观四方地快速往后花园移动,伴随他们的是衣物磨擦声和蛙呜虫叫。

  「一出门就马上往马房跑,知道吗?」杜重璞小声说:「方才我瞧见爹爹书坊里的烛火尚未熄灭,可见爹爹还未就寝,所以尽量小声点。如果让爹爹知道我带你出门,还专挑夜里,我定被他生吞活剥的!」虽然后花园离书坊有段距离,可有练武之人的感觉都较敏锐,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发觉,所以他和玄机才得像偷儿似的提心吊胆。唉,堂堂杜家小王爷,居然流落到这种地步,该怨谁呢?

  鱼玄机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杜爷在你心中是这般凶猛啊,难不成你当他是毒蛇猛兽。」

  他连忙捣住她的嘴。

  「小声点!」他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平日爹爹疼你疼得紧,你当然不会觉得爹爹凶啊,受灾受难的是我。也不晓得带你出门到底对还是不对,罢了,事到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摸到了后门栓,杜重璞喜不胜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打开门,笑容马上僵硬住,眼光直直盯住伫立在面前的高大男子,随后而来的鱼玄机也不由得一怔,倒抽口气。

  久久,他好不容易才由口齿缝中辛苦的挤出话来:

  「黑……黑莽!」???

  昆名贵阳府

  凌隐霁身穿银白盔甲,肩披艳红披风,腰佩上等利剑,风尘仆仆地由沿海地区赶回位属昆名中央的王府。仆役上前接过骏马,他快速的走向大厅,衣袂飘飘,原本净俊的脸庞经过几个月艳阳的照射,已经转为蜜蜂色,俊逸依旧,更形气宇轩昂、卓然挺拔。

  大厅中,杜重璞和鱼玄机静坐在位,黑莽及泛菱各立其后,凌隐霁一眼就瞧见了一身黑衣的鱼玄机,金发全包里在黑头巾中,一张略微疲惫的美颜上有着兴奋的神采。踏入大厅,他的目光始终无法转移,她亦直直回视他。

  「咳咳!」杜重璞在旁干咳两声,眼角瞄向两人恋恋不离的眼光,感觉一身鸡皮疙瘩正在蓬勃生长。「表叔,好歹你也看看人家一眼嘛,怎么说我还是你侄子啊。」

  凌隐霁闻言,这才稍移目光向他。

  「是你带玄机来的吗?」他没忽略其身后的黑莽。有黑莽随行,表哥理当知晓他们前来昆名。

  「是。」很高兴表叔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他马上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你可知,这一路披星带月、快马加鞭地赶来这儿,咱们是吃了多少苦!姑且不论我,玄机那一身软骨头,哪禁得起这般折腾,瞧她一脸倦容,要不是有某种力量在支撑着她,恐怕她早倒下去了。」表叔和玄机的事尚未透明化,凡事不宜说的太明,点到为止即可。不过,在玄机不辞辛劳的来寻表叔时,大家应该都清楚了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情愫了。忍不住瞥向黑莽,瞧他面无表情的,是知还是不知呢,他一向深藏不露,不轻易让情绪流露出去,可他是爹爹的随身护卫,擅离职守,爹爹不会追问吗?况且黑莽又是个忠勇并重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擅离职守的。这么说,不就是爹爹要黑莽随行的?!他不由得心惊肉跳。不会吧?!

  现在他甫有心思思及黑莽的动机;黑莽的强硬随行该作何解释呢?单纯只为保护小主子们而己?唔……他可不奢望黑莽有这么伟大的情操。而且爹爹的功夫根本不弱,黑莽发现了,爹爹应该也发现了。唉,原以为这次的行径神不知鬼不觉,孰知仍行迹败露,但是令他纳闷的是,爹爹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准许他们来昆名的动机为何?难道爹爹早知玄机和表叔的事?!这实在太震撼了。他呆呆的看向表叔。

  「谢谢你,重璞。」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说是这样说,可是连续在马背上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他的骨头也险些散了,不过嘛,总不能在玄机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叫他小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唉,有苦难言呀。望望他们,心想一定有话要说,便顾左右而言他。「表叔,你这儿倒挺清幽的,不错!泛菱,可否烦扰你带我四处瞧瞧?」

  「这是泛菱之福。」泛菱福了福身,领先走了出去。杜重璞和黑莽也跟了出去。

  六月中旬气温转暖,昆名滨海,白日虽冷但不冰,但深夜气温急转直下,寒风更甚,虽已着棉袄,阵阵吹来的寒风仍教鱼玄机感到瑟缩,手心互搓着手臂,磨擦出热量。

  凌隐霁见状,赶紧脱下披风盖上她的纤肩,瞧她一张小脸被冷得雪白如纸,唇瓣簌簌发抖,心有不忍,拖她入怀,紧紧地拥抱她,藉由自身的热力想传递给她。

  「你怎么来了?」他俯在她耳畔轻声说:「千里迢迢的,为何不待在杜馆等我回去呢?」

  鱼玄机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您到昆名数月,只字未捎,实在很挂念您,虽然您有书信与杜爷来往,却没有勇气向杜爷探问消息,何况我更想亲眼瞧瞧您,所以我来了。您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一路上看见屋宇楼舍皆由泥土石块堆砌而成,而且大多两三间屋相连一块,隔了好几里才又有另几栋屋子,黄沙滚滚,连接着无根无垠的大海,完全一片寂寥景象,不若明阳省的繁华非凡,高贵如他,能适应这种穷乡僻壤吗?看这王府虽然舒适体面,比起杜馆仍有不及,更遑论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了。

  看出她眸底的疑问和心疼,他笑了。

  「享受对我而言是多余的;禁航旨迟迟未废,我国军兵一日未通海战,我一日不得安心,所以我常趁夜里训练兵士们,让他们在近海练习海战,以防万一,而且在夜里练习较不易让人察觉,也就不易让朝中那些老臣们发现。」

  难怪,深夜来访他却不在。

  「可是夜里视线不清,不是很容易发生意外吗?」

  「少了眼睛,人们听力及感觉更灵敏,更能理清自己的方向,虽然危脸,但事半功倍。且深海有更多我们不熟悉的危机潜伏着,这是我们在近海训练时无法预料的,所以‘心’的澄明尤其重要,以不变应万变。」捧起她的美颜,他轻啄下红唇。「思念你常常在深夜,辗转反侧之际也就将注意力投注在军事上,一来心不觉得苦,二来,对臻肃王朝也尽了一番心力了。你呢?想我吗?」

  「想。」她楚楚可怜的低诉:「好想你!我以为您忘了我……所以杳无音讯……」

  「傻瓜,我怎么忘得了你?」他抱她离地,四相对视。「好几次想冲回去见见你,最后始终被强抑下来;皇上调派我到这儿,虽然看似掌大权,但是无形中昆名成了我的囹圄,不得随便离开,否则便如逃狱一般,得受责罚。所以我忍,忍住蠢蠢欲动的心,忍住想见又不能见的痛苦,忍住……想触摸你真实存在的欲望。」

  「表叔……」她痴痴望着他,勾起淡淡的笑意。「这样日以继夜,累么?」她以手背磨蹭着他冒出青髭的下巴,酥痛感使她想笑又想躲。

  「兵士们有日夜交替,而我……不需。累了只需躺躺便行了。」

  她皱起柳眉,巡视他明显消瘦的两颊,和眼眶下淡淡的黑影。

  「就算是铁墙铁壁也得休息啊,您这样无疑是在无形中迟凌自己。」口气中不难发现有薄怒。

  他再度笑了,眼底的眷恋漾深。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呢,新奇之余也感到欣慰。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何况我身边还有泛菱,她虽少言,但绝不会让我冻着、饿着,奇异地,她总有办法让我去做原先不愿做的事。」

  「是吗?」她对泛菱并不熟稔,但能在王爷身旁当护卫的,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有人在他身边照料,她着实也比较放心了。「不管如此,您还是得多重视自己,好吗?不要让我担心了。」

  「好好,你说的都好。」他倾前吻住她,她伸出玉手搂住他脖子,也热烈回应他。这数月来的磨人相思就在这吻中尽数泄出,吸吮双唇,缠绵舌头,炽人的热力在全身上下迸发出来,隔着衣服,他们仍感受到对方的渴望与热情。勉强离开那令他爱恋的柔唇,凌隐霁定定凝望她,突然一把打横的抱起她,往房里去。

  将她放置在床铺上,抚着她那嫣红似火的娇容,迷蒙的双眼似是欲语还休,长长睫毛一扇一扇的,小巧高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她的五官深邃而立体,脸庞浑圆若鹅蛋,肌肤似雪,虽不细致却柔嫩。推去黑头巾,仿佛阳光的发丝呈现在面前,他弯腰轻吻下飘散出清香的秀发,接着额头、鼻头、脸颊、嘴唇,两人再度缠结在一起,寒意似乎已不敌,缓缓退出床第间,让火炬般的热潮燃烧他们,直至蔓延到房里各隅,无一幸免。

  第五章

  天未亮,贵阳府整个沉浸在雾气中,看起雾,别有一番情境。

  大门口,鱼玄机和杜重璞共乘一马,黑莽独自乘一马,向十一王爷和泛菱道过别后,踏上归程。

  一路上鱼玄机静悄悄的,杜重璞明白她心中的不舍,便微倾身子,头凑向前座玄机的肩头上,用一种轻松的语调朝她说着:

  「你看,昆名虽不热闹,可它的风景还挺不赖的,瞧海连天,天连海的,在咱们明阳省可看不见的!」

  她缓缓转望去,目光幽远,声音缥缥缈缈的荡了过来:

  「海是蓝的,天也是蓝的,海的蓝是由水构成,天的蓝是由何物所成呢?水吗?若是水,怎么不会倾泄而下呢?若不是水,它的蓝又从何来?」

  杜重璞一怔,有些难为情的笑:

  「你的问题真深奥,我也不知道。可是天会下雨啊,那天应该是水做成的喽!」

  「这么说,应该天天下雨啊,但是如果天天下雨,天会不会没有水呢?没有水又该怎么办?那海有水,海算不算是天呢?」他傻住了,这种问题教谁来回答啊?!

  「我……我不知道。」

  她轻忽一笑,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昨晚她在表叔房里过夜,发生什么事,他没问,心里也大约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早上他起身去唤她准备起程,无意间瞥见她颈项上的瘀青吻痕,当下心里复杂得难以形容。这样相隔两地的恋情能维持多少呢?他不知道,可是他发觉玄机身上似乎拥有源源不绝的热情,一旦付出了,便是全心全意,没有丝毫保留;天下女子净是如此,不足为奇,而玄机特殊在她的爱令人觉得执着而非负担,是享受而非约束。她不会将自己寄托在男人身上,一旦失去「主体」,便如行尸走向、了无生趣,她拥有自我,尽管脆弱到不堪一击,仍会努力地让自己坚持下去。

  唉,这样自主又热情的女子,若他遇着了,不知是幸抑或不幸?不过,他绝对会抓牢身边一辈子,爱不释手的。

  他的年纪虽小,感情事没亲身经历过,可是瞧那些地方戏曲小说的男女爱的死去活来、惊天动地的,就若有所觉感情对人的撼动车了,那么的强烈,那么的无可救药。娴静自律如玄机,不就因爱情而做出翻山越岭、远赴边境,只为看看自个心爱的男人,这等荒唐却痴情的事儿吗?

  前头的玄机突然抬起头来,声音低低的随风飘来:

  「爱我,是负担?」

  他错愕的盯着她后脑勺,她在说什么?这句话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啊?!她又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负担?谁跟你说的?爱原来就是一种负担啊!因为对方无时无刻都在心上,要想,要念,还要痛,当然会有负担喽!」玄机没有反应,他有些自讨没趣的抿抿嘴;说不定是玄机在自言自语,他还还当真的回答她,真笨。更笨的是,他居然意犹未尽的继续说下去:「咱们就说说你和表叔这桩感情事儿好了,虽然你同表叔没血缘关系,说不定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他看眼她头巾下隐约闪烁的金发,改正道:「不,是一定差个十万八千里,但是你仍口口声声叫他表叔,表叔不是个罔顾伦常的人,虽然有像爹爹这样的视礼教为粪土的亲戚——」

  「少爷。」黑莽打断他不敬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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