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提高警戒并不会造成裴家堡的任何损失,不是吗?”镂月劝道。
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她会这么好心,他非常肯定她的劝言是不怀好意。
“这一点不劳你费心,打从水光宗踏进裴家堡的势力范围,裴家堡的过备就进入警戒状态。如果你送假情报的目的是为了要误导我,想让裴家堡的守卫草木皆兵,却因始终没有事情发生而松懈怠慢,然后乘机攻人的话,那你就未免太看轻我裴家堡的实力了。”
既然他早已经采取了应敌的准备,相不相信她的话,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此时,她若是极力加以辩驳,不只徒然,只怕反倒会引来他更多不必要的疑心,所以,她还是别多说了。
反正等事情发生,他自然就会明白她并没有欺骗他。
现在,她忧心的是被梦儿指名要勾魂的尹云蔚。
裴子烨既然已经事先得到水光宗意图袭击裴家堡的消息,尹云蔚也会得知消息,并急着赶回裴家堡是可想而知的事。
在这种情形下,要阻止尹云蔚回裴家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时间、地点都无法避开,那么,唯今之计就只能避过死因了。
虽然她并不十分确定尹云蔚将会中的是否就是她手上这根毒针的毒,但是,毒针既是水光宗给的,就表示对方握有此毒,尹云蔚会中此毒的可能性极高,若是能事先配出解药,赶在梦儿勾魂之前服下,或许还来得及挽回尹云蔚的性命。
只是,照梦儿的说法,这毒乃是由十种毒花萃炼而成,要配解药,得先分辨出其中的十种毒花,短短不到一天的工夫,她要上哪儿去找这般能耐的人呢?
“堡主,你可知堡里是否有对毒花、毒草有研究之人?”
“这个你会不清楚吗?若不是清楚云蔚有本事解五毒门的毒,你又何必设计让他离堡?”裴子烨讥嘲的冷哼。
原先他猜不透她扮柔弱争取尹云蔚同情的目的,可是,在得知水光宗找五毒门对付裴家堡的消息后,他才明白,因此立刻派人去将离堡的尹云蔚给追回来。
五毒门以用毒闻名江湖,和裴家堡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在尹云蔚救了几个被五毒门公开点名要毒杀的人后,便与尹云蔚结下了粱子,虽然他们忌惮裴家堡的势力而不敢正面与尹云蔚为敌,但对于尹云蔚让五毒门颜面尽失一事,却始终怀恨在心,更由于尹云蔚能解五毒门引以为傲的本门剧毒,而将尹云蔚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镂月并非江湖中人,对于江湖门派自然不清楚,不过,顾名思义,她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五毒门应该就是水光宗给她这根毒针的来源了。
“你的意思是云蔚能解得了这个……五毒门所炼制的毒?”镂月喜出望外,没想到尹云蔚会是他自己的救星,“那他什么时候会回到裴家堡?”
“担心云蔚回来会坏了你们的大事?”他冷笑道。
镂月摇头,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云蔚说。”
“你以为我会再给你机会去蛊惑他?”他冷冷的说道。
“我没有要蛊惑他,我是……”镂月为难的住口,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尹云蔚已命在旦夕的情况。
“怎么?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借口?”他轻蔑的奚落她。
镂月无奈的叹口气,对于他执意的误解感到无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也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事关云蔚的性命,无论如何,我一定得见他一面,而且愈早愈好,求求你。”她语带焦虑的强调着。
就算尹云蔚有能耐配出解药,他也得花时间去分辨毒花的种类,以及配解药啊!而依梦儿的形容,这两样都不会是容易的事,她担心尹云蔚若来不及配出解药,那……
“够了!我不是来看你演戏的。”
“我是说真的,云蔚他……”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裴于烨冷冷的打断她。
“我自己?”
“如果你今晚没有去见水光宗,我或许还会相信此事与你无关,可是你去了,你认为我会怎么想?”
这么说,今晚他故意让水光宗的人混进堡里来找她,其实是对她的测试了?
虽然她去见了水光宗,而让自己陷入这种百口英辩的情况,但对于他曾经想相信她这件事,仍让楼月觉得欣喜不已。
“如果我今晚没有去见水光宗的话,你真的愿意相信我和以前的水粼粼是不同的?”
裴子烨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对于她直至此刻仍要做戏感到厌烦,但有更多的恼怒即是对于他自己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会被她所吸引,甚至忍不住想要相信她此刻的欢喜是真实的,她是真的在乎他的想法,而不仅仅是在做戏而已!
“现在问这个,你不觉得太多余了吗?”
“不,一点也不多余。虽然我的确是去见了水光宗,但是,知道你愿意相信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水粼粼不同,对我的意义相当重大。”镂月喜悦而真诚的望着他,如果可能,她也希望自己没有去见水光宗,但是,她并不后悔自己去了。
因为如果她没去的话,就不可能拿到毒针,而没有这根毒针,尹云蔚可能连仅有的生机也没有。
再则,照他刚才所言,尹云蔚是裴家堡唯一能解五毒门之毒的人,救了尹云蔚,裴家堡便可不受制于五毒门,而能全力抗敌,能帮上他的忙,就算此时被他误会,她也心甘情愿。
“我从来就不相信你水粼粼会有改变的一天。”他冷冽的否认。
镂月发亮的眸光顿时黯了下来,脸上原本溢满的欣喜之情也被失望所取代。
“让水光宗的人混进堡里,甚至让你去见水光宗而不阻止,主要是让你无从抵赖,如此而已。”
无从抵赖?镂月的唇边泛起苦涩的笑痕,这才是他测试她的真正目的?就为了让她俯首认罪?
而她的确是无从抵赖起,如果她没有听错水光宗话中的含义,那么,策划袭击裴家堡的主使者,确实是水粼粼没错。
虽然她不知道水粼粼这个人如何,但是从裴子烨和她的言谈中,不难想像水粼粼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对她的信任。
对他而言,她不是宋镂月,而是长久以来始终不是真心待他,甚至怀有异心的妻子,她怎能要求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对她完全改观呢?
是她太强求了!
“我去见水光宗是为了云蔚。”
“很好的借口。”他冷笑道。
“云蔚他有可能会在明日丑时,中毒身亡。”
“是啊!”他仍是嗤之以鼻。
镂月从怀里拿出装有毒针的小玉盒,并拿出里头的白布,打开摊在桌子上。
“这是水光宗给我的毒针,据他所言,这针上的毒是由十种毒花萃炼而成,见血封喉的剧毒。”
泛着蓝色幽光的针尖一望即知沾有剧毒,他眯起眼,警戒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又想耍什么诡计?”
镂月摇摇头,将毒针重新用白布裹好,放回玉盒中盖起来。
“水光宗说这毒没有解药,不过,梦……告诉我云蔚明日会中毒的人却说,这毒是有解药的,只是因为毒性太强,加上分辨毒花的种类不易且费时,除非事先配好解药,否则中毒者必死无疑。”
“你以为你有机会暗算云蔚?”
“让云蔚中毒的人不是我。”她大声的辩驳。
“那是谁?”他逼问道。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云蔚他若是明日待在裴家堡内,就绝对躲不过中毒的命运。”
“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吧?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阻止云蔚回堡?”裴子烨冷冷地道。
“如果可能,我是希望云蔚不要回堡,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你打算用这根毒针毒杀他?你非常清楚,只要云蔚一回堡,五毒门的毒对裴家堡而言就不再具有威胁性,所以,你不惜亮出毒针,为的就是想说服我让你见云蔚,然后再乘机下手,除掉对你没有戒心的云蔚,这才是你要见云蔚的目的,对不对?”他截断她的话,自以为是的说。
“不是的,我见云蔚是希望他能配出这毒的解药。”
“只怕他还来不及配出,就会死在这毒针之下了。”
镂月备受挫折的看着他,要怎么说他才肯相信她?难道真要等到事情发生了,才能证明她的话?
“我知道你有理由怀疑我,但是为了云蔚,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这一次,求求你!”镂月乞求着。
他看她一眼,“如果你见云蔚真的只是为了配出解药,那么谁把毒针交给他都是一样的吧?”
“你要我把毒针交给你?”
“办不到?”裴予烨一脸如他所料的表情。
“不!”镂月想也不想的就将装着毒针的小玉盒推向他, “那就麻烦你了,请你转告云蔚,务必要在明日丑时之前配出解药,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十章
尹云蔚在正午前赶回裴家堡,还来不及坐下来喘口气,一只如尾指般大小的玉盒子就递了过来。
“什么?”他随手接过就要打开。
“致命的毒针。”裴子烨的神情颇为凝重。
水粼粼并没有骗他,这毒针上喂的的确是致命的剧毒,虽说因为毒针的伤口细小,影响了毒发的时间而不致当场毙命,但是从扎针到毒发,也只不过是喝盏茶的时间罢了!
尹云蔚谨慎的取出白布巾,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之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大哥,这毒针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从水粼粼手里。”
“她?不可能!”尹云蔚脱口而出。
裴子烨微眯起眼,昨晚水粼粼毫无异议的将毒针交出来,他就觉得有种怪异感,如今见尹云蔚对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这种怪异感又再度出现了。
“为什么不可能?”难不成尹云蔚真的那么相信她?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五毒门的‘十仙女’。这‘十仙女’是由不特定的十种毒花混合炼制而成的剧毒,各种毒花混合搭配,可以配成上千种不同的毒。可是因为萃炼极为不易,是以相当稀少,据我所知,五毒门中,如今也仅余这一种而已,更因为极为珍贵,所以这‘十仙女’一直由五毒门的门主亲自保管,就连五毒门的门人也多半没见过,镂…”本嫂这个外人,怎么可能会有这,十仙女’呢?”
“由门主亲自保管?看来,五毒门这次是真的跟裴家堡卯上了,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裴子烨凌厉的眼闪过一丝冷酷。
尹云蔚点点头,他知道五毒门很快就会在江湖上除名了。
“大哥,会不会是你误会了?镂……大嫂她不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尹云蔚试图为铵月说话。
“毒针的确是她给我的。”裴子烨实话实说。
“她给你的?”尹云蔚面露笑意,这才对嘛!
“嗯。”裴子烨皱起眉,注意到他“理应如此’’的表情,“你不觉得奇怪?”
“如果她拿毒针刺你,我才会觉得奇怪呢!”尹云蔚答道。
裴于烨定定的看着他,尹云蔚的态度让他心里的那股怪异感愈来愈强烈。
“云蔚,你和水粼粼……是不是有事瞒我?”他迟疑的问。
“大哥,你不会是怀疑我和镂……大嫂之间有什么吧?”难道他离开的这段期间,镂月一点进展也没有?
“我相信你不会。”裴子烨摇摇头,“我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你和水粼粼之间有某个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哦?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看来,镂月还是有点进展嘛!
“你的态度……还有你对她的信任,你似乎真的把她当成是自己人……她也是!从她的言行举止、行为态度……尤其是她那双清澈坦白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狡诈和欺骗,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不是水粼粼,而是另外一个人。”裴子烨有些困惑的形容。
她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嘛!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那个水粼粼了吗?我还记得要你把她当成另一个人看,不是吗?”
“但她还是水粼粼!”裴子烨反驳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有可能只是在演戏,就像以前一样。”
“如果你这么认为,为什么又会觉得困扰?”
“该死!云蔚,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要你取笑,我,而是要你告诉我,你如何能确定她是真的变了?”裴子烨苦恼的低咒道。
“如果你是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建议你把过去水粼粼的观感丢掉,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这样你就会看见我所看到的了。”
“你在暗示什么?”裴子烨眯起眼,为什么他觉得尹云蔚似乎话中有话?
大哥还是一样感觉敏锐嘛!为什么会看不出来镂月和水粼粼的不同呢?
尹云蔚摇了一下头,随即转移话题, “大哥,镂……大嫂有说这根毒针是从何处得来的吗?”这才是他赶回堡的目的吧?
不是不知道尹云蔚刻意转移话题,不过,现下的确不是讨论水粼粼是不是变了的好时机。
“水光宗给她的。”他将她去见水光宗,以及后来两人的谈话大致描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他还在纳闷,镂月怎么会跟水光宗碰到一块儿呢!可是奇怪,以镂月谨慎的个性,她不应该会去见水光宗才对啊!
“镂……大嫂说她去见水光宗是为了我?”尹云蔚仔细探寻着脉络问。
“她是这么说。”
“她还说我今晚丑时会中毒身亡?”尹云蔚继续往下推测着,镂月为什么会这么说?
如果镂月是为了他才去见水光宗的,那么在见水光宗之前,她就知道他会中毒了?是谁告诉她的?还有,她为什么不直接提醒他,要他小心就好,反而像是笃定他一定会中毒似的,一再强调要在丑时之前配出解药来,否则会来不及?
她就那么肯定他会在丑时中毒?是水光宗告诉她打算在丑时动手?可就算水光宗真的在丑时发动攻击,也不见得他就会中毒啊!是因为对手太厉害,她认定他会敌不过?还是另有原因?
“你相信?”裴子烨挑起眉。
“我不确定,不过,等我跟她谈过之后,应该就能明白了。”与其在这里猜测楼月究竟是何用意,不如直接找她谈一谈。
“你真的相信她的鬼话?“裴子烨无法置信的瞪着他。
“鬼”话?!尹云蔚突然灵光乍现。
“大好,我想你说对了,她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鬼’话也不一定。”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表情,
“什么意思?”听出他的语气并不若表面上的轻松,裴于烨严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