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中,武陵睁开眼,眼中闪过他的面孔,是他的错觉吗﹖
他好象看到他在……哭!
为什幺?
来不及问出口的话在高潮来临、一阵痉挛后,武陵在对方的体内洒出浓浊的液体……
他想撑起疲惫的身子,睁开眼睛仔细看他,问他为什幺流泪,是他太粗鲁弄痛了他吗?
武陵想告诉他,下次不会了,他会温柔的﹐不再让他的急切弄疼了他。
无奈在酒精与体力双重消耗之下,已无余力的武陵失去神智,整个人瘫在袁紫妍身上,昏睡过去。
不要流泪,他看得好难过。这是武陵沉睡前唯一的记忆。
***
这可能是魅色最悲惨的一天。
冷清空寂的室内与他此刻的、心情相符合,寂寥、落寞。
等了武陵一夜,魅色这才晓得原来夜如此漫长,等待的滋味这般难受。
从黑夜到白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好似这长夜漫漫的精神折磨。一夜空等,他从忐忑期待到痛苦难耐的心情,渐渐蚀去他的勇气与信心。
武陵一夜未归是事实,细想,一个男人一整夜都没回住处那代表什幺?
他在别的地方过夜,是有了亲密的爱人,还是为了躲他?
无论是哪一项,他都无法接受。
武陵的一夜未归让等了他整夜的魅色大受打击,一时间,他无法接受他可能有爱人的事实,这教他情何以堪!
整夜坐在沙发上的魅色神情木然的站起来,唇角绽放一抹凄凉的笑容,离开了这冷寂清静的无人空间。
***
恶梦!
他在作梦,这一场令他心惊胆跳的恶梦只让武陵想赶快清醒,回到现实。
一直不愿相信的梦境竟是如此可怕,放眼望去,陌生的房间、凌乱的大床,及熟悉的人,一切如此的真实、显明,教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不是他以为的梦境。梦那幺的美,他隐约还记得他肌肤的触感是多幺的柔细光滑。
可是,人物一换,整个感觉都走调了,如同走味的咖啡,令人难以下咽﹔他想,或许眼前的一切只是梦的延续。
他想尽办法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但仍徒劳无功;不是梦境,摆在眼前的事实直逼得他无法否认自己--
酒后乱性。
想不到他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
武陵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放声狂笑,笑得眼泪从他眼角泌出,他仍继续放声大笑。
为什幺?为什幺在他了悟自己的感情之后,上天才又跟他开这一场恶劣的玩笑?在他确认爱上他的同时,却让他上了其它人的床,还发生该死的亲密关系。
床上的那一片红渍,代表了他该负的责任与他深深的愧疚、自责。
一夜风流,他失去爱人的自由,换来困住他爱情的牢笼、一生的枷锁。
顿时他了解到为何会看见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泪流不止,泪是对他的失望,更是深沉的绝望。
再也触不到他的爱,他失去爱他的资格,他怎能再沾染那无瑕的美。
他没有资格说爱他了。
哈哈……思绪错乱濒临疯狂的边缘,他胡乱将衣物套上,踉。跟跄的走出袁紫妍的住处。
他忽然记起,袁紫妍去香港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武陵,我们的关系不比从前了,我会尽怏将合约搞定,你放心,我回台湾之前会处理妥善,你不用担心,等我回来,我们再讨论我们之间的事。
话一落,袁紫妍轻轻的在他唇上一吻,不过他没有反应,因为当时他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吓傻了。
她飞快的转身,面带微笑的走出他的视线之外。
她这一走,也带走了他的自由。
他,心如刀割。
***
「唷,我还以为你今天休息,怎幺你今天还能来上工,看样子昨天你心上人未能满足你喔。」走进休息室,看见意想不到的人,伦常风兴起调侃之心。
「没有。」魅色低垂着头。」
「没有!是他没有满足你的需要,还是你没有霸王硬上弓?」伦常风诧异的猜测。
「是……后者。」魅色一径的低着头,不看他一眼。
「怎幺回事?魅色你快说清楚,我的办法怎幺可能不灵光。」拉起魅色,伦常风逼魅色面对他。
只见他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失去了平日的风采。怎幺,世界末日到了吗?一夜之间他的容颜已憔悴不已。
「我不知道。」挣脱他的束缚,魅色刻意不去看他。
要他说什幺,他根本无从说起。
「你没去找他。」伦常风灵光一闪的说道。
「有。」他答得简洁有力。
「有!那是你临阵退缩,没使出我教的那招。」伦常风猜测着。
「不是。」他头如博浪鼓般的摇着。
「不是!拜托你,都什幺时候了,平常的你话也不嫌少,怎幺今个儿惜字如金?」
到底是出了什幺问题?心急如焚的伦常风没兴致跟他玩你来我往的猜猜游戏,干脆直接问他还快得多。
「我等了他一夜,他没回来,你的霸王硬上弓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哇!人没回来,上哪儿去了?」
伦常风无心的一句话,正巧刺中魅色的心窝。
他也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可是,有谁能告诉他答案。
「我不知道。」他神色黯然地道。
惨了,他说话怎幺不经大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伦常风暗自责着。
「哈哈!说不定他家有急事,紧急将他召回去也不一定,你别净往坏的方向想。」哈哈!希望他这幺说有用,至少不要让他往死胡同里钻就好。
「是吗?」他也希望如此,可是……
「不要想太多,脑筋会打结的,不过瞧你担心的模样,依我看你今天还是提早下班,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不就得了。」这事还是问本人比较清楚。
「可是……」他好怕听到答案。
「别可是了,尽管去,假我会替你请的,放心去吧!」伦常风用眼神鼓励他﹐并推了他一把。
「谢谢。」魅色向他颔首。
「自家人何必客气,省省吧﹗」伦常风潇洒的说。
助人一臂之力的感觉还不赖,他暗爽着。
「那我先走了。」魅色也不再客气的向他道别。
「加油,别忘了霸王硬上弓哦!」魅色临去之前,伦常风还不忘提醒他。
不过,他好象看到魅色脸红了,真好玩,入行二年了,仍是纯真无瑕;哪像他活似个大污染源,自己的心是黑的,也将别人给污染了。
出淤泥而不染的应属魅色这朵绝艳无尘的白莲。
***
退房﹖﹗
怎幺会,为什幺?
来到晶平酒店,魅色直接上了十楼,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下楼至柜台询问,得到的答案竟是武陵已退房的消息。
如青天霹雳般,脑中的思绪一下被狠狠抽光,剥离他的脑中,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如游魂在街上飘荡,每走过一处,他的美皆引起热切的注目与惊呼声,可他浑然不觉四周的骚动,脚也没停的走着。
他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让他有种错觉,他似乎从不曾出现在他生命中。
他在他心中烙下身影,人却杳然无踪,武陵……你是故意要避开我,有心躲我是吗﹖魅色在心里自问。
你在哪里,教我到何处找寻你?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外,在茫茫的人海中,我如何寻觅你?
他只能不断在心中吶喊着,早已不晓得该怎幺办了。
武陵,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嫌我是个惹人厌的死同性恋,缠着你不放?他继续问着自己。
他就知道,没有人看得起他,每个人都鄙视他,只因为他是个孤儿,没人要的小孩,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视他为过街老鼠,人人嫌弃。
没有人是真心待他,更别说会有人出自内心的喜欢他,甚至爱他。毕竟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有谁会爱?没有人,从来没有……除了……他脑中闪过秦君行的脸。
对了,只有他,只有他是真心关心他的,还有旋夜里的伙伴,他们都是真心待他的。
他不想再受到伤害了,只有那个地方是他安全的港湾,让他一颗受伤的心得以找到慰藉。
旋夜俱乐部才是他一生的知己、终生的倚靠,他可以安心在那个堡垒中疗伤,他的伤会痊愈,他会遗忘这伤带给他的疼痛。
忘了他,他是懦夫、孬种,不值得自己用真心去爱。
武陵,我恨你。
武陵选择不告而别,无心之人将有心的人伤得既深且重,两不相见,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爱有多深,受的伤就有多痛,狠心结束这一段从未开始的感情,悲伤难过只是一时的﹔时间一久,伤痛会慢慢淡化,最后会变得云淡风轻。说不定几年后想起这段不成熟的感情时,还会淡淡的一笑,调侃自己的幼稚。
武陵是个成熟有为的男子,总是想得较多,顾虑相对的也增多;然而初尝情滋味的他只是一味的为他心醉神迷,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将他掳获;没想到,他为爱勇往直前却狠狠栽了个大筋斗。
这一跤让魅色差点无法站起,而这道伤痕将永远深埋在他刻意遗忘的角落里,永远难忘记……
第五章
岁月如梭,时间过了十年。
「我有事跟你谈。」
袁紫妍的急切与一径埋首文件中、振笔疾书的武陵成了强烈对比。
「什幺事?」武陵没有因她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拧着眉,唇角不自觉的往一旁翘起,似不耐烦。
看了武陵一眼,袁紫妍对他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不以为意的续道:
「最近有一支广告异军突起,造成空前轰动,看到那位模特儿之后,我便有了灵感,公司是不是也应该找知名人物来为我们代言,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为公司造势。你想想,现在是讲究包装的时代,若是让知名艺人为公司的形象站台,在利多于弊的情况下,长远的企划一定会为公司带来不少的利益。」
「我没意见,妳想怎幺做都可以。」武陵未因她的话而停手,继续批阅公文。
「我也想,事实上,我很中意我刚才提的那名因一支广告而走红的模特儿,可泄气的是,无论我如何的探听消息,始终查不出他的消息,更别说联络上他本人、见他一面。他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来自何方,对于这一个谜样、绝美的男人,我是深深着迷,却又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真令人泄气、沮丧。」
那支广告一推出,即受到高度的关切,媒体及对他有兴趣的大众,每个人都在追问他是谁。
广告公司一径采取保密措拖,将他保护得滴水不漏,询问的结果每每令人泄气,连狗仔队都挖不到他的消息。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向老公求援,看看他亲自出马会不会为这件事带来一线生机。
「广告公司呢?」绝美,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人。
至今他的身影仍镌刻在他的心坎里,无论他怎幺做也磨灭不掉的身影,反而越来越清晰出现在脑海,缠绕着他,十年,整整十年了。
那挥也挥不去的绝美容颜,彷佛还在他的眼前对他露出灿烂魅惑的微笑。
「别提了,个个嘴巴好似缝了线,问不出个所以然,还用防贼的眼神睨人,跩得像什幺似的。」碰了一鼻子灰的袁紫妍发着牢骚。
「武陵,你有在听吗?」自顾自的讲着话的袁紫妍这才发现武陵的不对劲,于是她大声唤道。
「啊!妳说什幺?」从恍惚中回神的武陵,仍带着一双迷蒙的眼看向妻子。
「你很奇怪哦,最近失神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是不是太累了﹖」七年前脱离了原公司自组公司,全都是她一手策导计画。
他的成功,她功不可没,但她可没将他的成功全归于她的功劳;其实若不是她在背后推他一把,自甘平凡的他只会将他的才能埋没在一家小公司。所以说他的成功有一半是属于她,一点也不为过。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这一句话形容他们俩的情形算是满贴切的,事业成功,婚姻生活却一塌胡涂,有名无实的婚姻、夫妻同床异梦已有十载,除了那一夜……但那一夜的热情有如昙花一现。
婚前,她以为他不碰她是一种珍惜她的绅士举动,可是婚后他连碰都没碰过她一次,她不会又自以为是他的呵护、尊重行为。
她直接挑明了问,他也回答得很绝然。
「我爱的不是妳,娶妳只是为了负责任。」
当时她就死了心,记得她也对他回了一句:
「无所谓,我只要婚姻,可以不要男人。」
从此他们开始同屋不同房的生活,直至今日。
只是她尚未完全死心,还带着微小的希望,然而这个希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曾经以为时间会酝酿爱情,无奈这只是她个人的奢想,爱情梦宣告破灭,她等了五年,还是超越不了横亘在他心中的那道人影,她输了。
寂寞的她开始向外寻求慰藉,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任由她去;她大彻大悟﹐从一段不可能的爱情梦中觉醒。
觉悟了四年,问她为何没离婚,那是因为她有私心,在尚未寻获另一段爱情之前,她宁可抓着地,她可以理直气壮大声的说,这是他久她的。
有时她仍不禁想问,他心中的那道人影究竟是谁,十载的光阴依然没让他忘了那个人,甚至失神的次数益见频繁,更教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十年了,跟他相处也十年了,他心底在想什幺她总能明白;唯一让她摸不透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想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似喜似悲、似伤似哀,彷佛有着化不去的愁、浓浓的思念。既然他爱那个人,为什幺不去找他,她在等,等他开口解除两人的桎梧。
这也是她不愿主动提起离婚的原因之一,虽然她这样做有些卑鄙,但这是她给他的惩罚,罚他赔她流逝的春春岁月。
女人的青春有限,她不可能会陪这个傻子耗上一辈子,她才没像他这幺又呆又蠢又笨的,太有责任感的男人,她真的受够了。
只要机会一来临,她一定二话不说马上甩了他。
「算了,你看看这个吧。」袁紫妍耸耸肩,拿出一卷录像带,放进录放机里,按了几个按键后,机器开始运转。
电视萤光幕出现了一片柔和的白,镜头由远带到近,以很缓慢、缓慢的速度拉近距离,倏地放大。
那一片柔和的白是白纱,迭迭层层的白纱,形成一种有次序却又杂乱无章的层次感,给予人一种乱中有序,序中有乱飘忽的凌乱之美。
像黑绸缎般的发直泻而下,裹住一双柔皙无瑕如美玉的纤足,风一吹动,扬起了乌黑柔细的发丝,不着寸缕的身躯背对着镜头,背部绘着一朵盛开绝艳的花,随着风的吹送,彷佛真能闻到那花香,清淡典雅的月之女神散发出的冷冽高贵气息。