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们宁可被赶出山庄,也不愿见主子去做明知已挽回不了的事,仍白白去送死,反而加紧力道箝制拚命挣脱的他。
楚亦昀心神俱裂地望着那场大火,他好恨自己没办法救她。“苍天啊!既然送她来我的身边,又为何要带走她,为什么?把她还给我,还给我……”他还有话未对桦儿说啊!跪在地上,他紧握双拳重重地击在地上,手甚至渗出血水。他知道手痛,但失去一生最爱的他,心更痛,脸庞不知几时已留下两行清泪。
见大哥悲恸的模样,楚亦欣潸然捩下地过去搀起他,喉咙哽咽地道:“大哥……你不要这样。”到现在她才知道,大哥对小俞用情如此深。
离他们兄姐俩有一段距离的黎琪儿,嘴角含着笑,观赏眼前的大火,得意地想,俞枫桦,你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骤然间,众人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地方,时间在那一刹那静止,而楚亦昀也仿佛失去灵魂般呆立原地。
一团温暖又祥和的金色光芒由屋中缓缓地飘起,停在半空中,宛如神仙下凡般照耀他们,让人看得目瞪口呆,移不开视线,心疑,那是什么?
突地,那团金色光芒开始移动,并且向他们飞来,他们才恍然看清楚,那团光芒里头平躺一位女孩子,旁边住立着一只狼,舔着她的主人。
等光日靠近,楚亦昀下意识地接住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到光芒全消逝为止。
“桦儿、桦儿……”
“小俞、小俞……”楚亦昀和楚亦欣大声地叫着。
俞枫桦掀了掀眼睫毛,缓慢地睁开双眸, “亦昀、小楚……”
“太好了,你没事。”楚亦昀低沂略微沙哑的声音道,不停地以侧脸庞摩挲着俞枫桦的额头。
“嗯,亦昀……我好想睡觉喔!你不要吵我。”话落,她阖上眼,偎人他的怀中继续睡。
楚亦昀误解她话中的意思,喊道:“桦儿!你不要死,不要死……”
倏然她又睁开眼睛,大吼,“谁要死啊?我想睡一觉而已,难道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吗?”不管众人的反应,她倒头又睡。
见她这么有精神的活力,楚亦昀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卸下来,心想,桦儿在这样的大火中,能毫发无伤地出来,真的是一项奇迹。
房里,楚亦昀仍不放心,还是请了大夫替俞枫桦诊断。
“大夫,如何?”他屏息静气地等待回答。
“楚庄主,没事的,俞姑娘只是喝多了点酒,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大夫离开床前,边收拾医具边道,“如果没事的话,恕老夫告退。”
“谢谢你,大夫。”楚亦昀侧过身,命令着,“幸福,送大夫出去。”
“是,庄主。”幸福转头,做个手势,“大夫,这边请。”
他们走后,楚亦昀对着坐在桌前的黎螟道:“舅舅,你们累了一夜,也去休息吧!”
“也好。”说完黎螟便起身,倦容上的眼角瞬间向上扬,心想,可恶,计划竟然失败。
这时,楚亦欣尖叫一声,刚要离开的黎倾父女及楚亦昀全靠到她身边。
“怎么?”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询问。
“那个……”她颤着音,指着俞枫桦的手臂。
楚亦欣暗忖,虽然上次只见到小俞的手背泛着紫光,根本不知手背以上是如此的景象,而且是那么的真实,如今一见,难免被吓了一大跳。
滑落的衣袖下,赫然发现俞枫桦整条左手臂上泛着栩栩如生深紫色的图案,让众人的背部不禁引来阵阵寒意。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心想,为何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在手臂上会有这种图案?而会刺这种图案的应该是江湖中人,不是像她这样的弱女子才对。
渐渐的,图案消失于俞枫桦的手臂上。
“爹,图案不见了。”黎琪儿抓着父亲的手肘,慌张地嚷道。
“嗯,我看到了。”黎螟双手交叉握在背后,对着楚亦昀道:“亦昀,这种精密的刺法,在杭州城里要找到会刺的人不太容易,看来这个女人的背景可要好好地调查一下,不要随随便便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舅舅,小俞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她是我的朋友。”楚亦欣不服地说。
“亦欣,你心地太单纯了,容易相信别人,总认为这世上没有坏人。”黎琪儿好整以暇地瞅着楚亦欣,“就因为这样,小心会被拐走。”
楚亦欣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琪儿,你……你为何每次老是要与我作对?”
“因为我高兴。”黎琪儿得寸进尺地笑道,她就是讨厌有人护着那个贱女人。
楚亦欣的脸色像涂了一层饿青的色彩般难看透顶,眼睛眨也不眨地鳅着她的脸庞,冷冷地与她对视着。
楚亦昀适时发出斥喝,“够了,你们全都出去。”他的眼神阴霾得可怕,“至于桦儿的身世,我已经调查好了,不劳舅舅担心。”
他们三人只能无言地步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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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自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俞枫桦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看到在光中飘浮着快速游动的许多细小粒子。
有低血压的她,再加上昨晚的宿醉,令她此刻整颗脑袋浑浑噩噩的,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索性躺回床上闭上眼,继续呼呼大睡。
她一个翻身,咦,这是什么东西?软软的,但带点硬硬的,还有骨头,是什么东西?她急忙翻开眼,一张俊美的面貌正鳅着她瞧。
“啊!”俞枫桦大喊一声,频频往后退,差点摔下床底,幸好楚亦昀眼明手快地抱住她。
“小心。”他体贴地扶她躺好,用手撑着头,侧身朝向她。
“你……我……房间……”俞枫桦乱比一通,连说话都不完整。
他干脆替她说:“你是说,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还躺在你身边,是不是?”
“对,没错。”她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
他笑着摇头,“你注意看一看,这是谁的房间?”
俞枫桦怀疑地环顾了四周一下,这的确不是她的房间,而且有点似曾相识之感,“这是你的房间。可是,我怎会跑来你房间呢?难道我有梦游的习惯?”她歪着头,支托着腮颊思考。
“桦儿,你……该不会把昨晚的事全忘光了吧?”他的双眉不由得一扬。
听他这么说,昨晚的一点一滴逐渐浮现她脑海,她看见楚亦昀的脸很忧郁,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然后老伯来找她喝酒,她就只记得那么多了。
霍然,她揪住他胸前的衣领,态度非常惶恐,带着怯意地问:“告诉我,昨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她做出太“谢死谢正”的行为出来才好。
“你的头痛不痛?”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问一句。
俞枫桦也傻傻地住他牵着鼻子走,顺着他的话道:“还好啦!通常我宿醉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了。”想想不对,怎么岔开话题了?她赶紧导回正轨,“楚亦昀,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昨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她晃动着他结实的双臂。
本来他还留有一丝丝希望她会想起来,但她的表情……“看来你已经没啥印象了。”他的声音低沉,脸上透着落寞的神韵。
这是俞枫桦第一次感觉到他脸上有种复杂的成分,猜测着,她一定做了或说了什么,才造成他不敢对她启口的状况。算了,他不说,她也不勉强他,大不了等会见去问小楚。真是的,为什么她只要一喝酒就会忘了那一段的记忆?伤脑筋。
她起身打算回房,不料,楚亦昀突一使劲地压住她,她吓一跳,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看,足足有一刻钟之久,然后就见他俯身品尝着她柔软的唇瓣,更深更沉地吻着她。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的俞枫桦,呆住了,但是她并不排斥他的吻,这种愉快的感觉使她昏眩,全身涨满热情。
良久,楚亦昀才不舍地离开被他吻肿的唇瓣,若有所思地道:“昨晚你当众亲我,对着我说喜欢我,你全忘了吗?”
“我……”她望进一双受了伤且认真的目光,或许她真的曾说过,却不记得了。
他将食指放至她的唇上,“你先听我说,自上次你与我谈过你的来历后,我一直不敢面对你,因为我怕……我怕你会就此离我而去,这种情绪弄得我飘忽不定,反反覆覆的……”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犹如黑夜的清澈明眸,“桦儿,我爱你,所以,留在我身边吧!”
“亦昀……”俞枫桦被眼神深邃的他望着,那眼柙有如两道逼人的锐气,直贯穿入她的心肺,令她不由自主地答应,“好。”
“桦儿……”楚亦昀认为再用力的拥抱都无法表达他现在的感受。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撤回昨晚对你说的那句话,”微拉开一些距离,她棒着他的脸颊说道。
闻言,他的心像被几千支、几万支的针刺过般,很痛苦,全身肌肉突然僵硬,困难地开口问“为什么?”
她淡淡地微笑着, “因为……”说着她故意放低音量,“我要重新对你说,我也爱你。”喜欢和爱的词意是截然不同的,之前的喜欢,她以为自己只是纯粹的欣赏他,但事实却不然,她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她该用“爱”来表达她的心境。
他听完她的解释,楚亦昀雀跃得不能自己,他终于等到她最真、最诚肯的承诺。覆上自己的唇,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唇瓣,仿佛想要把她的生命一饼吞噬进他的体内般。
俞枫桦脑中的某部分似乎就要融化似的,激烈的、恒久的吻,这样的吻她是第一次体验。
对于他愈来愈昂扬的兴奋之情,她感同身受,但她也甘愿接受信场甜蜜的风暴。
离开彼此的唇,楚亦昀喘着气息道: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欲,避免伤害她。
“不,对象是你,我不后悔。”她脸庞飞上淡淡的红晕,将脸埋进他一向温暖的胸怀中,强烈的男性味道包围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怀中是个能为她挡风遮雨的安全港。
两人的唇再度重叠在一起,彼此回应着对方炽热而湿润的吻。
“我爱你,桦儿。”楚亦昀的嘴唇轻轻触着她那炽热的耳朵,在她耳畔轻轻诉说温柔而甜蜜的话语。
“我也爱你,亦昀。”俞枫桦的声音甜美而沙哑,几乎要化为一种气息,连语气也模糊不清。
此刻,两人之间只剩下肌肤与肌肤紧密结合的声音,而远处响起的雷鸣声,以及雨势渐渐盖过他们彼此缠绵激情的轻喘声……
第七章
一阵翻云覆雨后,一股滑进胸口的冷空气令俞枫桦稍微拉起被子的一角。
“还好吧?”楚亦昀的语气中尽是怜惜,一手轻抚着她柔嫩的手掌。
“嗯,没关系。”不过,第一次做爱真的很疼。俞枫桦眨着几乎要陷入沉沉睡眠深渊的眼睛,语意模糊地微笑着。
瞧她整张脸都痛得纠在一起了,还说谎,他心疼地将手伸向她的头下,将她紧紧抱着,“桦儿,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
“亦昀……”耳边响起他热情的呢喃,她低声在他耳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整个身体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别了,她二十世纪的家人及朋友们,为了眼前这个她最爱的男人,她愿意放弃回去与他们相聚的机会,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后悔,希望他们能谅解,俞枫桦默默在心中说着,回抱着楚亦昀。
忽然,他的眼角瞥见她左手臂上,浮现出昨晚他所看到的图案,“桦儿,你的手臂上……”
“喔,你说这个,这个是‘森林风腾图’,只要一碰热气,这图案就会出现。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的手臂上有这种东西,这可是有很深的渊源典故存在。”她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
“哦!那我更要掏干净耳朵,洗耳恭听喽!”
他一脸正经八百样做着瞥脚的动作,惹得俞枫桦咯咯笑着,“看样子,我似乎不说也不行了。好吧!我就讲一个有死神之称的四风传奇故事……”
一整天,他们俩就窝在房里,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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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密细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湘林居的亭中坐着一老一少,老的边啃瓜子、品茶,边怡然自得地享受大自然的洗礼,少的则是内心有点郁闷不安,扭动着细葱般的十指。
“俞枫桦那死丫头如此的福大命大,用火烧她竟烧不死,还让一团凭空出现的奇怪金光救出。”说到这,黎螟不禁火大地想,哼!真够他妈的邪门。
“爹,她……会不会心…是什么狐仙之类的妖怪呀?”黎琪儿疑惑地呐呐问道,想到那晚发生的情景,她历历在目,毕生难忘。
“荒谬。”他啪的一声,放下刚碰触到唇沿的热茶杯,怒道。
“但是,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被父亲严厉地截断。
“好了,别再说了,”黎螟放缓语气,“琪儿,你的胆子几时变小了?一点也不像爹那个嚣张跋扈、骄纵任性的乖女儿,现在你可是翔阳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楚亦昀的未婚妻,有空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还不趁没完婚前,去跟你那未来的夫婿培养培养感情。”他可不希望他的计划又再次出现裂痕,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容许她坏了大事。
是啊!她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子虚乌有的小事,而慌乱了自己的理智? “爹,女儿明白了。”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地又道:“对了,爹,表哥好像开始着手调查陷害俞枫桦的幕后指使者,我们应该小心点,免得……“放心吧,一切的线索早就被我毁掉了,他是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的。”因为当晚他已把有关人员全部杀掉了。
“喔。”黎琪儿嘟着嘴,明了地点点头。
黎螟望了一下天空,雨似乎停歇了,侧头对女儿道:“琪儿,等会儿我跟你几个堂主叔叔有事商量,先走一步,你也不要待在外面太久,赶快进去,以免得了风寒,知道吗?”
“我知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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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堂一踏人客栈先左顾右盼,再往楼上一桌最角落靠近窗户边的地方走去。
“你怎么这么慢来?”坐左边靠窗户的男人不满地发出牢骚,此人正是央万。
“总是要小心点嘛!”黎螟坐下,刻意压低声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么赶着见我。”
寂静一会儿,沉稳内敛的石滔,不疾不徐地细说:“庄主已经派人调查我们四个人所作的帐册,以及每年失去的一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