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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记 page 2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身为一位军人,你可以相信我,我不见得向来都吃得很合意!”上校笑着说。“潘朵娜小姐,我倒以能在又长又累的旅行之前,接受你的优待为乐呢!”

  “好吧.我们尽力就是。不过,还是要请您多包涵、包涵。”

  “我保证感激不尽!”

  潘朵娜看着他走向车路,才离开客厅,跑向厨房。

  “快!快!快点!”她喊着。“他马上要回来吃饭,还有一个马夫!”

  “吃饭?潘朵娜个姐,您在说些什么呀?”

  “查斯特上校回去牵马.准备把它们拴在马厩里。”潘朵娜说,“亚当驾车到贾维斯那儿找班杰明。班杰明这个人,你也知道,他是快不了的!”

  “您是说,要我准备晚饭是吧?不过,用什么来做呢?潘朵娜小姐。”

  潘朵娜摊摊手,耸耸肩。

  “屋里总有点吃的东西吧?安妮。”

  “除了明天中午要吃的一小块羊肉外,还有鸡蛋,潘朵娜小姐。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什么了。”

  潘朵娜跑到储藏室门口,绝望的打量一番,忽然,她叫了起来。

  “有只兔子!安妮!当跟我说过,他在一个陷阱里捉到的。他把它带回来喂狗。哇!这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天晓得!喂狗吃!他铁是准备自己吃。这头贪吃猪,我们都要饿死了。”

  “亚当毕竟工作卖力,也得给他些东西吃呀!”

  “可是,他总不能吃我们的兔子!”安妮反驳。

  “只要还有多的,多给他一些总是好。”潘朵娜婉转的说。“何况那个陷讲是他自己造的,不管捉到什么都该属于他。我们不能据为己有。”

  “我不跟你争了!”安妮说。“如果亚当一直在干这种勾当,屋里一定还藏了其他东西。

  “在这个节令…”潘朵娜本想说下去,又觉得跟安妮讲也没用。虽然安妮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却始终认为万物都不该有四季之分,应象鸟类一样不停繁殖生长,没什么淡季、旺季可言。

  所以,她总认为也不该有什么季节防碍她储藏鸽子、野兔这类食物。

  潘朵娜把兔子递给安妮。安妮一把搁在桌上,兔子虽小,倒也够吃一餐,除非那个家伙饿得不得了。

  “这是鸡蛋,安妮,可以炒个蛋。”

  “我的蛋要被你用完了!”安妮恐吓的大叫。“那是我俩一个礼拜的分量呢!”

  “我待会再到鸡窝里找找,”潘朵娜安抚她,“我再上园里瞧瞧,看看还有什么蔬菜。”

  她走到门口打量一番。

  “好棒!南边墙头还有些葡萄,可以用来当饭后水果。还有,我知道你还藏了些乳酪。”

  “我只好说,下个礼拜我们得捱饿了,潘朵娜小姐。”安妮在抱怨。

  “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潘朵娜笑着走向园里。

  她有忙不完的事等着她。

  等查斯特上校回来时,她已累得喘不过气来了。

  查斯特上校牵着两匹马走回来,他的马夫跟在他身后,也牵着两匹马。

  潘朵娜一看到他们,立即把一切烦恼抛诸脑后。她从没看到这么雄壮俊逸的马队。整个行列搭配得完美无瑕,令人激赏。

  那些马有浓密的鬃毛,长长的马尾,全身栗色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潘朵娜几乎以为它们是从乔治史杜伯的画里走出的马。

  上校领头,一行人走向马厩。潘朵娜尾随在后,看见上校的马夫穿了一件漂亮的制服,银钮扣上还有一枚纹章。

  “詹森,我想这儿一定还有些干草。不过,该供我们草料的,却驾车去找修车匠了。”

  詹森还来不及回答他这带有权威性的话语,潘朵娜就插嘴道:“就在最后一个马棚里,我去拿来。”

  “不!千万别这样:”上校连忙说,“你只要告诉詹森在那儿,他就会去拿。”

  她知道这话不但是回答她,也是下命令给詹森。她不再答话,迳自朝后头走去,那儿有一堆给贝西当冬天铺盖用的干草,是邻村一个小孩送的。

  “就在这儿。”潘朵娜说。

  “谢啦!小姐。我来办就得个。马不需要太多草,而且我们也待不久,不过,它们需要喝点水呢!”

  “抽水机在院子外头。”

  “谢谢啦!小姐。”

  她觉得马夫似乎比他主人温和。不知怎的,她似乎很怕上校。

  她又问上校:“您去牵马时,有没班杰明的消息?”

  “照你先头告诉我的话,我想,既然这村里的人做事都慢条斯理的,如果我事先太乐观,岂不是‘不明智’之举吗”?

  “他不会耽搁太久的。”潘朵娜说。

  上校默不吭声。

  她接着说:“或许您愿意到屋里休息一会,晚饭还得一个钟头或是更晚些才能好呢!”

  “我可是决定不再多走半步路了。我相信你的佣人一定晓得该上那儿找修车匠吧?”

  “跟这村子相通的只有一条路,他绝对迷不了路。何况路上又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她原不想讽刺他,可是总觉得这位客人太蛮横了些。虽然明知这会使自己显得孩子气,但看到他那嘲弄的态度,就不由得火冒三丈。

  “詹森!你到马车那儿去,”上校对马夫说。“把我的背包带过来,然后去找一个手上拿着车轮,名叫班杰明的这个人,催他动作快一点!今晚外头有没有月亮?”

  “没,这个礼拜都没有。”潘朵娜抢在詹森前回答。“而且,你们会发现,就是靠着马车上的灯笼,也看不清往克尔毕堡的路。”

  “十点前应该还有点光亮!”上校自言自语。

  潘朵娜知道他在计算修车要花多少时间,还有由这儿到最近的客栈要多少路程。

  “从您转上大马路算起,三四哩外有家旅馆。叫做汉丁堡。”

  上校紧抿双唇不吭声。她停个半晌,才又颤声说:“要是…您今晚走不成的话…我们会让您在这过得很舒服。”

  “你实在太仁慈了,潘朵娜小姐,但是真的认为不该再打扰你了。”

  潘朵娜觉得他似乎在叱责她,就离开马厩,走回屋里。

  等上校赶上她时,她都快走到门口了。

  “如果我有什么失礼之处,或者对你热心的招待。没有尽心感谢,你一定行原谅我。”他说,“事实上,刚才我还以为今晚起得上路,现在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声音多了一丝温暖和一点诚恳,潘朵娜便怯怯地回道:“我十分了解您。虽然我帮不上忙。但至少能提供一个住处。”

  “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态度恶劣得像被宠坏的孩子。”

  潘朵娜听了嫣然一笑。

  “或许,我们失意的时候待别会这样吧!”

  “克尔毕堡会不会有盛大晚宴给您接风?”

  ‘但愿没有。”上校诚恳的回答,“再没比一个人经过长途旅行后,还得和一群陌生人应酬更累人的事了!”

  潘朵娜从没参加过晚宴,所以总认为不管旅行有多累,参加晚宴总是件兴奋的事。

  不过,她这时却大声说;  “您就假设没有晚宴这回事好了。安妮从小就告诉我,对没法拒绝的事只有‘忍耐’。”

  这回换上校笑出声来。

  “我记得我的褓姆也这么说。”

  “妈妈告诉我,她们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调调儿。”

  他们来到客厅,潘朵娜又接着说:“我想,您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一定需要洗刷一番,我在房里准备好热水和毛巾了。”

  “你真周到,潘朵娜小姐。”上校说。

  潘朵娜上楼时,也为自己这份成熟老练而诧异不已。

  餐桌都摆好了,落地窗也打开了,热水提上楼了…凡此种种,潘朵娜不知做了多少遍。

  她为上校准备的房间原是爸爸住的,所以没像其他房间一样上了锁。

  她引上校入房。

  虽然地毯略显褴褛,窗帘也褪色了,但大体说来还算是相当不错的房间。

  在那张大床上,潘克登家族代代在此经历诞生。睡眠、死亡种种阶段。

  “希望能合您意。”潘朵娜紧张的说  一边在想该不该把爸爸的梳洗用具让他用。

  他仿佛猜中她的心事,说道:“我的佣人去拿我的背包了,里面有我的盥洗用具。”

  潘朵娜从走廊匆匆跑回房间。

  她一路上犹豫着,不知上校需不需要淋浴,但安妮又不能一面煮饭,一面烧水。

  她回房后才有空照照镜子,发现自己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头乱发技散两颊,亟须梳理。

  工作衣古古板板的,因为刚在园里工作过,又皱又脏,满是泥巴。

  “他不把我看作邋遢鬼才怪呢!”潘朵娜几乎大大叫出声。

  她脱下衣服,清洗一番,再朝衣橱走去。

  其实真的没多少衣服可供她选择。

  自母亲去世,父亲生病以来,他们根本就穷得添不起任何新衣服。

  再加上丧亲之痛,也就没心情打扮了。

  她还为了礼拜天做礼拜,特地买一块黑头巾,一条黑丝带。

  “我该穿什么呢?”她自问。

  突然想起一个专门放母亲衣物的衣橱。

  她一直盼望能穿穿母亲的衣服。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碰过穿那些衣服的场合。

  安妮认为,要是没有旁人欣赏,穿那些衣服就是奢侈。

  现在,潘朵娜认为这是穿它们的时刻了。

  她要像安妮形容的一样,当一位名门闺秀。

  打开衣橱,一阵玫瑰花香袭来。

  这正是母亲身上经常散发的香味。所以,每逢玫瑰花开,她总格外思念母亲。

  她闭上眼睛,心底一阵哀恸,而想到母亲。她总是依恋不已。

  她挑了一件滚着白边的灰蓝色长礼服。

  款式是五年前流行的式样,不适合目前穿着。

  不过,潘朵娜压根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件衣服好美好华丽。

  她把衣服摆在床上,开始依自认为时髦的发型来梳头发。

  这么做其实不容易,因为她只能偶而从一本淑女刊物上,得知服装界流行的式样。

  还好,她那头卷发十分出色,不论怎么梳,都颇动人。

  她穿上衣服后,觉得自己漂亮多了。

  她希望上校能赞赏她,但又觉得根本不可能。

  现在没多少时间好耽搁了。

  她花了太多时间在打扮上,只好匆匆瞥了镜子最后一眼,就朝厨房跑去。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安妮。她问道。”

  “我照应得来,潘朵娜小姐,”安妮应道,“当然这对一个用惯了六道菜的绅士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大餐。”

  “你真相信他每晚要吃六道菜?”潘朵娜好奇的问,“他那么瘦,要是真吃六道菜,应该胖胖的才对。”

  “六道菜在绅士家里只算小意思而已。”安妮坚持的说。

  潘朵哪知道,在这方面,安妮可是权威。

  她还没来服侍母亲前,曾在村子附近,一位贵族家里当作褓姆。

  那栋房子相当大。潘朵娜从小就听到许多安妮告诉她的,关于“有身份人家”的故事。

  “我现在没工夫讲话,”安妮迅速的说,“我猜你没想到要给那位绅士倒杯酒吧?”

  “倒杯酒?”潘朵娜惊叫一声。“但,我们没有酒啊。”

  “冷冻储藏室里有三瓶红葡萄酒,是我以前藏的,好准备有客人时急需之用。”

  “哦!安妮!你真了不起,我根本想不到我们还会有酒。”

  “我从不许别人动它,尤其是亚当那种酒鬼!”

  她又继续说;“我们客人从马厩回来的时候,我偷看了一下,的确是个一十足的绅士。”

  “是的,他的确如此。”潘朵娜同意。“安妮!我真高兴,我们有酒了!”

  “这是你的柠檬汁,潘朵娜小姐,现在我得去把你记不得的杯子拿出来。”

  她用沾满面粉的手指向碗柜指指。

  “我那知道里面装满了好东西!”

  “谢谢你。安妮,你真了不起。”

  她把酒杯送到餐厅时,心想就是安妮也会同意说她是道地的好厨师。

  母亲曾经好好的训练过潘朵娜,而父亲更是个美食专家,跟他住在一起真是种“  挑战”。

  只要安妮烧了道好菜,爸爸总不会忘了向她道谢。

  万一菜烧坏了,爸爸也会立刻发觉。

  潘朵娜知道尽管今晚的菜不丰富,但仍然十分可口。即使尊贵如查斯特上校,也不会不喜欢它们。

  潘朵娜相信,查斯特上校一定饿了。

  爸爸以前说过:要使一个人的胃口比别人大,事先让他捱饿就够了。

  这一切都和过去那些日子有点相像--一个男人待在家里头。

  她向客厅走去,突然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思念父亲呼唤她的声音。

  她打开客厅的门。

  客人正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她停下脚步,向他凝视。他微笑地站起来。

  “这会是个动人的夜晚,”潘朵娜想:“会有些事情令我终生难忘!”

  第二章

  潘朵娜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换上晚礼服的查斯特上校。

  如果说他先前就具有某种魅力,都么现在在燕尾服、紧身长裤的衬托下,就更显得他神采奕奕,俊逸不凡。

  这套装束是威尔斯王子引进伦敦,在非正式场合的穿着。上校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金表链,没有任何珠宝装饰,就显得他耀人眼目。别在领口的蝴蝶结新颖宜人,十分出色。

  潘朵娜完全给震撼住了,他似乎也感受到她的震撼,就冷静而徐缓的说:“我会尽情享受今晚的盛餐,潘朵娜小姐。修车匠刚才通知我  轮子要等明天早上才修得好呢。”

  潘朵娜一时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我不希望我和詹森带给你太多麻烦,我已经派他到你褓姆那儿帮忙。除了作马夫之外,他照样侍候我其他的事。

  “这…其实不需要这样…”潘朵娜低声回答。她有一种感觉,仿佛上校在执管这栋屋子。

  然后她假装不经意的四处走动,一面觉得母亲这套衣服给了她不少信心,一面感到上校惊异的眼光频频射向自己,他似乎也和自己一样,彼对方显露出的锋茫震慑住了。

  如果说潘朵娜起先戴着遮阳帽,身穿粗棉布衣,头发零乱不堪,但仍不失其可爱的活,那么现在的她才真是美得令人心折。

  上校一面想,一面以老练的眼光打量着她。她的衣着早已过时,不过相当适合她。皎洁的皮肤在蕾丝花边的衬托下,更显晶莹剔透。头发虽未精心处理,但仍像一圈辉煌艳丽的光晕,把她心形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衬托得分外迷人。

  “她美得足够轰动整个圣詹姆士官!”他一面想一面略带讽刺的忖度:乡下小花不见得适合城市土壤,说不定会破坏她与生俱来的完美。

  “希望…您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不便…”潘朵娜结结巴巴的说。

  “詹森和我一样,都是吃过苦的老战士,”他微笑了,“所以他也习惯我苛刻的指派。”

  潘朵娜想,是不是要先入座,好让他也坐下来?就在这时,詹森推门而入,郑重宣布:“晚餐备妥,小姐。”

  潘朵娜不禁笑了出来,自嘲地说:“听来就像有一场盛宴似的,希望您别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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