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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缡格格 page 4 作者:方敏

  “姑妈,既然宫中不欢迎我,我回王府便是。”她的眼神充满不谅解。

  穆妃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话语气重了些,伸手想拦住侄女。“凝玉……”

  可是凝玉却拂袖离去,不肯听她多说一句话。

  “唉,事情怎么会变这样?”穆妃长长地叹道。

  她召凝玉格格进宫,是为了让她迷惑胤礼,没想到凝玉竟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万一凝玉把事情泄露出去,到时候谣言满天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行,她不能再沉默下去,必须采取行动。

  ???

  “额娘,我在竹香斋住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我搬到你那儿去,我不要!”珍缡噘着嘴吵闹。

  穆妃娘娘脸色铁青,语气坚决地道:

  “我叫你搬,你就搬,从今天起,我要就近监视你的行动,再也不准你和胤礼见面。”

  “额娘!”珍缡像被打了一记闷雷。“我不懂……”是不是胤礼得罪母亲了。

  “你心知肚明。”穆妃的眼神苛责地瞟了她一眼。

  珍缡错愕。母亲知道她和胤礼的事了?她慌乱地别过脸,心虚地不敢正视母亲,声如蚊蚋地道:“额娘,你在说什么?”

  “什么?!你实在太胆大妄为,太教额娘失望了,难道你就这么不顾皇室颜面?四书五经都读到哪里去了?他是你的十六阿哥,你们不可以在一起。”穆妃疾言厉色,把利害关系挑明了说。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心像被抽空了般……

  母亲的话字字如针,刺痛了她,她满腹的辛酸涌上眼眶,化成泪水串流而出,呜咽着:“爱一个人错了吗?我们……男未婚女未嫁……”

  穆妃见女儿哭得这般伤心,心里很舍不得,可是珍缡的那句话,已经印证了她的疑虑,更令她心惊肉跳。

  “是不是额娘宠坏了你?你才会无法无天,失去了自律,分不清亲情或爱情。”穆妃劝慰着女儿。“也许你只是一时迷惑,以为自己爱上了胤礼,因为你一直住在深宫,认识的男人有限,所以才……”

  “不是的,额娘……”珍缡泪眼婆娑,柔肠百折。“我和胤礼是真心相爱,我们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胡说八道!”穆妃叱责,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乱伦、目无法纪,简直是无耻!”

  被母亲严厉的训了一顿,珍缡更是哭得不可自抑、抽抽噎噎,同时她也胆寒了起来。额娘说的没错,他们这是乱伦,不可能被世人所接受。别人只会以异样的眼光嘲笑她、看不起她。

  难道她真的是个寡廉鲜耻、淫荡不知羞的女人?

  天啊,她不是啊!她的心在滴血、在呐喊。

  谁来救救她?

  胤礼——

  ???

  得知珍缡被软禁在穆妃的住处,连他也不得而入。胤礼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他徘徊在慈馨宫中前,几度想硬闯,却都被侍卫拦阻。

  “十六阿哥,请勿为难属下。”侍卫也是奉了穆妃娘娘的命令。

  到了掌灯时分,穆妃自慈馨宫出来,领着两名宫女,一看见胤礼贝勒,立刻拧眉改道。

  “穆妃娘娘……”胤礼急步拦上前。“能不能让我见珍缡一面。”

  穆妃不悦地道:“没这个必要!”

  “到底我们做错什么事?惹您不高兴。”虽然他已猜出七、八分,但是他还是需要问明白。

  穆妃冷笑。“你们做错什么事,还用问我吗?”她的心里有太多气愤。

  胤礼心中一凛,吸气道:“只要您让我见珍缡一面,我以后会有分寸的。”

  穆妃睇了他一眼,遣走宫女。“你们先到前面等着。”宫女走后,穆妃忍不住奚落他。“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再让珍缡见你的,要不是你勾引她,她怎会不顾伦理,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来。她的一生差点就毁在你手上了,你这样根本是误人害己!”

  误人害己?胤礼踉跄一退,心里衍生悔恨。是的,他千不该万不该爱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弄得如今草木皆兵,进退两难。也许他该一辈子把情意埋在心底,默默关心她就好。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垂首默然。

  “我管不着你,但是珍缡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不容许她做出败坏门风的事。”

  穆妃爱女心切,他能了解,但是眼前至少要见珍缡最后一面,否则就这么无疾而终,他好不甘愿。

  “求求您,让我再见她一面。”他喉头哽咽。

  “你作梦!”穆妃不再听他苦苦相求,去见皇上。

  胤礼杵在原地,心灰意冷。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可是他的心已经被珍缡给填满,他无法不去想她。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他悲切地仰天呐喊,声音直穿云霄。

  顷刻间,苍黑的天际劈出一道银白色的闪电——

  “轰!”巨吼般的雷鸣像上天对他的回应。

  连老天爷也生气了吗?

  她在斥责这段荒唐的兄妹恋吗?

  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身上,雨水顺势滑落他的脸庞,他额上的青筋暴起,浓眉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思,挺直背脊,伫立在雨夜中,任雨水打痛他的躯体,他也不愿屈服。

  ???

  入夜,寒气侵凌,黄叶飘坠,梧桐更兼细雨,淋湿了葫芦架下蟋蟀的叫声。

  桌上的饭菜,她动也没动,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窗前的景物。

  珍缡思前想后,心里又酸又苦,如饮毒鸩、如嚼黄莲。她不怪额娘,只怨苍天捉弄人。

  穆妃一进来见她又绝食抗议,幽幽叹了口气。

  “唉,你这何苦呢?天底下男人这么多。”

  “额娘,如果教你和父皇分开,你愿意吗?”珍缡背对她,反问。希望母亲能将心比心。

  穆妃却漠然以对。“我和你父皇是明媒正娶,和你们的儿戏不同。”

  “我已经想开了,如果额娘肯让我搬回竹香斋,我不会再和胤礼牵扯下去,毕竟我们是兄妹,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尽管割舍不下,但迫于无奈,她仍得放弃。

  “你终于想清楚了。”穆妃展露欢颜。“很好,这才是额娘的乖女儿。”

  “额娘是答应女儿回竹香斋?”她想确定似地反问。

  穆妃犹豫了一下,仍不放心。“我还是得观察你一阵子。”

  “我保证……”珍缡急了,她一心想获得自由。

  穆妃打断她。“除非十六阿哥接受了皇上的指婚。”今晚她特地去见皇上,游说皇上下旨。

  十六阿哥一天不成婚,她就一天难以心安。

  珍缡感到一阵昏眩,四肢无力。

  “珍缡,你怎么了?”穆妃惊慌地扶住女儿。

  “额娘……我不要胤礼娶别人……”她虚弱地呢喃。

  “天啊!你在发烧呢!”穆妃触摸到她滚烫的肌肤,惊吓地传唤御医。

  第三章

  荷花池边丝丝垂柳,连续几日的豪雨,把晴空擦得一尘不染,脚下的小草还沾着雨

  露。

  宫女通风报信告诉十六阿哥,珍缡格格病倒了,这使胤礼于烦难之中,又添了一层

  焦躁。

  他反复衡量着得失,绕着荷花池徘徊了两个时辰,仍然举棋不定。

  正在冥思之时,潇湘阁的燕妃梳着高高的旗头,靓妆艳服,但却垂头丧气地走来。

  胤礼既然遇见了,免不了要施礼问安:“燕妃娘娘吉祥。”

  燕妃的眼眶却噙着泪水,神情哀怨。她正从皇上那儿回来,皇上因为国事繁忙,又

  叫她回去潇湘阁。

  她得皇上新宠不到三个月,皇上就开始对她冷淡,教她如何不难过。

  “十六阿哥,皇上真的那么忙吗?”她忍不住问。

  胤礼怔忡半晌,回答她:“皇阿玛日理万机,很是辛苦,还望燕妃娘娘包容体谅。”

  “唉,皇上妻妾成群,他年事已高,而我……我才廿出头啊!”她难忍独守空闺。

  “就算潇湘阁再大再舒适,奴仆成云,可有什么意思?我真后悔进宫。”

  还以为飞上枝头当凤凰,哪知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华而不实。

  “你不要这么说,皇宫里有许多嫔妃,你可以去找她们打发时间。”胤礼劝她。

  她凄楚地一笑。“皇上的嫔妃个个排斥我,我如何和她们相处?她们和我争宠都来

  不及了。”

  其实燕妃得宠的时候,目中无人,得罪了几个妃子,口耳相传,大家都不爱搭理她。

  胤礼不明白这些,对于年纪轻轻就进了宫的燕妃颇感同情。父皇的确不该拈花惹草,

  年纪那么大,又纳了一名妃子,葬送人家的青春。

  “倘若是我,我就不会三妻四妾,我只想娶一位妻子,这样就不会有纷争了。”胤

  礼表达自己的思想,殊不知他专一的性情,深深博得燕妃的青睐。

  燕妃刻意展现楚楚可怜的姿态,欲博取他的怜惜。

  “能够嫁给十六阿哥的女子,真三生有幸,不像我和嫔妃们共侍一夫,终日愁烦。”

  她黛眉深锁,举袖拭泪。

  胤礼见她一样是为情所困,像是天涯沦落人,激发了他温柔的潜质。

  “燕妃娘娘如果寂寞,可以去逛逛买卖街。”

  “买卖街”是宫里学着民间市井小民聚集而成的市,集里面有糕饼铺、绸布庄、酒

  楼茶肄和贩夫走卒摆摊叫卖。

  是为了让宫中的妃子、格格排遣寂寥而设立的。

  燕妃美目一亮,她进宫三个月,虽然听过买卖街,可是宫中太大,她有时还会迷路,

  加上宫中嫔妃姐妹没人愿意带她引路,她一直没有机会去。

  “我没有去过,你能陪我一起去吗?”燕妃期盼地问。

  “当然可以。”他胸无城府,答应了她。

  两人欣然前往。

  御街两廊下,今天有新的奇术异能进宫表演,也有歌舞为戏,百家争鸣,这些人全

  是宫女、太监打扮而成,也学着百姓吆喝,招客人,可是却完全不用给钱。

  燕妃大开眼界,心情放轻松,渐露笑容。胤礼的温文儒雅,彬彬有礼深深掳掠了她

  的芳心。而胤礼却单纯的不自知,他以为他只是陪伴她调剂心情,却替日后埋下了重重

  危机。

  ???

  珍缡忽染重疾,虽然宣召太医诊治,却是医药无效,每况愈下。

  穆妃娘娘忧心如焚,如坐针毡。

  宫女喂格格服药,格格又如数吐出,病恹恹地躺下。

  她根本是不想活了,存心想自残,了结余生。

  女儿的倔脾气将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完全丧失求生意志。穆妃痛心疾首,却仍不肯

  让胤礼进来看她。

  因为这一切都是胤礼害的,若不是他,她们母女也不会反目成仇,她永远无法谅解

  他。

  皇上、皇后也来探望,赐珍贵药材,命令御医一定要治好珍缡格格的病。

  胤礼在慈馨宫外枯等好几个时辰,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明白为何穆妃不肯让十六阿

  哥进去。穆妃只道十六阿哥的本命和十七格格犯冲,但这不成道理,恐怕另有隐情,但

  穆妃又不说,皇上也无暇多问。

  挫败而回。胤礼在承和宫借酒浇愁,憔悴失意。

  “十六阿哥,别再喝了。”虞嬷嬷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心疼。她是胤礼贝勒的

  乳娘,当年严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严妃死后,她一手把胤礼拉拔大,一生云英未嫁,视

  胤礼为己出。

  胤礼对她这个乳娘也很尊敬,承和宫都是她在总管。

  “奶娘,你最明白我和珍缡的感情,你不要劝我。”胤礼目眶赤红,对乳娘并不隐

  瞒。

  虞嬷嬷叹着气,摇了摇头,十六阿哥再这么消沉丧志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年的秘密,她是不是该说出来?

  可是她实在害怕,因为兹事体大,一旦说出,就是欺君之罪,她项上人头恐怕不保。

  看胤礼和珍缡如此真心相爱,如果她永远不揭开真相,那么待她死去,就无人知晓,

  这一对有情人将会一辈子痛苦。

  虞嬷嬷陷入挣扎、矛盾的漩涡,几番思量,欲言又止。

  “十六阿哥,其实……你和珍缡并不是……”

  胤礼睨了睨了她一眼,自嘲冷笑:“我们是一对苦命鸳鸯,珍缡说的,我们一定投

  错胎了。”

  虞嬷嬷惊愕地瞠大眼眸,呐呐地道:“你们……怎么知道?”她会错意了。

  胤礼紧握着酒杯,恨不得捏碎它,发泄所有怨气。

  “为什么我们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们不该是的……”他神情痛苦,如万箭穿心。

  虞嬷嬷镇定地道:“事情不到最后关头,你不要太绝望。”她言外意有所指。

  “珍缡若死了,我也会陪她一起下黄泉,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胤礼悲

  观地说。

  “十六阿哥万万不可!”虞嬷嬷惊恐万分,深怕十六阿哥真的会为爱殉情。

  胤礼却认真地道:“到时候再请奶娘将我们合葬。”他已经万念俱灰。

  虞嬷嬷整个人震慑住,事情怎么会到了这步田地?

  ???

  一句半明半暗的残月,几颗欲显欲灭的疏星。珍缡格格此刻就像随时会从夜空坠落

  的流星,她的喉间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手帕。

  “珍缡,你不要吓额娘啊!”穆妃面色惨白,那手巾上怵目惊心的血渍,教她看得

  魂飞魄散。

  “额娘……求求你……让我见胤礼一面,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珍缡气衰力竭,

  病入膏肓。

  穆妃见女儿如此执着,深情不悔,她不禁动摇了。

  “求求你!额娘……我快不行了……”珍缡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握握穆妃的手腕,

  然觉得喉咙一阵紧缩,她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珍缡,你怎么了?”穆妃神情紧张,急切地转头向宫女说:“快传御医。”

  “不用了……我已经回天乏术了……”珍缡气若游丝地阻止,还是一心冀望临终前,

  能见他最后一面。她不断地哀求母亲。“额娘,我就要死了,为什么你那么狠心?不肯

  成全我!”她好哀怨!

  “额娘不准你死!”穆妃焦灼地,声音暗哑,终于应允。“想要见胤礼,你就得活

  下去。”

  珍缡的眼神露出希望的光采,她的眼圈已一片塌陷阴黑,似乎真的离死期不远。

  穆妃怎么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不得不妥协,只要能挽回珍缡的性命,

  其余的,她都不管了。

  “把十六阿哥叫来。”她平静地道。

  “是。”垂侍的太监公公立刻奔出慈馨宫。

  珍缡喜出望外。“谢谢额娘……”

  “你先好好躺着休息,待会儿不要说太多话,我怕你身子受不了。”穆妃流露出慈

  母的光辉,其实她这么做,全是为了女儿。

  珍缡听话地合上眼,聚气凝神。

  不一会儿,十六阿哥狂奔而来,虞嬷嬷也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珍缡!”胤礼扑向卧榻。三更半夜,太监忽来急禀,说是十七格格命在旦夕,要

  求见他最后一面,他简直吓坏了。“你来了……”她止不住滚下成串的泪珠,相思成病,

  她憔悴得不成人形。

  胤礼一只手握住她的柔美,一只手爱着她消瘦的面颊。尽管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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